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航线被删除了,这和眼下的情况很像,背后那只看不见的手,一直在阻断我们出去的各种可能……
他,她,它,到底是谁!
我又朝白沙的帐篷看了看,依然无声无息。
我对安春红说:“叫醒那两个睡货,开始用手机找人。”
季风和浆汁儿起来了,我们顶着炎炎烈日,分别走向四个方向,打开手机,搜寻那些看不见的同类。浆汁儿的手机响着音乐。
我一边慢慢朝前走一边想,如果现在我突然死掉,日后有人在罗布泊上捡到我的手机,一定以为我临死之前疯了,因为手机中录制了大量的沙子画面。
两三个钟头之后,天刚刚不那么热了,浆汁儿跑到了我身边。
我说:“怎么了?”
她沮丧地说:“我手机没电了。你的呢?”
我说:“还有四分之一。”
她说:“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说:“你一边放音乐一边录视频,当然费电了。”
她说:“听听音乐,能推迟我疯掉的时间。”
我突然说:“你觉得安春红的精神正常吗?”
浆汁儿说:“不正常。”
我说:“为什么?”
浆汁儿说:“你看她那双眼睛,一个眼睛写着‘悲’,一个眼睛写着‘剧’。”
我回头看了看,安春红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举着手机,好像在认真观察每一粒沙子。
浆汁儿说:“你用你的手机给我放放音乐吧。”
我说:“不行,要节省电量。”
浆汁儿说:“那你给我唱。”
我直起腰来,瞪了她一眼:“你觉得我有那种闲情逸致吗?”
浆汁儿说:“你是队长啊,你有责任保证我们有吃的有喝的,还要给我们提供精神食粮。就让你唱。”
我说:“队长把任务交给你了。”
停了停,浆汁儿真的唱起来:“多情是一种疼,敏感是一种累,痴心是一种毁,善良是一种罪。高傲是一种逃,幻想是一种飞,坚强是一种撑,沉默是一种美……”
我说:“不许唱我写的歌。”
她说:“在罗布泊不存在版权问题。”
半个钟头之后,季风也走过来了,她的手机也挂了。
她说:“周老大,出去之后你该给你的手机做个广告。”
我说:“应该的,而且不收代言费。”
其实,我的手机也只剩下一点点电了,呈现着危险的红色。
我关了机,亲了它一口,说:“回帐篷吧。”
我们三个人朝回走的时候,安春红依然在沙漠上寻找着。
没想到,天黑之前,令狐山来了。
他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帐篷门口,让我们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他背着一个帆布口袋,很重的样子,他把它放下来,说:“给你们送点吃的。”
我说:“谢谢。令狐山,你坐。”
令狐山就坐下来,说:“那个飞行人没出现吧?”
我说:“不知道。”
令狐山看了看我,显然没有明白。
我说:“我们没看见她出现。不过,我在沙子上写了一些字,神奇地不见了,四周并没有发现脚印……”
浆汁儿忍不住打开了那个帆布口袋,令狐山竟然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罐头,肉的,水果的,蔬菜的……罐头上贴着商标,毫无疑问,它们来自外界。
浆汁儿说:“季风,我跟你蹭点儿啊。”
季风说:“你是蹭周老大的。”
我说:“我们都是蹭令狐山的。”
令狐山说:“你写什么字?求救信号?”
我想告诉他那些营救人员的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我说:“算是求救信号吧。”
令狐山说:“她为什么要抹掉你们的求救信号呢?”
我说:“不知道。”
浆汁儿已经打开了一瓶黄太平罐头,用纸碟分成了4份,递给每个人。我和令狐山都拒绝了,她就和季风吃起来。
天黑下来,季风打开了应急灯。
我对令狐山说:“那个白沙,他还有可能伤害你们,你们小心点儿。”
令狐山从帐篷门口朝外看了看,对我说:“我们不是讲和了吗?”
我说:“他不是我们团队的,我们和他只是萍水相逢,我们也时刻警惕着这个人。”
令狐山叹了口气说:“你们……很麻烦。”
我知道,他本来想说的是:你们人类很麻烦。后来,他又把“人类”两个字略去了。眼下双方是合作关系,他不想再强调种族的不同。
接着,他脸色凝重地说:“只要有所防备,我们并不怕他。我们只担心那种会飞的东西。”
我观察着他,他脸上呈现出来的神情,绝对是作为头领的那种全局性忧虑。
我说:“令狐山,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类人的头领?”
令狐山看了看我,很痛快地说:“是。”
我愣住了。
季风和浆汁儿都不再吃了,都朝令狐山看过来。
我说:“就是说,你知道太阳墓下面哪条通道是对的?”
他摇了摇头,说:“只有最老的类人才知道。”
我说:“为什么?”
他说:“我们的结构有点像你们人类的政教分离,我负责大家的行动和纪律,最老的类人负责祭祀和世传的秘密。”
我的心情有些灰暗。
过了会儿,我又问:“你还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关于罗布泊的。”
令狐山说:“我们的人在沙漠深处发现过一个秘密军事禁地,它大概位于西南方向,有军人守卫,我们曾经试着靠近,结果死了两个类人……”
听了这个信息,我有点激动:“有军方的基地?太好了!”
令狐山看着我,一字一顿地更正:“不是基地,是禁地。”
我说:“不管是不是军事禁地,只要有人,我们就可以获救!”
令狐山说:“慢着。”
我说:“怎么了?”
令狐山说:“你们最好离他们远点儿。”
我说:“为什么!”
令狐山说:“我们了解你们的军队,我们甚至知道大校军衔比少将低,比上校高。但是那些人穿的军服,和你们的军人并不一样……”
我说:“不可能吧?兄弟,罗布泊在中国!哪个国家的军队敢来到中国的土地上建立基地?那是侵略!”
令狐山安安静静地说:“有一天晚上,我们的人看见,有个酷似月亮的飞行物落在了那个军事禁地里,然后又飞走了。”
有一天夜里,我和浆汁儿曾经看见天上惊现两个月亮,很快其中一个就消失了……
过了会儿,我说:“你是说……那是天外人的基地?”
令狐山说:“不知道。我们只有一个法则,躲避危险,苟且偷生。自从死了两个类人之后,我们再没敢靠近过那个地方。”
我朝外看了看,星际浩瀚,夜空深邃,宇宙无边。我身上一阵阵发冷。
聊着聊着,已经很晚了。
我说:“令狐山,你明天再回去吧。像过去一样,假装你又成了我们中的一员。”
令狐山说:“好。”
其实我是希望令狐山能和季风再聊聊。
我说:“浆汁儿,走,你跟我挖字儿去。”
浆汁儿说:“还挖啊?”
我说:“他破坏一次我们就挖一次。”
然后我看了看季风,试探地说:“季风,你别去了。”
季风很大方地说:“嗯,我和令狐山说说话。”
我带着浆汁儿走出了帐篷。
只有我们这个帐篷亮着灯,白沙和安春红的帐篷都黑着。
我们拎着工兵铲,走到那个小红旗附近,我挖了一行字――
安春红在我们这里!
浆汁儿挖了一行字――
我们需要知道你们的时间!
她的字写得难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