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羽一乐,她身上辟谷丹可多,摸出一瓶给了他。
廖裳立马倒出一颗丢在嘴里,愣了愣才咽下去,问:“你们守正宗的辟谷丹有什么讲究?”
这话把丁羽问糊涂了:“没什么讲究,跟别派一样的效果,顶多是炼制过程中,也许会省点材料,也许会简洁一些。”
这可是最基础的几种丹药之一,就算不专门学炼丹的人都会学一手,只求自己用的时候不必去买。守正宗再了不得,也不能玩出花来。
廖裳的表情更迷惑了:“我记得辟谷丹只有一点淡淡的香气,我吃过好几家的,味道差别不大。你这瓶怎么……”他舌头舔了舔,回味了一会,“怎么是鸡汤味儿?”
要说甜的他都能理解,鸡汤味是怎么回事?不会小丫头办事不牢,把别的药给他了吧?
可也不对,什么药能是鸡汤味的。
丁羽比他更迷惑。
“鸡汤味儿?我没有啊,都是我自己炼制的,也一直在吃,很正常的。”
说着,她目光投向廖裳手中还没收起的药瓶,又呆了一下,“啊,这瓶,是我冯师叔给的。”
冯越的药瓶印着栖梧峰的标志,一只小小的火凤凰。这瓶药还是当初冯越让她给师父用的,后来师父说她能炼丹了就自己炼制,这瓶还没用完,她搁在戒指里很久了,几乎忘记。
丁羽拿过来,正好她也要用上一粒,便倒出一颗,放进了口中。
这颗是蟹粉狮子头的味儿。
冯师叔真是用心良苦。丁羽想起师父第一次服用时的奇怪评判,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前辈,我换一瓶给你。这瓶还是留给我吧。”
第93章
遁地梭是个极好用的法器,丁羽决定回去自己也炼制一个。
刺杀黑雾城主的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廖裳为了自己逃走时方便,上次行刺并没有用遁地梭。也幸亏如此,所以搜山时,黑雾城没调配那些有钻地之能的血魔找他。这次有丁羽帮手,廖裳就不怕暴露行踪了,他动手,丁羽布阵控场,隔绝城主与其他魔,有伤在身的城主大失水准,二人全身而退。
路上,廖裳还不忘教育丁羽:“你师父让你找我,你也不用这么急,等我回去也可以。不要看这次行动顺利就小看血魔。”
“我知道。”丁羽笑嘻嘻的,没说自己有底牌,好奇问道,“詹兆明是织雾蛙血脉,我看他也没施展什么厉害招式,是凭什么坐上一城之主的位置?”
“他是上次被我重伤了。”廖裳哼了一声,怪她不知天高地厚,“这种血脉天赋最擅幻术。詹兆明能控制周边起雾,若有人帮他拖延时间全力施法,能将整座城都用雾笼起来,幻像丛生,令你分不清真假,甚至不知道已经被他用迷雾笼罩。我要不是用遁地梭侦查了好几天,出其不意的一击重伤,也不能这么轻松取胜。”
“用法器也是本事。他要是有本事,应该给自己弄一个特别硬的壳,就有时间施法了。”丁羽跟君洛宁学了一身杂七杂八的本事,深以为自豪,看不起只会蛮干的血魔。
廖裳其实也深以为然。
血魔因为用的是血脉天赋,所以炼器和炼丹都不太行。毕竟增加修为和疗伤都只要吸收血脉精华就可以,还要什么丹药。炼器则是因为他们修炼出来的气血之力虽然打斗起来是一样的效果,可很难用来炼器。
他们灵器跟丁羽所知的炼器不是一个路子,同样从气血之力出发,称为血器,威力不小但使用方式单一。现在他们偷学到一些人族这边的心法,也开始试着炼器,就是还不成气候。
丁羽突然生出了忧心。这个时空的人族正道历程跟她那个时代是相反的。
这儿是守正宗先祖捡到了她的如意珠,慢慢学会如意珠里的知识。各个门派渐渐成型,守正宗也在其中。随着时间发展,各门派有了各自的骄傲与传承,彼此间是越来越远的。而她前世的时空正好相反,因为从无到有,抗争得太过艰难,各个门派开始抱团,并且互通有无,才创出了如意混沌诀,并一步一步完善。在这个基础上,他们才战胜了血魔。
现在各门派只是组成了联盟,如意混沌诀只有守正宗才会,想也知道守正宗不会把它教给别人。而血魔那边,一次次大战之后也在进步,派遗卧底,偷学功法,试着炼丹炼器――如果不能尽快剿灭血魔,她担心前世那个美好的结果,很难在这个时空复制了。
她挠了下脸,觉得这锅有点沉,背不起。又不是她想被炸死,然后尸体带着如意珠被炸穿越的呀。
离开险地,一时间丁羽无心往别处去,将廖裳告诉她的名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别的掌门不熟悉,不好上门去问人。自家掌教……如果去问他相关之事,会不会被他认为受师父影响太大,从此对她的行动有所限制呢?丁羽不想冒险。
不过有个人,或许可以去问问,廖老提到了白重的父亲。虽然也不熟,但是有白重的关系,避开白夫人的话,或许可以问一问情况。而且听白重的意思,白济的情绪已经平定,不像白夫人那样激烈,就算不想谈,应该也不至于发怒。
主意已定,丁羽转道逍遥谷,得知白济带着儿子在金琉界,还得知白夫人本也想同去,不知为什么留在了谷中。
丁羽暗想莫不是她对白重的建议起效了?爹亲自带着儿子历练,母亲太过护崽,被白济说服留在家中。可怜,必然煎熬得很。
既然如此,她就去金琉界。
这也是个混乱的战场,双方的大军各自堵住出入口,其他地方管不来了。丁羽只能边战边找人,好容易才问到白济父子的下落,找了过去。
他们跟人结成一队,在山上跟血魔抢金琉界出产的琉璃沙呢。
“丁羽!”她飞过来的时候,白重正好抬头,把她给认出来了,兴奋地挥手,然后被他爹喝斥:“看哪呢!”
丁羽加入战团,合力将相遇的血魔歼灭,才有空叙旧。
白重成熟了许多,但笑起来那个梨涡让他还是显得很天真无邪的样子,丁羽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向白济行了一礼。
“前辈,我特意寻过来,是有件旧事想向前辈请教。”
白济怔了怔,脸色慢慢凝重,点点头道:“你要问的旧事,左不过是那件事吧。正好这儿的事也了结了,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白重不明所以地看看父亲,又看看丁羽,不想了,兴高采烈地道:“后方有个小营地,我在那藏了好酒,还有这里特产的灵兽,味道极妙。我会烤肉了,回去我做给你吃。”
他跟丁羽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极为重要。正是第一次出门满心彷徨之际,丁羽带他历了一次险,临了还给他主意,让他找父亲带出门历练,才让他回家争取到一点自由。白重对她有点雏鸟情结,看见她便很高兴。
当然,他不知道,这些事儿,有一半是丁羽干的,还有一半是君洛宁干的。
白济让儿子去烤肉,不要打扰他们谈话。白重现在毕竟不是真的天真,很快领悟到父亲的意思,点点头,当真烤肉去了。
这是个为了抢矿在野地里搭建的临时营地,只有帐篷。白济邀丁羽入内,两人几乎同时掐诀设禁,又是一笑,丁羽放下手,请白济来。
白济将茶水斟满,推给她,说道:“看来君洛宁收了个称心的徒弟。”
丁羽低头微微一笑,心想不但称心,还称情呢。
“但是,我想先问问,你打算做什么?”
说这话时,白济沉了脸,与白重相似的五官却多了三分煞气,令丁羽心中一突。
“我从师叔和天意门的廖前辈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产生了一些疑问,所以想找知情者问一问。”丁羽并不算太心虚地回答,并直视他的双眼,面对他审视的目光。
白济看了她半晌,缓缓点头,道:“你想知道什么?”
“那个投信人,白前辈,你们查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没有。”白济干脆地说,令丁羽一噎,也有点不可置信:“什么也没有查出来,连怀疑对象也没有?那是谁收到的信。”
“我没有收到。是投到了几位掌门处。若不是最后君洛宁自己认了,我们也不能信这莫名而来的投书。”白济沉着脸,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女儿的死。最后他道:“我们开始怀疑是血魔那边的人在陷害,后来怀疑是血魔那边的反叛者冒死投书。但不管如何,到底是没找到这个人。”
丁羽咬着下唇想了想,又问:“那么我师父当时有两个记名弟子,听说当时现场的是其中一个,那另一个有消息么?”
“当时那两人是君洛宁派出去的。他本就是主帅之一,派两个自己的弟子到敌后,也很正常,没人追问。当时出现的确实只有一个,我们赶到时,看见他们说话,但同来的有几个高手,又离传送阵太近,我们不及拦下就叫他们跑了。另一个没出现,但后来君洛宁承认,两人是一起被他派去与魔域联络的。大概是都留在那边了吧。”
是这样么?很合逻辑,可丁羽觉得还可以再查一查。
忽然她又想到一个问题。
“白前辈,我听你们的意思,我师父当时眼睛没问题?”
白济比她还奇怪:“他的眼睛怎么了?”
丁羽确定了,那时还没问题,而且白济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看不见了,但眼睛无伤,说是中了诅咒,与神魂相关。”
白济皱起了眉头,回想了一会,想起他入地牢的时候,君洛宁总是垂着眼。原来是看不见了。
“莫非是……”他迟疑着,“是谁痛恨于他,后来施法所致?”
可能性挺大,但他还是自己否定了:“作用于神魂,在守正宗内,我知道的人里没有这个能力。而且……”
他苦笑了一声,向也在思索的丁羽道:“你看我夫人就知道了。如果真有人想弄瞎他,不会这样费事。”
丁羽一惊,也立刻明白了。失去亲人的痛苦需要发泄。而情绪的发泄是不讲道理的,直接而暴烈的。若有人想以此报复,当时便报复了。事后再去弄瞎他,只会拿手指生生挖出他的眼睛,岂会费这个功夫。
“可是他失明很久了,似乎关入地牢不久就看不见了。”丁羽隐隐觉得这也是条线索。
白济轻轻扣着矮桌,同样陷入沉思,最后不太确定地说:“也许他是之前受到诅咒,后来才发作。毕竟他一边与血魔交易,一边也没有手软……这种诡异的手段,往往就是血魔的手笔。”
丁羽眼睛一亮:“这能治吗?”
“不清楚,得找到血魔才行。”白济看了她一眼,还是说给她听了,“有诅咒力量的几种血脉,多集中在羽蛇界、魇兽界、厄猴界。你看名字也知道,这两界都是魔域掌握的老地盘,这三种拥有诅咒类血脉的后裔多集中在此,不时有继承了天赋的血魔出现。现在我们还没攻击那两处,你不要轻举妄动。以后捉到这类血魔,我帮你问。”
总算有了一个明确可以追寻的目标,丁羽舒了口气,诚恳谢过白济。白济撤了禁制,正听见白重高叫:“烤肉能吃了!”
丁羽嗅了口香气,已经决定若有机会,便去这几个世界走上一回。
第94章
丁羽辗转去了几个战场,很遗憾,都没有抓到过拥有诅咒血脉的魔,更是得知她想去的几处地方,确实没办法到达。这么多年为敌,那几处都是血魔安稳的大后方。
她只得将计划暂时搁置,到哪儿便拜托新认识的人,抓到俘虏便问问这方面的事,有消息就通知她。她自己报名参加了迁移人口的任务,实是魔域见闻令她印象深刻,能救得一部分人也是个安慰。
不过丁羽原本报名了突袭作战队,因为她的修为在同辈之间早已遥遥领先,自觉足以胜任。不想最后却被分在了组织护送的队伍里。
“奇怪,莫非是掌教打了招呼?”她小声嘀咕。不过对于修者来讲,这小声嘀咕也瞒不住旁边人的耳朵。
旁边的男子就向她看过来,嗤笑一声:“你是孤云传人,守正宗怎么可能放你去太危险的地方。”
挺巧的,熟人,正是合珠界工坊里的同事。丁羽记得他对自己不太友好,不过也没什么刁难,于是当作无事,打了个招呼:“陈令扬,你也报名了。”
陈令扬向前走去:“轮到我们了。”
传送阵已经送走前一拨人,现在正该他们。丁羽耸肩,跟了上去。
负责作战阻击的人早就过去了,他们是第二批,一传送过去就抓紧时间布置营地。丁羽学有专长,没有做那些杂事,而是带人布置防阵,以在撤退时争取一点时间。
她成竹在胸,这个阵法是她设计,又与君洛宁研讨了几天才定下的。虽然指挥的人不是守正宗弟子,但也无碍,每人只领到一个任务,丁羽一一安排下去。
陈令扬正跟着自己门中师叔忙活着布置营地的事,就见胳膊上绑着“阵”字布条的修士不时在营地中跑动,脸上不由一沉。
“这是在做什么,营地还没布置好,这样跑来跑去,岂不添乱?”
他是水月宫的人,师叔却眼睛一亮,击掌赞道:“看来孤云传人已经学成了,我还以为这次大战赶不上。”
“师叔!”他加重了语气。
师叔在他肩头拍了一记,笑道:“我知道你是替你师父不平。不过一码归一码,守正宗挑的传人,跟君洛宁也就是名义上的关系,你跟她过不去有什么必要?”
“我没有。”陈令扬涨红了脸抗议,“我没跟她过不去。再说,守正宗做事也太霸道了,真就硬把君洛宁的性命留到今天,叫人怎么服气。”
“行了,行了。你得记着,咱们水月宫的老祖,还得过人家孤云峰主的指点。”师叔说着,指着正在营地里跑来跑去,不时在地上刻画符文的人,说道,“一般我们布置阵图,都是在营地外。营地里开启防阵,平常可怎么走动。但是守正宗会弄出这种阵法来,内外相嵌,不碍平常活动。外面若有攻击,内部将传递来的攻击吸收转化,防御力增强了不少。”
说话间,各人任务已经完成,丁羽开启阵图,就见一处处节点被点亮,营地外围泛起柔光,而营地内亦跟着亮起,过了一会才慢慢暗了下去。
陈令扬摇了摇头,继续跟师叔干活。他多少明白了一点,守正宗也不是真正霸道到让人敢怒不敢言,实是外有强敌,自己人中间最能打的那个,不管怎么样,大家都不愿意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