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曕扫了一眼,看到一片白光。
一个小匣子就装了这么多顶级和田白玉,她真不愧是燕地第一富商家的掌上明珠。
“这种东西,以后自己看便可,别让旁人知道。”魏曕担心她会忍不住向大嫂二嫂显摆。
殷蕙才没那么张扬,拿给魏曕看,是想让他知道老爷子有多疼衡哥儿,魏曕若有良心,以后见到祖父就该更尊敬些。
收起匣子之前,殷蕙挑了一枚佛像,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花瓣般娇嫩的雪白肌肤,贴着一枚白润润的佛,属于美人的媚让那佛都变得不再庄严。
入夜,魏曕好好地敬了一番这尊佛。
次日一早,殷蕙便赶紧摘下玉佛收起来了,这么好的东西,又是祖父的一番心意,不该毁在他手里。
转眼到了三月初九。
燕王府众人都汇聚到了澄心堂。
小寿星衡哥儿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褂子,在接近四郎却被四郎躲开后,衡哥儿就转向了三郎。
三郎虽然也开始去学堂读书了,但玩心仍重,很喜欢逗弄衡哥儿,小兄弟俩乐呵呵地玩成一团。
燕王笑眯眯地看着活泼可爱的两个孙子,见衡哥儿都能跑起来了,他忽然问四郎:“你怎么不去追三郎?”
四郎下意识地去看亲爹。
魏昳连连朝这个儿子使眼色。
四郎这才去追三郎了,跑得很是拘束,必须应付差事一般。
燕王干脆不看了。
吉时一到,魏曕亲自将衡哥儿抱到暖阁的榻上,这里已经摆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喜庆物件。
魏曕、殷蕙站在中间的位置,其他男女客分别站在夫妻俩左右观礼。
燕王紧挨着魏曕,一边摸着胡子,一边等着看这个乖孙会抓什么。
殷蕙记得,上辈子衡哥儿抓了一把桃木小剑,寓意长大后会武艺高强,这辈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被亲人们含笑围观的衡哥儿,在一堆物件中间走来走去,最后还是抓起了那把小木剑。
殷蕙笑了,看来儿子是真的喜欢习武。
魏曕已经开始畅想儿子长到六七岁时,他教导儿子练剑的画面。
燕王摸着胡子点头,乖孙习武好,最好像老三一样出类拔萃。
世子爷魏旸站在燕王身后,目光依次扫过三弟与父王的脸,魏旸又看向了自家大郎与三郎。
大郎抓周前,他叫人特意训练过儿子去抓印章,还提前试了三次,大郎抓的都是印章,可真到了抓周当天,大郎竟然抓起一本书往嘴里塞!轮到三郎,反正不是长子,魏旸就没费事多管,结果抓周当日,三郎还不如哥哥,竟然抓了一个银元宝!
诚然,抓周代表不了什么,抓银子的孩子日后可能是个穷鬼,抓刀剑的孩子将来可能手无缚鸡之力,魏旸怕的是,万一五郎抓了印章,父王会觉得天命落在了三弟这一房。
幸好,五郎抓的只是一把剑。
第41章
月底这日,澄心堂的厨娘们天不亮就起来忙活了,除了早饭,她们还要预备好方便带出门的糕点,三爷爱吃酥脆酥脆的小酥饼、炸春卷,夫人爱吃绵绵软软的红枣糯米糕、软香糕,还要给五郎准备一些南瓜饼、红薯饼。
殷蕙也早早起来了,好不容易可以出门踏青,今日她可要好好打扮一番。
魏曕挑开纱帐,就见她站在屏风另一侧,两个丫鬟正伺候她穿衣,忙碌中透着一股喜气洋洋,好像花丛中的两只小蜜蜂正围着一只蝴蝶献殷勤,夹带着些窃窃私语。
“三爷醒啦。”
“嗯。”
稍顷,小蝴蝶绕过屏风飞到他面前,张开翅膀问他:“您瞧瞧,我这样穿好看吗?”
魏曕的视线就从她的脸移到了她身上。
她穿了一件榴红底绣碧叶海棠花的褙子,那料子轻盈顺滑,偶尔随着她的动作荡起一丝涟漪,很快又恢复如初。
红衣艳丽,衬托着一张白生生的美人面。
有的美人过于艳媚,眼中却无光彩,便如一抹浓浓的红,看多了会觉得腻,殷蕙不一样,她的脸再媚,那一双眼睛永远都清亮澄澈,叫人想到空山中潺潺流动的溪水,叫人想到新雨后池塘里冒出来的荷花骨朵,亦或是夜深人静时天空中闪烁的璀璨星辰。
刚嫁过来的她满脑子都是规矩,不知展现自己的美,如今她越来越从容自在,那美也潮水般朝身边的人倾泻而出。
魏曕心不在焉般点点头,一边站起来一边问她:“衡哥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殷蕙笑道:“昨日叮嘱过乳母,我再去看看。”
说完,她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带起艳丽的裙摆也绽放开来,真好像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
吃饭的时候,衡哥儿因为吃得慢又多,又成了最后一个。
殷蕙趁机问魏曕:“您去过东山吗?”
魏曕:“不曾。”
父王对他们的管教非常严格,平时读书练武安排得满满当当,除非父王带他们出去,小时候魏曕几乎没有离开过王府。大哥、二哥陆续当差后,父王对他们的管教稍微松了些,两人偶尔会带弟弟们出去吃席,但也只限于平城里面,不能轻易出城门,应该是怕弟弟们出事,不好向父王交待。
去年魏曕进了卫所,倒是经常出城,但也只限于往返王府、卫所之间,不曾擅自去游山玩水。
殷蕙笑道:“我出阁前,每年都要去东山几次,东山其实不高,里面修了好几条山路,通向里面各个山头,但有一条山路是在山脚下绕了一圈,游人们基本都是去山上赏花或去寺里上香的,很少走下面的山路,所以特别适合跑马,有的公子哥专门在那里跑马比赛呢。”
魏曕看着她:“你会骑马?”
殷蕙耍了个小聪明:“以前会骑,但如果您不高兴我会骑马,以后我就不会骑了。”
魏曕轻嗤一声,只觉得她恢复本性之后,胆子越来越大了。
殷蕙敢这般与他说话,也是一步步试探的结果,正因为魏曕没有计较,她才越来越放得开。
趁乳母专心照顾衡哥儿,金盏、银盏也都规规矩矩地垂眸站着,殷蕙悄悄用鞋尖碰了碰魏曕的靴子。
魏曕皱眉。
殷蕙讨好地笑:“如果您想去山路上逛逛,我可以给您当向导,保证不会迷路。”
言外之意,她想跑马了。
魏曕看向衡哥儿。
殷蕙道:“晌午咱们在寺里吃完斋饭,衡哥儿肯定要睡一觉,咱们就趁他睡觉的时候去,那时候山路上人更少了。”
魏曕这才默许了。
衡哥儿突然朝爹娘叫了一声:“马!”
殷蕙笑他:“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爹爹再教你骑马。”
衡哥儿踢踢小脚,吃完饭就不肯再乖乖坐在餐椅上。
一家人这就出发了,除了几样糕点小吃与茶水,剩下的就是殷蕙的一套男装以及衡哥儿的一堆东西。
依然是下人们先把东西送到东华门外的马车上。
澄心堂这边下人来回走动,颐志堂、畅远堂那边都得到了消息。
世子爷魏旸笑道:“老三最近越来越像老二了。”
魏昳宠纪纤纤,这是整个燕王府都知道的事。
徐清婉看着外面碧蓝无云的天空,很想道句春光好适合踏青,又怕丈夫觉得她也想出去走动,便只是笑笑。
大房夫妻俩沉得住气,畅远堂这边,纪纤纤一听说三房要出去玩,她也急了,对魏昳道:“咱们也去!”
魏昳平时当差,今日好不容易得个清闲,只想待在家里,更何况……“上次休沐我不是陪你出去了?”
纪纤纤:“上次咱们没带二郎、四郎,这次也带上。”
魏昳更不可能答应,陪纪纤纤就够累了,再加上俩孩子,简直要他的命。
“爱去你去,我哪都不去。”
纪纤纤非要他去,魏昳就往柳姨娘那边走,两口子拉拉扯扯的时候,殷蕙、魏曕等人已经从他们门口走过去了。
这次出游,澄心堂预备了两辆马车,殷蕙一家三口坐一辆,乳母与丫鬟们坐在第二辆。
出了城门,魏曕不再半遮半掩,完全打开帘子,陪着衡哥儿往外看。
衡哥儿看得如痴如醉,一句话都不说。
殷蕙道:“你看,衡哥儿多喜欢出门玩。”
魏曕:“做什么都要适可而止。”
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任性胡来,所以他不会因为儿子喜欢就经常出府,成了兄弟们中的独一份,引人议论。
殷蕙听了,想到其他几房基本都在王府里待着,魏曕这次肯破例,确实实属难得,她不该再得陇望蜀。
“您说得对,我不该得意忘形。”殷蕙伸手,扯了扯他腰间的玉佩,小声认错。
魏曕没有怪她,只是提醒,他们既然享受了父王赐予的皇亲身份,受百姓敬重,便也该遵守父王定下的规矩。
捏捏她的手,算是安抚,魏曕便专心扶儿子了,马车偶尔还是会颠簸一下,不看紧点,他怕小家伙掉出去。
半个时辰后,东山到了,正是阳光暖而不耀的赏花好时候。
魏曕抱着衡哥儿,殷蕙戴着面纱,一家三口走到半山腰,挑了一处比较幽静的地段,便不再往上攀爬。
“您抱了一路,坐着休息会儿吧,我带衡哥儿四处逛逛。”殷蕙牵着衡哥儿道。
衡哥儿长得好,魏曕抱着他爬了这么久的确出了汗,坐下交待道:“别走太远。”还让长风跟着母子俩。
山间吹拂着一缕微风,时停时歇,桃花已经开到了尾声,偶尔有几片花瓣随风飘落下来,地上已经铺了密密一层。
魏曕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汗,再喝口水,目光始终跟随着远处的妻儿。
在一片桃粉中间,她身上的榴红褙子十分明显,一会儿牵着衡哥儿走路,一会儿抱起衡哥儿摘花瓣,娘俩的面容也在树影间隐隐若现。
后面的山路上不断有人语声传过来,有年轻的公子哥们结伴而游,也有身穿彩群的少女们欢声笑语,带幼童上山的倒不多。
休息够了,魏曕去寻母子俩。
“爹爹!”衡哥儿手里攥着一小枝桃花,举给爹爹看,“桃!”
魏曕蹲下,刚要接花,衡哥儿往他身上一扑,举着手要把桃花戴在爹爹?飞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