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穿过客厅去果果的房间,傅桐留意到房间里有种焦糊味,好奇的问:“什么味道?”“啊――糟糕!”果果大叫一声往厨房跑。
傅桐跟着去看究竟,却见她打开烤箱,从里面端出一盘有点烤焦了的披萨饼。
“还好还好,幸好我设定了时间,不然的话,这块披萨就报销了。”果果把披萨饼用盘子装着,招呼愣在门口的傅桐过来跟她一起吃。
傅桐无声的捡起滚在角落的珍珠,坐到餐桌旁,看着眼前的美食,赞道:“这是你做的?手艺不错嘛。”为了赶过来接她,他离开家之前并没有来得及吃点什么。
“知道你要来,我特意做的,黑胡椒牛肉青椒披萨,双份芝士,我每次去舞会之前都会把肚子先填饱了,不然到时候饿着肚子哪有力气跳舞。”果果把披萨切成小块,替自己和傅桐各拿了一份餐具,把小块披萨饼夹到盘子里。
“主人家既然办舞会,不可能没有茶点提供,去那里吃也是也一样的。”
“不一样,去别人家里吃太多总归是不好,而且我忙着跳舞,也没有工夫去吃。”果果吃了一口披萨,对自己做出来的美食很是满意。
傅桐在客厅等,果果回房间去化妆、换衣服。
穿上小礼服,果果走到镜子前看看效果,注意到脖子上空空的,这才意识到珍珠坠子丢了,赶紧到处去找。
然而奇怪的很,她把房间找遍了,也没有找到那个珍珠坠子,只得去客厅和厨房看看。傅桐的视线追随着她,看她像是在找东西,松开手给她看:“你在找这个吗?”
果果探头去看,果然见她宝贵的珍珠坠子在他手心里葳蕤生光,手伸过去要拿。傅桐却把手一缩,握得紧紧地,“今晚不戴这个好吗?我给你买了新项链。”
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给果果。果果接过去打开一看,是一条镶钻的蓝宝石项链。
来之前他早已准备好这条项链,想趁着舞会的机会送给果果,刚才在厨房的时候,无意看到果果脖子上的珍珠掉在地上,他捡了起来,却没有告诉她。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果果把项链还给傅桐。
傅桐站了起来,把项链直接戴在了她脖子上,替她调整好了,指尖轻抚项链和她漂亮的锁骨,“这条项链很衬你的衣服,哪怕只戴一晚,明天怎么处置随你,但今晚别摘。”
果果低下头,拿起他的手,“先把珍珠还我。”傅桐无奈的松开了手,果果拿了珍珠,走到房间门口上又回头看他,指着脖子上的项链,跟他笑:“我戴着。”
跑回房间里,果果把珍珠放回首饰盒,对着镜子又照了照,对自己的形象满意之后,才离开房间挽起傅桐的胳膊,两人一起出门。
“我同学一会儿就下来,你先把车开过来。”果果站在宿舍楼下,让傅桐去开车,自己则打电话给那几个同学。傅桐依言去了,等他把车开过来的时候,果果的身边已经站了三个女孩儿。
舞会很热闹,各种奇怪装束的人都有,果果红裙红鞋的小红帽造型很是俏皮可爱,众人纷纷赞赏。
“这首曲子我喜欢,我们跳探戈。”傅桐听到乐曲声,手自然地扶在果果腰间。果果也把手搭在他腰上,两人的舞步配合默契。
“比起探戈,我更喜欢华尔兹……啊,那是不是住你隔壁的罗宾逊医生,扮成金刚狼那个,他好搞笑……”果果兴致勃勃的看着舞池里衣着奇怪的男女,不时跟傅桐耳语,咯咯娇笑。
傅桐轻拥着她,视线始终不曾离开她美丽生动的脸,把她每一个表情的细节都捕捉在眼里,她的笑、她的娇嗔、她惊讶和夸张的表情,在他看来,都是那么动人。
可是,他在她的眼中看不到自己。低下头去,他在她脸颊上轻吻。
果果正在看又高又胖的罗宾逊医生和一个又矮又瘦的女士跳舞,滑稽的样子让她笑个不停,冷不丁被他这一吻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收回视线和他对视,却见他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果果,你很美。”傅桐赞道。果果跟他微笑,傅桐松开原本和她紧握的手,双手滑向她后背,紧紧的把她圈住,随着舞曲变成轻柔的华尔兹,他也换了更加亲近她的姿势。
果果的视线越过他,看着不知什么地方,曾经有个人也喜欢在跳舞的时候这么抱她,尽管他们只跳过那一次舞,却是她记忆里永远不能抹去的永恒。
五光十色的灯光里,她明亮的双眸璀璨如星,傅桐就要醉了,脸贴在她的脸不肯离开。
“今天你不回学校去好吗,我们可以玩得晚一点,散场以后去我家住一晚。”傅桐轻轻的在果果耳边道。
果果忙摇头,“不行的,我明天上午还有事,今晚必须回去。”“你都要毕业了,有什么事那么重要,我家就在这附近,几分钟就到了。”傅桐并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
“不行的……我跟同学一起回去。”果果很小声的抗议着,挣脱了他的怀抱,去找跟她同来的朋友去了。傅桐很失望的看着她背影。
找了借口跟同学一起离开了舞会,果果直到坐上了车,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明知道这样伤人害己,她也在努力让自己去接受,可不知为什么,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匆匆洗了澡之后,疲倦的睡下,摘了助听器,本是很容易睡着的她,这一晚却在辗转反侧很久之后,都没有睡着。
失眠的时候,时间就变得很长,忽然很想很想远方那个人,想念他的一切,他的体温、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他迷人的拥抱和吻,果果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既想坦然的放下过去,又怕自己忘了那段记忆,时不时的用回忆折磨着自己,却连一张他的照片也没保留。
拧开台灯,借着灯光,果果拿起那本翻烂了的杜拉斯小说,随便翻了一页来看,看不到两行,便觉心浮气躁,索性扔掉了书。
脸贴在枕头上,她被心里的空虚感反复折磨着,四年来,想他太深时,这样的夜晚曾出现过好多回,几乎克制不住要打电话给他,却怎么也拨不通他的号码。
他的号码无疑是加密过的,国外电话根本接不通他的电话,果果熟记着那一串数字,却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思想传递过去。
也是她胆怯,生怕那头传来的是女人声音,间或还有孩子的哭闹声,哪怕这些都没有,隔了几年,又能跟他说些什么呢?时间和空间总是能将两颗原本靠在一起的心拉得很远很远。
不能再想了,一切都在四年前结束,如今她的生活已经有了另外一种形式,又何必让自己沉溺在旧梦中。
万籁俱寂,果果孤独的闭上眼睛,沉浸在一种无言的氛围里。在美国的这个小镇生活四年了,她却从来没有爱上这里,终究是别人的地方,没有家没有亲人,只待完成了学业,她还是要回国去的。
拿出家人的照片,她一页一页的翻看,熟悉的一张张脸冲淡了她心头的伤感,尤其是看到小弟弟活泼可爱的样子,心里更是溢满了喜爱之情。
☆、53
三个月后,首都机场的t3航站楼依然和往常一样忙忙碌碌,果果推着行李车从通道出来,目光寻找着来接机的人。很快,她发现了要找的人,向他跑过去。
“爸爸――”果果兴奋的拥抱着覃嘉树,像小孩儿一样把脸贴在他肩头蹭着。
覃嘉树很宠爱的轻拍着女儿的背,“果果,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果果抬起头看着爸爸,笑道:“没有啊,是你太长时间没看到我,产生了幻觉。”
“这丫头,说话还是这么没边没沿儿的。”覃嘉树笑笑,替女儿推着行李车。果果搂着爸爸的腰,撒娇道:“你怎么不带弟弟来接我,他出生到现在,我只见过他一次。”
“他这两天发烧了,又拉又吐,你妈妈在家里照顾他。”覃嘉树笑道。果果凑上去亲了爸爸一口,“好爸爸,我买了好多礼物给你和妈妈,还有小弟弟。”
车上,果果亲热的依偎着覃嘉树,跟他说起自己在美国的趣事,又告诉他,自己申请了本校的研究生,已经找到两位愿意给她写推荐信的教授,只等拿到学位,她的申请就能批下来。
“傅桐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覃嘉树忽然问起。果果神情忸怩,笑道:“不带他,带他干嘛,他们放假比我们晚,现在还没放假呢。”
回到家里,果果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父母卧室隔壁的婴儿房看两岁的弟弟,上次她回国,弟弟才出生不久,不知道这时候长成什么样子了。
施念晴正抱着儿子,看保姆喂他吃药,果果进来的时候,她举起儿子的小手,“宝宝,你姐姐回来了,宝宝,叫姐姐啊。”
小宝宝因为在病中,身体不舒服,看到来了生人,哇一下哭起来,施念晴赶紧哄着儿子。
果果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怀里的宝宝,伸手去逗小宝宝,“弟弟,弟弟,我是你姐姐哦,叫姐姐啊。”
“他这两天不舒服,都怪你爸爸,说天气热了,宝宝爱出汗,让他少穿点衣服,结果给冻感冒了。”施念晴心疼的亲亲儿子的小嫩脸,宝宝撇着小嘴,眼睛里泪珠晶莹。
眼见施念晴爱子情深,果果笑着替妈妈理了理头发,调侃道:“现在你心里只有儿子,都没有我这个女儿了,我回来了,你都不问问我。”
施念晴也笑:“你都这么大人了,飞来飞去也不是头一回,有什么好问的。也只有你爸爸,始终把你当小孩子,我说不用去机场接,他非要去接你不可。”
“还是爸爸最疼我。”果果看过小弟弟,回房去整理行李,要把买给一家人的礼物拿出来给他们。
就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傅桐打来电话。
“我已经到北京了,在家里收拾东西呢,你吃过了吗?”果果站起来,坐到床边上。
傅桐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叉子往嘴里送食物,“正在吃,待会儿去上课,我们明天考试,下星期我就能回北京,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
“行啊,你好好考试吧,飞机坐太久我有点困,想睡会儿。”
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果果爬进被子里,开始睡觉,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看看床头的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下楼走到客厅里,看到覃嘉树正在看电视,而施念晴则抱着儿子坐在边上,果果走过去摸摸小宝宝的额头,“弟弟好点了吗?不烧了吧?”
“已经退烧了,房间里呆不住,非要出来溜达溜达不可,这小子心野,整天想往外跑。”施念晴掐着儿子的小胳膊,看他在自己腿上蹦蹦跳跳。
“去吃饭吧,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让保姆给你把饭菜热热。”覃嘉树看着电视里的画面,赶紧换了一个台。
果果眼尖,一眼就认出来屏幕里的人,把覃嘉树手里的遥控器夺过去,转回军事频道,指着电视里的人笑道:“我就说嘛,这人怎么那么像徐萍萍,还真是她,爸爸,你心虚啦,看到她就转台。”
“心虚得很,果果,你知道你爸爸每天守着军事频道是为什么,就是为了看徐萍萍一眼。”施念晴开玩笑的说。
“去,胡说。”覃嘉树笑道。“她什么时候从报社调到军事频道的?爸爸,跟你有关吗?”果果好奇的看向覃嘉树。
覃嘉树没说话,施念晴代他回答:“跟他没关才怪,他俩分手没多久,徐萍萍就调离了原单位,我问他,他还不承认。”
见覃嘉树表情中颇有几分尴尬,果果坐到爸爸身边,替他解围,“我爸爸心地最好了,跟徐萍萍虽然分手,却也不会亏待她,妈妈,爸爸对你也好,你看,这么可爱的小弟弟,不比什么都强?”
施念晴笑而不语,他们父女俩向来守望相助,果果永远都会说爸爸的好话,而覃嘉树心里也永远把女儿放在第一位。
把儿子给丈夫抱着,施念晴陪着女儿吃饭,见她吃得很香,高兴道:“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吧,国外吃不到这些。”“是啊,在外面,自己一个人懒得做,有时候随便吃点也就将就了。”
一桌的菜,都是她喜欢的,在父母身边就是这么好,永远能享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
“你爸爸整天跟我念叨,果果一个人在国外,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有多久没打电话回来了,新泽西的冬天冷不冷,果果有没有多穿衣服,唠叨劲儿,快赶上你奶奶了。”施念晴笑着把丈夫的话说给女儿听。
果果道:“爸爸是那几年既当爹又当妈给训练的,我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换季的时候经常感冒,所以每到冬天,爸爸总是督促我多穿衣服。”
施念晴道:“所以我跟你说,等你博士念完了,一定要回国来,你爸爸是真离不开你,你出去读书这几年,他就跟丢了宝贝一样,总是惦记你。”
“现在不是有你和弟弟了,你们陪着他,他就不孤单了。”果果笑呵呵道,扭头看向客厅,见覃嘉树抱着儿子逗儿子笑,享受父子天伦之乐的样子,很是欣慰。
“在你爸爸心里,你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忘不掉的牵挂。”施念晴轻抚着女儿头发,动情的说。
几天后,果果陪着施念晴带宝宝去海军医院的儿科打防疫针,出来的时候,在门口和一个年轻军官擦身而过。
“覃果果,是你吗?”张大山惊喜不已的叫她。果果也认出了他,笑道:“啊,张大山,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你什么时候到北京来的?”
“来了一年多了,我考上了军校,现在在北京上学,我女朋友在这家医院当护士,我是来看她的。”张大山憨厚的笑,还和当年一样豪爽。
“嘻嘻,恭喜你啊,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等你有空,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果果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张大山,张大山记在手机里。
施念晴等女儿和张大山说完了话过来,才好奇的问:“那是谁呀?”“他以前是海军陆战队的,是小诚……是小诚手下的队员。”果果顿了一顿才又道。这个名字,她很久没有在人前提起了。
施念晴注意到女儿语气的停顿,也知道停顿的原因,只笑笑,没多问。果果从妈妈手里把弟弟接过去,抱着小家伙亲了好几口,总算把刚才的尴尬给化解了。
张大山没有食言,就在第二天,他打电话约果果一起喝咖啡。
两人在后海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张大山比在部队时白了不少,果果见他比那时好看许多,忍不住称赞,“这才几年啊,你就变得我快认不出了,你整容了吗,比那时好看多了。”
张大山笑道:“我那天看到江医生,她也这么说,对了,你知道吗,江医生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快三岁了,长得特别可爱,我看着羡慕死了。”
“我知道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经常跟郭叔叔通电话的,从江医生怀孕我就知道,他们女儿的照片我也看过,郭叔叔特别疼这两个小可爱,给她们拍了好多照片。”说起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果果眉飞色舞。
“你也变了,比以前还漂亮。”张大山打量着果果,称赞她。果果笑,“别夸我了,你一夸我,我就骄傲。你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能随便夸别的女孩儿漂亮。”
“是啊,我都有女朋友了,可有个人一直单着,果果,你跟他联系了吗?”张大山试探的问。
果果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淡淡然的答道:“没有,我已经几年没跟他联系了,他最近好吗?”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离开北港的时候,他还没有女朋友……一直等你。”张大山望着果果的眼睛。
果果却不看他,喝一口咖啡掩饰着心中的惶惑,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那又何必呢,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我现在……我早就有男朋友了,你也认识的,就是傅桐。”最后,她还撒了个谎。
“傅医生?你竟然跟他……”张大山惊讶的感叹一句,心里嘀咕,那个傅医生也太不仗义了吧,跟陆队是好朋友,却挖了他墙角,把他女朋友给抢了。
“我在美国上学,他也在美国上学,有些事就是那样啦……说不清。”果果知道他的疑问,却也不想解释什么。
这么一说,张大山倒也明白了,原先在基地时,她跟傅桐的关系就很好,去了美国以后,人地生疏,有个人那样照顾和爱护她,她会动心也不奇怪,只是苦了陆队,等了这么多年,却是一场空。
跟张大山聊了一下午,又一起吃了晚饭看了电影,果果才依依不舍的和他道别,不知道为了什么,只要看到张大山,她就觉得特别亲切,仿佛他是那段记忆唯一的牵连。
“我这回在北京要逗留很长时间,你有时间的话,找我玩……对了,把你女朋友也叫上,我很想见见她。”果果道。
张大山点了点头,“好的,我们每个周末都休息,到时候我找你。”
回到军校宿舍,张大山思来想去,要不要把果果回国的消息告诉陆诚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