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启松开手,“那当然还是生气,你下次应该提前告诉我。”关键是,詹远他是个男的,最好和别的男人接触以前都可以先通知一下,那就太好了。
宝珠没听出深意,说道:“告诉你就没惊喜了。”她想起刚才的新闻,推着乾启往外走,“快快,我还给你看新闻呢。”
把电脑搬到饭桌上,让乾启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乾启看了看说:“写的不错,还有哪家有?”
宝珠转过来电脑,“我看看。”
乾启说:“你这也算一战成名,自己高兴吗?”
“计划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高兴的。”宝珠说:“这才是开始……等咱们挣了钱,到时候再开一间美术馆,如宝如珠美术馆,里面放我们自己的东西……”她说着,不由自主神态向往,“到时候咱们也有名气,也有社会地位,”
乾启已经忘记了吃东西,只听得到她说,咱们的美术馆,咱们的名气,咱们的社会地位……
那到时候,是不是,顺理成章,就是咱们的婚礼了……
骤然间,心潮澎湃!~
第143章 夏听音
一眼断生死,民间大鉴赏家的新闻一夜之间,传遍安城的古玩圈。
与杂志社的反应完全不同,古玩圈的人心思深沉,想通中间的关键,那反应堪称惊悚:原来甄宝斋和“宝韵”是一个主,那么就是说,在电视上现身的“如宝如珠”高仿瓷,也就是此人有意为之,雾里看花,撇去所有人曾经以为的巧合部分,这件事就成了目的明确的行为:因为和专家意见不合,她就拿了高仿瓷去令专家打眼,如此睚眦必报,这个叫“甄宝珠”的姑娘,想起就令人不寒而栗。
李尚明和许忠实第二天收到消息,简直无法置信,真好像王主编的感觉,扔个鱼钩下去,以为是抓条无害的小鱼,谁知道露出水面的,是条大白鲨!兜头兜面的亮起尖利的牙齿。
更可怕的是,她还没准备瞒着,就这样摆满车马,和自己叫阵!根本半点不怕。
刘全是看了庭审的新闻才知道这件事,瞬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忍不住给李尚明去了电话。
包间里
李尚明打量着上一次来过的地方,哑着嗓子说道:“唉……上次来这里,是我们几个在电视台打眼的第二天,当时觉得已经是这辈子最倒霉的时候,谁知道……现在才是真正的倒霉。”
刘全看着他,发现才这么短的时间,他的白头发更多了,心中叹息,说道:“这事你真该当初问问我。”如果当初和他说一声,知道对方是甄宝珠,他一定会提醒一下,别和她交手,不为别的,她认得荣耀钧,而且关系匪浅,就冲这一点,也不该设这样的局去陷她。又说道:“我也是看了新闻才知道,原来甄宝斋是甄宝珠开的。”
“她开的又怎么样?一个年轻姑娘,心思这么歹毒。”李尚明说。
刘全觉得这话不怎么中肯,虽然他自己也不喜欢甄宝珠,可古玩圈里大家交手,各凭本事,都是靠眼力吃饭,那起元青花之争,甄宝珠并没有错,上电视台那件事,他们也是技不如人,虽然现在看来对方是有意为之,说道,“我想你也看出来,电视台那件事,她是针对的咱们俩。”刘全摇摇头,“以前想不通的,这下都想通了,算是死也死的明白。”
李尚明不解,“这话怎么说?你和她也有过过节?”
刘全点头,但不愿细说,里面牵扯荣耀钧,馆里下了禁口令,说道:“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事,她和致祥居的关系不错,你和她这事,还是掂量着办为好。”
“致祥居?”李尚明眼睛一蹬,“她认识荣耀钧?!”
“何止是认识。”刘全不知该怎么说,但又怕李尚明再一意孤行,殃及自己,随即问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李尚明盯着他看了半天,看他不准备细说,也不能追问,毕竟他俩关系一般,说道:“还能怎么办……”说到这里他就郁闷,从昨天到今天,他找了无数个朋友,但大家竟然开始人人自危,刘全说:“关键那甄宝珠,也是真的有本事,那高仿是她弄来的吧?不管怎么弄来的,做到这水平,堪称极致了,别人担心得罪她也是正常的。你想想,得罪了她,能不怕她再弄个高仿来让自己打眼吗?”
李尚明重重叹了口气,“人情冷暖,到了这个年纪才体会,最令我不安的是,还牵扯进了别人。”
刘全知道他说的是许忠实和他的学生,略一沉思说道:“你要真的有意大事化了,我给你指条路,你找人托荣耀钧去给她说说情。”
李尚明摇头,“我和荣先生没什么交情。”
“你是没有。”刘全说,“但你可以找别人。”
李尚明想了想,摇头,“有不少和荣先生认识的,但我觉得都说不上话。”
刘全提醒道:“在安城现在肯定找谁都不行了,你得向外去,荣耀钧在这里一手遮天,但他也有家里人不是。何况,你在安城找谁去都未必有用。”
李尚明一想,终于明白过来刘全说的是谁,面露难色,看向他说:“我恩师今年已经九十岁了,出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他。”
刘全心想,现在还怕没脸,回头过了这时机,那边判决下来,人家开始反诉的时候,才是真的丢脸,说道:“反正我能想到的也就是这里,你至少背后还有这个老师,走到那里都是泰斗,也能说上话。你自己斟酌吧。”
李尚明想到去年去看恩师,老人现在已经满头白发,想到自己的事情被他知道,该令恩师如何失望,不止自己有可能因此坐牢,还会连累好友和他的学生,更甚至,自己如果入狱,也会令恩师蒙羞,一念至此,心中猛然惊觉,自己的过错,有多么深重。
人生的悲剧,如果细纠起来,多数带着某种巧合,如果自己事先打电话问一下刘全,这一切一切,也许就不会发展成今日这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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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审的结果很快下来,李运全控告甄宝斋一案,因为证据不足,驳回起诉。
这是表面的结果,但业内人士都清楚,是因为“验假换真”被人识破,眼明心亮的,更是看出来,这甄宝珠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进入古玩圈,大家有默契,以后如果遇上一定要交好!
但风口浪尖的人物却无人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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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桥似的长廊横在商场两端,把左右两翼连在一起,通顶的玻璃半透明,阳光从上面撒进商场里,令这冬日购物之地,有种暖融融的幸福。
宝珠手里拿着杯咖啡,乾启提着两个白色的精品纸袋,里面是宝珠刚买的衣服。
“这是咱们俩第一次出来逛街吧?”他问宝珠,宝珠喝了口咖啡,盯着橱窗说:“谁说的,景德镇逛了不知多少地方。”
“那能一样?”乾启把她拽过来,“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搬家?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数,你和我说说。”
宝珠在镜子里比了一下俩人的身高,不由自主踮了踮脚尖说:“让我想想。”
乾启看她孩子气,笑道:“你这靴子跟太低,要不要买双跟高的,可以缩短和我的距离?”
宝珠放下脚,摇头说:“我已经买了双新鞋,等下周拍卖行开业的时候再穿。”
“至于吗你?”乾启说,“你和我说说,银行现在到底有多少钱?”
“怎么能问别人银行有多少钱?”宝珠用不懂事的表情看着他,“你再这样追着我问,造成心理压力,下次咱们别见面好了,等我哪天有钱了再打电话通知你。”
乾启抬手揉了揉耳朵,“咦,刚才怎么幻听了。”看向宝珠,“对了,我交代你的事情都记住了吗?”
宝珠一笑,“转移话题。”转身进了旗舰店。
乾启跟在后面说:“什么转移话题,我说真的,你记得出门一定让司机跟着。现在真相大白,你可算是树敌了,自己出入多个心眼。”
宝珠扭头看向他,“你操心这么多,小心比我老的快。”
乾启:“……”
迎面一对情侣走出来,女孩挽着男孩的胳膊,乾启看看自己一身黑,又看看宝珠身上白色的开司米大衣,黑和白多配,一拉宝珠说,“你看看人家。”
“看什么?”宝珠眼神追过去,瞅了几眼,惊讶道:“你看上人家的女朋友了?”
乾启:“……算了吧。”拉起宝珠的手,很落寞地说,“我们继续逛吧。”
宝珠看了看被握的手,说道:“你真的觉得在情商上可以压制我吗?”以为做个落寞的表情她就会忽略被拉手的事实吗?
乾启看了她一眼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搬家?不如你赶快攒钱吧?我把宝邸还给你留着呢,一千三百万,便宜卖给你。”
“我才不要,看到那地方就想到薛利要打我。”宝珠笑着说。
“你怎么这么记仇,不是说忘了吗?”乾启也笑,还想再劝,一阵闷声闷气的乐声响起,是宝珠的手机,她看着乾启,乾启无奈放开手,宝珠把手里的咖啡塞给他,拿出手机一看,对着他说:“看看看,一准是打电话来恭喜我的。”
乾启看着荣耀钧的名字,想从屏幕上扣下来,宝珠走到店外面去接电话,他看着宝珠讲电话,脸上带笑,心中更觉不舒服,嗓子发痒,喝了两口咖啡还觉心堵,一想又不对,看向那杯子,这才想起是宝珠的。
原来幸福尽在手中,想喝就喝,心中顿觉欢畅,郁闷尽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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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被服务生带着来到雅间,门一开,荣耀钧正坐在沙发上,看到宝珠,他连忙放下杯子站起来,“路上顺利吗?”
“挺好。”
看服务生准备帮宝珠脱大衣,他说:“我来。”
宝珠侧身看向他,“你今天不对劲。”
荣耀钧笑着摇头,“我有求于人。”把白色的开司米大衣递给服务生,看衣服被挂漂亮了,他帮宝珠拉开椅子。
宝珠坐下,荣耀钧拉椅子坐在她左手边,翻了翻菜单说:“这里的xo酱桂花炒干贝不错,你要没意见,我让她写上。”
宝珠点头,又随便点了几个:“醉春鸡,松露瑶柱芙蓉汤,杏仁豆腐。”合上菜谱说,“就这样。”
荣耀钧觉得有点少,“让主厨看着再加两个。”门一关上,他看向宝珠,“你这次可厉害了,搞这么大也不怕圆不回来。”
宝珠侧身看着他,“你叫我来是为了拐弯抹角教训我?”
荣耀钧抬手指了指她衬衫里的纱巾,“先把这个卸了。”
宝珠错愕,“这碍你的眼?”
“你戴着围巾的样子,让人觉得随时要走,先摘了,等会走的时候再戴。”荣耀钧说。
宝珠狐疑地看向他,“你今天有很多话要说吗?”
“次次吃饭都吃不好,你说呢。”
宝珠一想也是,笑着拿掉围巾,搭在旁边的椅背上,“说吧,找我什么事?”
荣耀钧端起茶壶,慢慢倒上茶,又问道:“你饿吗?要不咱们先吃了饭再说。”
宝珠手在桌上轻点示意,“无妨,你直说就行。”
荣耀钧被这干巴的口气逗笑了,放下茶壶,走到后面,把茶几上的一个盒子拿过来,放在桌上,盖子一开。
那清雍正的观音瓶正曲线优美地躺在里面。
宝珠瞅了两眼,恍然大悟,“噢……原来是做说客。”看向荣耀钧,“这事不对,事前你打电话那天怎么没说他们认识你?”
荣耀钧把盒子盖起来,放去一边:“我是确实和他没什么交情,但他现在托人托到我们家去了。”他看向宝珠,“你知道你把他逼成什么样了?他老师,今年九十了,现在帮他四处求人。”
宝珠笑容一淡,“这我可没料到,真是罪过。”
“是他技不如人,你别心里不自在。这事要让他得手,你不是一样麻烦。”荣耀钧端起茶喝了一口,实说道:“他求到我家,还是我家老太太那里,我就让他把这东西拿过来,你看这事能不能掀过去,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宝珠说:“都找到你这里了,我自然……”话说一半,心中忽地一喜,这其实是好事,自己还欠着荣耀钧一个大人情,这下好了,他也终于求到自己跟前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没三年呢,已经河东河西了。
似猜到她所想,荣耀钧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真是又想你答应,又怕你答应。”
宝珠端着茶抿了一口,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不管,这次是你求我,咱俩就扯平了!”
荣耀钧无奈点头,“对,这次是我求你。”看宝珠笑的开心,他也无奈笑了笑,“不过我也思量,你要能放过他们也好……他们年纪都大了,你要真告他们,诬告加上意图诈骗,这进去可得好几年。你以后要在这行混,不能让别人闻风丧胆比较好。”
“你乱说。”宝珠又笑起来,“什么闻风丧胆,庭审这块可不怪我,一事归一事,是他们先惹我的。”
荣耀钧看向她,仔细打量了几眼说,“这次新闻出来我才明白,生日那天你说的话,阴谋阳谋都不怕,你这一手,简直以后大家见你都要绕道走。”
宝珠忍着笑说:“别装了,战利品我收下,这事就算完了。”说完又说:“你多划算,一个人情换三个人,我就得一个破观音瓶。”
荣耀钧搭上她的椅背,正色道:“那你还想要什么告诉我,反正都是放人,不影响好好敲他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