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珞早习惯了,只是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多说什么。
傅裴南也毫不客气,饶有兴趣地继续参观着。
她床边放了一张原木书桌,上面随意散落着一叠剧本,一些化妆品,还有一罐老干妈和一瓶陈醋。
小小的一张小破桌子,像是不辱使命地背负着看书、化妆、吃饭等多重功能。
在北京时,她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总是堆了一堆又一堆,有时她清理过期化妆品,能清走一大箱,过段时间再买回来,新化妆品再次摆满梳妆台的速度,比蟑螂的繁殖速度还要快。
但这次跑出来,她似乎也没带几样,桌上只倒扣着两个迷你的化妆品小样。
牌子他没听说过,瓶子空空,只剩瓶底那一点,也难怪要倒扣在桌上了。
他把那小瓶子捏起来打量了眼,又忍不住笑了。
看了那一抹嘲笑,唐珞只觉得很掉面子,“噌—”地便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夺回了他捏在掌间把玩的小物件,重新给它倒扣回原来的位置:“别乱动!”
他问了句:“缺钱了?”
唐珞替自己狡辩道:“节约一点不好么。”
傅裴南又讨人厌地拿起了她剧本,不顾一旁唐珞的眼神警告,随手翻看着她上面写写画画的东西,瞥了几眼又放下,漫不经心道:“我看你刚刚跟婷婷撒娇撒得挺熟练,这么多年,怎么也不见你跟我撒个娇啊?这四个月,但凡开口跟我说一句话,还至于吃这个苦?”说着,他从皮夹抽出一张卡,那张她临走前,气势十足甩在他脸上的卡,“撒个娇,这张卡还归你。”
而唐珞只是言简意赅回了一句:“滚—!”
*
收好了东西,那一日,两人在宝格丽酒店睡了一夜,买了第二天下午飞北京的机票。
夏末初秋,上海的气候依旧湿热。
第二天一早,唐珞洗漱完,把窗帘一拉,便对着镜子换了一件贴身的黑色针织短袖,一条短俏的牛仔裤,背了个miumiu的白色褶皱包。
很随性的打扮,却也难掩她一身美人骨。
正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只见傅裴南“哗啦—”一声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忽然出现在镜子后头,吓了她一跳。
“劝你加个外套。”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便去换衣服了。
唐珞不以为意,她又不是没在北京住过。
傅裴南也没再劝她,只说了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下了飞机可别想抢我外套。”
唐珞只是轻嘁了声,没理他。
而那天晚上,她一下飞机便后悔了。
十月初的上海艳阳高照,北京却早已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街上穿羊绒大衣的都有。
刚下了舱门,风一吹,她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傅裴南穿得也很单薄,一件白衬衫加一件西装外套而已,唐珞没好意抢他外套,只能道貌岸然假装不冷。
回国后,傅裴南接管了一部分家里的生意。
盛茗文娱,算是盛茗集团犄角旮旯里的一个产业。
盛茗集团一开始靠地产起家,在房地产业最火爆的那几年,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过之后也没有继续恋战,而是迅速卷铺盖走人,先是向酒店业转型,创立了“臻园”这一中式高端酒店品牌,后面更是越跨界越大,向汽车、文娱、投资等领域全面进攻。
盛茗文娱也是董事会看娱乐行业有利可图,脑袋一拍想试试水,一开始也是几个亿、几个亿地亏,不过这两年,尤其傅裴南接管后倒是有了点起色。
虽是犄角旮旯的产业,但傅总也是日理万机。
刚刚飞机刚一落地,傅裴南手机一开机,她便见他被四面八方的消息轰炸,电话更是一个接一个不停。
下了机舱,傅裴南一手打电话,另一只脱下了西装外套,往她身上一裹,便搂着她往外走。
外套上还沾着他温热的体温,让她顿时暖了不少。
唐珞被他包裹着,两人像连体婴一样挤着走。
这么多年,两人一吵架便互相甩刀子,知道对方哪儿最疼,便使劲往哪儿扎,刚在一起时的温柔体贴、你侬我侬早已不复存在,她也不止一次地动过想一刀两断的念头,而最让她不舍,只要他轻轻哄一哄,就能让她再次一头扎进这段感情里的,也就是他这一点不经意间对她的好了。
她不禁抬头望了他一眼,听着他打工作电话。
“再加一口价。你写申请,我明天签字。”
“明天,明天,明天。我现在在外面,没时间。”
而刚挂了两个电话,第三个电话便无缝衔接打了进来。
电话一接听,伴随一阵阵强烈的dj,陈文宇的声音响了起来:“哥,我在出口这儿了,你们人呢?”
刚刚有个电话一直“嘟嘟嘟”地要插进来,拒了两次还来,烦得他不行,还以为是谁,原来就是这小子。
“你换号了?”
“没有,我女朋友的。”
傅裴南回了句:“等会儿,马上出来了。”
而一出机场,便见陈文宇一辆宝蓝色轿跑停在了外面,车内音浪之强,像是不踩油门也能分分钟把这车轰走。
陈文宇降下了副驾车窗,抻着胳膊冲他们挥手。
而这仔细一看,见他副驾上还坐了个女生,黑长直的头发,穿着白t桖和格子百褶裙,清纯得不可方物。
他又换女朋友了……
上了车,陈文宇很识相地把音乐调小了些,而后缓缓发动车子,问了一句:“哥,你们吃饭没,要不去我那儿吃点?小龙虾再不吃,马上要下市了。”
“行啊。”唐珞抢先应了一句。
陈文宇是傅裴南表弟,从小跟在他屁股后头长大的。
一个标准的富二代,去英国读了书,本科三年、硕士一年,二十二便拿了硕士学位,回国后便一直无所事事,比唐珞小一岁,管她叫珞姐。
而是在去年,他爹试图栽培他,想给他投了点钱,看他能不能搞出点名堂,让他想个方案出来。
他灵机一动,便想了个高端会所项目,ppt洋洋洒洒五千字,写着要购入多么多么高端的设备,请多么多么牛逼的公司推广,如何如何花掉这笔投资,跟自己是王多鱼,生怕自己不让这笔钱血本无亏、一分不剩,他爹不让他继承财产一样。
而这方案自然是被他爹痛批了一顿。
那天陈文宇心情烦闷,来他们家喝酒。
唐珞给他们俩点了几个下酒菜,便坐在一旁刷手机。
傅裴南哈欠连天听他诉了一个多小时的苦,不知道自己这方案哪里就有问题了,惹得他们家老爷子那么生气。
末了,陈文宇又问了一句:“哥,你觉得我做什么项目好?”顿了一顿,仿佛灵机一动,眉飞色舞道,“要不我在三里屯开个夜店?!我请最好的jd,请网红来当气氛组跳舞……”说着,又展开了自己“如何让投资血本无亏”计划。
傅裴南听了实在懒得回应,只想说一句,别想了,你就安安分分地坐吃山空,没事儿买买车、泡泡妞,别瞎搞什么投资,容易死得更快。
但毕竟是自己亲表弟,这种话他也不能说,只是说了句:“这里头水深,你也没做过,要不先从餐饮入手?”
陈文宇一副焦急的样子:“餐饮,那做什么餐饮好呢?”
唐珞刷着抖音漫不经心插了一句:“烤肉?火锅?小龙虾?”
当代年轻人最喜闻乐见的不就这三个,技术上难度也不高。
而唐珞随口而说的一句话,听得陈文宇是又悟了,连连道:“啊对,对对对。小龙虾好啊。话说我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就没吃到过让我满意的小龙虾。那我就开一个餐饮店,夏天小龙虾,冬天大闸蟹!怎么样,不错吧?”
就这样,他开了一家店。
他这店,从门店选址到菜品选择,一路都有专业人士保驾护航,地点更是选在了不论白天黑色人流量都爆棚的三里屯,生意自然火爆,于是不到半年时间便回了本,两个月前还在海淀开了家分店。
陈文宇确认了句:“那去我们店里?”说着,用后视镜看了看傅裴南脸色。
傅裴南用下巴指了指唐珞:“随她。”
唐珞:“走啊。”
陆文宇应了声:“好嘞!”便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第4章
而刚下了机场高速,路上便开始堵了起来。
“嘟嘟嘟嘟”的鸣笛声此起彼伏,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亮着红灯的车屁股。
陈文宇对人对事一向不是很有耐心,不过看在车上哥哥嫂子的面子上也不敢路怒,只是在排队过红绿灯,等了五个红绿灯也没过过去时,忍不住“嘟嘟嘟”鸣了三声笛:“前面这车傻逼吧,跟这儿犹犹豫豫的干嘛呢!”
傅裴南倒是沉着冷静,说了句:“淡定。”
而在这时,旁边唐珞手机“嗡嗡”地震了两下。
三四个月不见,傅裴南不知这段时间她在剧组都结识了畩澕獨傢些什么人。
这次重逢,他总是对她的手机提示音格外敏感。
他问了句:“谁啊?”
唐珞没回他,只是解开手机看了一眼,是韩导。
韩导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金牌电视剧导演兼编剧。
韩导这人挺有意思,导演专业博士毕业,毕业后拍了一部剧便回去教书去了,是戏剧学院出了名的风趣幽默的老教授。
后来出山当导演,也是七八年前,看国内电视剧行业实在不争气,自己看得着急又窝火,这才出来亲自操刀拍了几部。
选题也很有意思,都是年轻人爱看的言情剧。
韩导仿佛是天生对市场拥有某种天才般的嗅觉,教了二十多年书,出来拍的第一部 作品便是叫好又叫座。
没有科班出身的学究气,也没有艺术家的那股子拧巴劲儿,而就是能把自己的理念融入市场主流,拍出的作品质量高,又好看,恰好了弥补了几年前市场上的这一块空缺,也凭借自身的耿直幽默,跟着剧一起大火了一把。
而唐珞此次拍摄的电视剧,也正是由韩导执导。
唐珞读电影学院,今年六月刚毕业,之前也曾在上课之余接拍过一些小角色,不过正经八百演戏也是头一回。
韩导上海人,人很和蔼可亲,一个个子小小的小爷叔,带点小幽默,一口浓重上海口音更是打字都掩盖不掉:
【唐珞呀,还在上海不啦?】
唐珞回了一句:【没有,我回北京了。】
韩导:【哦。本来小朱他们几个说这周末有时间,想再聚聚,既然你回北京了,那就不打扰你了。】
韩导:【你是个好苗子,等有机会,我把你引荐给别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