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哭声蓦地响起,萧延泽身子不由晃了晃。
白宿连忙腾出一只手搀扶:“公子你怎么了。”
萧延泽抬眸看了眼四周,并没有小女孩在哭。
他默了默,问:“思思喜欢穿红裙吗?”
这个问题白宿知道,他笃定道:“不喜欢。”
“我前几日在前院碰见了小小姐的奶嬷嬷,正同布庄的人说给小小姐的绸缎多要紫色。”
萧延泽眉头皱了皱,缓缓踏上马车。
所以,他脑海中换牙的小女孩不是思思。
就跟他前几月总梦见一把刀,一个高大粗狂的背影一样,莫名其妙,却又真真切切。
就好像,是他亲眼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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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滢离开的这五日,姜家很不平静。
她去福如寺的第二日,京中不知从哪里开始传出风言风语,姜家三姑娘与陆阁老家的小公子关系亲密。
姜滢是归家次日才知道的。
她听青袅说完便去寻姜蔓,周氏与姜笙也都在房中,面色都不大好看。
姜蔓见姜滢进来,先是有些错愕,而后默默的偏过了头。
姜滢先给周氏问了安,才看向姜蔓:“我都听说了。”
事情的起因,乃是前些日子姜家从相国府回来的途中惊马而起。
那日,姜蔓跳马车,陆知景救了她。
当时情况危急,一切以救人为先,便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众目睽睽下,陆知景抱了姜蔓,二人共乘了一段路。
事后陆知景,文蕖郡主,明郡王都出手将此事压了下来。
后来几日都没什么动静,原以为此事不会被人提及,可没想到前几日流言突起!
流言一起,就是把姜家架在了火上烤。
陆家那是怎样的家世,公主郡主都是娶得的,说句不该说的,姜蔓便是做妾也是高攀。
且众所周知,陆家儿郎不纳妾,到了陆知景这里仍是独苗苗。
而陆家这等门楣,儿女婚姻都是跟朝堂挂钩的,得多番考量才能定下。
别说姜蔓只是记在周氏名下,就是真的嫡女,那也远远够不着陆家,除非齐家还在,除非姜蔓是齐氏所出。
可齐家不在了,姜蔓是姜家姨娘所出。
姜滢册封为明郡王侧妃,虽然都感到震惊,但却并未在身份上大做文章,那是因为姜滢乃齐氏所出,是齐家的表姑娘。
哪怕齐家如今已是不能提的忌讳,可齐家是开国功臣这是铁打的事实。
若齐家在,姜滢绝不会只是侧妃。
总之以姜蔓的身份,绝无可能嫁给陆知景。
陆家孙媳必然会是高门嫡女。
是以不过短短三日,已经越传越离谱了。
外头已有人开始说姜蔓居心叵测,勾引陆家公子,妄想麻雀变凤凰。
连带着又将姜滢拉出来踩。
什么姜家姑娘尽会使狐媚子手段,先有六姑娘勾明郡王,后有三姑娘勾陆公子,还不知那位八姑娘又要勾搭谁。
总之一句比一句难听。
如今想快速压下这场风波,只有各自定亲,撇清干系。
“陆家那边如何说?”姜滢见姜蔓不语,便问周氏。
周氏满脸愁容道:“昨日听说,要定亲了。”
出了这种事往往吃亏的都是女方,且又家世悬殊,陆家说亲简单,姜家却是难上加难。
周氏将消息放出去后,倒是有媒人上门,但不是老爷纳小妾,就是鳏夫。
“我从未动过那种心思。”姜蔓突然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从未奢望嫁给陆知景,更没有勾引,可那些人不会听她解释,如今她的名声毁了不说,还牵连了两位妹妹。
姜滢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安抚道:“这事哪能怪三姐姐。”
“事情本来已经压下去了,如今突然冒出来,定是人为。”
姜蔓怔愣的看着姜滢,双眼泛红。
是有人故意的?!
周氏对此也有所猜疑,如今听姜滢这般说,便皱眉道:“会是谁做的。”
姜滢摇摇头,她也不清楚。
“是高家吗。”一旁的姜笙突然道。
此话一出,几人都没吭声,半晌后,姜滢道:“尚还不能下定论。”
从目前来看,高家的嫌疑确实最大,可她清楚还有人在暗地里盯着姜家。
“夫人,夫人!”
胡妈妈疾步而来,看见姜滢后她匆忙行了个礼,神色很是慌张。
周氏的脸色又沉了沉:“说吧。”
胡妈妈便急急道:“八姑娘也被牵连了。”
家中姊妹出事,其他姑娘被连累是很正常的,可胡妈妈特地说此事,显然另有隐情。
姜笙紧紧攥着帕子,眼睫颤的飞快。
“那日,有人说看见有个男子用鞭子救了八姑娘。”胡妈妈脸色苍白继续道:“如今传言越来越过分了。”
具体怎样过分不用胡妈妈说,几人都猜得到。
周氏失声道:“不是说是梵箬姑娘救的笙儿吗。”
胡妈妈看向姜笙,急得直跺脚:“是梵箬姑娘救的也没错,可是在那之前,是有个男子先用鞭子救了八姑娘!”
周氏猛地偏头看向姜笙。
姜滢与姜蔓也紧紧盯着姜笙。
姜笙此时眼里已弥漫着水雾,她咬了咬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但还是能听出颤抖和慌乱:“当时,我即将落地之时...是有一道鞭子缠在腰间,将...将我往梵箬姑娘处甩过去,我昏迷前...我看见...”
“一个男子的...背影,他手中捏着鞭子...”
周氏身形一晃,胡妈妈连忙上前将人扶住,着急道:“夫人,夫人您可要撑住啊!”
姜笙再也控制不住,哽咽道:“我...我根本就不认得他,我...这可怎么办啊。”
姜滢脸色一片阴沉。
三姐姐与陆公子同乘一骑,被人瞧见编排几句尚还说的通,可八妹妹连那人都没有看清,衣角都没有触碰到却还是被人翻了出来。
显而易见,这是有人蓄意而为。
先是借三姐姐与陆公子生事,后将她推出去添油加醋,在这种情形下姜家姑娘的名声已算是毁了,再将八妹妹拖下水,哪怕并没有半分逾矩,只需要一句一个男子救了八姑娘,就足以混淆视听。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对方是冲着姜家来的!
姜滢闭了闭眼,是高家,还是之前陷害姜家的,齐家案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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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白楼,三楼。
“到底是哪个王八孙子干的,被老子查出来灭了他祖宗!”陆知景气的双手叉腰,来回踱步。
这已经是他今日骂的不知第多少句了,陆公子出身世家,受过极好的教导,骂人的话翻来覆去就这几句,听得萧瑢与苏兰照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啊啊啊,气死我了!王八蛋!”
苏兰照实在忍不住了,砰地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你闭嘴吧!”
陆知景顿时暴跳如雷:“我怎么闭嘴啊,啊!你们倒是快想办法啊,都跟这儿处着当闷葫芦呢!姜六姑娘也被扯进去了,长明你就不着急吗?”
萧瑢抬头:“怎么,我也跟你一样来回蹦跶,再骂几句?”
陆知景:“...”
他动了动唇,深吸几口气,暴躁的坐在了萧瑢旁边:“那你说,怎么办吧。”
萧瑢却道:“你气什么,急的又是什么?”
陆知景没好气道:“我还能气什么,气那些王八蛋胡言乱语啊;急的当然是姜三姑娘,你没听外头传的多难听吗?”
萧瑢苏兰照同时看向他。
陆知景:“...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
萧瑢:“我以为...你急的是你要定亲的事。”
陆知景皱了皱眉:“我定亲有什么可急的,反正早晚得定,这件事对我影响又不大,主要是连累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
萧瑢,苏兰照:“哦。”
“不是,哦什么哦啊,你们到底有没有法子?”陆知景烦躁道。
苏兰照抓了把瓜子往后一靠,将脚搭在窗棂,少年浑身上下无时不刻不散发着张扬霸道之气。
陆知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偏头看向萧瑢。
这祖宗看热闹不嫌事大,把他弄来作甚!
“楼下遇到的。”萧瑢道。
苏兰照咬了颗瓜子,传出清脆的声音:“我特意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