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道,却也有人能告诉我们,”果尔仁冷冷地笑了,忽地手一翻,一道银光便射向们躲藏的方向,我面前的黄金大柜竟然应声而倒,张老头拉我一闪而出,才险险躲过了柜子的压覆。
果尔仁,卡玛勒,我和张老头七只眼睛,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一会儿,果尔仁笑了:“汉人有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这回可全明白了,木姑娘。”
我冷冷道:“汉人还有句话,果先生,也不知道您听没听过,叫做乱臣贼子不得善终。”
果尔仁却哈哈一笑:“木姑娘的嘴巴还是一样能说会道,老夫记得可汗陛下小时候是如何地痴迷于你。”
“我也记得可汗陛下小时候,果先生是如何地忠诚果敢,您虽是外族人,全紫园上下的人都道果先生是原家忠勇第一人,可是如今却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臣。”
“哼,”果尔仁的脸一变,恨道:“老夫没有背叛突厥,撒鲁尔才是突厥的罪人,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老夫从小护他如亲生,如今却为了忌惮老夫而引入了南贼大理,真正的叛徒是他。”
“哦?!”我正要破口大骂,身后去传来长长地一声哦。
原来是那张老头悄无声息地走到我的身前,挡在我的前面,他看了我一眼。
呃?!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竟然是让我闭嘴,听他说。
“叶护大人说得对,也许,撒鲁尔可汗的的确确是突厥的罪人,只是,”却听张老头道:“叶护大人也是非等闲之人哪,早在决定阿史德撒鲁尔练那邪门的功夫时,便早早地想到将来有一天,他兵强马壮,翻身作主之时若对你不利,于是叶护大人早早地听了异人的话,瞒过了所有人甚至是女太皇,原来天下无敌的无相真经,还是有破绽的,而这个破绽却是这个银盒?”
“敢问这位高人是谁?”果尔仁微微一笑:“想必是出自暗宫的原家暗人吧。”
张老头也微微躬身,向果尔仁行了一礼,叹道:“初时在紫园中,曾听闻叶护老大人乃是千古难见的忠勇之人,却不知连原家的当家人也漏算了,原来老大人还是一个智勇双全的枭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长恨水长东(四)
果尔仁有些变态的得意,对张老头点头道:“这位高人也不错,不但能易容在女主陛下身边这么旧不被发现,在宫变之时,活了下来,可谓勇将,又能从碎心殿的断龙石,也便是死路那一端进来,活着带木姑娘到了这里,可谓是亘古未见的智星,只可惜到如今,智者也罢,勇将也好,似是受了重伤,这里的机关繁重,带着个女人,敢问高人有几分胜算,能逃出老夫的掌心?”
“叶护大人所言甚是,”张老头却轻松笑道:“那可否敢问老大人,这银盒究竟盛着何物,让老大人如此看重呢?”
“好说,”果尔仁上前一步,撩起皮袍绸面擦了擦手上香芹的血迹,“老夫就给木姑娘和这位高人讲一个故事吧。”
呃!?讲故事?
果尔仁却开始了他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无恶不做的紫瞳妖王,贪恋腾格里正义的仙子,仙子因为妖王而被贬下界,妖王为了讨好仙子,便也化身为凡人同她共度此生,为了能让这一世两人的生活以及他们的后人能过得好一些,那妖王四处搜集财宝,他太贪心了,那成堆成堆的财宝装满了小洞,然后又变成了一座山,最后化为了一个珠宝之城。”
“然而,妖王却忘了,腾格里是不会这样轻易宽恕妖王的无礼,那贬下界的仙子会喝下孟婆汤,重新投胎后却忘了前世的一切,也忘了妖王,妖王苦苦等了仙子好几世,也无法唤起仙子的记忆,更别说再次得到仙子的爱,无奈的妖王便流下了一滴伤心的紫色眼泪,化作了这世上最珍贵的紫色宝石,妖王的门徒称之为‘紫殇’。”果尔仁淡淡地看着我,如嘲似讽。
紫瞳妖王?紫殇?
我怔怔地想着,偶的神啊,他们不会说得是紫浮大人的前世吧!
“这颗神秘的紫殇能够洞悉所持之人最隐蔽的心事,能唤起那人心中最深最深的回忆。”果尔仁继续说道:“绝望的妖王重新化身为魔,搅得人间一团糟,腾格里便让他的天使利用这颗紫殇,打败了妖王,将他的魂魄打散,人间又恢复了平安宁静,但是妖王的追随者们却仍在暗处渴望妖王的复活,传说只要练到无相真经者便拥有了像妖王一般天下无敌的力量,那妖王的寻魂亦会回来。”
“腾格里的一位神将把这颗紫殇藏在地底深处,变成了腾格里最大的秘密,唯有神将后人的血能打开这里的结界,妖王的门徒也将紫殇的秘密写在无泪经的夹页中,以提醒他们的新主人,那紫殇已变成了宝藏的结界,无相真经的练成者必须必使门徒从这银盒中取出紫殇,方可取出宝藏,继承妖王的一切。”
仿佛是扑食猎物的鹰隼利瞳,果尔仁灰色的眼睛发着湛湛寒光,嘴角带着冷酷的笑意。
原来如此!
我怔怔地看着果尔仁接着道:“然而继承了那妖王的一切,也意味着继承了他唯一的弱点,只要练成无相真经的人拿着这颗紫殇,心底最深处的回忆便现于眼前,于是便记起了所有的前尘往事,记起了为了练那无相真经,杀死无数的可怜人,甚至是至亲至爱之人,于是.......,”明明这地下宫是如此寒冷,我却感到仿佛在火焰山上炙烤,胸喉间一片血腥翻涌:“于是便自然而然的散功了!变成了一个一生......一生都生活在悔恨中的普通人。”
我混身冷汗淋淋地思忖,果尔仁却浅笑道:“木姑娘就是这般聪敏,”他慢慢走近了我的身边,轻声叹道:“故而,无论如何,老夫是不会让你伺候陛下的。”
“果先生,你很久以前,您就全都盘算好了吧,您恨原青江,所以让非珏练那种武功,就是想让非珏好有朝一日错手杀了原青江,然后又怕非珏真得练成了神功便无法控制,总有一天会阻挠您同女太皇的交往,对你不利,所以在明家取走宝藏后,你又千万百计地藏匿了另一半紫殇在这个银盒之内。”
“一派胡言,”果尔仁厉声道:“老夫那时根本没有想这么许多,可汗陛下一出生便生命垂危,古丽雅的眼睛快哭瞎了,老夫再恨原青江,可是陛下终是我女主的孩子,狼神之子,只有无相真经能救他,于是我才带着陛下远道来到那罪恶的紫栖山庄,”果尔仁长叹一声:“老夫也希望永远也不会来取这颗紫殇的一天。”
“撒鲁尔,他小时候是多么乖巧听话,那么勇敢刚强,为了练功,无论我让他吃多大的苦,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伤痕累累也不会叫声,不亏是狼神之子啊,直到遇到木姑娘,”他无限感慨地长叹一声,然后目光冷冷向我扫来,话音一冷:“自从他认识你之后,便开始魂不守舍,练武也不专心了,功课也不好好做,总是走神,没事就往外跑,每次都被我发现,他偷偷跑到德馨居去,与姑娘耳鬓斯磨,浪费大好时光。”
“老夫为了古丽雅没有任何子肆,又是一手把他带大,心中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老夫本来是想在陛下行成人礼时将无相真经所有的秘密告诉陛下和古丽雅,”他冷笑一声:“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却瞒着老夫在给原青江和古丽雅写信,要取你为妻?!”
“木姑娘,陛下小时候本来是从不会瞒老夫任何事的,确然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和古丽雅的决定,于是我决定要保留这个秘密,你以为老夫很高兴拿这紫殇,与陛下翻目成仇吗?......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要算到你的头上。”
我的胸中怒涛翻涌,上前一大步,大声吼道:“住口,你这个伤尽天良的老匹夫,是你把非珏害成这样的。”
他咬牙切齿道:“我没有害他,都是这个小野种疚由自取。”
“万能的腾格里护佑我大突厥,”他复又骄傲地朗声道:“我突厥伟大的狼神阿史那毕咄鲁统一了突厥诸部,适有人天竺僧人进献无相真经,不出一年,着手造弓月城时,又发现了这个秘密的碎心殿,映证了紫殇的故事。奈何紫殇守护宝藏,无力夺取,后有叛臣归附汉人,泄露了无相真经于汉王,遂汉王命毕咄鲁可汉献上真经,自此便常有人远自中土而来,欲擅闯地宫,曾有一名勇将竟然进入了碎心殿,最后也只用一把黄金大弓将紫殇射成了两块,只来得及取走了一块,然后便被伟大的可汗封在死亡地道之中,再也没有办法出走出去了,也没有人找得到他。”
我恍然大悟,原来明凤城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对那些宝藏视而不见,只取走一半,可见只是为了找到这颗紫殇,极有可能便是为了替原理年散去无笑经的功力,可能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拿走了一半,也就是我怀中的这半块紫殇,然后便中了机关,活埋在这个地下之城,永世不得再见这个世上美好的阳光。
难怪那些食人黑峰见到紫殇便全部吓得退却,这紫殇估计是有很厉害的放射线或是磁场之类的吧!
忽然又一想,那明凤城又是如何进入了这个结界,莫非明家是神将的后代?
我暗自思忖着,觉得一切似乎在很久以前都有了因,结了缘,那事实的真相是如何让人震惊。
紫殇在我的怀中又开始发着热。我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波涛汹涌,耳根又渐渐热了起来,那如此说来,刚才宝石的影像之人是原非白,不是原理年?
“只可惜,人算终不及天算,到后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话峰一转,恨声道:“说来说去,这一切全都是原青江的错,而如今走到这一步,亦全是可汗陛下逼老夫这么做的。”
忽然一阵鼓掌之声传来,我回头,却见张老头使劲地鼓着掌,笑道:“果先生未雨筹缪,私藏‘紫殇’,情有可缘,只是,老朽也有一点不太明白,”他的一只眼忽然发着从未有过的威严光芒,“您为什么要同明家联手,让他们得到这批财宝,助他们翻身向原家复仇。”
果尔仁笑得愈加开心了:“老夫真是越来越好奇了,这位英雄究竟是何人,如何聪明的求证这几百年前的故事?现在又能猜到明家往事。”
我去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这果尔仁现在与我们如此热烈地讨论这些往事,看样子是绝对不会放我们出去了。
我看向张老头,那张老头谦虚地呵呵笑了两声:“叶护谬赞,老朽惭愧。”
张老头道:“这几百年前的往事虽然封存已久,叶护当知事实终归是事实,终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既然这里有一个城的财宝,若没有一年半载,没有可靠的内应,暗中有令牌相护,如何运得出去,”张老头微笑道:“这里看似已有经年未有人踏足此地,可是当年搬送拖拉的痕迹犹在。”
他弯腰拾起一块黄金碎片:“这里遗失的一只小小金臂钏的碎片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见当初运送之时,旅途艰险。”
“叶护既是突厥重臣,又日夜防着原家,东庭时政当是了如指掌,”他叹声道:“十四年前,明原两家相争,明仲日与姑姑明凤卿侥幸还生,东庭已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彼时原家弃臣司马莲便别有用心地收留了他们。”
“那司马莲不尊族规,图谋不诡,勾引主母,死不足惜,他是一个地道的疯子,却也是一个少见的能人智者,”张老头收了笑容,正色道:“他私闯地宫,偷练无笑经,仅凭紫蠡公主的手扎,竟能推算明原两家的过往,苟合原青舞,骗到了明家的传家宝无泪经,从经书的夹页找到了藏宝图,于是他怂恿明仲日和明风卿去西域寻找财宝,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彼时仇恨不亚于司马莲的人便是你果先生,于是他又建议明家后人秘密与你结盟。”
“想必那明仲日也万万没有想到,他在你的帮助下,还有无泪经中藏宝图,竟然真得找到了那匹财宝......而叶护大人您也是惊讶地发现,这个传说竟然是真的?那明家的血果然打开了这个结界。”
“于是明家利用这匹财宝创立了幽冥教,以图东山再起,缴灭原家,报仇雪恨,而作为答谢,也作为结盟的诚意,明风卿将她唯一的女儿,作了您的人质送进了原府,送到了您的身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一年正是元武十一年腊月初七。”
张老头客客气气地对果尔仁说着,果尔仁光光的脑门也是不住的晃着,嘴角噙着笑意,两人一来一往,像是菜市场唠磕地两老太太。
元武十一年腊月初七?那不正是我,锦绣还有小五义被卖进原府的日子吗?如此说来,那一年明风卿的女儿也进了原府?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佳偶成双,花好月圆,感谢一直支持木槿一文的广大读者,小海再次叩谢。
特别感谢为我写长评的各位亲亲,这一年以来支持我走过来的温情,将将,衍文,包子,青青,有大,斩墨,骊山,上校,微微等等无法一一列举名字的,无数的让我感动的读者,是你们让我感到这一年过得如何充实(当然这新的一年里,自从多读了两门书,感觉得充实过头了我!),有了知己是如何的快乐。
这几章在温情大大的指点下略有小见成效,请大家尽管给小海提意见,以助我与花西的共同成长。
有一位三四同学,看了你的留言很感动,但我想说你的年龄如朝阳温暖明媚,绝对是小海这种大妈级的人物所垂延的,很高兴你能把你的平时有感触的东东写下来,相信等过几年,再回头时,你会明白这些都是你人生中最宝贵的点滴,生活正是因为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感触而变得美好,无论是酸甜苦辣,悲喜交加,这些都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千万不要忽视哦!同时这也正是一个优秀作者的起步阶段,赞美!赞美!再赞美!所以不要放弃啊!正如你所说,三四正在成长,海飘雪也在成长。
各位读者,大家都在成长,一起加油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长恨水长东(五)
我正暗自流汗,碎心殿内珠宝的幽光下,一个人影却从暗处跌跌撞撞地隐现出来,发丝不整,满面惶恐的泪水,却是碧莹。
“你说什么?”她蹒跚地走向张老头,混身发着抖,脸色苍白得吓人,发青的嘴唇颤抖着:“你说那个姚姓的文林郎的名字叫什么?”
张老头似是轻轻一叹,仍是直视着碧莹道:“大妃娘娘,那个文林郞姓姚,名世昌号九贞居士,是一个江南颇有名望的学者,只因为人正直,不懂阿谀奉迎,终其一生,也只得了个文林郎差使,元武五年,因为明家谋逆之案受了牵连,九贞居士革职还乡,发妻病死途中,家道中落,两年后自己也得了伤寒,撒手人寰,膝下只遗一女姚氏碧莹,也就是您大妃娘娘,便被突然冒出来的亲舅,极有可能是明家的暗人送到了紫栖山庄,明为卖身,实为人质。”
“住口,你胡说,我娘是王氏,江南王家女儿,怎么可能是明家千金呢,你胡说,我爹娘死得早,可是我记着,他从未对我说过他当过明家的教习,你胡说。”
碧莹的脸色白得像鬼,嘴唇铁青,眼神涣散,头发乱得像草一样,还挺着个大肚子,让我想起小时候被大黄追得满地掉毛的老母鸡,狼狈不堪,甚至有些滑稽,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
这是一个局,明家人精心布的一个局,早在我,锦绣,于飞燕,碧莹,宋明磊被送进西安原家之时便早已策划好了,也许那时我和锦绣的命运还未可知,然而碧莹的将来,早已是被残酷地设成了定局。
这就是为什么果尔仁这样讨厌我,总是在非珏面前抵毁我,这样地不愿意我和非珏在一起!
这就是为什么碧莹六年卧床不起,无意间远离了紫苑的是非!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让碧莹来玉北斋,那年牛氓事件,其时他完全能够同时带走我和碧莹,可是他却故意让韩修竹带走了我,因为这样碧莹顺利成章地到了非珏的身边,然后又利用碧莹对宋明磊的爱,对我恨之入骨。
我满腔愤怒:“果先生,原来是你给碧莹下的毒!当初是为了让碧莹在你的掌握之中,然后又嫁祸给我,离间我们小五义,果先生,你好狠毒的心哪!”
果尔仁却冷冷道:“住口,果尔仁从来不是善类,却也不耻做这种恶事,德馨居离玉北斋最近,是以明家的人安排碧莹同你在那里,刚到玉北斋,老夫便发现了她身上被人下了毒,也曾疑心是你木姑娘做的,老夫一边试着替她解毒,一边暗中调查,后来碧莹到西域就病倒了,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一切都是......。”
他猛然闭着嘴,看着碧莹,她正摇摇晃晃地走向果尔仁,颤声道:“义父,您和二哥说过,莹儿身上的毒是从人参养荣丸里混着的,是花锦绣做的,您又说是木槿和她的妹妹合谋的.......。”
二哥?二哥说是锦绣做的?
当年的锦绣确实一直嫌弃碧莹拖累我,她成天想着的就是让我上紫园去帮她,然而如果锦绣想要下手,以她的手段,必定将碧莹立时翦除,调我去紫园,那样我必不会帮宋二哥,专心助她青云直上,何必毒倒碧莹,每个月送解药,岂不是太过麻烦?
那二哥为什么要撒谎,仅仅是简单地为了在紫园与锦绣争宠吗?
我的冷汗直冒,我们小五义毕竟不是等闲之人,如果碧莹六年生不如死,诚然是果尔仁下的毒,就算有赵孟林这样的神医在一边相护,遮盖地天衣无缝,那像宋明磊这样精明之人,如何会漏过他的法眼?
我看向碧莹,碧莹也正直直地看向我,在那近乎疯狂的美目里,我竟然读到了同我一样的心思。
莫非,莫非一切都是二哥设下的局?!
碧莹却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不会,我不信他会骗我!我怎么可能是明家的后人?”
出乎我的意料,果尔仁却别过眼去,似是逃开了碧莹的泪光,叹声道:“热伊汗古丽,我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命,都是腾格里安排的命运。”
他复又走近她:“你虽是明家人,却也是我突厥的儿媳,老夫的义女,自老夫第一眼看到你,便中意你的德貌,虽是明家人将你托付在老夫身边,老夫却视如已出,你仔细想想,自到老夫身边后,何时苛待过你?”
“叶护大人说得是,大妃娘娘,叶护确未亏待过你,相信就连你的家里人,那明家的后人也不想伤害你........” 张老头双手抱胸,不停地冷笑着。
“你住口,你住口,”碧莹用尽毕身的力气方才站住,声嘶力竭地喊着无数个住口,到最后连嗓子都哑了,人也晃个不停,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涕泪纵横,我不忍再看,难受地别过头去,只听她悲愤道:“你胡说,我哪里是明家的后人,我根本没有见过什么明家的后人。”
“大妃娘娘,尽管你是明家的私生儿,确然自你一出生起,便没有逃离过明家的眼线,”张老头长叹道:“九贞居士为人正直,不愿迎上,生活也颇为清苦,自从发妻生病,更是借据,明风卿常常暗中派人接济,你到了紫栖山庄,你的表兄他.......。”
“你胡说,谁是我的表兄,我没有表兄,我姚家子孙不旺,到了我父亲这一辈都是一脉单传,没有任何亲戚,连几个结义的妹妹和哥哥都是人贩子牛车上认来的,哪里来的捞什子表兄。”碧莹大吼着,额头汗水淋淋。
我转过身来,张老头却冷哼一声:“说起来您的表兄,明仲日,”他看了我一眼,挑眉道:“咱们大家都还认识,。”
“别说了。”这回轮到我和碧莹一起大声说了出来。
“我不说,难道您和花西夫人就猜不出来?那么可见明仲日确然厉害啊,”张老头冷笑连连,看着我的眼睛,冷然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他......就是您和花西夫人的结义二哥宋明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着,让我感到有些旋晕。
永业三年上元节上,浑身浴血的青衣少年,在华山顶上的山洞里紧紧拥着我,过多的失血令双唇没有一丝血色,然而那双天狼星一般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幢景,他对我说道:“我们忘掉一切,忘掉所谓的国仇家恨,离开这个乱世,去浪迹天涯,就我们两个人,去过那自由自在的生活,木槿。”
在这以后的岁月里,我只要一想起他,耳边便全是那天他说得话,眼前便是天空飘着红色的雪,那玉女峰上的皑皑白雪,亦被子弟兵的血染得鲜红,成为我这一生最可怕的恶梦,然而当时的他却笑得那样快活,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快乐:“二哥知道,你不爱功名利禄,不爱绫罗绸缎,你一直向望的就是那样的生活,二哥的心中也一直渴望那样的生活,可是这一路走来,没有人给过我任何机会来选择。”
二哥啊二哥,当初你对我说的国仇家恨,原来指的根本不是什么南诏奇裘,西安沦陷,你一心所想的却是明家败于原家之后满门抄斩的血海深仇,避走他乡。
二哥,这就是为什么在德馨居那六年,只要碧莹出了什么事,你必定会出现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那时的我何其天真,居然真得以为我们小五义的友情,感动了那大名鼎鼎的赵孟林来为碧莹看病,这一切想必也是你的安排。
那一年,我刚满十五,碧莹和非珏同年十六,都不知不觉地到了适婚的年龄,于是躺在床上六年的碧莹,居然慢慢好了,我去找你报喜,你却毫不惊讶,因为这一切本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二哥啊二哥,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我的眼前早已模糊,唯有耳边张老头冷清的声音没有停止:“他所做的一切大约为了保护您,不让您淌进原家同明的家混水,可惜,直到最后,他却不得不利用了您心中的软弱之处,一个女人应有的嫉妒之心,做了一生都无法挽回的事,彻底改变了你的命运,于您,这很难说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张老头的声音如悯似悲,仿佛一个超脱于世人之外,冷眼看世界的精灵一般,清冷华丽却又如此冷酷:“他知道他说得每一句您都会相信,无条件的相信,他也听得懂你冠绝天下的琴音之中所隐含的野心,因为你和他都是明家的人,自古以来,明家无论男女,皆是代代英才,世世豪杰,作为明家的人,你如何安于平凡,又如何能做到平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