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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娇妩 第52节

美人娇妩 小舟遥遥 6878 2024-06-30 13:11

  李妩微怔,不知如何答。

  “成婚了。”一旁的裴青玄从善如流道:“这不是特地带着她,来给您老敬茶么?”

  “那可真是太好了。”许老太君笑着拍拍裴青玄的手:“我和你母亲早就盼着这么一天了。”

  寒暄两句之后,李妩端了茶,双膝半屈,举过双眉,毕恭毕敬递到许老太君面前:“外祖母,请喝茶。”

  “好、好。”许老太君笑吟吟地喝了,将茶杯递还后,伸手往袖里掏了掏,又往被子里寻了寻,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裴青玄问:“外祖母在寻什么?”

  “大金猪呀,给你媳妇的。”许老太君又去翻枕头:“抱着大金猪回家,来年生大胖小子和大胖闺女,我再给他们一人一个打个金猪牌牌……咦,我的金猪呢?”

  老太太神神叨叨寻东西,李妩站在一旁看得心绪翻涌,五味杂陈。

  最后还是裴青玄哄着许老太君,说金猪已经给了,许老太君才安下心:“那就好,那就好。”

  她有些困了,无精打采倒靠在枕边,却仍不舍撒开裴青玄的手:“你啊,回来就好了。你在外头那些日子,我这一颗心焦的,想死都不敢死。有一回夜里,我醒过来,看到黑白无常站我床头说要带我走。我拼命躲啊,躲不过我就给他们磕头,说差爷啊再容我几日吧,我孙儿还没回来呢,我那样好的孙儿啊,不见到他平安归来,我死也不甘呐……”

  她絮絮叨叨念着,即将阖眼前,又忽的一个激灵,再睁开眼,双眸清明定定看向李妩:“来,阿妩过来。”

  李妩微怔,默默走过去,蹲在床边:“外祖母。”

  许老太君拉着她的手,与裴青玄的手握着:“你们俩成了婚就好好的,好好的过。待到来年,记得带孩子给我上三炷香,叫我在地底下也乐呵乐呵。”

  李妩没说话,鸦羽般眼睫垂了垂。

  裴青玄看她一眼,而后俊颜噙笑,回看许老太君:“一定。”

  待许老太君带着满足笑意睡着,俩人悄然从屋内出去。

  明明了却一桩事,相处间的气氛却莫名变得凝重。

  李妩想,或许她该如他一般,笑着应句:一定。

  可那一刻,她能感受到许老太君是清醒的——她实在不忍对一位时日无多的长辈撒谎。

  走出老太太的院子,镇北侯和郑氏还想留俩人多坐会儿,裴青玄婉拒,带着李妩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一段,俩人依旧沉默无言,这份静谧叫李妩有些喘不上气,甚至几度想破罐子破摔,与他摊牌:我装不下去了,你放过我吧。

  可她也清楚,这话说出来的后果。

  所以还是得装下去,尽力维持着这份表面和谐。

  稍定心绪,她打破这份寂静,侧眸看向窗边白袍儒雅的男人:“现下是回宫么?”

  裴青玄闻言,掀眸看她:“你还有何处想去?”

  想回李府,他也不会让。李妩抿了抿唇,而后挤出一抹柔柔浅笑:“难得出来,去八仙阁用了晚膳再回吧,也不知他家近日出了什么新菜式。”

  没猜到她会说这个,裴青玄眉梢轻挑,薄唇也勾起:“好,听你的。”

  八仙阁位于热闹繁华的东市,来往人流如织,宾客满座。

  寻了处风景极佳的雅间,李妩将八仙阁有名的特色菜都点了样,当店小二问要起酒水,裴青玄点了壶西凉春。

  西凉春,北地烈酒,入喉火辣,复而回甘。

  李妩听到喝酒下意识皱眉,裴青玄却望着她,笑意和煦:“北庭夜里寒冷,军中人人都喝这酒暖身。阿妩大抵没喝过,趁着这回尝尝?”

  “也好。”李妩扯了扯嘴角,心下却想,这人莫不是又起什么坏主意,想灌醉她?罢了,灌醉不灌醉无甚区别,他真要怎样她,她也拦不住。

  等着酒菜上齐间隙,李妩百无聊赖往窗外看。

  春光正好,绿意盎然的枝头都开出朵朵粉嫩的花儿来。

  这样好的春光啊。她生出一丝感叹,又不禁想着,若是未曾与楚明诚和离,这个时候他们应当去曲江池畔踏春放风筝了吧?

  说来也巧,这念头才起,影影绰绰花枝下就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旁人,正是前婆母,楚国公夫人赵氏。

  一袭盛装的赵氏正与一位华衣美妇说说笑笑往对面的珍宝阁走去,那美妇身侧还跟着位粉裙袅娜的妙龄女子。

  李妩眯眸打量了一阵,也认出来那对母女是楚明诚二叔母的娘家嫂子与侄女,太常少卿孙泰恩的妻女。

  那位粉裙女子,名唤孙明玥,每回见到楚明诚,都好似一朵含羞带怯的粉菡萏,娇滴滴喊着:“彦之表哥。”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楚明诚一心只将孙明玥当做表亲妹妹看。

  “听说赵氏近日一直张罗着给楚明诚相看。”

  男人低醇的嗓音响起,李妩回过神,将视线由外投向对座之人,他好整以暇看着她:“也许再过不久,楚国公府便要办喜事了。”

  “哦。”李妩面无波澜,执杯浅啜一口清甜的桃浆:“挺好的。”

  裴青玄眉梢微挑,视线在她瓷白脸庞逡巡两圈,嗓音透着三分探究:“这般淡定?”

  “不然呢。”李妩看着他的眼睛,莞尔浅笑:“先前与他和离时,我与他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我本就不爱他。现在既已和离,他另娶他人也是寻常事,没什么大不了。”

  轻描淡写的话,毫不在乎的态度,裴青玄原以为他会高兴,可心下却在哂笑。

  她能这般对楚明诚,也能这样对他。

  就在前不久,她还亲口说已不再爱他。

  胸膛像是被砸出个窟窿,又有寒风呼啸灌入,叫他眼底情绪也沉了下来。

  不多时,酒菜端上。

  一桌子好菜,李妩吃得津津有味,裴青玄一杯一杯饮酒,神色难辨地盯着她。

  那鹰视狼顾的黑涔涔目光,好几次让李妩以为,她是他的下酒菜。

  吃到七分饱,裴青玄将她揽到怀中,长指执着酒杯,递到她嫣红唇瓣边:“阿妩尝尝。”

  冰凉杯口才贴着唇角,那凛冽浓香的酒气就冲入鼻腔,李妩从未尝过这般烈酒,柳眉不禁轻蹙。再看面前的男人,冷白脸庞因着酒气染上三分薄红,那双优雅风流的凤眼含笑睇着她,带着几分令人心惊的秾丽俊朗,李妩意识一阵恍惚,觉得他好似摄人心魄的艳鬼,红唇配合地张开,由着温热酒液沁入喉中。

  “咳咳……”太辣,也太烈了。

  她在他怀里咳了起来,他被取悦般,笑着去抚她的背:“慢些。”

  待到她稍缓和些,他继续诱哄着:“再试试看?”

  李妩皱眉:“不好喝,太辣了。”

  “刚入喉不习惯罢了。”裴青玄并未将酒杯挪开,长指似摩挲、似钳制般搭着她的下颌,语气温和至极:“阿妩乖,陪朕饮两杯。”

  李妩凝眸看了他两息,也不再多言,顺从由他喂了两杯。

  这酒暖身极快,也很快上头,两杯酒入腹,她就有些脸热,挣着要从他怀中起身。

  裴青玄不让她起,宽大掌心捧着她的脸,眸光幽深地盯了好半晌,忽的开口道:“阿妩不爱楚明诚,那朕呢?”

  李妩是吃了酒,但没醉糊涂,听到他这问,不由愣怔。

  “你心里真的没有朕么?”他低下头,微红的俊颜凑近她,语调微沉:“哪怕一丝。”

  李妩怔怔望着这张脸,还有他泛红的耳尖,想起初次表白心意时,他的脸与耳朵也是这样红,她那时便想,原来男人脸红也能如此好看。

  “阿妩……”他又唤她一声,似要她给个回答。

  李妩眼波微动,须臾,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红唇堵住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薄唇。

  西凉春的清冽与桃浆的清甜在舌尖交织,她主动一分,便换来他十分的掠夺与占有。大抵真的是醉了,一个深吻烈火燎原般,烧起一片风月。

  桃红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淩亂堆叠,李妩坐在他的怀中,贴在微汗的脖颈,醉意朦胧地喊他:“玄哥哥。”

  裴青玄最受不住她这般唤他,只要她软着嗓音这般喊他,无论上九天揽月,还是下刀山火海,他都要将这世间一切好东西都给她,从前如此,现下亦如此。

  双臂紧拥着她,他啞声道,都给你。窗棂紧阖,暖香袅袅,裙衫交叠处,擘開花瓣,轻填慢撑,柳肢汗湿,拥得春意满怀。

  直到窗外传来咚咚闭市的鼓声,才重归静谧。

  那一壶西凉春被他们陆陆续续喝了干净,李妩蜷在裴青玄怀中既累又晕,丝毫不愿动弹,便由着他抱出雅间,上了马车。

  彼时暮色沉沉,红霞如练,白日热闹喧嚣的市坊,人群渐渐散去,商旅行人各自赶路归家。

  平缓行进的马车内,裴青玄看着怀中疲累睡去的女人,她的手指还揪着他衣摆,明明这般依恋姿态,甚至方才鴛鴦交頸,融為一體,可他胸间仍有一阵无法消解的闷堵。

  她堵着他的唇,就是不肯回答那个问题。

  就那样难回答?甚至连骗一骗他都不肯。

  长指在她脸上摩挲两下,又撩开她的衣领,覆在心口的位置。

  那片柔软之下,明明有心,还在不停跳动着。

  “阿妩。”他贴着她的额,薄唇呢喃:“朕也有些急了。”

  将她留在身边的半个月,他就已迫不及待想要她的心。

  第40章

  转过天去的午后,李妩斜倚在窗边,神情倦怠地望着外头斑驳的竹影与纷飞的柳絮,那些竹子被一一伐倒,有叶片随风落下,飘飘摇摇落在她眼前。

  她恍惚伸手去抓,叶片却飞不进窗棂,落在外头的地上,好似在人的心头也蒙上层灰烬。

  “主子。”素筝端着燕窝缓步走进,见左右无人,悄然凑到李妩耳畔道:“陛下回来了。”

  李妩看着隔窗正盛的天光,语气淡淡:“这个时候是该散朝了。”

  “奴婢还瞧见了国公爷。”素筝小声道:“俩人在前殿,也不知道说什么……奴婢没敢往前凑。”

  楚国公?李妩面上闪过一抹诧色,旋即垂眸思忖,裴青玄忽然留下楚国公,又要做什么?

  素筝觑着她的脸色,有心替自家主子解忧,于是上前低声道:“不然,奴婢去打听下?”

  “不必。”李妩正色看向素筝,语气严肃:“别忘了,这是紫宸宫,他是皇帝。他平日一副笑模样,真起了杀人的心思,不过抬抬手指的事……记住了,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要贸然举动,不然真犯到他头上,我怕是也难保你。”

  素筝被这肃然态度慑住,忙不迭点头:“奴婢知道了,以后全凭主子吩咐行事。”

  李妩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退下,自个儿坐在榻边,慢慢喝着青花瓷盅内的金丝燕窝。

  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眼皮微动,却没抬头,只继续喝着。

  裴青玄进到寝殿,便看到李妩一袭轻薄春衫,安静坐在窗边进食的模样,金色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随意挽起的乌发,好似镀上一层绒绒的金色碎芒,柔和恬静,叫人心口都变得敞亮温软。

  一时间,他都不忍打破这画卷美好的一幕。

  窗侧之人却慢悠悠掀起眼帘,在一片明净春光里,弯着双眸,莞尔浅笑:“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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