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公听到消息,赶到大厅的时候,除了陆枕和苏邀月,还有顾深栖和萧朔都在。
“父亲。”陆枕站在中间,朝永宁公拱手,眼神是难得的冷冽阴暗,活像是变了一个人。
“月儿是我的人,该如何处置也应该由我来安排。”
这意思就是在责怪永宁公擅作主张了。
“君闻,你从前是多乖巧的一个孩子,可自从带了这女子回来,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与侯府小姐的婚事,我已经替你做主了。这人,今日我也必须要替你处置了!”
陆枕不慌不忙道:“我今日也要跟父亲说这件事。”陆枕看向顾深栖。
顾深栖上前,朝永宁公拱手,“锦衣卫指挥使,顾深栖。”
“顾大人过来是……”永宁公不解。
“那日在迷路林内,并非陆公子与侯府小姐二人,还有我与这位通房。”顾深栖指向苏邀月。
永宁公睁大了眼,“这是什么意思?”
苏邀月回过神来,明白陆枕在搞什么事,登时附和道:“意思就是,咱们两男两女,清清白白……呀不对,是公子与侯府小姐清清白白,与奴家才是不清白呢。”
听到此话,永宁公心中犹疑,可当他看向顾深栖那张板正的脸时,又不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谎言之色。
顾深栖站在那里直面永宁公,看似眼神犀利,实则神游天外。
我的猫吃了吗?睡了吗?玩了吗?好想我的猫,好想我的猫,好想我的猫。
一位女子,怎么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永宁公还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陆枕提议,“不如将洛川小姐请来,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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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听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屋内摔东西。
茶坊内,陆枕走时竟说要抬苏邀月做姨娘。
一个通房便罢了,说发卖就能发卖。
可姨娘是什么?
能留子留女,公府的半个女主子!
洛川简直快要被气疯了,正在这个时候,她的丫鬟绿屏进来,说公府有请。
还强调说是永宁公特意叮嘱吴氏将洛川请来叙旧的。
洛川跟吴氏有什么好叙旧的?
最关键的是永宁公。
进来禀告的绿屏上前,小声道:“听说公爷把那苏邀月绑了要发卖出去呢。”
洛川听罢,登时觉得峰回路转。
是啊,她气什么呢?这步棋本来就是点在永宁公头上的,陆枕不想娶她,永宁公那边也不肯啊。
想到这里,洛川立刻拢了拢自己凌乱的头发,赶紧梳妆打扮,还因为绿屏的笨手笨脚,所以打骂了几句。
绿屏年纪小,刚刚过来伺候洛川没多久,手艺之类的都没学会,时常受到洛川的打骂。
初见洛川之时,绿屏还以为这个长相温婉,温柔说话的小姐是个好人。
没想到,自从一次她做错事情被打骂之后,洛川虐待她的次数便一次接一次。
这种事情会上瘾。
虽然有一道声音在洛川耳边时常提醒她,告诉她,她是个善良的女孩,但洛川想,怎么可能呢?她的出身,她的经历就注定了她不可能是个善良的人。
洛川看着被自己虐打的绿屏,从心底里产生一种扭曲的快感。
那是一种痛快的报复和发泄。
洛川将自己从小受到的虐待都转移到了绿屏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能活得这么好?
别人越痛苦,她越快乐。
尤其是苏邀月。
想到苏邀月,洛川眸中泛出一股冷意。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快乐,就苏邀月不行!
只有她过得越差,越像个垃圾。
洛川才能从心底里感到快乐。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从灵魂里释放出来的名叫人性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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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屏年纪小,不会替洛川装扮,最后还是由芸豆进来帮洛川收拾妥当。
芸豆是王氏的人,洛川自然要给几分面子。
可看到洛川如此责打绿屏,芸豆心里也犯怵。从前那股子看不起的骄傲也在看到绿屏身上的伤以后收敛不少,甚至能从她眼底里看到对洛川的恐惧。
洛川在心中冷笑。
贱蹄子。
不打就不知道尊卑。
不知道她才是这个侯府的小姐。
洛川提裙上了马车,发现王氏已经在里面了。
“母亲?”洛川惊讶。
王氏笑眯眯道:“儿呀,你的好事是要近了。”
洛川含羞一笑。
她想到陆枕那青竹般挺拔的身姿,俊美无俦的面庞,温柔高贵的谈吐,最重要的是,公府世子的身份。
陆枕是整个京师女子都想要嫁的男人。
若是她能嫁给他,那整个京师的女子都会嫉妒她。
她会被所有女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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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公府小花园内。
人已到齐。
王氏看着那么多人,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洛川看到躲在陆枕身后的苏邀月,眼中厌恶之色明显。
“今日请夫人过来是为了两位孩子的事情。”永宁公也是第一次做媒人,说话间难免尴尬。
这种事情本来该由吴氏来做,可牵扯到这么多人,永宁公觉得这事必须要由他出场了。
“君闻说那日迷路林内,大家都在。”永宁公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到洛川身上。
王氏皱眉,“公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问问清楚罢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洛川身上。
原来不是说亲,而是问罪。
洛川眸色瞬时冷冽。
这局面已经替她铺好了,若是她坚持说,那日迷路林内只有她跟陆枕二人,那么她精心编排的这场骗局就会被揭穿。
“那日里,确实顾大人和她都在。”洛川努力稳住心神,她知道,现在这份对陆枕“孤男寡女”的诬蔑必须要放弃了,因为顾深栖在这里。
洛川话罢,众人的视线落到顾深栖身上。
顾深栖面色沉静的开口道:“起雾后,我们四人走散。我先找到了她,然后我们二人又走丢了。”男人抬手指向洛川。
洛川点头,事实确实如此。
现在,一个女子,在林子里跟两个男人都“孤男寡女”过,一时间,王氏的面色很是难看,她觉得今日这位永宁公是来给她难堪的,当即发怒斥责道:“永宁公,既然你无心两个孩子的亲事,那就作罢,也不必这样来羞辱我们定远侯府!”话罢,拉着洛川就要走。
不想洛川拉住王氏,拉高声音道:“其实问题在于那日里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王氏和永宁公都发出了疑问。
洛川伸出自己的手,她的手掌之上是还未好的伤痕,“那日里,我们走散之后,我遇到了陆哥哥,我见他昏迷在坑洞内,便用藤蔓将他绑住,从坑洞内拖了出来。”
虽然四人都在,但他们走散了。
她跟陆枕确实单独相处过,还对他有救命之恩。
奔着这救命之恩,陆枕也该知恩图报,娶她为妻。
陆枕唇角下压,脸上显出嘲讽的冷笑。
“你救的?”苏邀月简直要笑死了。
这洛川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刷新她的三观。
“顾大人是查案的老手,该能分清伤口吧?”
陆枕将身后的苏邀月推出来,然后将她的手掌跟洛川的手掌放在一起对比。
洛川下意识挺直背脊,努力掩住眸中虚色。
她面色温柔的对苏邀月进行劝导,仿佛真正像是一位世家贵族的小姐那般宽容大度,“我知道,你只是一个通房,想要陆哥哥抬你做姨娘才会说出这样的谎话,可陆哥哥确实是我救的。”
苏邀月不仅指甲坏了,手掌也被磨得血肉模糊。
上了几日的药,大概率是要留疤的。
女孩子身上有疤,肯定是不好看的。
为了这事,苏邀月半夜睡觉还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