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甘心,我才是大楚唯一的太子――”
从自己刚刚记事起,就是大楚除父皇外最尊贵的人,还记得七岁那年父亲第一次牵着自己的小手走上那金碧辉煌威严厚重的金銮大殿,满朝文武匍匐在地,他们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讨好和敬畏……
可就在方才,还是那个大殿,还是那些奴才,那曾经谄媚的眼神变得闪烁不定,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狗奴才!孤一定会是大楚下一任皇帝,凭你们,也敢可怜我――”
楚晗抓起摆在桌角的瓶子,拧开盖子一下倒出两三粒火红的药丸,一仰头就咽了下去。
旁边伺候的小侍吓得脸一白,忙要悄没声的退出去,却被楚晗捉住后心的衣服就提了过来,嗤啦一声撕开布料。
“太,太子――”那内侍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
“连你也敢瞧不起我?”楚晗却是两眼通红,用力一推,内侍一下趴倒在地上的碎片上,顿时就有鲜血流了出来,呀的就哭叫出声。
那无助的求饶声、殷红的血色,仿佛最烈性的春yao,令得楚晗兴奋无比,抬手撕开了内侍的衣衫,合身就扑了上去。
“啊――”内侍的声音益发惨烈,外面有那胆小的仆人,吓得噗通一声就倒在地上。
“孤是谁?”楚晗却沉醉在一片极致的欢乐中,大力挞笞。
“太子,饶命啊――”内侍泪水和着血水,声音虚弱。
“太子?”楚晗身子却是猛的向前一挺,“朕是皇帝,大楚国的皇帝,说,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万岁――”那内侍声音逐渐微弱,直到完全没了声音,越来越多的血水汇成一道道浅浅的红色小溪蜿蜒着流到门外。
“太师,太师――”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咚”的一声踹开,凌奂怒容满面的站在门外,待看到房间里的情景,好险没给气疯,回身朝着后面的仆人就是一个大嘴巴,哆嗦着身子道:
“混账东西,好好的主子,叫你们教成什么样了!”
自己这外孙,哪里还有半点太子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的烂泥。
“外公――”楚晗瘫坐在地上,神情绝望,脚下是明显已经断了气的小内侍,“父皇他,是不是想要,废了我――”
“想废了你,也得看我和你母后答应不答应!”凌奂神情狰狞――回去后才知道,九门提督苏震方突然失踪,甚至京畿防务方面也有变动,自己的很多占据了关键职位的亲信,或是升官或是调离,看皇上的意思,明显是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
“不答应又怎样?他是皇上啊――”楚晗抬手捂住脸,呜咽出声,“外公,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废――”
没想到楚晗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竟会哭的和个孩子一样,凌奂一阵心灰意冷,心里不由怀疑,这样没用的人,真是自己的外孙,大楚的太子?
只是事已至此,想要抽身却明显已是来不及,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随着楚晗的太子被废被逐出朝堂,甚至祸及全族,要么就一不做二不休……
“很快,皇上就顾不上你了,到那时,我们再慢慢筹划!”
“皇上突然昏厥?”天还未亮,传旨太监冯保忽然急匆匆赶来。
“好容相,您快跟老奴进宫吧。”冯保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却是昨天半夜时分,皇上忽然一头从床上栽了下来,直到现在还昏厥不醒。太医院诸位太医齐聚宫中,却是束手无策。
等霁云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皇上昏厥?”霁云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上一世这个时间,皇上的身体可是好着呢。
哪里想到直到深夜时分,容文翰竟然仍是没有回返。
已经是宵禁时分,无法派人出去打探消息。霁云纵使心急如焚,也只能等着天亮。
天刚拂晓,霁云便命容五容六等人出去打探。谁知两人出去后,却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
“备车――”霁云起身就往外走,“我要出去一趟。”
刚走到院里,迎面就撞上了容福。
“小姐――”容福上前一步,低声道,“有一个自称高侯爷小厮的人――”
话音未落,一个青布小帽因垂着头看不清长相的年轻男子已经径直闯了进来。
“哎,你干什么――”容福吓了一跳,忙上前阻拦。
男子终于抬起头来,别别扭扭冲着霁云道:
“师傅――”
霁云愣了下,好险没笑出来,哪里是什么小厮,分明是高侯爷家的二小子,来府中求亲不成最后反而因打赌输了拜自己为师的高楚。
挥手让容福退下,带高楚进了书房了,屏退下人,亲手倒了杯茶递给高楚:
“说吧,出了什么大事?”
看霁云落落大方,高楚别扭的神情终于自然了些,正色道:
“是我爹让我来的――”
却原来今日一大早,众大臣赶至宫中,却是不见皇上影子,一直到日上三竿时,楚琮却是在凌奂和谢明扬的陪同下匆匆赶来,神情沉重的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消息:
皇帝病体违和,暂命太子监国。
高岳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怎么突然之间,皇帝就病到连上朝都不能了?更让人怀疑的是,真要宣布太子监国,怎么着也应该是容文翰和安云烈两位重臣出面,怎么反倒是凌奂和谢明扬陪同?
凌奂也就罢了,虽是太子的至亲之人,也算是朝廷重臣,可谢明扬却明明是前几日才获罪于圣前,皇上明令谢明扬“养病即可,不必上朝”,斥退之心昭然若揭,不过短短几天,竟又耀武扬威的现身朝堂!
让高岳更意想不到的是,太子甫一当政,便对京畿防务做了一系列调整,完全推翻了之前皇上的布置不说,更在之后令太监宣读了安云烈的一道奏折――
老夫老迈昏聩,误信奸人之言,所谓嫡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不但如此,还说――”高楚顿了一下。
“说什么?”早料到太子及其党羽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竟是要拿阿逊的身份做文章吗?
“说安钧之那日在朝堂上胡言乱语,全是因为安弥逊下毒所致!先是冒认官亲,更兼意图毒害国家大臣,请太子殿下代为缉拿归案。”
高楚一口气说完,端起茶杯咕嘟嘟喝完,一抹嘴站起来深深一揖:
“师傅,我爹说,让我以后就跟着你,不用回去了――”
霁云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情形竟是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吗?高岳的心思不难猜,分明是怕有不测,想着好歹替老高家留个后!
回身从抽屉里拿了张人皮面具并一个包裹递给高楚:
“你现在就走,先去马市买两匹快马,然后就到西门外等着阿逊,等阿逊出来你们两个一起去找昭王爷。”
前几日楚昭正好带着傅青川离京,必须要把朝廷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知道。
高楚虽是到现在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胜在还算听话――自然,自己会听话才不是因为容霁云是自己师傅,而是爹说了,让一切都听容小姐的安排,老爹的话哪能不听,和容霁云是自己师傅可是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送走高楚,霁云便带人直往安府而去,迎面碰上谢府管家周发正好从安府出来,看到霁云带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吓得哧溜一声转身就想往后跑。
却被容九一把抓住。
“啪――”霁云举起马鞭朝着周发就抽了过去。
周发被死死的摁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挨了霁云一鞭,鲜血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顿时疼的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想进去通风报信?就算你们谢安两家是亲戚又如何?想欺负到我头上,想也别想!”容霁云乾指骂道。
“欺负?”周发吓得直哆嗦,这个容霁云,看着娇滴滴的,那可真是煞星啊!每次碰到她,自己总要吃一顿皮肉之苦,现在倒好,竟还说自己欺负她?
却也不敢反抗,只痛哭流涕道: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小的不敢啊!”
“不敢!”霁云冷笑一声,“有什么事是你们这些狗奴才不敢的吗?竟然骗婚骗到我容家,当真是找死!”
说着一指周发:
“把这个狗奴才给塞上嘴捆了,省得他去府里通风报信!你们听好了,有谁敢护着安弥逊那小贼的,就都和这混账东西一样,见一个就给我打一个!”
护着安弥逊?周发眼瞪得和铜铃一样,拼命的摇头――我没有护着安弥逊啊,我刚刚就是给姑爷小姐报喜的――却被容九一棍子敲在头上,顿时就昏了过去!
157
安钧之再料不到形势会出现这样奇迹般的逆转!
那日直接被侍卫丢到车上送回安府后,安钧之很快就清醒过来。虽然对朝堂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有些糊涂,却清晰的记得安云烈把丹书铁券给了霁云的一幕。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却是委实不记得了。
现在竟然是被大内侍卫给“押解”了回来,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君前失仪的事情?
从踏入安府的第一天,安钧之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做这个庞大家族的家主,让所有安姓族人都仰自己鼻息,现在不止安家世子之位可能不保,甚至仕途……
顿时就慌了手脚,忙央求谢玉去谢府探问一番。
谢玉看安钧之神情灰败,一副即将崩溃的模样,又担心谢弥逊会对自己爹爹如何,当即点头答应。
待得忙忙的赶回家中,却见谢明扬正脸色惨白躺在床上,便是两腿的膝盖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明显是被人打了的样子,只唬的当时就流下泪来。
难道是谢弥逊竟敢对爹爹大打出手?
哪知一句话刚问出口,就被在谢明扬身旁侍奉的母亲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孽女!你寻得好夫婿!自己发昏满嘴胡吣不说,不去追打安家那老不死的,反倒是把你爹打成了这个样子!”
却是谢明扬被安钧之推的那一跤摔得委实不轻,却又唯恐别人看笑话,只得强忍着疼痛,直到最后看见阿逊惊吓过度晕过去后,那双腿才得以解放出来。
等回到家时,请来大夫一看,两个膝盖早肿起来多高。
听说安钧之竟然当廷出丑,谢玉心疼老父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以后在安弥逊面前怕是愈发抬不起头了!
顿时又羞又怒又气――
自己平时最重颜面,事事桩桩都喜欢掐尖争强,这安钧之虽是过继过来的,好歹之前还有个探花郎的名头,多少也能弥补些遗憾。现在倒好,竟然在满朝文武面前做出这等丑事。
在知道安弥逊就是谢弥逊后,谢玉恨意更深,有什么比被一个自己原先根本看不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更大的羞辱呢?
更加疯了一样的想要把自己受到的侮辱再千百倍的还回去。
现在倒好,仇没报成,反是自己和废物一样的安钧之一起成了全上京人的笑柄!
谢玉回去就和安钧之大闹了一场,直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干净净。
甚至碎掉的片子划破了安钧之脸上的肌肤。
安钧之心情也是晦暗至极,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只是无论这里怎么闹,就是没有一个安家人过来探问。
那一刻,两人终于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如此富丽堂皇的安家,怕是再也不会属于他们了。
说不定明天,安云烈就会派人把他们两个全给丢出去!
到得最后,两个人也不打了,竟开始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