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如何想要笼络安家,楚昭可也绝不愿拿霁云的清誉冒险,今天早上的事再看见一次,楚昭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对阿逊动手!
霁云也红着脸答应了——也怪不得楚大哥这般紧张,今天一早醒来才发现,自己竟是趴在阿逊的怀里睡了一宿。只是没想到的却是,楚昭为此自责不已,直说是自己的错——霁云在外漂泊多年,哪里懂得什么男女大防?霁云才好险逃过了这一关。
如今听楚昭不断嘱咐,忙乖乖的答应,自己到时只扮作李奇的药童便是。
“至于你的身份,”这一点让楚昭也很是为难,丢了数年的大小姐回府,本是一件大喜之事,可偏偏太傅身在前线,自己又要回朔州,竟是无人能去证明霁云的身份,不由皱眉,“不然云儿,你还是到我府中住吧。老总管已是回了上京,你若去了,他定然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哪知一语未必,霁云却是一个劲的摇头,毕竟这个身体或许还应是懵懂不通的,奈何霁云心理年龄早已是成年人了,若是自己住到那昭王府,等爹爹回来时再大张旗鼓接了自己回去,那岂不是生生逼着自己只有嫁给楚昭这一条路了吗?
安家住不得,那昭王府可也同样住不得!
思来想去,还是回容府才好。至于自己身份,已经流浪在外这么多年,也不急于一时不是?
“不然,就说我是李昉哥哥的结义兄弟好了。”霁云笑道。
李家也在容府,更何况爹爹早就说过,李家虽自愿入容府为奴,容家却是以客卿待之,又有知道自己身份的李昉跟着,怎么会受什么罪?
“也只好如此了。”楚昭思来想去,只得点头,又嘱咐道,“据我所知,容家老太太不良于行已久,脑子也一时糊涂一时清楚,容家内务其实是由一位原在宫中做过女官的表小姐掌管,那位表小姐我倒也见过,虽是不苟言笑了些,人却是还好,云儿若真有为难之事,便向她坦陈身份,量她纵然不全信,也必会全力维护于你,等太傅回去定夺……”
“我知道了。”霁云点头,“大哥只管去吧,我无事的。”
这般唠叨的楚昭实在和上一世那个瞧见自己就横眉怒目的楚昭相差太远,以致霁云竟是有些不适。却也明白,上一世,楚昭瞧着自己伤害爹爹,才会那般;而这一世,却是全心全意的维护自己——
比如说昨晚自己言说,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回上京。
楚昭很是吃惊,待听说是因为娘死前遗下的血书,当即转身便走,今天一早便给了自己一张供词,那供词上的字竟是和娘当年的血书一模一样!
还是十二偷偷告诉自己,说是昨晚楚昭回去就提审了方家人,又按照方家人的供述,找到了当初他们雇来模仿孔玉茹字迹伪造血书之人,竟是一下折腾到天色将亮时——
当然,那以后楚昭更没心睡了,本是喜滋滋的跑来跟霁云说这件事,却叫了半晌无人应,最后却在谢弥逊的床上找到了人……
“公子,上车吧。”李昉上前道。身后除楚昭又给配备的数名暗卫外,容家铁卫也已整装待发。
楚昭一直目送着霁云一行人远去,才掉转马头,朝着朔州方向而去。
霁云一行却是迤逦往上京而来……
84 初到上上京
上京。
时间虽是还早,等着进城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安容两家一向低调,但此时车上却是护佑着两府少主,安武和林克浩略一商量,便由安武出面,持了安府腰牌,径直去了城门守官那里。
却不防城守那儿正有人吵吵嚷嚷,却是一个一身绫罗的男子,正气哼哼的和城守争吵不休:
“排这么长的队伍,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进城?竟然连容家的亲戚也敢拦,真是岂有此理!”
那城守心里腻味,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想要命人赶出去,又怕对方真是容家的亲戚——容大人现在边关,听说不日就将班师回朝,立下这不世功勋,容家地位必然更上一层楼,只得陪了笑脸道:
“并不是非要把你拦下,只是我们也是职责所在,不然你看这样可好?只要您能出示一下容府腰牌,我们马上放您进去。”
“腰牌——”那男子一愣,竟是愈发光火,“什么腰牌?竟然敢跟我们要腰牌?我可跟你说,容大人可是我表哥!容大人在边关为国为民,你们竟然这般难为他的亲戚,要是将来容大人晓得此事——”
安武不禁皱眉,暗道容家公子虽是小小年纪,便有那般雍容气度,这自称是容大人表弟的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是这般胡搅蛮缠。
安武本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只是此时城门口人流众多,若任其闹下去,必然有损容府清誉,到时不论是容大人还是容公子,怕是面上都不好看。
少主有那容公子照看,安家实是已亏负容家良多,便是今后,还需要仰仗容公子……
稍一思量,安武便上前一步,递上安府腰牌,那城守正自气怒,脸上便有些不大好看,伸手取过腰牌,嘴里嘟哝着:
“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不成,怎么这——”
却在看清腰牌上的“安”字时,赶紧起身,满脸堆笑道:
“啊呀,原来是安公爷府上的,卑职李信见过将军。”
“安公爷府上的?”那男子也笑嘻嘻的凑过来,“原来将军是安公爷府上的,我们是容公爷家的亲戚——”
安武斜了那人一眼,那男子吓了一跳,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心里也是暗暗打鼓。
“免礼吧。”安武摆手,随手指了那男子道,“让他们也进城吧。”
李信连连称是,那男子也顿时喜笑颜开,小跑着到队伍中几辆马车前:
“妹妹,走了,我们进城。我早就说过,就凭我们是容家的亲戚,谁敢拦我们的路?”
“大哥——”车里女子声音娇媚中又有几分得意,“我省得了,咱们须快些进城拜见姑母才是。”
男子翻身上了马,忙忙的跟在安武等人后面。
车中女子似是有些奇怪,微微掀开车帘,露出纤纤十指:
“大哥,前面又是哪家?怎么咱们要跟在他们后面?”
“你说那家呀?”男子神情很是戒惧,忙又压低了声音道,“那人是安公爷府上的。我跟你说呀妹子,容家的名号就是好使,我一说是容家的亲戚,那安家人马上说,请我们和他们一块儿进城呢。”
“是吗?”车内女子收回了手,声音矜持。
一行人很快进了城,林克浩和李昉等人和安武告辞,便打马往容府而来。
基于楚昭叮嘱,必须绝对保证霁云安全无虞,即便是在容府中,太傅回来之前,也绝不可懈怠。
虽是霁云一再说,自己会小心,让楚昭把侍卫和容府铁卫带走一些,送到爹爹身边,却被楚昭断然拒绝——
开什么玩笑,太傅有多爱惜云儿,自己可是最清楚不过,若是把侍卫再带回去,不定太傅还得怎样担心呢,只有保证云儿的绝对安全,太傅才能心无旁骛的在战场打仗。便是自己,云儿上次的失踪都已经差点儿被吓掉了大半条命,要是再来一次,还让不让人活了。
商量的结果,反正前线战事已停,祈梁国已正式递交国书,请求议和,便让林克浩以容文翰的名义先期回府报告平安——林克浩本就有容文翰的手令,要进容府自是容易。
本来林克浩的意思是还要霁云扮作自己兄弟的,楚昭思来想去觉得不妥——云儿的大小姐身份,迟早要公布,即便是在容府中,一直和林克浩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传出去怕是不太好听,要是再经常和李奇一块儿出入安府,也更招人耳目。
最后决定,还是和霁云先前所言,和李昉一块儿到李家去,十一十二还是跟着霁云贴身护卫,再有林克浩等人严加保护,霁云的安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一众人很快走到一个岔路口,左拐通往安家,容家则需往右。
“林将军,”安武一勒马头,冲林克浩一拱手,“安武告辞,咱们就此别过。”
又靠近马车,低声道:
“容公子,我家少主,还要多多劳烦公子,公子若有何差遣,只管派人去安府唤我,安武定万死不辞。”
“安将军莫要客气,我回府稍作安顿,便会和李伯伯一同前往。”霁云也低声道。
“安将军,请。”林克浩也一拱手,护佑着三辆马车径直往容府而去。
那自称容家亲戚的男子本也想上前招呼,哪知前方车队疏忽分成两半,竟是迅速离开,只留下一地尘土飞扬。
男子有些悻悻然,但又一想对方可是安家人,只得又把心里的不舒服压了下去。
待看到林克浩等人的方向竟也是往容府而去,又有些惊异。
有李昉带路,半刻钟后,一行人便来至容府门前。
看到门外忽然来了这么一队人马,大门守卫的家丁吓了一跳。
林克浩很快飞身下马,递上了容文翰手令:
“在下林克浩,乃容帅手下骁骑将军,今奉大帅钧令回京,烦请通禀。”
那家丁愣了片刻,旋即喜极而泣:“这么说是我们爷要回来了?各位将军你们先等着,小的这就去禀告老夫人。”
竟是一溜小跑的往内宅而去:
“快禀告老夫人,大喜事啊,爷派人回府了,咱们爷就要,回来了——”
很快,容府里一片欢腾。
容府内宅中,敞亮的房间里,一个白发如银的老夫人正歪在软榻上小憩,紧挨着床的绣墩上,坐着一个梳着堕云髻简简单单插了根根凤钗的女子,女子看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六上下,容貌端庄秀气,只是斜挑的眉梢显出几许威严。
听得前面一片闹闹哄哄,老夫人睁开眼来,侧着耳朵听了片刻,忽然就坐了起来:
“溪娘,快去快去,我听见翰儿回来了——”
说着,就四处寻找自己的拐杖。
“姑母——”溪娘忙伸手扶住,温言道,“姑母先躺着,侄女儿先去瞧瞧看是何事?”
心里却暗暗纳罕,容府不比别家,虽是百年公侯之门,历代家主却是都治府严谨,家里奴仆从不敢有什么逾矩之举,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这般喧闹?
好歹劝的老夫人又躺下,刚起身走到前面回廊,迎面便瞧见一个管家娘子,正脚不沾地的跑过来,不由皱紧了眉头:
“王妈妈,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也这般沉不住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哟,小姐,大喜呀!”王妈妈知道溪娘最重规矩,忙站住脚,嘴却是怎么也合不拢。
溪娘愣了一下,旋即想到,难道真是表哥回来了?这般想着,顿时动容:
“到底什么事?”
“小姐快去回禀老夫人——”王妈妈喜得眉开眼笑,“咱们爷派人回府报平安了!”
“妈妈说的是真的?”王妈妈此言一出,便是一向冷静如溪娘也不禁大喜,好歹在宫中多年,才不致失了仪态,“果然是一件大喜事,我这就去禀告姑母。”
“我就说是我的翰儿回来了——”老太太的声音却已在身后响起,溪娘回头,却是丫鬟凤儿正推了老太太过来。忙俯身道:
“姑母,果然是大喜,不过表哥还要再等些时日才能回府——”
表哥虽不是姑母亲子,两人之间的母子情分却是丝毫不逊于别家。表哥这么一走就是三年有余,也怪不得姑母日日挂念。
“哎哟,我的好溪娘,我都听见了,你还要瞒姑母吗?”老太太却是不依,“快快,我们一块儿去接接。”
说着,径直让丫鬟赶紧推着自己走。
府门外,得到消息的大管家容福赶紧到府门外恭候。
李昉上前见过容福,看见李昉回来了,容福的眼圈就红了:
“好孩子,跟着咱们爷去军营中,辛苦你了!咱们爷平平安安的,就是阖府最大的喜事!”
听见外面扰攘之声,霁云知道,这是到府里了,想要起身下来,身子却是重逾千斤——
小时候在这里生活的记忆早已是荡然无存,却惟有上辈子被方家陷害后,爹爹救了自己来的画面,不时在脑海中回荡——
那时府里的老夫人已是不在了,大管家却还是容福,自己百般伤害爹爹时,容福跪在一边,不住磕头流泪……
“公子——”林克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霁云这才回神,要从车上下来,十一十二忙上前扶住。
远远瞧着的容福不由一愣,暗暗纳闷,这林小将军听说可是爷的爱将,那车里的人是谁呀?怎么瞧着林将军那般小心翼翼?
霁云也觉得不妥,忙推开林克浩的手,和李昉站到一处。
容福顿时就是一愣,心说这孩子是谁呀?怎么跟爷小时候那般相像?正要上前询问,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