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的转头,就见丹楹怒睁双眸,正咬牙切齿的盯着蒋萱,俨然恨不得将蒋莹吃掉的模样。冲出马车的紫露也是对蒋萱怒目而视,显然也认定是蒋萱害的自家小姐。
而蒋萱听到丹楹的指责,当即下巴一抬,理直气壮地娇声喝斥丹楹:“你这个小贱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谁害她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为了躲那些暗器,难不成你叫我站着不动,傻傻的让那些暗器射死?怪只怪她站不稳,关我什么事?!”
她漂亮的脸上满是不屑,夹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声音却透着满满的委屈与埋怨:“本小姐今日都快被吓死了,我都还未怪她呢!那些刺客可不是冲着我来的,全是冲着她来的。当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这个无辜被她连累的人都还没说什么,你们倒好,一个个急眉赤眼的来指责我的不是,究竟是何道理?”
言罢,她慢悠悠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将一只镶宝石的赤金钗稳稳插进发中,勾唇一笑,斜斜地瞟了丹楹和紫露一眼,扭着小腰便往自己的马车悠哉悠哉而去,那模样,要有多惬意便有多惬意。
丹楹雪白的牙都快将嘴唇咬出血来了,目光死死锁定得意洋洋的蒋萱,眼里的滔天恨意几乎要将她焚烧,这一瞬间,她理智尽失,只想把蒋萱撕的粉碎!
她不假思索的将阔剑高举过头,正要对着蒋萱的背影用力劈下,一只有力的大掌及时捉住她的手腕。
“不可。”卫云不知何时闪到她的身旁,不着痕迹地对她摇了摇头。
丹楹双眼赤红,脸上满是与她年龄不相符的狼戾与凶残:“是她害了小姐!我要杀了她为小姐报仇!”
“那也不能这样鲁莽行事。”若雪出了事,卫云比任何人都着急,从少庄主让他保护若雪的那一刻起,他就将小姐的生命看的重逾自己的生命。
但此时,他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自己带着的这帮人马,俱是卫家庄的精锐好手,绝非泛泛之辈可比,别的不说,追踪敌人的本领,堪比猎犬,白衣人想甩掉他们,绝非易事。
再说,以他对若雪的了解,抓住她的白衣人实在不见得多走运,说不定是自寻死路。
他冷静地分析给丹楹听:“小姐虽然被坏人抓走了,表面上是生死未卜,但我保证,她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这样冲动,会给小姐带来麻烦的。”
丹楹不甘的缩回手,她毕竟还小,没有卫云那么成熟和理智,总觉得若雪落到坏人手里,八成是凶多吉少。一想到若雪会死掉,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有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每一滴泪水都沉甸甸的!她冷着小脸沉默不语,心里却也觉得卫云的话有道理,是啊,刚才那种情况,饶是蒋萱害了小姐,但她可以随口狡辩,只说是不小心,便可以将一切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若她将蒋萱杀了,便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只一会,她脸色固然还是很不好看,但却乖巧地点点头,示意卫云放手:“你快去追小姐吧,放心,我自有分寸。小姐教过我,许多事,如果明着不能干,那咱们就暗着来,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
卫云嘴角抽了抽,无语地放开这倔强的小姑娘,纵身飞掠出去。
卫云前脚刚走,后脚丹楹和紫露便一起放声大喊:“有刺客,刺客来了――”
这一喊,将还未上马车的蒋萱吓了个魂飞魄散,要知道,因为若雪被抓走,几乎所有的侍卫都追了出去,留下的随从寥寥无几,剩下的就是车夫了。何况,真有刺客,她上了车更不安全,会让人瓮中捉鳖的。
“来人,刺客来了,快来保护我啊!”她惶惶如丧家之犬,不知道是往前跑,还是往后跑,或是往左右跑。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嗖嗖嗖,几道暗器向她射来,支支都带着仇恨与怒火。
“啊――”蒋萱捂着脸孔,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好痛!我的脸!我的鼻子……”
杏花和蒋妈妈从不曾见过这种场面,从头到尾都躲在马车里不敢出来,此时听到自家小姐的哀嚎声太过惨厉,忍不住战战兢兢的从马车里爬出来,偷偷瞄了两眼。
顿时,这两人慌了,刺客什么的,她们是没有眼福看到,然而,蒋萱脸上的鲜血从她捂着脸的手指间狂涌而出,很快就将她身上的名贵狐裘都染红了一大片,看起来令人触目惊心,心惊胆寒。
“小姐,你怎么了?”两人鼓足勇气爬下马车,跌跌撞撞的向蒋萱跑来,才到半路,杏花惨叫一声:“啊,我踩到……我踩到……”
她闭着眼不敢看自己的脚底,抖抖缩缩地对蒋妈妈说:“妈妈快帮我看看,我好像踩到一块带血的肉了……”
“是……是是,是……”蒋妈妈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脚底,顾不得去看蒋萱了,牙齿打颤,浑身抖的比她更厉害,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踩到……”
一个带刀的随从看不下去了,慢慢地走了过来,平静地说:“杏花姑娘,你踩到表小姐的鼻子了。”他看了一眼还在捂着脸哭喊的蒋萱,惋惜地摇了摇头:“鼻子都踩的稀巴烂了,可惜了。”
“什么?”蒋妈妈顿时惊叫的比蒋萱还大声,杏花都要晕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脚剁了……
那边,紫露压低声音,恨恨地问丹楹:“表小姐那么可恨,我还以为你会趁机杀了她,干嘛只削她一个鼻子?”她觉得这惩罚对蒋萱太轻了。
丹楹冷冷地道:“她们不是明里暗里嘲笑小姐长了六指吗?那好,我就让她们尝尝缺鼻子少耳朵瞎眼的滋味!”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若雪的车夫在一旁非常睿智的搭话,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爱实话实说:“其实对爱美的女子来说,你削了她的鼻子,比杀了她更惨。”
丹楹把剑朝他一比划,恫吓道:“谁削的她的鼻子,谁杀她?你再说一遍?”
“是刺客啊,刺客啊,是一个黑衣刺客啊,面目狰狞,身高八丈……一伸手,就撒了一大把暗器,小的亲眼所见,可以做证。”车夫一迭声的表忠心。
“……”紫露无语的睨着丹楹,就你这小不点,有八丈?还可不可以更靠谱一点?不过,这个车夫是她家的亲戚,又一直对小姐非常忠心,料想可以和她们同流合污。
突然,若雪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来:“丹楹,听说刺客又来过,你们有没有人受伤?”
“啊,小姐回来了!”紫露笑了起来。
丹楹高兴的差点扔下长剑,转身就迎着若雪跑去:“小姐,你没事太好了!我都被你吓死了!”
卫云等人都回来了,情况和卫云所料的差不多,那白衣人抓着若雪没多久,就一头头栽了下去,倒地不起,至于黑衣人,下场相同。
不过,并非若雪另外动的手,而是先前这两人就中了那烟毒,但可能是这他们吃过解毒丸,又加上功力高深,因此发作的特别慢。
留守的几个随从见卫云回来了,立刻上前去禀报情况。他们不是蒋萱,自然不会那么好骗,以为是刺客把蒋萱的鼻子削了。
但暗器是刺客刚才用过的暗器,再加上丹楹的个头矮小,刁钻古怪的很,也不知钻到哪个地方作的怪,他们还真没有看清楚人,所以也不好妄下定论。
更何况,蒋萱众目睽睽之下将若雪撞出去的行为,着实惹恼了他们――要知道,若雪若是有个什么事,他们这么多人,可以说全都活不成了!少庄主回来,第一个会拿他们开刀。
综上所述,这几个人的口径都非常一致,纷纷表示,虽然没有抓到刺客,但应该是刺客将表小姐的鼻子削子。
应该?有多应该?
卫云很无语,一边让人拿药去帮表小姐包扎脸上的伤,一边挥手让众人收拾妥当后准备出发,找就近的医馆为表小姐看伤。他也没料到丹楹说干就干,半点也不耽搁。
却说若雪听到丹楹叙述事情的经过,一脸赞赏地点点头:“干的好,是该让让她尝尝这种切肤之痛了,你不削她的鼻子,我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丹楹本来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担心若雪责怪,此时听到若雪的夸奖,心头的大石落下地了,忙邀功:“我听小姐你说过,有些郎中医术高明,会将断肢缝起来,我还打算找个机会去将她的鼻子剁烂,看她用什么缝!没想到,她的丫鬟帮了我的忙,给她踩烂了。”
若雪笑了,不得不说,这孩子非常聪明,举一反三的本领超强,可又担心自己三观不正教坏小孩,于是强调道:“对待坏人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这是对的,但你还是要学着分辩好坏,明辩事非,别把好人错杀了。”
丹楹用力点点头,别的她不管,反正谁欺负若雪,谁就是坏银,这个她是可以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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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大夫的医术怎么高明,蒋萱的鼻子还是救不起来了,丹楹年纪小,但是心狠手辣,将她的鼻子削的面积特别大,连鼻梁带鼻头,一点都没手软。比起被怀王削掉鼻子的可怜的魏美人,蒋萱不遑多让。
“什么?凌若雪路上遇刺客,她安然无恙,屁事没有,蒋萱的鼻子反而被削了个一干二净?”
在金总兵府里的周瑶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喝茶的她当场脸色僵硬无比,一口热茶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恶心极了,感觉像含着蒋萱的鼻子一样。
“是的,郡主。”禀报消息的人一脸的局促不安,不知道这消息对郡主来说是好是坏,自己会不会受到迁怒。
秦蓉蓉皱着眉头,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这个蒋萱,未免太蠢了!亏我们百般看好她,煞费苦心的多方利诱她,结果,她却这么不济事!真是太不中用了,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她都未能成功的除掉凌若雪,看来脑子相当的不灵光,活该被削掉鼻子。”
那天,在街上碰到蒋萱后,秦蓉蓉假意接近蒋萱,以瑶郡主想和她交朋友,诱得她周瑶接触。由于两人有共同的敌人,蒋萱和周瑶很快达成共识,答应和周瑶理应外合,最快的将凌若雪除掉。
然而,计划才刚刚铺展开来,蒋萱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这步棋,岂不是白下了吗?
“那些刺客瞎了眼吗?还是连个人也认不清?若是能将凌若雪的鼻子削掉,那该多好啊。”周瑶觉得最可恨的是那些刺客,虽然她也不喜欢蒋萱,但她最大的敌人还是凌若雪。若是凌若雪的鼻子被削掉,她就不相信,卫离还为喜欢她。
秦蓉蓉瞧了瞧周瑶愤愤不平的模样,试探地道:“郡主,这些刺客究竟是谁派出的?不会是郡主你吧?”
周瑶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倒是想啊,可惜目前只能想一想。”她思索着:“到底是谁想杀凌若雪?那人会不会再次下手?要是这样,我们倒是可以坐享其成。”
秦蓉蓉摇了摇头,泼了她一瓢冷水:“郡主,刚才来禀报消息的不是说了吗?那些刺客人手是不少,几十个人呢,却都死在卫家的侍卫手中,所以,这个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为好。”
“可恶!”周瑶重重的将茶盅顿在桌子上,她有种黔驴技穷的感觉:“难道一个凌若雪就搞的我们束手无策了吗?总有方法治得了她吧?”
秦蓉蓉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郡主稍安勿燥,这次凌若雪带着蒋萱出行,蒋萱鼻子被削,她那种人,无事都要起三风浪,何况有事,估计她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得现在正在卫家庄里寻死觅活的闹着呢。”
周瑶一听,玲珑眼顿时一亮,高兴地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这么说来,这蒋萱还有用途啊?”
“说不好,端看卫夫人怎么处置吧。”秦蓉蓉思索着风三娘的性子,倒是中肯地道:“卫夫人固然疼爱自己妹妹的女儿,但她疼凌若雪也是出了名的,所以这事还是得看蒋萱怎么做。不过,卫夫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得不说,秦蓉蓉对风三娘的性子知之甚详,此时的风三娘,真有一种焦头烂额的感觉。
看着蒋萱缠着白布的脸,想着孙郎中替蒋萱换药时看到的情形,她的心情甚是复杂,既心疼,又后悔,免不了责怪自己,心说,假若当初自己口气硬一点,不答应蒋萱的要求,兴许就没这事了。
只可惜世上难买后悔药,她后悔也后悔不转来。再说了,现下蒋萱的伤势未愈,她便开始发愁蒋萱的终身大事了,以前的蒋萱虽非什么天仙美女,但生得很漂亮,且娇俏甜美。只要蒋萱肯脚踏实地的话,一辈子富足安康的生活就在向她招手。
可是,现下出了这么个情况,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没鼻子的姑娘?
“姨母!”但是不容风三娘愁完,蒋萱醒了,她那天起先尚不知道自己的伤势怎么样,到后来发觉自己漂亮的鼻子没有了,当场便晕了过去。其间也醒来过好几次,因为不肯接受现实,到最后都是晕倒了事。
这会儿醒来见到风三娘,她顿时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未曾张口泪先流,只是没有了鼻子,哭泣和说话都与平日不同,困难重重:“姨母,你让萱儿死了算了吧?”
风三娘其实很想对她说,你这样,还真不如死了算了,不然,以后可怎么活?不过,她素来宅心仁厚,对弱者很少说重话,只好耐心地劝:“说什么傻话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是一点小伤,养养就好了。”
正文 、 106 能看到你真好!
更新时间:2014-8-20 0:12:13 本章字数:10064
“姨母……”
由于鼻子上蒙着医用白布,蒋萱说话瓮瓮的,唯有眼泪流得最真实:“您让我活着,可我……以后要怎么活?我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谁会要啊?”
这话倒是真情流露,如果伤口不是那么疼,那么碍事,她真想嚎啕大哭――那个刺客伤她哪里不好?要割掉她的鼻子?
但凡是瞎掉一只眼睛,也比没有鼻子好啊,她都不知道伤好了以后,要怎么见人?
风三娘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安慰她:“莫说丧气话。”
又觉得她落到这步田地,自己那些安慰的言辞,怎么看怎么苍白无力,弄不好还伤口上撒盐,只好无奈地道:“你如今的情况还不能哭,不然鼻伤加重,那就更麻烦了,有什么话,等伤养好后,再和姨母讲,好不好?”
蒋萱忍着疼,示意一旁的杏花扶自己起来,靠着金丝绣花大迎枕,鼻子漏气也要说:“……姨母,我这样,都是若雪害得我,都是她……”
“关若雪什么事?”风三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声音不知不觉还比较大。
“怎么不关她的事?唉哟……”蒋萱冲动之下,也想加大音量,但感觉脸上疼的厉害,只好小声控诉:“姨母,我和她一起去的朱雀城,刺客指名点姓要杀她,可最后……她安然无事,我却被刺客伤成这样子。”
她伸出颤抖的手摸着脸上的白布,委屈和恨意,还有怒火交织在她的内心,红肿的双眼射出怨毒的光芒:“姨母,您都不知道,那些侍卫都去保护她,压根没有人管我……所以才给了那些刺客可趁之机,将我害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她的话让风三娘温和俏丽的脸沉了下来:“萱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因为让你受了伤,卫云觉得是自己护主不力,所以来向我请罪。他已经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禀报过我了,之所以弄成这样子,你自己也要负多半的责任!”
“什么?!”
“……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负多半的责任?我不懂!我要和卫云对质,他一个奴才也敢冤枉我?”蒋萱只差尖叫着打断风三娘的话,牵动伤处,疼的嘶嘶吸气。
瞧着她那难受的样子,风三娘心里也不落忍,于是放缓语气,耐心十足地重复:“萱儿,你这样子,真的不适合谈话,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亦不迟。”
风三娘完全是一片好心,奈何蒋萱却觉得风三娘在敷衍自己,明明是若雪的错,姨母不但不为自己出头,反而指责自己的不是。肯定是若雪这贱人回来后恶人先告状,在姨母面前说了自己的诸多不是。
心里越发恨若雪了,强烈的恨意将她的理智焚烧怠尽,开始口不择言起来:“姨母您真是偏心!我要和若雪对质,就是她害的我!她带我去的,却让我爱伤回来,怎么还她有理了?”
“而且,那些杀手明明是冲着她去的!跟我们又无怨无仇!谁知道她在外面得罪了些什么人啊?都怪她平时不知天高地厚,行事太嚣张跋扈,所以人家才要来杀她!”
风三娘虎着脸,很生气地瞪着蒋萱:“萱儿,休要胡说八道,念在你有伤在身,姨母不跟你计较这些,但若雪不是你说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