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低头再看,死尸颈上的银哨边还隐隐留有唾液的痕迹,“这名弟子见同门被害,于是先咬住银哨再拔剑,打算一面吹哨一面抵御……”
蔡昭懂了,接上他的话,“内贼怕这名弟子在自己发动机括箱之前就吹响银哨,为免魔教贼子来不及上崖,急切间使出了本门剑法,将人一剑杀死。”
常宁:“‘回窗望月’只有太初观弟子会使么?”
蔡昭背心发凉:“应该是。姑姑也只得其形,并不知道口诀心法。”
――宗门之内,会使太初观剑法的,只有留在宗门内养伤的武刚武雄兄弟俩!
蔡昭头大如斗,“宗门弟子都认识他俩啊,为何不直接传信示警?!”
常宁沉声:“武家兄弟应该是在发动机括箱后立刻离去。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后来赶到的巡守弟子并没见到他们。”
蔡昭慌乱的看向常宁
常宁会意,一把扯起女孩向北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说:
1、本文剧情流,感情成分可能少了些。
2、为什么日更这么难这么难这么难这么难这么难,为什么现在人人都要日更日更日更日更……
3、明天照常更新,后天就不一定了。
第30章
犹记祭典之日骤生变故, 太初观连死四人,北宸六派颜面扫地。
事后各派陆续离去,然而武刚武雄被‘暴雨雷霆’炸成重伤无法自行离去,倘若将他交给太初观, 兴许会为裘元峰的党羽挟恨报复, 于是戚云柯就留他们在宗门客居内养伤了。
而这片专供外客落脚的院落就坐落于万水千山崖与暮微宫之间。
常蔡二人片刻便至, 此时客居院落已是人去楼空,仅剩几名来不及退走的仆役四散躲避。蔡昭从门后扯出一名瑟瑟发抖的仆役, 问武家兄弟去哪儿了。
这仆役惊魂未定,一问三不知, 只说武家兄弟午膳后就出门了,至今未归。
蔡昭对常宁道:“既然问不出他们的下落,咱们就到处大喊,四处宣扬此二人乃内贼,请大家多加防备吧。”
常大公子是个体面人, 怎肯像货郎一般四处叫喊, 正想纠正女孩这个‘绝妙的主意’, 这时从桌下爬出一名小僮,怯生生道:“……你们说到的是武大爷和武二爷么?”
蔡昭大喜:“你知道什么, 赶紧说来!”
小僮其实也不知道什么, 只是在给各屋端水送炭时听了一耳朵。
他道:“王管事问武大爷‘除了鲜花素果与一筒线香, 还需要什么’,武大爷说尽够了。王管事又问要不要抬一张祭桌来, 武二爷说不必,‘大师兄生前最是豪迈豁达, 从不计较小节, 冲着他过世的方向拜一拜, 就够了’。”
蔡昭与常宁面面相觑,这明显是武家兄弟要‘办事’之前的最后告别。
“就这些?还有别的么。”蔡昭不死心。
小僮努力想了想,“哦,王管事还问今日要继续煎送药汤么,武二爷说不必了,他们兄弟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也该走了。王管事说他这就去通知风云顶上的管事,为两位准备车马。武大爷却说不急,他们走前必得向宗主好好辞行……”他现在还记得武刚说这话时,脸上露出的古怪笑意。
蔡昭啊呀一声,转身就跑。
她懊悔不已,忍不住埋怨常宁,“你看你看,我就说应该去暮微宫吧,果然最终还得去,还不如一开始就听我的!”
常宁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旁,悠悠道:“昭昭这么未卜先知,那就该省下送汤的功夫来捉拿武家兄弟。”
“这件事你就过不去了么。”
“定下亲事的人,不论男女,都该检点些,别没事乱送汤喝汤。要是蔡女侠在世,她会赞成你这么做么?”
――都抬出蔡平殊了,蔡昭只好恨恨闭嘴。
来到暮微宫前,似乎大战已然结束。
一群弟子往外一架一架的抬尸首,尸首中有油彩面具的灰衣人也有宗门弟子。
常蔡二人一路往里走去,看见互相搀扶着去疗伤的弟子陆续走出来。常宁拦住一名弟子,“贼人都杀死了么?”
弟子道:“暮微宫中的贼人都除掉了,师父吩咐我们先收拾起来,让受伤的师兄们去疗伤。还有十来个往外门方向逃窜,宋师兄带人追过去了。”
常宁故意笑看蔡昭:“我就说才二三十号人,兴不起大风浪。”
这时迎面过来一副担架上躺着的居然是曾大楼,蔡昭吓的半死,当即扑了过去,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大师兄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死了你没事吧你醒一醒啊!”
常宁在旁听的直想笑。
曾大楼险些被女孩的尖叫声送走,欲坐起身子却无能为力,只好抬手摆了摆:“莫急莫急,我没死,只是受了些伤。”
“吓死我了!”蔡昭捂着心口,眼眶发红,“前头一抬一抬的都是尸首,猛不丁看见大师兄也躺在架子上被抬出来,我还以为也是尸首呢!”
曾大楼苦笑:“我学艺不精,给师父丢人了。”
蔡昭没工夫安慰他,赶紧问:“大师兄看见武刚与武雄两位前辈了么?”
曾大楼愣了下:“适才他们来向师父辞行,刚来没多久,魔教贼子就闯了进来……”
“现在他们人呢?”常宁皱眉。
“还在师父屋里说话……”
曾大楼话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闪,小师妹便如一朵蹁跹而去的飞花,迅疾无比的往里冲去,后头如影随形般附着一团宽袖长袍的青影,自然是常宁。
曾大楼一怔,“…常宁的武功,原来这么高。”这是他第一回 见到常宁痊愈后展露功夫。
蔡昭一路霹雳闪电,径直冲至暮微宫主殿侧厢,戚云柯的房间正好没关门,透过敞开的房门,只见他俯身在书桌前翻查什么东西,武雄站在他身后三四步处,右手微微抬起。
见此情形,蔡昭吓的差点一脚踩空,尖叫着:“师父当心后面,他是内贼……”
武雄一瞥见蔡昭风急火燎的闯来,似乎已明白自己即将被揭穿,当下右手掌心一闪,迅疾无比的向戚云柯后背要穴扎去!
戚云柯一听到蔡昭叫声,刹那间想也不想回身推出一掌,就这么微微一侧的功夫,武雄手中的利刃就扎偏了,仅仅刺入戚云柯的左上臂,自己反被一股雄浑无比的掌力击飞出去,当即脏腑破裂,口喷鲜血而死。
戚云柯后退两步,捂住左臂。
蔡昭进屋一把扶住他,颤身道:“师,师父你……”
不等她说出第四个字,常宁也飞身而至,右手如疾弹琵琶般在戚云柯左臂上一轮点穴。
蔡昭还未反应,戚云柯已自行撕开左臂衣袖,只见伤口处渗出黑色血迹,蔡昭失声道:“匕首上有毒!”
戚云柯沉声道:“不要紧,匕首入肉不深,常宁又封住了我的穴道,待我把毒逼出来就行了。”
蔡昭连忙将他扶到躺椅上坐下,戚云柯立刻盘膝打坐。
常宁端身站立一旁,既矜持又高傲:“不如我来助宗主祛毒。”
戚云柯脸色发白,笑容依旧和气:“不用了,你伤愈不久,不能妄动真气。昭昭你去把书架上那瓶……昭昭?你怎么了。”他看见女孩愣愣的望着地上武雄的尸体。
蔡昭心中害怕:“武雄在这儿,武刚呢?”
这话说出,连常宁都愣了下,戚云柯拍腿道:“糟了!适才郁之去追杀魔教残余的贼人,武刚说自己已彻底复原,想助郁之一臂之力――他也跟去…了…”
他说‘一臂之力’四个字时,蔡昭已一把抄起掉落地面的匕首,飘花般飞身出屋,留下一句,“我去找三师兄,师父你好好疗伤……”
戚云柯说到‘也跟去’三字时,常宁也趋步跟上蔡昭,旋即消失在门口。
闻讯赶来的弟子进屋,只看见自家宗主呆呆的坐在躺椅上,左臂衣袖撕裂,露出血淋淋的伤口,还有在屋角断了气的武雄。
……
暮微宫东侧庭院中,打斗也差不多完结。在众人奋力追击之下,终于将此番攻上青阙宗的所有贼人尽数被杀。
宋郁之猿臂轻展,将白虹长剑抖出一条优美的弧形,血滴从剑刃上滑落,在汉白玉地砖上留下一串红露。厮杀近一个时辰,英俊青年冠玉般的面庞也不免沾染了点点腥红。
他将白虹插回背后剑鞘,又从一具尸首上拔回青虹,正打算擦拭一番时,见到武刚捂着心口靠在树旁吁吁喘气,似是受了内伤。
此时,周遭弟子不是忙着搀扶受伤同门离去,就是在检点尸首。
宋郁之微一迟疑,上前扶住武刚,温言道:“多谢武前辈此番相助,请去药庐疗伤。”
武刚颔首,面露微笑:“我自己走,烦请宋少侠前面引路。”
宋郁之见武刚十分要强,不愿受人帮助,便松开手转身在前。
蔡昭飞奔而至时正看见宋郁之面向自己而站,身后紧贴的武刚抬起右掌,作势欲扑――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难以言语,当即扬手飞刀,将手中毒匕直直射出。
宋郁之刚转身就看见蔡昭远远奔来,看向自己的神情既慌乱又惊惧,然后……然后她向自己飞出一刀?
他惊愕,昭昭为何要杀自己?不对!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什么,此刻转身逃跑已来不及,索性运足内力抵御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蔡昭的飞刀刺中武刚肩头时,武刚双掌正击中宋郁之背心,随即一股昂扬蓬勃的内力迅速反击回来。
武刚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向后倒去。既是因为被宋郁之内力反击,又因为被飞刀重创。
宋郁之结结实实挨了两掌,吐出一口血,半跪在地,蔡昭扑上前去将他一把扶住。
常宁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令人讨厌的情形。
常宁:……我讨厌魔教。
武刚躺在地上满嘴是血,哈哈大笑:“你中了我的幽冥寒气,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周围弟子见状,已纷纷拔剑出鞘,将他团团围住。
宋郁之撑着蔡昭起身,盯着他:“青阙宗待二位不薄,我与前辈更是无冤无仇,敢问武前辈为何行此卑劣之举。”
他自幼教养端正,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用尊称,换做蔡昭早十八代祖宗骂过去了。
武刚满眼怨毒:“跟你这么个小辈,我的确无冤无仇,可与你外祖父可冤仇大了!哈哈哈哈,好个天下第一宗,好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年要不是尹老狗私心用甚,不肯拿开阳长老去换我大哥,大哥也不至于落到那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蔡昭忍不住:“人家青峰三老死了两个才生擒的魔教大佬,不愿拿去换武大侠,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放你妈的屁!”武刚破口大骂,“师父与尹老狗多少年的交情,若不是尹老狗想留着开阳长老逼问一桩辛秘,他乐的做人情,怎会不肯?!”
蔡昭:“呃?”
武刚心中的怨毒积累多年,此刻再无顾忌,“就算尹老狗舍不得换我大哥,直截了当回绝便是,师父不会怨怪于他。偏偏他要陪我师父去找瑶光长老周旋……哼哼,当时我还以为尹老狗大仁大义,原来是他逼问开阳长老无果,是以想去套瑶光长老的话。”
“没说几句话,两边就打了起来,尹老狗自己全身而退,我师父却伤重不治!”武刚面目扭曲,嚎啕落泪,“若是师父还活着,大哥也不会在魔教受十几年的罪,无人过问。师父一定会想法子救大哥的……”
“所以,你们的仇人不止是苍穹子和裘元峰,还有尹老宗主?”常宁静静道。
武刚傲然一笑:“不错。我们此番只为击杀戚云柯和宋郁之。他们与我无冤无仇,只怪他们一个是尹老狗的传位弟子,一个是尹老狗的外孙!”
蔡昭再度插嘴:“尹老宗主的外孙可不止三师兄一个吧。”师父您老人家好冤枉,明明时半路出家的,却被算作是尹老宗主的嫡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