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温度很低,山顶的风很大,他宽阔的肩膀上披着那件米色的长风衣,而她穿的很单薄,从汉娜夫人家匆忙离开的时候,那身灰色的连衣裙子和一个毛线钩织的羊毛披肩。寒风吹头透了她的衣服,刺骨地冷。
他没有继续靠近,狭长的身子立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风吹起他披着的那件米黄色的长风衣的下摆。他点燃了一支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干冷的风很快就把他吐出的烟圈儿吹散了。
碧云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不用担心,这里没人。”他冷冷地说,似乎是无意识地插在风衣内口袋里的那把勃朗宁手枪掏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
“是时候清算一下了,你和我之间的事。”黑暗中,黑色的枪在他修长的指间娴熟地翻转着。
“什么?”她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可下面就是万丈悬崖,她根本无路可退。
“你这个蠢女人,你用你的小脑袋想想,这些日子你干了多少蠢事儿,最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在日历牌上留下一句‘再见’,然后偷跑。”或许是因为这里僻静荒无,他隐忍了已久的怒火终于开始迸发了。
“是的,我是不聪明,可也比虚伪的人强上百倍。”碧云又向后撤了一小步,抱着壮士断腕地决心出言顶撞他,分明是他欺骗了她,却每次都理直气壮的质问她。
他似乎是毫不顾忌她的痛苦,肆无忌惮地在伤口上撒盐,调高了声调说道:“克里斯汀娜是空军上将霍夫曼将军的女儿,你也亲眼看见了,她是个标志的美人儿,金发碧眼、健壮美丽,那颗勋章,是政府颁发的特别荣誉,代表她是个有着优秀血统的处女。”
她的泪水潸然而落,胸膛急速地起伏着,积郁的委屈终于也爆发了出来,“你把我当成是什么,我是你的什么人?!我连一个地下情妇都算不上,我是你的禁脔,你的奴隶。好吧,你想跟谁约会就跟谁约会,要娶谁便去娶,我见惯了三妻四妾,用情不专的男人,”泪水在她的黑眼睛里闪烁着光,“只是如今,你又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在嘲弄我么?被你骗了,还要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不,我没有骗过你!我已经解释过了,是你愚蠢透顶,一次又一次地挑衅滋事!一次又一次地怀疑和任性!”他突然间深情地注视着她,湛然的眼底看着她在发疯,她被他看地一怔,那双眼睛释放出的寒意瞬间将她从头到脚冰冻了起来,他却突然咬着牙厉声咒骂,“去他妈的帝国纯种处女!去他妈的种族条令!让那一切都见鬼去吧!”他双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的彷佛要拧断了她的骨头。
“放开我!你这个骗子!无赖!”她试图推拒着他,小拳头捶打在他的前胸。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的力气太大,在真正想制约她的时候,她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随你怎么说,我只要你。”那双近在咫尺的冰蓝色眼睛浑浊了起来。
她无助地啜泣了起来,她主宰不了,抗拒不了被他强按在地上,强行分开她的腿,灼热的**攻占了她的身体,也抗拒不了在被他攻占的一刻,心也跟着沉沦,或许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才是最最悲哀的。
……
“宝贝,我爱你。”他喘息着,从她体内退出。
漫天的星光彷佛在天宇中旋转着,她感到一阵阵眩晕,半闭的黑色眸子里充盈着泪水,单薄的羊毛裙子里面是一双赤-裸的□的腿,身子下面是冰冷的地面,她的膝盖在刚刚的撕磨中,蹭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属于他们的那座别墅,就在半山不远的地方,能看到舞蹈房的灯亮着,那所房子里,处处都充满了他与她欢爱的痕迹,在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忘记了季节、时间,似乎一切都已经停止,只有男人和他心爱的女孩,他可以完全放松自己,她也可以陶醉于这种密不透风又小心翼翼的呵护。
可这一切叫□情么?她也曾经那样想过,从踏入天鹅堡开始,她苦苦建立的壁垒,开始动摇了,爱,彷佛是在空中,悬浮着的一座楼阁,她就像是月中的嫦娥仙子,住在上面,飘飘欲仙,忘记了尘世的所有。她不要这样,这不是她要的爱情,每次都是那么浪漫虚无的开始,以**的沦陷为结束,这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婊-子。
他坐在地上,同样是衣衫不整的,制服衬衣在刚刚的厮打中被裂开了一道口子,金色的发也是凌乱的,显得有些狼狈,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嫁给我!碧云。”
“什……么?”她环抱着胸脯,还沉浸在痛苦和挣扎中。
“嫁给我!”
碧云错愕地望着他,他这是在做什么,在向她求婚么?
他读懂了她的疑惑,“是的,我在向你求婚,我的天使,如果世间没有人祝福这场婚姻,那么让星星和月亮来为我们做个见证。”
夜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她呆呆地立在原地,衣裙不整,黑色的发丝也在刚刚的激情中散落了,被风吹的四散开来,可她真切的听见了他的声音,真切地看到了,俊美的男人单膝跪在她的脚下,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比夜空中的星星更加迷人。
“不,盖尔尼德,这太疯狂了,你,你只是被激情冲昏了头脑。”碧云连连摇头,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从来没有向他要求过婚姻,因为她很清楚,他们所要结婚生子的女人都是金发碧眼的日耳曼女人,她亲眼看到他跟一个出身“高贵”的淑女相亲,这一刻却跪倒在她这个异族女子的脚下。
他抬起头望向她,“连我自己也无法相信,与你相识至今,就像是一场梦境,我无法说清楚什么是爱情,但是当爱情来临的时候,谁都无法阻挡。”
“我们的婚姻不会被祝福,不仅仅是这样,这件事根本不会被允许。”她低低地说,两行清泪沿着她的腮边滑落。
“我向来只做我想做的事,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批准。”他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你是帝国的骄傲和楷模,亚特兰蒂斯骑士团的统领,我在你们眼里,是个有色人种,异类。就像那些犹太人那样,是些要从这片土地上被驱逐的低等人。”
“是的,或许你说的没错,难道不能暂时抛开那些,只是一个男人,向他心爱的女孩,请求婚姻。”他压低了声调,嗓音有些沙哑,“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是的,一度我很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遇见了你,我迷惑了,但是现在,此时此刻此地,我只要你。”
“不,不仅仅是那样的,虽然你效忠的帝国和我的祖国没有直接为敌,我的父兄没有与你们作战,但是日本人已经侵略了我的祖国!我们不属于一个阵营,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是的,你说的都对,或许我会因此被开除军籍的。”他的唇边浮起一丝笑,“但是,我只想说,如果有一种方式,能够让女孩相信,这个男人是真的要跟她长相厮守的在一起,那么,就娶她。”
她仰头凝视着他的眼睛,他冰蓝色的眼睛里那坚定的光束,立刻驱散了她所有的阴霾与不安。
“我……恐怕真的不能够答应你。”她低着头,小声说着。
他盯着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追问:“你在说什么?难道你心里还有别的男人?”他眯起眼睛,调高了声调:“是墨菲斯・珀尔那个卑鄙无耻的混蛋,还是那个笨蛋草包麦克斯・威施尔?”
“不是的!不是的!你想到哪里去了,”她嗔怪了声,心想这个霸道的家伙就听不得一个不字,片刻地迟疑都不行,连忙解释道,“人家的意思是……婚姻大事,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自己个儿私定终身呢。”
他看着她一脸羞赧的表情,连声哼笑了起来,指尖捏了一把她尖尖的秀气的小下巴,宠溺地说:“好吧,等局势稳定的时候,我们去你的故乡,我会在你的父亲面前,真诚地向他请求,把他可爱的女儿嫁给我。”
“你说的是真的么?”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竟然允诺会到中国去,向她的家人提亲。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我的天使。”他认真地注视着她,收敛起嘴角的微笑,他怕如果带着一丝的笑意,这个小家伙都会以为自己在逗弄她,一向自信满满的他,突然间踌躇了起来,“可是……如果你的父亲不喜欢我怎么办?”
“这个……”碧云沉吟了半晌,父亲和祖母最恨洋鬼子了,当年八国联军占了北京城的时候,祖母义愤填膺,大病了一场,父亲送她去美国读书,也是为了师夷长技以自强,抛却他党卫军上将的身份和立场不说,单单是他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模样,明明就是个洋鬼子,族里的长辈们会喜欢他才怪哩。
“嗯?”他挑挑眉毛,似乎是从她迟疑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端倪,“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只能用明抢了。”
“哼,强盗头子。”她嗔怪了一声,调皮地吐吐舌头,有些时候,她挺喜欢他霸道不讲理的样子。
他皱着眉头望向她,大手抚摸上她柔滑的脸颊,那乌黑的大眼睛里的泪水还没有干,可是眼底却浮现着一抹羞赧的迷人的笑意,他抹掉她湿润的泪痕,迅速地勾起她的后脑,准确而又温柔地封上她的唇,她闭上眼睛轻轻回应着他的吻。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他眉头轻锁,望向夜空。
“嗯。”她点点头,一颗冰心已经化成了一江融融的春水,乌黑的眸子中柔情闪动。他的大手握住她的腕子,与她柔嫩的小手十指交叉着。他的手掌很暖,也很强劲有力。
漆黑的夜色中,远山如岚,星光闪烁,风吹拂起她黑色的长发和他浅金色的卷发。她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这里整座帝都的至高点,山谷的另一边,就是这个国家的首都,那里万家灯火,此情此景,如何叫她不动容,无论哪个国家和民族,男人给予女人最珍贵、最郑重的承诺,就是婚姻。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把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在念诗么?”他侧头轻声问。
“这是诗,也是誓言,代表我想跟你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烂,天长地久……”她凝视着他冰蓝色的眼睛,笃定地说。
“天长地久?”他重复着她的话,略略停顿了一会儿,冰蓝色的眼睛望向山下夜色中那点点灯火,有些暗哑地说到,“哼,什么是永恒?人只是茫茫宇宙中短暂的一瞬间,连这万年不会更动的星星也有消亡的那一天,我不信人在死后会有灵魂,会上天堂或者下地狱,也不信人还有来世,就算真的有,我也许诺不了来世,但是我可以发誓,此时此刻,我是真心爱你的。”
她乌黑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那眼神一如孩子般天真。他的眼角抽动了下,深深回望向她,“我相信,终有一天,我可以携着你的手,沐浴在阳光之下,而不是像这样,在没有人烟的山顶。”他顿了顿,“但是在那之前,或许会有一段漫长的黑夜,你要答应我,不要跟任何人,尤其是不要跟汉娜夫人说我们之间的事。原因,我想你很清楚,不用我多说了。”
“恩,我明白,我信你。”她点点头,再次温顺的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胸
58第四幕―6求婚(下)
空荡荡的山顶上,夜风冷的刺骨,但是他们都不愿意离开,他脱下自己的风衣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这件风衣虽然是秋天的款式,却为她挡住了寒风的侵袭,她的手很冰,心头是暖的。
他只穿了单薄的上衣,呢绒被冷风吹透了,最近他干的傻事不少,也就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次,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和这个天真的小女人坐在山顶看星星。
“星星好美。”碧云仰头望向天宇中,唇畔绽开微笑。
“那是北斗七星与北极星,中古时期的维京人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航行时,就是用它来辨别方位的。巴尔托洛梅乌・缪・迪亚士、克里斯托弗・哥伦布、费迪南德・麦哲伦,这些航海家和探险者们,也需要这颗星的协助,它就像是一座灯塔,指引着勇士们前进的方向。”他的眼睛像是大海一样蔚蓝,虽然在她面前不常提起自己的过去,但是他突然很想对她说,为何他刚刚入伍的时候会选择海军,因为他向往海洋的宽广,乘风破浪,与任何恶劣的自然条件勇敢地搏斗,但是他抿唇微笑,并没有说出口。
碧云浅笑了下,没有沿着他的思路继续说下去,而是翘着小指头指着天际的另一爿,“你看那银河,是一条宽广的漫无边际的河,天河边最亮的两颗星,是牵牛星与织女星,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你又在念什么?宝贝。”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除了他的母语,他精通英语、意大利语、法语和俄语,可这个小女人动不动就来上一段蹩脚的东方的诗文来考验他的耐性,而且这次念的特别长。
“这是一个美丽的故事,说的是人间有个憨厚正直的放牛的小伙子,趁仙女下界沐浴的时候,藏了她的仙衣,织女无法飞升,于是他们便成了夫妻,还有了一对儿女,可是天条的秩序不允许他们相恋,织女被带上天,牛郎被罚在人间受苦,每年的七月初七,无数喜鹊飞到了天上搭成桥,他们才能相会,一年一次的相会。”
认真地听完了她的故事,他顿了顿,略清了下嗓子说到,“你讲的是个神话故事,所谓的银河,就是在晴天的夜晚,我们看到的天球中这条河一样的不规则的发光带,它是由无数恒星的光引起的。在古代希腊人眼中,也有类似的传说,他们认为那是由天后赫拉的乳汁喷洒而成的,但是十七世纪意大利的伽利略用望远镜观测到了科学真相。”
显然他还想继续说下去,那些有关于天文学的知识,却听见怀里的人儿闷哼了一声,他停住了,低头看着她。
“不跟你说了,”她往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米色风衣里缩了缩,“反正你也理解不了。”其实也不奇怪,这个家伙连中国字都不认得,怎么听得懂诗文的弦外之音呢。
他笑着凝望了她一会儿,突然间握起她的手,放在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很抱歉,宝贝,这次求婚太匆忙,没有来得及准备玫瑰和戒指。”见她张着大眼睛望着自己,压低了音调微笑着说:“其实,我想给你更好的。”
“你给过我很多昂贵的礼物……”
“这个意义是不同的,”他打断了她的话,深吸了口干冷的空气,继续刚刚的话语,“其实我想给你更好的,作为我的爱人,我的妻子,分享我的荣誉和功勋,分享那至高无上的权利。”
碧云微笑着摇头,“我跟着你,不求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只愿所爱的人都能平安。”
“平安……”他微微簇着眉头,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她的话。
她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地呼了出来,注视着他的眼睛,用舒缓平和的语气说到:“所谓的平安,我的理解就是内心平静和现世安宁。”
他略低下头,沉默地望向山谷那边,那里是帝都的万家灯火,如同银河里的星光一样璀璨,人间的烟火与天宇中的星辰交相呼应着,看上去分明像是一步之隔却又是那么遥远,“天气越来越冷了,你的衣服太单薄,我们回去吧。”
“恩。”她乖巧地点点头,刚要起身,头发突然被拽地疼了一下,侧眼看去,原来是那乌黑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散乱了,缠绕在他胸膛上的那枚金色珐琅彩的鹰徽上。
碧云忙用两手去扯自己的头发,想把发丝绕下来,不想却越缠越紧,本来柔顺的头发此刻不听使唤了,紧紧地缠着金色的鹰那笔直的双翼。他先是微微地倾斜着身子,垂着眼睛盯着她,任她去摆弄,见她似乎有些心急了想要强行挣断发丝,他才轻声制止了她。
他低头解开了鹰徽的别针,轻轻地从制服上的口袋上取了下来。平展在掌心,这只金色的鹰在月亮的光华照耀下闪烁着暗哑的光辉,就是这个小徽章和她的发梢打了死结。他用修长的指尖绕上她的发梢,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那纠缠的结。他没有重新别上鹰徽,而是把它放到了胸前的口袋里,揽着她的腰身,从冰冷的地面上起身。
首都,一栋外观豪华气派的别墅里,三楼的几间卧室灯火通明。
“杰米,不要哭了。”汉娜夫人感到有些头疼,自从凯蒂小姐走后,小儿子的情绪就很低落,本来想安慰他几句,说着说着这个小家伙哭了起来。“待会儿你爸爸回来了,让他看到你哭哭啼啼的,一定非常生气。”
恐吓是没有作用的,小杰米愣了愣,哭地更凶了。
“他这是为了什么?”刚刚回来不久的司令,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了三楼的房间门口。
“上帝,你总算回来了,去管管你的儿子吧,他从下午一直闹到现在。”
“他这几天跟着盖尔尼德学习剑术,不是有所进步么?”司令站在门口问了妻子一句。
一听到这句话,彷佛是触痛到了小家伙最伤心的事儿,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了。
汉娜夫人白了丈夫一眼,连忙走过去,俯□温柔地抱着孩子,“宝贝,别哭了,咱们不提练剑的事儿了,对了,你最近画了很多,为什么不拿给爸爸看看呢?”
小杰米一面啜泣着,一面去柜子里取出了一本小册子,那是他的绘画练习簿。
“都怪你的母亲没有教育好你,总是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司令显然对于孩子的这个特长不敢兴趣,无奈地走进了杰米的房间里,坐在了床上,“好吧,好吧,让我看看这次画了什么?”
“他还是个孩子!难道你不能多鼓励他么?”
“我在看!”司令有些不耐烦。
“好吧,我们看看作品!”他翻开那本线订的绘画练习簿,突然调高声调,“哦!很棒,杰米,你画的很棒!”
汉娜夫人狐疑地看过去,在她的印象里,很少听到丈夫称赞小儿子,“这是画的什么?”
“你看不出来么?亲爱的,是骑士的故事。对么儿子?”
小杰米点点头。父亲揽过他娇小的身子,亲昵地抱在怀里,一张一张地翻着他的作品,用罕见的兴奋语气说道:“这张画的是骑士在比剑,战胜了对手!这张是骑士杀死恶龙,保护了公主!”
“我的儿子,画的好!”他抬头看向妻子:“看来邀请盖尔尼德来教他们击剑,功夫没有白费,这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杰米已经开窍了。”
“的确画的不错,而且是你最热衷的骑士事迹,这个金发碧眼的骑士非常像你那位英俊的部下。”汉娜夫人站在一旁,打趣地说。
“你看,汉娜,我之前说的没错吧!对于孩子的教育,就要从小为他塑造一个榜样!英俊的,强大的,无畏的骑士统领,像亚瑟王的圆桌骑士那样。”
“这张是什么?”汉娜夫人把翻到了最后一页,突然掩着嘴笑了起来,“哦,天呢,这个黑头发的公主画的多么像凯蒂小姐,娇小的可人儿。”
小杰米抬头望向母亲,似乎在表示着赞同,在孩子的心目中,没有任何种族的隔阂,年轻美丽的凯蒂医生就像个温柔、善良的天使。
司令的脸色陡然变青,他盯着那张画看了几秒钟,突然间把那张画撕了下来,窝成了一团,狠狠地扔到了地上,气急败坏地冲着汉娜夫人说:“你这个愚蠢的女人,我说过什么?你就不该雇佣一个黄种女人!该早早的让那些犹太人、茨冈人,一切有色人种,统统都滚出帝都,不,滚出帝国!”
“你没有必要这么生气,那只是孩子随便画画的……”汉娜夫人赶紧搂着吓得惊惧地张着蓝色眼睛的小杰米,她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在脑海里终于把整件事串联到了一起,先前她只是注意到那个高大英俊的传令官麦克斯・威施尔和凯蒂小姐之间似乎有点暧昧的关系,却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人物,那个无比俊美的男人跟随她丈夫多年了,从一个上尉军官开始平步青云,一直升到了上将军衔,但是他到她的家里来做客的次数却寥寥可数,从来没有像这个万圣节假期一样,几乎每天都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曾经看到迪特里希将军那个英俊的传令官麦克斯・威施尔,偷偷地塞巧克力给小杰米,那么他那么做,莫非也是为了那个美丽娇小的东方女孩,汉娜夫人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会真的是那样吧?可是凯蒂小姐是万圣节才来到家里的。他们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