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洲怔了一秒, 忽地又笑了, 摇头:“不要听这个,只想听你说喜欢我。”
他哽着声音, 又补充道:“像我记忆中喜欢你那样喜欢我的喜欢。”
“贺承洲。”
黎迩抬眸看他, 认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我们已经分开了, 原本我们就不应该产生交集,你值得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女孩, 而不是像我这样的人。”
“所以――”
贺承洲不接她话茬, 选择性不听,停顿了一下,眼里布满阴霾, 挑眉看她:“说了这么多, 你还是要走, 是么?”
黎迩点头:“嗯,我要走。”
话音才落,贺承洲倾身靠近她,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脸畔,霸道又强势:“不许走,你不许给我走。”
黎迩一下懵了。
贺承洲用指尖一下一下戳着点她的脑袋,黎迩缩着脖子一直躲,他就一直朝她逼近:“你走一个试试?”
正巧这时,大厅广播开始催促未登机的旅客。
听见黎迩名字的那一瞬间,贺承洲神色一变,立马又扯住她的胳膊。
“别走。”
他放下身段,用近乎恳求的眼神看着她:“我求你了。”
贺承洲情绪已经崩溃,忍耐限度降到最低,脾气到临界点,随时都处在爆发的边缘徘徊。
“关我什么事,你们这样对我一点都不公平,我就只是车祸昏迷,为什么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他蹙眉看着面前这张纯净的脸蛋,眸里布满不解。
清凌凌的眼睛里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看向他的眼神那么纯粹真诚,怎么会是他们口中狠狠甩了他还差点害他丧命的坏女人。
贺承洲幽怨看着黎迩,声音委屈极了:“我的记忆里明明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可醒来后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和你已经分手了,为什么,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分开,我不信是你甩了我。”
贺承洲紧紧把她拥在怀里,用尽全力锢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声音低沉的嘶哑:“迩迩最乖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做不出那样的事。”
黎迩眼眸怔了一瞬,唇微微翕合张动了几下,用力从他怀里挣脱,退开几步的距离:“贺承洲,我一直就是那样的人,因为你太相信我了,所以才给我机会可以利用你的信任。”
“你别自欺欺人了,卑微的样子很好笑。”
黎迩蜷紧身侧的手指,紧紧咬着内唇,直到口腔里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脸上一片沉然。
贺承洲沉默了几秒,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撒谎的痕迹,可终究还是一点看不出。
贺承洲倏地一把抢过她的行李箱,手捏上她的腕骨,扯着她从机场向外走:“行,那你带我去见见你为了他和我分开的那个人,我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比我好。”
他红着眼眶,偏执看向她,字音几乎是咬出:“敢骗我的话,黎迩,你要小心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缠你到死。”
他不信,这世界上会有人比他更爱黎迩。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情况,黎迩眸子闪了闪,只随口又扯:“他现在不在南城。”
“不在是吧?”
贺承洲又说:“那你打个视频电话,让我看一看。”
黎迩垂下眼眸:“他忙。”
“叫什么名字?哪个公司?什么职位?家庭情况是什么?长相呢?每一件每一样都比我好么?”
“你必须说实话。”
“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你小心明天变大象。”
广播里的催促声持续播放着,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黎迩脑袋发懵。
黎迩索性闷头不语,从贺承洲手里夺过行李箱,语气强硬了些:“贺承洲,我真的要走了。”
“说不清楚不许走!”
这是贺承洲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
从开始的商量,到现在的强势。
黎迩知道给贺承洲的伤害弥补不了,她原本是想躲得远远的,用这种方式来让贺承洲淡忘她给他带来的伤害。
她自诩还算了解他,可还是低估了他的偏执。
黎迩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响,柔软的眼底多了几丝犀利:“贺承洲,我没义务告知你他的信息,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声音残忍的像把锐刀直戳贺承洲的心脏。
明明才秋天,贺承洲却浑身冰凉一瞬间犹如坠入寒冬。
黎迩神色紧绷,继续说:“我知道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抵不了对你造成的伤害,可我一无所有,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黎迩,你可真狠啊,我那么爱你。”
贺承洲低笑苦涩笑了一声,眼泪瞬间蓄满整个眼眶。
他一点点松开手。
黎迩毫不留情转身离开,在他模糊的视线里越走越远。
能给啊。
他想要她的爱。
如果可以被爱,谁也不愿意卑微到尘埃里。
在她即将消失在他视线的前一秒,贺承洲抬手擦掉眼角的湿润,在检票前追到黎迩身后,扣着她的肩让她不得不迎眸直视他。
贺承洲也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眸里是刻意染上的冷冽,直白问:“行,黎迩,是你把我当猴耍,对不起我是么?”
“好,那我给你弥补的机会,你来照顾我,直到我痊愈为止。”
贺承洲指着脑袋上缠绕的绷带:“我因为你车祸受伤了,脑袋到现在都疼,你不能一走了之,黎迩,我不接受你的口头道歉。”
黎迩知道贺承洲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把她留在身边,所以拒绝了他。
她垂眸,一点点把锢在她腕间的手用力掰开。
贺承洲不甘心就这么放开手,死死攥着她,一点力度都不肯松懈,手被拨落的时候,一颗心也疼得窒息到极致。
忘记自己在落地窗前站了多久,只记得她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帘,从宽拓的落地窗前看到她乘坐的那架航班缓缓起飞。
飞机拖出一道长长的尾迹,划破天际,带走了他所有的念想。
黎迩靠窗看着地面,直到地面清晰的人影和建筑都变成一个个模糊小虚点。
其实在贺承洲醒来的那天下午,贺谨洲来找她谈过话。
他不是印象中总一副肃穆古板的西装打扮,穿了身颜色较为明亮的米色休闲服,凌厉的棱角被磨去些许。
此刻的他不是集团领导,而是单纯以一个庇护亲人的兄长身份坐在她对面。
贺谨洲开门见山说自己的目的,语气并没有很强势,眸光十分柔和:“黎迩,你放心,我也不是来谴责你的,没有意义,我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对你有些过分,但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尽量不要出现在承洲面前。”
“他失忆了。”
在黎迩震惊的眼神中,贺谨洲又抛出问题:“你知道他记忆停在哪天么?”
黎迩摇头,她不知道。
贺谨洲告诉了她答案。
他说:“承洲的记忆停在了和你求婚成功的那天,最爱你的时候。”
“用医学上的解释来说这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换个说法就是逃避,他想忘记让他无法接受的痛苦继续去爱你。”
黎迩看向他,唇角颤抖着,眸里很快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湿红成一片。
她低下头,眼泪顺着眼角凝到下巴,一颗颗无声坠在桌面上。
贺谨洲本意也不是要来伤害她,给她递了张纸巾,紧接着又说:“我着手去查了下你们的事,我非常理解且尊重你们的这份感情,但这不是你可以伤害承洲的理由。”
“黎迩,我也是哥哥,我有保护他的义务。”
黎迩低头,闷头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贺谨洲眸光微闪烁了几下,就此打住道歉的话题:“你不用说这个,和我说没用,我原不原谅你不重要,但我想承洲一直盼望着的也不是这三个字。”
服务员拿着饮品单上前,问他们需要什么,贺谨洲点了杯拿铁,并转头问她需要什么。
黎迩刚摇头想说不要时,贺谨洲又说:“你点吧,我要和你说的话还有很多。”
尾戒在阳光下熠熠闪着光,贺谨洲眉目微敛:“黎迩,承洲和我不一样,他是母亲带大的,再怎么受贺家教育方式的熏染,也没被同化,我和母亲从小就在保护他,所以你才能看到承洲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样子,坦荡又纯粹。”
“承洲和圈子里那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也不一样,他从小到大就是别人提起的时候会忍不住赞扬当榜样的人物,在他身上找不出任何一丝污点。”
“只要一个他在的领域,他都是同年龄段的巅峰,他没有打过一场败仗。”
唯独栽在了她身上。
一颗赤诚的红心捧上,却连带着尊严被她践踏得七零八碎。
黎迩都知道,她不傻,她知道。
可那时候的她见到和贺承洲那么像的程星懿,她像疯了一样只想靠近他,在他身上弥补那些再也没机会实现的遗憾。
她那会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想过以后。
“如果你没办法放下过去接受他的爱,那我希望你断了他所有的念想,你知道的,承洲他做不到。”
“我会离开。”
黎迩把椅子拉开,站在他对面,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三个字没有再说,因为这是最虚伪分量最轻的三个字。
贺谨洲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只说:“希望你能理解我,也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黎迩偏头看着窗外层叠变幻的云朵,随风轻浮着,天空澄澈,像是被过滤掉一切杂色。
再往下,山川美景都尽收眼底。
“我知道,是你在陪着我。”
低头看着手腕上灼眼的向日葵,黎迩轻轻笑了一下:“我一定会好好生活的,不让你担心,我会一直向前走,即使没有你牵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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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生第一站,原本黎迩想去志村,在网上偶然间刷到梦呜苗寨,又临时改变了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