第149节
因为正值冬日的缘故。
晚饭后,天色已暗,同样是风,夜间吹起的便更凉了几分。
女孩弯下腰,小心地拿起一床薄毯盖在青年身上,而后推着他一路回了家。
不管是来时还是回时,路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奇怪的目光。
这也不奇怪,商碧落的脸和腿的确非常容易吸引他人的注意,但无论那些目光是惊叹还是惋惜,抑或是别的什么,说到底和他们都没有多少关系。
别人觉得“这青年腿残了真可怜”,某人还觉得其他所有人都是“鱼唇的凡人”呢;别人觉得“这青年腿残了真可惜”,她还觉得这样更方便把他随时带在身边,倒省了“打断腿留下”的工序;别人觉得“这姑娘真辛苦”,她还觉得推累了随时都能坐人腿上还挺舒服。
说到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
是苦是甜,也只有自己说了才算。
回到家中,夏黄泉走到阳台收起白天时晾晒到外面的衣服,戳着他的额头说道:“今晚你要好好洗个澡才成!”之前几天都是给他擦身的,今天出去了一整天,可不能再偷懒了。
“……”商碧落提出了根本性问题,“我怎么洗?”举起爪子。
“……”所以说,还是要靠她吗?
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错了,其实真的很辛苦好吗?!
话虽如此,也不能一直让他脏着吧?而且……之前他似乎也帮过她?只、只是礼尚往来嘛!
于是,夏黄泉苦逼地决定帮某人洗澡,反、反正又不是没有看过!洗澡而已,怕什么!而且现在的商碧落能对她做什么哼,以前他都不是她对手,何况现在还废着两只狗爪。
晚八点,一切准备就绪后。
夏黄泉打开了浴霸,将青年抱入了暖烘烘的浴室中坐好。为了防止将衣服弄湿,夏黄泉自己也是煞费苦心,暂时将青年丢在里面,她跑到外面将头发盘起,再脱掉衣服给自己裹上了一条大浴巾,才走了回去。
“不、不许盯着我看!”她威胁性地捏了捏拳头后,拿起喷头,将温度调到适宜的度数后,小心地喷洒在青年的头上,不时问着“会烫吗?”“进眼睛了吗?”“温度会不会低?”之类的话。就这样,夏黄泉先给他洗了个头发,不得不说,男性洗头发速度就是快,不过几分钟就完全搞定,紧接着,就轮到重头戏了。
女孩开始扒他的衣服――扒啊扒,扒啊扒……到只剩下一条布料时,她默默地停下了手,还是算了吧,最后拿喷头随便冲两下,然后直接把人丢浴缸里就好。
不负责任?
她肯帮忙洗澡就够负责了好吗?!
好歹给她一个适应的过程啊!
做好一起而后,夏黄泉深吸了口气,再次拿起喷头,这一次,她将水向他的身上喷洒而去。百十缕水丝自细孔喷出,尽数落在青年略显瘦削的身躯上,再顺着肌肤的纹理尽数滑落,瞬间将其尽数染湿。
他……好像比从前瘦了。
如果说穿着衣服还很难发现,那么此刻无疑最能清晰地发觉这一点。
“比以前难看了吗?”他突然如此问道。
夏黄泉愣了愣,随即故作不屑地轻哼出声:“……你以前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还真是无情的说法。”青年也故意叹了口气,“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啊。”
“你知道就好!抬手!”
“另一只!”
“搞定!”女孩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盒子中的香皂,“来,让我看看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泥!”
涂啊涂。
抹啊抹。
抹着抹着,夏黄泉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从前给家里的大狗洗澡一样,她努力搓啊搓,而它则吐着舌头乖乖地坐着。看一眼青年,再脑补下大狗,再看眼,再脑补下。
她不自觉乐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了――乐极生悲。
于是,她就这么悲剧了。
只听得“呲――”的一声轻响,手中的香皂居然就这样飞了出去,落到了浴室的角落中。
“……”夏黄泉不由庆幸,这家的浴室和洗手间是分开的,否则香皂君估计难以幸存,“你等下。”她说着便走过去捡起了香皂,因为头顶有个架子的缘故,她不得不跪□,伸出手去拿。
而后――
(见作者有话说)
最后两人也不知怎么擦干身体躺到了床上,连衣服都没劲穿,女孩伸出手抓住被子一扯,便将她和他紧紧盖住,困意瞬间袭来。
也不记得之后他和她说了些什么,反正她是这么说的――
“不用换床单真好。”
“以后咱还是别用香皂了吧。”
怪不得大家都说洗澡千万别捡肥皂,真心是经验之谈啊。
150
甄爱走出会议室,认真思索了一遍刚才言溯和rheid的对话。
乍一看,不明人物通过这几段视频表现的内容很明确:我是一个卫道者,这5个人犯了罪,是法律的漏网之鱼。而我,要代表法律和上帝,让他们受苦,让他们忏悔。bau的侧写员们,你们来分析我,揪出我的真身吧!
可经过言溯那么一说,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了。
这个不明人物了解犯罪心理,他在误导大家,让大家以为他是卫道者;可其实他的目的并不在于此。
如果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不是惩罚他心中的罪恶,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甄爱想着,又绕了一层。如果这个不明人物那么聪明,会设置误导选项,那他有没有可能把误导选项设置成正确的呢?
就像猜剪刀石头布一样,成了无限的死循环。
她该不该提醒言溯?可自己是个门外汉,好像不妥。
还想着,言溯拿手背轻轻碰碰她的手背,低声道:“别担心,我不会那么早下结论。”
甄爱的心落了下来,真是瞎操心。他总是想得那么缜密,不会出问题的。
最擅与人打交道的洛佩兹单独去询问失踪者的家属,人多了会给他们造成心理压力,所以其他人都待在隔壁房间。
为了对号入座,询问顺序是按照视频中的先后顺序来的。
第一位是少女的父亲,从衣着打扮上看,处于社会较低阶层。他说少女的母亲早跟人跑了,他独自抚养女儿长大。女儿从小乖巧懂事,性格内向胆小,从不和谁有纷争。这段视频对他是晴天霹雳。让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被扒光衣服受到那种凌.辱,他捂着脸痛哭:“为什么那个变态会找上我的女儿?”
对于视频中女儿提到的扔掉了帮佣家的小男孩,这位父亲不能相信:“一定是她不堪折磨,乱说的。我的女儿最温柔和顺,她不可能做这种事。”
第二位是幼师的父母,那是一个幸福的中产家庭。
父亲母亲至始至终紧握着手,眼中含泪,却极度控制。他们说幼师是个完美的女儿,性格好,博爱又善良。见到女儿被切掉部分.身体器官,父母的脸上写着剧痛,却因自持,从没哭出声,只在最后大睁着眼睛落泪:
“我们并不知道是她诱拐了幼儿园的小女孩,当年meagan zora失踪时,全城都在找。我们都帮着贴传单,还给zora家送过花篮。老天,我们对不起那对夫妇,我们的孩子对不起他们。”
甄爱立在玻璃墙这边,眼睛有些湿润。
家庭真是一种紧系纽带扯不开的关系;尤其是父母与子女之间。
心理分析师们最喜欢分析罪犯的童年,认为父母的罪责往往给孩子留下终身的阴影和伤痕;可反过来,成年孩子的罪责更会给年迈的父母刻下带入坟墓的苦痛,这会不会另一种更深刻而无法纾解的悲哀。
她突然想到,这个国家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说过,whatever you are, be a good one.不管你做什么,做个好人。
每个父母抱起襁褓中的婴儿时,是不是也吻着孩子的额头,祈祷:不管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做个妈妈的好孩子。
可是,做个好人,好难;做个好孩子,更难。
尤其是她这种父母都是坏人的。
第三个母亲的女儿是视频中下场最凄惨的那个血人。母亲已哭成泪人,说前夫死得早,从小太宠女儿,让她变得性格骄纵,小小年纪就独自去纽约闯荡。她从视频里听到女儿和继父搅在一起的事,一会骂那个男人,一会又骂女儿,哭了好半天。
第四对是作家的父母,虽然看上去极度悲伤,但表现得比其他人平静些。母亲靠在作家哥哥的肩上流泪,父亲则红着眼睛说:“这孩子5年前就很少回家了,他工作特殊,我们早就做好了失去他的准备。”话虽这么说,声音却哽咽,“两个月前最后一次见到他,他还好好的。我的儿子,他一直都是个正直的孩子。”
这时,妮尔把采集到的失踪者信息表发给众人。
甄爱接过来一看,狠狠愣住。除了幼师和作家,视频中的第一个少女竟是在糖果屋城堡里打过工的女仆小姐,第三个血人是真正的演员小姐,而那个小女孩是市里幼儿园里给言溯送闹钟的那个!
甄爱心里猛地咯噔,担心地看向言溯,后者却只是微微锁眉,脸色依旧平静,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甄爱心有余悸地收回目光。再明显不过了,这个凶手就是冲着言溯来的,他在杀和言溯接触过的人。该不会是......
可不对,她记得,伯特不喜欢录像;至少,不喜欢录这些女人的。
第五对是小女孩的父母,孩子年岁太小,母亲好几次说到一半就扶住额头哭:“我们的宝宝很可爱,她并不是坏孩子。吉米是她的弟弟,那只是个意外。她那么小,有什么罪,有什么要忏悔的?那个疯子怎么能这样折磨一个孩子!”
甄爱听到这儿,怔住。小女孩忏悔的,是她弟弟的意外死亡?
她想起小女孩说“我妈妈说他去了天堂”,这位妈妈在儿子意外死亡后却给犯错的女儿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多伟大的母亲。可现在,仅剩的女儿也凶多吉少。
问话很快完毕,除了幼师和小女孩,其余失踪者的家庭背景职业等其他信息几乎没有相似或重叠。在目标人群分析这块,遇到了难题。
没有固定的受害者类型,很难判断不明嫌疑人的心理出发点。
一行人坐在会议室内,努力从这种角度探索不明人物选择受害人的方式时,言溯突然静静地开口:“最近,我见过这5个人。”
一句话,室内鸦雀无声。
没人先说话,每人却各怀心思。最终,莱斯意味深长说了句:“音频和视频都是指向你的。言先生,有人在杀你身边的......”
rheid忽然打断他的话:“这是一个不错的线索,我们可以查查s.a.身边的可疑人物。”
洛佩兹也说:“不管他折磨这些人是为了什么,他一定会在这些人的身上留下他特有的印迹。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发现这些印迹,再把后面的人找出来。”
言溯脸色很淡定,甄爱心里却觉得温暖,她知道他们在维护言溯。
时间太晚,大家先回酒店休息。
甄爱担心言溯的状态,把他送到了房间,可才到房门口,他忽的拉她进去玄关,灯都没开,抵她在墙上,低头便吻住她的唇。比往常用力,却一贯的温柔。
黑暗中更加亲密,她没有拒绝。
他渐渐吻到她的耳边,嗓音低醇:“ai,别怕,我一直都在。”
甄爱这才知他的吻是鼓励和安慰。他一定是担心刚才那些视频太血腥,怕她吓到了。可她并不害怕:“阿溯,其实我比你想象中的坚强。”
黑暗中,他忽的无声笑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最近忘了。”
甄爱心里一暖,他不是忘了,是更加习惯性地想保护她了。
她摸开灯,傻呵呵地看了好一会儿,还拉门要出去。可他固执地箍住她的手,不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