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诧异,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安分?”自从两人突破了最后屏障有了肌肤之亲后,他便不再压抑,天天逮着机会就占她便宜,有时候大白天的看她斜靠在软榻上青丝散漫,衣带松垮,眉眼如烟神情慵懒,便会忍不住的上前偷香。最后偷着偷着就偷到了床上。床帘落下,自然又是一番春光旖旎。
晚上就更不用说了,沐浴的时候非要拉着她纠缠一番,上了床以后安静不了半个时辰,他便情动将她压在身下了。今日怎么却宁愿忍着也不碰她了?
凤倾璃将她平放在床上,闻言挑了挑眉,笑得几分邪气。
“娘子是嫌为夫这段时间对你太过温柔了想来点新奇的?”他俯身而下,双手撑在她身子两边,眼神绽放如桃花,眼底却又似流动妖邪般的魅惑光彩来。
他在勾引她。
意识到这一点,秋明月柳眉微扬,忽然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冲他妖娆一笑。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夫君也。”趁他还痴迷于她突然绽放的笑容时,她忽然用力,将他压在身下,嘴角勾起几分不怀好意来。
凤倾璃反应过来后,发现了自己的弱势,却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魅惑。
“原来娘子喜欢这个姿势啊。”他双手环着她的腰,手指一点点向上,隔着衣衫抚摸她的肌肤,声音更是磁性低缓。
“既然娘子这般迫不及待,那我今日就委屈一点,从了娘子吧,娘子可要温柔些。”
看着他一脸羞涩脸颊绯红而眼神邪气魅惑,明显引诱她期待她将他给扒了的神情,秋明月嘴角狠狠的抽了抽。眯了眯眼看着身下的妖孽,忽然抬手捏住他精致完美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要是不温柔呢?你待如何?”
“不温柔…”凤倾璃很是为难的皱了皱眉,半晌,他咬牙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只要娘子高兴,我但凭娘子处置,只是莫要太过劳累了,到头来心疼的还是我。”
秋明月险些喷出一口血来,骂了一声‘妖孽’然后翻身就躺在了他身侧。
“睡觉。”
某人却不放过她了,侧过身子一把揽住她,手指一动,就将她衣衫敞开,露出里面光洁如玉的肌肤。优美的脖子,微微仰头的时候曲线精致妖娆如低头拂面春水的杨柳,挠得他心肺脾肾都在痒。
原本想着这些天夜夜折腾她,有时见她白天神色也疲惫得紧,他想着今晚就放过她。反正以往他们还没有圆房的时候,那几个月不也忍过来了?
凤倾璃是典型的爱妻的男人,一切以妻子的身体着想。他觉得,自己的欲望和妻子的健康比起来,还是算不了什么。可是万万没想到,她这么会撩人。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就成功得挑起了他压抑的渴望。那感觉来得又猛又烈,便是十桶冷水,只怕也浇不灭。
可这小妮子挑起了火,却又想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睡觉?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他不答应。
“别闹。”
秋明月脸色有些红,虽然已经灭了灯,但是她也知道,练武的人五识都比常人灵敏,更何况凤倾璃又得了玉雪之心,功力更是日益增加。夜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凤倾璃才不管她是真拒绝还是欲拒还迎,三两下就将她剥了个干干净净,露出白皙如凝脂的肌肤,一线锁骨美白如玉,刺激着他的视觉。
他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神更加灼热。
秋明月脸色也更红,眼神却妩媚而明光潋滟,发丝铺陈在枕下,衬着白玉粉嫩的肌肤,更是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凤倾璃呼吸开始急促。
秋明月被他那赤裸裸的眼神看得羞怯不已,抓住被子就要蒙住自己的脸。他却伸手过来制止她,“别动。”
这两个字,已经带上了沙哑和低沉。她知道,他已经忍不住了。
此时若是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秋明月咬咬牙,干脆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惊愕之时主动凑上了自己的唇。
凤倾璃微微讶异,继而眼神里划过笑意,化被动为主动,深深的吻住她。窗幔落下,挡住了红鸾锦被一番纠缠厮磨,却挡不住动人的娇吟粗喘。
夜,还很长。
两日后,封后大典。按照规矩,一切章程过后,所有命妇都是要进宫参拜皇后的。当然,秋明月更是不能落下。封后大典她作为女人是不能参加的,不过也可以想想那样的盛景。如今边关战事还未平,京城又起内乱,正是民心动荡之时。此刻孝仁帝封后,举国同庆,无异于给了惶惶百姓一颗定心丸。
凤辇沿着京城绕了三圈,接受百姓的参拜。秋明月在屋子里换装,听着丫鬟禀报外面是何等盛大场景,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大婚当日。十里红妆,风光迎娶。那个时候,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见证了她的婚礼。大半年过去了,如今想来,竟然恍然如梦。
今日参拜皇后,自然是要穿命服的。
秋明月转过身,任由醉文给她佩戴那些金钗玉佩,那些丝带宫绦,那些锦衣华椴…看着镜中那个眼光四射的人儿,她心中不无感叹。这命服自赏赐下来,她不过才第二次穿。
想起今日的封后大典,就不免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云皇后,更是想起了如今在冷宫据说有些疯癫神志不清的谢氏。
孝仁帝一生三个皇后,一个是他所爱却最终死于他的自私的云皇后。一个是爱他,却又因权势被打入冷宫的谢皇后。最后一个,非他所爱,显然也不爱他的华氏。也是唯一有封号的,德懿皇后。
那个埋没在深宫多年一直被前皇后和德妃掩盖光芒的女子,无人知道,到最后,她才是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
坐在马车上,秋明月掀开车帘看向被浓雾掩盖下的九重楼阁,这是整个大昭最繁华最奢靡的地方。此刻的高大宏伟金碧辉煌,无人看得清那些碧瓦红墙下埋藏了多少森冷红颜白骨,那些金樽玉阙,那些娇艳的花朱红色的唇蜜色的肌肤凝脂般的纤纤柔荑…却是沾染了多少鲜血,又是多少鲜血成就了这看似华美却肮脏的宫殿?
新后并没有搬进凤栖宫,事实上,谢氏被废,那座宫殿也成了冷宫。德懿皇后的宫殿,仍旧是那偏僻的华欣宫。只是,如今它却是整个后宫让人仰望并且艳羡的宫殿。尽管,那所宫殿依旧如从前那般朴实无华,没有半点明丽奢华。然而这所宫殿,如今代表的却是权欲。
百官命妇全都聚在这座宫殿内,新后着一身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头戴凤冠,脸上没有多少胭脂,但总归比起平时的素颜添了几分色彩,看起来较为明丽多姿。
她静静的坐在上座,以齐妃为首的众妃嫔盈盈下拜。而后就是以秋明月这个第一贵爵夫人为首的皇室宗妇带领百官命妇参拜新后。
在这些人里面,她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她的祖母,母亲,镇南王妃。以及和她交好的上官陌雯…那些人,无论曾经是敌是友,如今看来,似乎都变了,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她看着那些年轻却不再娇嫩的面孔,恍惚间想起去年春天在镇南王府,一群豆蔻年华的少女聚在一起表演才艺…那时候,尽管有少年轻狂自命清高,然而终归是有些脱不了的天真和纯粹。如今看来,这些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竟然都变得那么陌生。
世易时移,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一番规矩过后,皇后让众人坐下。那些个宗妇命妇,自然是腆着脸巴结说些好听的话例如恭喜娘娘执掌后宫云云。后宫的女人其实不多,尤其是这次宫变后,曾经与前皇后和德妃有过多‘交情’的,几乎都被赐死或者打入了冷宫。剩下的,也不过几个月前选秀新近的那几个而已。
而这其中,自然以已经身为齐妃的窦云姿为首。
秋明月打量着窦云姿,见她穿一身淡粉色宫装,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色蝴蝶,外披一层白色轻纱。微风轻拂,竟有一种随风而去的感觉。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更显得楚楚动人。然而她眉宇间却是淡漠的,甚至有些绝望的哀凉。
失子之痛,以及连日来看见的那些哭声喧哗,那些刀光剑影,那些鲜血和如高楼倾塌的世家大族…足够倾覆她那些虚无的,不切实际的梦幻。她早已明白,自己和自己那个孩子,只是皇上用来权衡局势的棋子而已。如今她唯一拥有的,不过也是这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妃位。
新后掌管后宫,皇上命她协理。她知道,那不过是怜悯,却没有半分愧疚。朝中一下子清洗了那么多世家大族,她的复起,也等于阳宁侯府的复起。如今她的存在,不过也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自嘲的笑笑,自从踏入这宫廷,她就应该有这个觉悟的。只不过年少轻狂,自负清高,总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和腹中之子,终归会有缘继任那全天下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后位,待最后成为万人之上的太后。如今想来,当初的自己,当真是可笑而幼稚。
感受到秋明月的目光,她坦荡荡的望了过来,嘴角噙一抹淡淡的笑。看在秋明月眼底,却别有忧郁苦涩的味道。
这宫中妃嫔,万千富贵宠爱,也不过那人金口玉言。金殿还是冷宫,富贵还是颓败,也不过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许多事许多人的面孔划过脑海。好似心中一下子被填满,又好似什么也没有。这一刻,她从未有过的茫然和惶惑。
耳边那些道贺欢笑声她听不见,那些衣衫鬓影金樽玉贵她也视若无睹,只是觉得恍然无措,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抬头看着上方的皇后,虽然着了高贵的凤袍,华丽而端方。可她脸上神情仍旧宠辱不惊,仿佛还是那个埋没在这后宫三千佳丽中的淑妃。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多一分或者少一分,仍旧是淡然而无所谓。若是常人由一介妃子被封皇后,定然要喜笑颜开得意洋洋然后再炫耀一番。可眼前这个德懿皇后却没有,秋明月看着她,觉得那身凤袍与她脸上的神情相得益彰,然而第二眼看过去,却又觉得格格不入。
这个女人,这个后宫里她唯一看不透的女人。
这种感觉,在凤倾璃提起这个新后时越来越淡漠的语气中越发浓烈。
从前她觉得凤倾璃对淑妃还有几分尊敬或者感激,然而自从孝仁帝下旨封淑妃为后后,凤倾璃明显对这个女人态度有所转变。
为什么?难道他觉得这个女人抢走了原本属于他母亲的正妻之位?可他明明那般厌恶皇宫,那般厌恶皇权。他努力蛰伏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将他母亲的衣冠冢从皇陵里取出来么?谁当这个皇后,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不是么?
正走神,门外有宫女进来,对着皇后禀报。
“娘娘,此次密谋宫变起事的余孽已经于午时三刻斩首西街,共计三千五百九十六个人。”
大殿静默下来,方才所有欢笑恭贺声齐齐淹没在宫女清脆而淡漠的声音中。此时此刻,满殿的辉煌奢靡,一殿的珠光宝玉和绫罗绸缎,入目处皆是华衣美裳的高贵命妇。却有如此血腥的字句由这般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来,生生冲散了那些玉阙金璧,锦缎华服。
每个人都看着那宫女,心中无端端的沉重。
三千五百九十个人,九个世家大族,在这一朝一夕之间,举族倾覆。
如此血腥如此沉重的杀戮,却于这九重宫阙深深围墙中由一个卑微低贱不起眼的宫女以这般漫不经心的口气说出来,刹那间让人觉得如鲠在喉却又可笑自嘲。
满殿的沉默中,新后淡淡一笑。
“替本宫恭喜皇上,终于肃清朝堂,日后我大昭江山,必定有明主统辖,再续功绩伟业。”
“是。”
那宫女福身退下。
那些宫妃命妇仍旧没有回过神来,齐妃却突然站了起来,跪在皇后面前。
“臣妾恭喜皇后。”
众人抬起目光,看向俯身在地的齐妃。
皇后抿了口茶,目光似落在她身上,却又似什么都没看。
“恭喜什么?”
“皇上英明睿智明察秋毫,斩除奸臣肃清尘宇,娘娘德贤温厚以身救主,如今位主中宫,实乃名至实归。是后宫之福,也是我大昭之福。皇上慧眼识珠,才没有让娘娘蒙尘于万千繁华中,得以有今日这般地位。是以臣妾恭喜娘娘。”
皇后终于将目光定在她身上,不波不惊,不喜不怒。
过了一会儿,坐着的宫妃也跟着跪了下来。
“恭喜皇后娘娘。”
满殿的命妇也跪了下来,高声道:“恭喜皇后娘娘。”
所有人当中,只有秋明月没有跪。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荒唐而可笑。
皇后侧眸看她,她不躲不避抬头望过去,眼神平静而淡漠。皇后看了她半晌,最后微微一笑。
“江山代有才人出,本宫…终究是老了。”
众人不解她此话何意。如今整个后宫都是这位新后的,她娘家又位高权重,还有一个王妃妹妹。整个朝堂,可以说大部分唯她华家马首是瞻。然而皇后这话听起来,不像是成功后的喜悦和感叹。更多的,却是惆怅和茫然,以及几分不易察觉的疲倦。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皇后留下了秋明月。微微向后靠了靠,一只手支撑着头,姿态慵懒。有宫女进来往香炉里添了香,寥寥烟气里,将皇后额前垂下的珠冕熏得又朦胧了一些。直至她的眉眼,越发看不清晰,似云山雾罩,江南山水的一副迎春踏青图。
朦朦胧胧,看不清全貌。
“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
秋明月回答得模凌两可。
皇后睁开眼睛看着她,眼睛里似乎有笑,然而更多的却是历经世事的荒凉和淡漠。
“你很聪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本宫就知道。”
她目光飘向窗外,看似漂浮不定。秋明月却知道,她在看着曾经的凤栖宫。那座如今已经只剩下残壁断垣的宫殿,那所曾经辉煌一时,却最后被烧为灰烬埋没了一代红颜的宫殿。她看着那荒芜空白如今被森森树木包围只微微露出灰白的一脚宫墙,神色有些发愣。
“知道本宫为何一直要住在这里么?”
秋明月抬起头来看着她,不语。
皇后也不在意,似喃喃自语道:“这些年啦,本宫一个人住在这里,总觉得,心妍姐姐还在。”
秋明月抿了抿唇,垂眸沉默。
皇后似乎笑了一下,转眸看着秋明月,眼神里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你看,本宫又跟你唠叨这些个陈年往事了。岁月不饶人啊,我的确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