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孝期,虽不可科考,却没说过不许人出名啊。
秦越微微一笑,心中已有计较。
*
周家耀的伤在后背,趴在床上已有一段时日。
此时,周家耀正趴在床上看着话本。
看到秦越走进来的时候,他苍白的脸上顿时扬起笑容。
“秦兄,你来啦!”
周家耀一激动,差点崩了伤口,秦越连忙上前按住了他。
“伤还未好全,切莫起身。”
周家耀乖巧地点头。
跟着走进来的周掌柜一脸无奈地笑着:“秦公子,只有你的话,这小子才肯听。我说了多少遍,让他好好休养,他却跟个皮候似的,趴着也不安分。”
面对周掌柜如此奉承,秦越无奈一笑。
他给周家耀检查了伤口,见疤痕收敛得很好,便也放下了心。
“多亏了李大夫的伤药,再过上十天,你便可以起身走动走动了。”秦越温和说道。
总躺着也不是个事,适当的运动也有助于伤口恢复。
周家耀听了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周掌柜也是格外高兴。
“多谢秦公子!家耀的这条命,都是您救的!大恩大德,不知该如何感谢啊!”周掌柜激动得老泪纵横。
独子性命无碍,周掌柜这才算是把一颗心重新放回了胸膛里。
看着泪眼涟涟的周掌柜,秦越目光清明:“说起来,还真有一件事,想请周掌柜帮忙。”
“秦公子请说,只要我能办到,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说来话长……”秦越微微叹了口气,“我家过去发生的事,想来周掌柜也有所耳闻吧?”
周掌柜憨憨一笑。
秦越这败家子的名声,那是在整个桃溪镇也出了名的,周掌柜又如何会不知道呢?只是,如今秦越可是他家贵人,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说来惭愧,我确实是个混账,少不更事的时候,犯下一些不可弥补的错误。好在,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有人为我指点迷津……他要我,救人性命,以功抵过……”
秦越说得含糊,更添几分神秘。
周掌柜父子理所当然地代入了那个听来的传言,将这位神秘人当做是救苦救难的神仙菩萨,对秦越这仙人弟子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我救下周公子,实在是意外之举,周掌柜的日后切莫再将功劳归于我身。我实在是担不起啊。若是周掌柜方便的话,能否到灵山寺,立一无名功德牌,为桃溪镇万千百姓,祈福祈安?”
“无名功德牌?”周掌柜面色一惊。
立功德牌他能理解,可这无名功德牌……
周掌柜刚想问什么,忽然心头一动,立马收回了口,忙不迭地应了下来:“没问题,没问题,我明日便去灵山寺,请大师立无名功德牌!”
为何无名?自然是有不可说的缘故。
这话本子里的神仙菩萨,下凡做好事时,不都是改名换姓的吗?!兴许,是有什么忌讳呢。
神仙如何吩咐,那他便去做就是了,何必问缘由呢!
他儿子命大,全靠这不肯露出真名的神仙保佑啊!
周掌柜心头火热,一片虔诚,果真第二天一大早就急急忙忙赶去了灵山寺。
这灵山寺,乃桃溪镇香火最鼎盛的寺庙,附近十里八乡的夫人小姐们,逢年过节总是要来这里烧香礼佛,祈求上苍保佑。
周掌柜舍得花钱,不仅立了功德牌,还捐了大笔的香火,又专门请住持念经祈福,一连七日,日日不停。
那动静,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外头如此热闹,所为何事啊?”说话的乃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面色严肃,脸上的皱纹紧紧团在一起,显得比实际年纪还老上几岁。
“老夫人,是镇上印书坊的掌柜,请了主持立无名功德牌呢。”灵巧的丫鬟早已打听好了情况,连忙上前禀告。
“听说,他跟他儿子前些日子,都差点没命了,是被一个书生给救回来的。”
老夫人眉头紧皱:“难怪如此大的阵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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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刘英娘
丫鬟见老夫人皱眉, 忙开口道:“奴婢这就让住持将人请出去,免得扰了老夫人祈福。”
丫鬟正准备退下,却被老夫人叫住:“罢了, 佛门清净之地,不必再生事端。”
丫鬟轻声领命,正要退下,却被老夫人再一次叫住。
“去将那位周掌柜请过来。”老夫人淡淡吩咐。
丫鬟当即领命而去。
不多会儿, 周掌柜便满脸陪着小心地走了进来。
实在是不得不小心, 这位面色有些冷厉的老太太, 来历不小,她是本地县令刘璋之母,本地乡绅都得陪着小心, 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恼了这位老太太。
要知道, 县令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孝子。
宁得罪县令本人,也不可得罪这位老夫人啊。
“小人见过老夫人。”周掌柜恭敬地行礼。
“免礼。”刘老夫人面色不改地颔了下首,目光直直地落在周掌柜脸上, “你身子如今瞧着倒是无碍。”
周掌柜连忙道安。
老夫人微微蹙眉,她对周掌柜安好与否并无多大兴趣, 她想知道的是,周掌柜父子俩死里逃生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你做这功德牌, 是为了什么?你可得如实回答。”问之前, 刘老夫人又一次警告。
周掌柜面露难色, 犹豫再三后, 才小声开口:“还请老夫人看在神佛的面上, 务必保密。”
如此慎重, 刘老夫人也不由愈发肃然。
周掌柜原原本本地将自己与儿子的事说了一遍。
儿子是如何意外受伤, 血流不止,自己又是如何急怒攻心,一蹶不起。
最后都被秦越救了回来。
“这秦越,是何来历,速速去查清楚了。”待周掌柜退下,刘老夫人当即便命下人去查秦越的下落。
刘老夫人长居后院,下人等闲也不敢拿外面乱七八糟的事污染她的耳朵,是以刘老夫人并不知秦越之名。
但是秦越那些事,略一打听便知来龙去脉。
“哦?那秦越,当真有如此神奇?”听丫鬟说完,刘老夫人脸上顿时若有所思。
“说的有鼻子有眼,当时在铁匠铺里,亲眼见着的人也有不少,想来不假。”
“若他当真有如此神技,你说,英娘的病,是不是也有可能……”
说到这,刘老夫人戛然而止。
她口中的英娘,是刘璋的长女,她的亲孙女,而今已快到及笄之年,却几乎从未在人前露面。
原因很简单,刘英娘面上常年红肿斑驳,瞧着可怖惊悚,根本无法如寻常人一般社交。
这些年,刘璋暗中也不知找过多少大夫,用了多少药材,可收效甚微。
眼看刘英娘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她这般情况,又如何能现于人前呢?
刘璋私下与老夫人说过,实在不行就只能将女儿送去观里,让她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可毕竟是亲生骨肉,又如何忍心她花季的年纪,就这样孤寂一生呢?
刘老夫人这次去灵山寺,正是为孙女祈福。
刘老夫人原本都已经死心,没想到却从周掌柜口中听到了秦越这个名字。
刘老夫人忍不住将此事告诉了儿子。
刘璋是知道秦越的,他对秦越这种败家子,印象不佳,可架不住母亲劝说。
死马当活马医吧!
“来人,请秦公子一叙!”
*
接到刘县令的邀约之前,秦越已经有所预料。
周掌柜从灵山寺回来后,就专门上门道过歉,他实在不是有意将无名功德牌的事告诉老夫人的。
秦越表示了理解,毕竟民不与官斗,县令之母非要问,周掌柜又如何能拒绝呢?
更何况,这一切,本就是秦越设计好的。
秦越请周掌柜去灵山寺做无名功德牌的目的,就是引起众人关注。
毕竟古往今来,民众的八卦之心都从未消亡过。
越是半遮半掩,越是引人好奇。
虽说周掌柜立的是无名功德牌,可他家那点事,略一打听便能知晓,绕一道弯就能猜到与秦越有关。
如此兜兜转转、神神叨叨,实在是迫不得已。
对于现下的处境而言,越多的人关注他,他就越安全――这也不过是秦越所能想到的最佳保命之策而已。
在秦越原来的设想中,经过周掌柜这么一宣传,或许会有几户富户找上门来,却也没想到会把县令给引了出来。
这一次公关,竟达到了如此出人意料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