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青菀便觉着一阵阵的心悸。
这隔了一道道宫墙,不知道徒增多少的无奈。
青菀一方面觉着这是个机会,可另一方面却也有着酸楚。
此时此刻,后宫诸位太妃,妃嫔也都知道安亲王去了的消息。
安亲王可是铁帽子亲王,这不,私下便有不少人揣测,到底会是谁来继承这爵位。
就连永和宫德妃也觉着有些坐不住了。
之前老四封胤禵为郡王,享亲王的俸禄,这无异于是打她的脸。
此刻她管不了别的什么了,若是胤禵能够得到这铁帽子亲王,其实她还是愿意让一步的。
看着自家主子那隐隐的些兴奋,兰嬷嬷缓缓开口道:“主子,这几日前朝有人给万岁爷上了折子,因着之前十六爷有过立储的传闻,让万岁爷把十六爷过继出去。您说,万岁爷该不会趁着这机会把十六爷过继给安亲王吧。这可真是天大的福分呢。”
德妃听着这话,心底直发毛,一把便摔了桌上的茶杯。
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德妃气呼呼道:“把皇帝给哀家叫过来,就说哀家有话和他说。”
她屈居瓜尔佳氏之下也就算了,她绝对不能够再便宜了她儿子。
对于德妃的亲自宣召,雍正感觉很是诧异。
自个儿这额娘,可是向来讨厌他的很,每日来请安,也从未给过他好脸色。
一路上,雍正做过无数假设,可却没想到额娘竟然会做这般天真的假设。
他许胤禵郡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额娘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心思。
还真是为她的好儿子,操碎了心呢。
见雍正沉默,德妃这心底便更加不悦了,几乎是沉声道:“胤禵可是你亲弟弟,一个亲王之尊,难道你还舍不得吗?”
“如今你已经是九五之尊,该有的都有了。为何,为何还要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他?”
雍正却似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额娘说这话,还真是理直气壮呢。胤禵藏着什么心思,儿子不相信额娘不清楚?还是说,额娘觉着胤禵篡位已经无望,这才转而对这铁帽子亲王有了念想。”
“自打皇阿玛去了的那日,额娘就该想到,什么叫做自食其果。如今,儿子和胤禵早已不是兄弟,只是君臣。若他安安分分,那朕也不会为难他。可若是他痴心妄想,那就别怪朕不给他颜面。”
德妃闻言,全身一颤,这几乎是老四第一次如此不知隐晦的埋怨她的过错。
是因为她的厚此薄彼才造就了如今兄弟难容的局面,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德妃终于是抑制不住的哭泣出声,可想着钟粹宫那瓜尔佳氏,她还是不甘心,“行,你不给胤禵这尊荣哀家也不为难你。可你必须发誓,绝对不会给了瓜尔佳氏的儿子!”
“先帝在世时,她就压哀家一筹,若是她的儿子也来膈应哀家,哀家绝对不答应!”
雍正却是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一字一顿道:“只怕儿子又要让额娘失望了。方才儿子已经拟旨,把十六弟过继给安亲王了。”
雍正略有深意的话让德妃愣了愣,下一瞬,她猛地冲上去,几乎是掐着雍正的胳膊,“你是在报复哀家,是不是?”
“哈哈哈!你竟然是报复哀家,好,好!真是哀家的好儿子!”
第184章 恩威并施
钟粹宫
青菀坐在贵妃椅上,瞧着寝殿那满目熟悉的一切,长长的吁了口气。
当初先帝在时,这个寝殿何曾这般冷清过。如今,圣眷优渥的她不管是形势所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站在后宫最高的位置上,外人看来那般的光鲜,可有句话说的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孤儿寡母的,有些时候实在也是艰难的很。
雍正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青菀神游九霄的样子。
半晌之后,青菀终于感觉到周围迥异的气氛,怔怔的看了他一眼,便由梅香扶着往榻上坐去。
雍正此时的心全都在江宁曹家,苏州李家,宋家的身上。
江南三大织造,他真的是等不及了。不过,即便前些日子青菀和他说过,三年不改父道,可到底他心底还是很凝重的。
静默半晌之后,雍正随手拿出一本账册便放在了桌上。
青菀犹豫了下,还是伸手翻开了账册。
这一看,她还真是吓一跳。
如今新帝已经登基,可这账册却是曹家三十年之前的账册,每一笔开支,都数额巨大,她都看得心底颤颤的,更不用说眼前这位了。
只是,拿江南三家织造开刀,青菀并不认为完全是这账册的问题,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雍正是想着一步步的犒赏亲信之人,拉拢自个儿的势力呢。
当初九龙夺嫡,江南三家织造没有一个依附雍正的,现在是在秋后算账吧。
青菀暗暗叹息一声,缓缓道:“皇帝想惩治贪官,这无可厚非。只是,江南三织造,皇帝不可能一点儿颜面都不给。杀鸡儆猴即可。”
对于雍正雷厉风行的手段,青菀这段日子也算是颇有见识了。雍正能够得到将近三十年的账册,想来早已经在江南安插了众多耳目。
见青菀这般说,雍正心下也有阵阵犹豫。
“江南三织造,这还是账目上看得到的,私底下更不知道有多么肮脏呢。朕这几日正琢磨着到底谁有这个能耐接手这块儿。曹家,宋家,李家,和京城各位爷多有往来,这里面暗藏的隐患,朕绝对不可能姑息。”
说着,雍正狠狠的捶了下桌子,眼底满是阴冷。
青菀思量几秒,沉声道:“皇帝该是知道有个词叫做有的放矢。皇帝心底纵然再怎么想杀之而后快,可到底也该给自己留些回旋余地的。毕竟,曹家,宋家,李家,当年颇得先帝倚重。先帝才刚走,皇帝就这般大动干戈,多少还是得顾忌下外面的流言蜚语才好。”
“最起码,即便皇帝要问罪,也该悠着来。找一家开刀,其余的,震慑一下便好。恩威并施,这才是上策。”
雍正听了青菀的话,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只是,看着青菀的眼神却有些复杂。
青菀就这样被他静静的看着,她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打破这样的窘迫的,想着小十六被过继给庄亲王一事,她斟酌了下,还是开口了:“皇帝,有件事儿哀家思卓几日,想听听皇帝的意思。”
“胤禄还年幼,虽说过继给庄亲王,可哀家私心还是想把他留到成年的。”
“如今哀家身边也就两个孩子了,若是日后只有相见都得隔着一道宫墙,哀家……”
说着,青菀顿了顿,神色间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哀愁。
雍正当然能够体会青菀的不舍,可下意识的他还是觉着有些不妥。
不过,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过继了,如今也已经大局已定,他还怕什么呢?
这样想着,他点了点头:“那便再留十六弟多住几年吧。”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居丧期也慢慢过了。
宫里也逐步的恢复了些生气。
而青菀这边,给她请安的人便更多了。
不管是巴结也好,奉承也罢,坐在母后皇太后这个位子上,想要图个清静,也难啊。
此时,她已经搬到宁寿宫将近两个月了。
至于德妃,不管她情愿不情愿,终归还是入住慈宁宫。
因为知道历史上乾隆是钮祜禄氏所生,这不,青菀便多留意了她几眼。
青菀徐徐喝了一口茶,看着眼前的莺莺燕燕,真心觉着是时过境迁啊。
乌拉那拉氏却是觉着一阵阵头痛,虽说太后对诸位妃嫔都不怎么亲近,可方才那有意无意看向钮祜禄氏的目光,让她心底有了些忌惮。
再看看齐妃李氏和太后时不时的说着讨巧的话,她这更是恨得牙痒痒了。
狐/媚东西,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刷存在感。
看着这些人的小动作,小心思,青菀不禁感慨,原来自个儿当初也和小丑一般呢。
闲聊一会儿之后,诸人琢磨着这时辰,便恭敬的退下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梅香顿了顿,道:“主子,这日后定是有好戏看了。乌拉那拉氏虽说贵为皇后,可方才看着,这钮祜禄氏和李氏,也有些手段呢。”
青菀却是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应付这么多人了,还真是,一个字,累。
突然青菀想起了当初那个舒舒觉罗氏,方才没给她请安,看来位分不高呢。
对此,梅香却是门清儿:“舒舒觉罗氏只封了个贵人。”
青菀点了点头,约莫也能够猜测出些雍正的心思。
毕竟,这个舒舒觉罗氏当初是德妃中意给十四爷的。
这雍正,还真是,瑕疵必报呢。
揉了揉微微发痛的太阳穴,她幽幽道:“如今除了中宫皇后之外,皇帝只册封了熹妃和齐妃。虽说齐妃家世不如这钮祜禄氏,可难得的是膝下有几个孩子。对于一直无所出的熹妃,心底肯定憋屈的死呢。”
“再说咱这皇后,也不是好相与的。弘辉毕竟是嫡子,可这前朝后宫都看得出来,并不怎么得皇帝宠爱。倒是齐妃所出的那些阿哥,出尽了风头。”
“日后,这宫里有的热闹看了。之前哀家也是戏中人,如今,倒是轻松不少呢。”
梅香却是听出了主子的几分自嘲,斟酌一会儿之后,她开口道:“主子,这些日子慈宁宫那位虽说都恭敬的来给主子请安。可到底,这心底怎么想的,谁也能看得出来。”
“如今十六爷又被万岁爷应许住在宫中,指不定这位又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青菀缓缓一笑,懒懒道:“哀家听闻这几日乌雅氏指派了身边的嬷嬷往温恪和敦恪两位公主身边儿去。只可惜啊,她怕是打错主意了。如今,十三爷已经贵为亲王,又那么得皇帝倚重。乌雅氏还想打两位公主的主意,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主子,您的意思是……”
“梅香,你在宫中也这么久了,该是能够看出来皇帝不是容易退却的人。再加上皇帝又护短的很,如何可能如此撂十三爷的面子呢。抚蒙一事虽说不能耽搁,可宗室的格格多了去了。还怕找不出几个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宗室那些人即便不想把自个儿的女儿送入宫,到底也不敢忤逆皇帝的。”
“这乌雅氏就是自我感觉太好了,觉着两个公主自小在宫里就唯唯诺诺,无依无靠。她这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呢,压根没看懂如今的局势。”
延禧宫
李氏慵懒的倚靠在软垫上,一下下的玩弄着指尖长长的护甲套。
“主子,太后娘娘肯定是对您另眼相看的。别的不说,就说三阿哥和十六爷走那么近,太后娘娘心底对主子肯定是不同的。”
李氏微微的勾了勾唇角,笑道:“是啊,本宫才没那么愚笨,和那钮祜禄氏和乌拉那拉氏一般,总是掂量着讨好宁寿宫太后之后,会不会得罪了慈宁宫那位。在本宫看来,想要立于不败之地,那便得有取有舍。本宫初入府邸便知道万岁爷和慈宁宫那位不对付,如今,看万岁爷的行事作风,丝毫都不给那位留面子。这个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是得瞅中目标的好。”
“可是……”侍奉李氏的宁嬷嬷虽说觉着主子这话有道理,可还是觉着哪里有些不妥。
毕竟那位也贵为太后,若是对主子生了嫌隙,想要为难主子,那也是轻轻松松的呢。
见她这样,李氏当然也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只见她扬了扬手,沉声道:“东西两宫太后,本宫若是站错队,那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本宫不比皇后娘娘和熹妃,有显赫的家世。本宫初入府邸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格格。一天天爬到这个位子,还不就是能够稍微揣测万岁爷的心思。本宫眼睛不看看差的,万岁爷对宁寿宫这位,绝对比自个儿的亲额娘还要敬重的。既然注定了处在这皇家,处在这后宫,注定了在这斗争最激烈的地方挣扎,本宫绝对不允许自个儿站错队的。”
看着主子坚定的目光,宁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
此时的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