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过于愤怒早已使她的脸部扭曲,再配上脸上青紫吓人的胎记,那样一个楚楚可怜的笑容,落在人眼里竟是可怖无比。
方修林吓得一下坐倒在地。
同一时间,紧闭的正房房门被人一下砸开――
巨大的声响中,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慢慢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浑然不知,自己仅着一件红滟滟绣着鸳鸯戏水的红兜肚罢了。而她的身边,和她交颈而眠的还有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
“孔松青!”方修林只觉头一阵晕眩。
“秋月!贱人!”李玉文声音凄厉。
若是霁云在的话,自然也会认出,那堂而皇之做了方修林外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盛仙玉的贴身大丫鬟,也是上一世服侍着李玉文同样以胜利者的姿态把自己踩在脚下的秋月!
79报报应不爽(五)
“贱人――”方修林几乎要气疯了,冲上去一把把孔松青拽了下来,一个窝心脚下去,孔松青疼的“哎哟”一声,一下厥了过去。
秋月似是终于清醒过来,瞧着浑身□的孔松青,再看看一脸暴怒的方修林,登时面色惨白,慌里慌张的披上件衣服就跌跌撞撞的跪倒在方修林脚边:
“相公,这是有人害我!我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你一定要信我――”
话音未落却被方修林一巴掌打翻在地,咬牙道:
“贱人!枉我平日里那般待你――”
“相公――”秋月一把抱住方修林的腿,早已是珠泪纷纷,“我真是被人害的啊!我们少年夫妻,多年恩爱,从当初我侍奉夫人时,便和相公两情相悦,为了相公,我便是死也愿意,怎么可能和这个无赖……”
还要再说,却被愤怒的打断:
“相公,她是你的妻,那我呢?”
方修林猛地回神,悚然一惊,下意识抬脚踢开秋月,急道:
“娘子息怒,你休要听这贱人胡说八道,我方修林对天起誓,今生绝不会负你,我的妻子只有也只会有你一个!”
啊?秋月神情一震,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又听方修林说出那般话语,只觉心里更是火烧火燎,痛楚难当。
李玉文瞧着披了件水红衫子,肌肤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的秋月,只恨不得上前撕了这个女人。
秋月本就有几分姿色,几年来又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养着,竟是愈发出落的风骚动人,再加上生了孩子后,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无限风情――
李玉文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脸,心里悲凉之余更是恨意滔天,方家今日的富贵全是自己牺牲而来,可享受尊荣,甚至夺尽自己所爱的,却是这些贱人!
秋月被李玉文盯得猛一哆嗦,顺着那可怕的眼神瞧去,一眼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李玉文,刚要开口,忽然注意到李玉文膝上,还有一个孩子,细看去,不是自己的儿子又是哪个?
吓得顿时花容失色,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去抢回孩子:
“儿子,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却被家丁拽住胳膊。
看自己孩子始终没一点儿动静,秋月吓得魂都飞了,发狂一般的拼命挣扎:
“儿子,相公,咱们的儿子怎么了?”
方修林也仓皇的转过头来,瞧着李玉文,哀求道:
“娘子,伦儿他,怎么这般不哭不闹,你让我瞧瞧可好?”
“相公,”李玉文古怪的一笑,一指地上昏死过去的孔松青,“你莫要被那贱人给骗了!方才,我们可是一起瞧见,我表哥,和那贱人睡在一处!这娃娃,我可不能给你,我瞧这娃娃的长相,竟是和我表哥像得很呢!表哥不成器,我这做姑妈的,自然要好好瞧着!没想到相公你这么宽宏大量,替别人养老婆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替别人养娃?至于这个贱人,丁妈,这般□成性,秽乱门庭,可要怎生处置?”
一个一身肥肉的彪悍女人马上应声而出,鄙夷的瞧着地上的秋月:
“夫人,这样的女人浸猪笼都是轻的,便是千刀万剐、骑木驴,也是她该受的!“
“不是,夫人,我知道错了,”秋月也是个聪明的,马上明白了李玉文的心思,吓得跪着就往李玉文身边爬,“是奴婢糊涂,得罪了夫人您,可您好歹看在伦儿毕竟是少爷唯一的骨血啊,您把伦儿还给我,我马上带他走,再也不在您面前出现――”
话音未落,就被那丁妈伙同其他仆妇不由分说摁着秋月就要往笼子里推。
秋月拼命的挣扎着,撕心裂肺的哭喊道:
“少爷,少爷,念在秋月服侍了您这么久,您帮秋月求求夫人,帮秋月求求夫人好不好?秋月知道错了,秋月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正如秋月所说,从秋月做了盛仙玉的贴身丫鬟后,便早和方修林混到了一处,甚至方修林的第一次,便是和秋月……
这会儿看李玉文竟是要来真的,方修林顿时于心不忍。
更何况伦儿,自己百分百确定,那是自己的骨肉!
当初爹爹起了要表妹冒充容霁云的心思,为了怕府中人声张出去,便把府中原有家奴换了个遍,便是秋月,也在被发卖的行列,其实彼时,秋月已经怀有身孕,自己当时却恰好外出,幸得孔松青施以援手……
半晌,方修林终于期期艾艾道:“娘子,事情或许别有隐情,不然,咱们先把人带回府――”
“把人带回府,好让你和那贱人正大光明的双宿双飞?”李玉文忽然大笑出声,笑毕死死盯着方修林,“相公,你可真是,我的好相公!公公当初在日,便是这般嘱咐你的吗?好,你若不仁,也休怪我不义!”
方修林顿时哽住,当初要李玉文冒充容霁云时,父亲方宏特意把自己叫过去,让自己发下毒誓,此生若是负了李玉文,便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那毒誓方修林倒也不甚在意,只是李玉文现在的身份可是容霁云,不说将来如何,便是现在,方家之所以得太子另眼相看,便全是李玉文的功劳!若是让太子知道这个容霁云其实是假的,真的早就死了,别说自家,便是已生了孩儿的方雅心,都无法想想会落到什么地步!
稍一思量,方修林很快衡量出利害得失,失魂落魄的一把抱过李玉文怀中的孩儿:
“我先抱着伦儿,至于这贱人,便交由你处置吧!”
转身要走,忽然觉得手中孩儿有些不对,再低头细看,孩子竟然脸色青紫,方修林抖着手慢慢去探孩子的鼻息,身子一软,就瘫坐在地:
“伦儿――”
半晌抬头,不敢置信的瞧着依然一脸冷漠的李玉文:
“娘子,伦儿他,伦儿他怎么了?”
“伦儿――”看方修林竟是这般反应,秋月瞬间浑身冰凉,竟是发狂一般挣脱了两个仆妇,朝着方修林就扑了过来,“伦儿,我的伦儿怎么了?”
哪知道,入手处,竟是一片冰冷,自己的儿子,竟是已然死了!
方修林被推倒在地,却是傻了般,连起来都忘了。
便是一直推着李玉文的穆羽,也不觉蹙起了眉头――那个孩子,竟是死了吗?
可阿姐那般善良的性子,怎么会对一个婴孩下此毒手?待要不信,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
“啊――”秋月发出如狼般绝望的嘶喊,转身朝着李玉文就撞了过来,“贱人,你好狠的心!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哪知还未靠近,就被一柄利剑指住:
“站住,休得靠近我姐姐半步!”
却是穆羽,正神情冰冷的瞧着自己。
秋月站住,慢慢抱紧怀里不知已经死去多久的儿子,垂下眼喃喃着一字一字道:
“宝宝,那女人,杀了你,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报仇!”
慢慢抬头,木然的瞧着穆羽:
“你,就是,容霁云那个弟弟吧?”
穆羽一愣,不明白这女人又要发什么疯。
轮椅上的李玉文却是脸色大变,暗恨表哥果然被女人迷得失了心窍,竟是连那般机密之事都说给这个女人听,以穆羽的势力,若是知道其实是自己冒充容霁云……
再联想到秋月可是府中旧人,对自己从前的事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心中顿时慌作一团,冲着两边仆妇急急道:
“还不快掩了嘴,把这贱人带下去,诱惑了我相公,现在还要勾引我阿弟吗!”
方修林也回过神来,心知怕是要糟,忙要去扯秋月:
“秋月,你要做什么?”
“李玉文,你现在是不是也很害怕啊?”秋月神情疯狂的瞧着李玉文,“我要告诉他,你根本就不是容霁云,当初,你还――”
话音未落,后背被人重重踢了一脚,秋月身子猛地前倾,竟是直直的撞上了穆羽的剑。
穆羽也听到了秋月的话,忙要回撤,奈何方修林那一脚用力太大,只听“噗”的一声响,宝剑一下刺入了秋月的心脏。
鲜血顿时溅了李玉文一身。
李玉文吓得“啊”的惨叫了一声,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秋月竟然还没有死,一手紧抱着孩子,一手死死抱住李玉文的脚:
“李玉文,我就是化成鬼,也不会饶了你――”李玉文直骇的身子拼命后仰,带着哭腔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疯子给我拽开!”
只是那些仆人也是头一遭见到这般血淋淋的场面,早就全都吓呆了,竟是没一个人动一下。
李玉文忙又回身去找穆羽:
“阿弟,我们快――”
一个“走”字却是生生咽回了肚里,却是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呵护有加的穆羽,这会儿正冷冷的瞧着自己。
“阿弟,你怎么了?”李玉文勉强笑道,“阿姐有点儿冷,不如,咱们回去吧。”
穆羽却是丝毫不为之所动,眼睛箭一样逼视着李玉文:“李玉文,是谁?”
“啊?”李玉文更加仓皇,“我,我也不知道啊!啊,对了,好像相公有个表妹,就叫,就叫,李玉文,不过,我听说,她早就死了的――”
“死了?死了的,到底是李玉文,还是――”穆羽俊美的容颜都有些扭曲,自己多年练武,耳力自非常人能比。自己方才听得清清楚楚,那秋月说这轮椅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容霁云!
一个将死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这般谎话?而且,那个方修林,明明一开始还对那秋月很是维护,为何在秋月说出李玉文这个名字后,便马上痛下杀手?!
80报应不爽(应六)
“阿弟,那贱人想要害我,你莫要被她骗了去!”李玉文被穆羽森然的眼神瞧得毛骨悚然,肠子简直悔青了――自己但知道,这个半路突然冒出来的弟弟,自来对自己无有不从,才想着带了来给自己撑腰,怎么忘了他无有不从的人的名字其实是,容霁云?
正想着怎么哄骗了穆羽带自己离开,地上忽然传来一阵□,却是孔松青正悠悠醒转。
胸口的剧痛让孔松青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被方修林给打了,顿时气极,乾指指着方修林怒骂道:
“王八蛋,你敢打我?”
说着从地上爬起来,从地上捡起根棍子就要去揍方修林。不妨脚下忽然一软,孔松青猝不及防之下,一下被绊倒在地,只觉入手处一阵濡湿,忙低头瞧去,手里的棍子“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却是一个躺在血泊中的死尸,她的手里还紧紧的抱着一个同样早没了生命气息的娃娃。
孔松青头皮一阵发麻,手忙脚乱的想要爬起来,却在看清虽是咽了气,却仍是死不瞑目的秋月时,腿一软,又坐倒在地:
“秋,秋月――”
再仔细一瞧,秋月的手还死死的攥着李玉文的脚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