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盘被放在桌上,三文鱼配芦笋的冷碟,摆盘很漂亮。
宝珠盯着那三文鱼看了半天,也没动,不是她不懂欣赏,可这大冷天的,她不喜冬日吃凉的。再加上才过敏了一场。有些后悔来。
慢慢吃了两口。还好主菜不久就上了,她勉强吃了个半饱。
荣耀钧也吃的不怎么好,这样和自己纯吃饭,好像来谈工作的女性他还没遇上过。他试图聊天,但发现,以两人的关系,可以聊的东西几乎没有。
甜点撤下后,想到今天的目的,他干脆不再饶弯子,“临正昨天给我打电话了。”
宝珠静静放下水杯,这是刚给她要的一杯温水,她看向荣耀钧,等他把话说干净。
荣耀钧看着那杯子,确定她不是会拿水泼人的那种女孩子,才又说:“ 他和你妹妹分了手。 其实他走前曾经请托我,希望我可以照顾你一下。”说完等着她翻脸。
他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出来很招人恨,人家有老公的人,别的男人说要照顾,简直不像话!但出乎意料的,对面的女孩没有动,好像在思量他的话,白细的手指又挨上了那水杯。
他的眼眯了眯,不会泼自己吧?
却见她只是微抬了头,长发随着动作落在欧式椅的白色扶手上,脸上那种萧索的表情越发明显,,右手摩挲着温水的杯子,一下,一下,片刻,她轻笑了下,有点飘忽,举起杯子,祝酒的姿态,看向他。
他微微意外,竟然答应了?也忙有礼地隔空举起红酒杯,他说会照顾他,她举杯,是要承下这份情!
他一仰头,红酒入口,滑过喉咙,却听对面的人冷声说:“可你究竟是谁?”
荣耀钧一口红酒呛在喉咙,喷不出,咽不下,呛了喉咙,又冒上鼻子。
那狼狈,是生平绝无过的。
他飞快地用餐布来擦,顾不得西装上也有,不可置信地望向她。无论如何不相信,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却见那人根本不在意自己被呛,一侧头骄傲地说:“要照顾我,至少也该先报自己的名字。”一副他不懂事还要别人来教的样子。
荣耀钧27年的优越感,瞬间土崩瓦解。
那神色绝无法作伪,
原来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谁呀!
这时再怎么介绍,也不可能有气势了,可要他憋屈至此的介绍自己又真不愿意,告辞去了洗手间整理。
片刻,他调整好情绪和姿态,款款而来,却发现该有人的位置,空了!
旁边的侍应一看他来,连忙恭敬地递上一张白色餐巾纸说:“那小姐留下的。”
留言?
他疑惑打开一看,顿时五雷轰顶,如同被人打了一闷棍:只见上面画着自由女神,手拿火炬,旁边几个灵飞经的字:“看你不得自由,赏你了!”
他一动不动,盯着那画,像是要把上面的自由女神用眼神消灭。
当然要消灭
为什么,为什么,要画他的脸呀!
第47章 天堂在侧
紫色的车影碾碎破冰,一个刹车停住!
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黑色系带皮鞋露出来,踏在冰上,碎冰转眼沾上了鞋底, “滴滴” 两声锁车的声音,来人已经踏上台阶。
中世纪教堂式的餐厅外,灯火通明,透着里面的人声鼎沸。乾启两步走的门口,隔着玻璃焦急地向内望去,却又一下定在门口,还是上次的位置上,她坐在那里,正微扬着头,在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屋顶。
如沉在深海的珍珠,安静地,夺目地,独自美丽着。
他心跳顿时加速,柔情澎湃,心中涌上狂喜。
转身靠在门上,忍不住在心口的位置压了两下,重重喘了两口气,又转身望去,她还是之前的姿势,娴静的好像可以一直那样坐下去,地老天荒地落寞萧索。
这是一个年轻人云集的地方,周围有人在偷偷打量她,却没有一个人过去和她搭讪。
心中的柔情转眼又化成缱绻万千的心酸,他定了定神,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
离她还有几步远,她已经转目望来,眼中带着警惕防备,一看到是他,那防备的尖利立刻换成温暖的笑意,一瞬间,如寒冬过度到春暖花开般的明显。
心中徒然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楚,乾启几乎心疼地想落下泪来。
她以前,总是这样一个人吗?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强挤出一丝笑,走过去说: “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吃饭? ”拉了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上次是坐的对面,这次却想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宝珠转身过来,笑着说: “我吃二顿了。你吃了吗? ”
他违心地摇头, “正好还没吃。”其实刚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和赵新他们正好吃饭吃一半。但那又怎么样,反正是要陪着她吃的。
“先叫东西,”她左右看看,想找人来点单,乾启却连忙拦住: “别吃这个,我带你吃别的去,你那天过敏也不知是不是这东西闹的。 ”
宝珠摇头,“这个好吃。”
乾启皱眉,“有什么好吃的,烧烤吃多了还致癌,”说着就去拿她的大衣,是自己做给她的石榴红色,他摸着那衣服,心里暖洋洋的。
宝珠却也伸手过来,拉着衣服说:“人家原始人一辈子都吃烧烤的,也没见说要预防癌症,才吃两次。你太小题大做了。”
乾启拿着衣服披到她身上,示意她穿袖子,一边说:“你拿自己和他们比是吗?他们不是不想预防,活不到三十人都没了,想预防能来得及吗?”
宝珠被逗的笑起来,小声说:“我坐了好久,人家都看好几次了,现在不点多不好,下次还怎么来?”
乾启一把拉起她,“那是看你气韵特别,哪里是等你点餐。”
宝珠心中微微泛起羞涩,他没有说她长得漂亮,却说气韵,漂亮是别人的底子,气韵却是自己得言容工的底子,太夫人教导的。
只想了这一会,却发现乾启低着头神情认真,正在给她系纽扣,左手拿着纽扣,右手拿着扣眼,笨手笨脚,又有种笨拙的柔情,她连忙扭身,“我自己来。”
大衣腰身线条优美,一点没有笨重感。
乾启咳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这个师傅是专做男装的,我那天去拿衣服,他直说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难的衣服。”
宝珠抬头来说:“你怎么这样难为人?”
乾启虚扶她的肩头向外走,“你不知道,这师傅做衣服很讲究,比如说,他做的衣服一定是右衽,现在很多地方不讲究这个了。”
宝珠诧异,“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现在很多人穿左衽的衣服吗?”
乾启点头,说:“当然,多得不得了,他们不计较,也不懂,可搁在过去,华夏民族右衽才是人穿的,左衽那是死人穿法。”侧头看着宝珠笑,“我要拿件那衣服送给你,你以后大概都不理我了。”
宝珠低头笑了笑,相交一场,自然是看人品,她其实并不介意周围的人犯错。
门一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乾启连忙侧身,往她面前一挡,低头说:“腿怎么样?能不能跑两步?”
宝珠:“……啊?”
手腕一紧,已经被乾启拽着跑了起来,她哪里跑过,见过闺秀跑步也许还不出奇,可是作为一族的大当家,需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她可是从不能跑的呀?!
手腕被紧紧的抓着,她右手捂上心口,小皮靴踩在冰上,渣渣破冰的声音,风擦过脸颊也无法降低脸上的温度。恍恍惚惚地想,上次跑,还是五岁以前吧。后来……后来就连挖坟掘墓的时候都没跑过呀……
几步跑到了车旁,她的心里泛起一阵热潮,莫名其妙地兴奋。
乾启开了车门,她还有些意犹未尽,笑着说:“我,我五岁以后就没跑过了。”
乾启愕然,把她扶进车里,自己也上了车,这才说:“那你们学校也不管吗?每年体育怎么办的?”
宝珠眨巴……眨巴……眨巴眼睛,转开脸去,得意忘形,说得就是她这种情况吧。
好在乾启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喜欢吃西餐吗?”他很快换了话题。
宝珠忙转头过来,认真对着他摇头,“今天晚上就吃的那个,冬天,咱们吃点暖和的。”
“吃的西餐,和谁?”乾启条件反射问道,一出口,却又后悔。忙解释:“想看我认识吗?”
“你?”宝珠还真想了一想,其实她还是不知道那人的名字,说出来,自己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去吃饭,对方还说,因为妹妹的男朋友拜托他照顾自己……那不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果断摇头说:“估计不认识,莫名其妙的人,不用管!”
乾启没说话,这种感觉很挫败,对方认识什么人,平时都要干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他好想,一下全都了解她。
却听宝珠又嘟囔了一句:“有时候男人真奇怪,做事说话离谱的要命。”
乾启略心塞,但还是问道:“有人得罪你?要我帮你出气吗?”他可以收拾的那家伙满地找牙。
却见宝珠意兴阑珊地说:“其实算不上得罪,”只是冒犯了自己,但人家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说有意,也太牵强。“……算了,看在他帮过我两个小忙。”
乾启神色莫名望向她,却不知宝珠刚刚真的衡量过今天受的委屈,如果真得罪她,并不是可以一笑置之的小事。
看她脸色沉郁下来,乾启的心也沉沉地向下落,车上响起电话的铃声,乾启拿起手机一看,望向宝珠说,“我接个电话。”
宝珠点头,他换到左手接了电话,“乾启,说话。”
对面的是赵新,听了几句,他低声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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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新问的是:“人搬家了吗?”
但乾启说“没!”
他转身来,二话不说,一甩大衣,“走!”
“天堂在侧”
还是上次的包间里,周达手里举着红酒杯,站在中间环视一圈,意气风发地说:“那一天,都是误会,乾启他们四个,和我是发小!一起打架和泥的交情。”
他一点没说假话,打架是人家打他,和泥是人家拿他当泥和。
“这帮人如何不知?”那天四个人,杀气腾腾进来,打了个人仰马翻,估计这人胸口现在还带着青紫呢,但是大家在外面玩儿,这种让别人没面子的话是没有人会说的,大家纷纷举起红酒杯。
“哐当”一声巨响,门又被粗暴地踹开,周达手一晃,红酒洒出来一半,转头一看,又是赵新,“怎么又来了?”
但想到他们交代的事情自己都做了,转头安抚大家说:“没事,没事。”
可大家已经纷纷站了起来。
看赵新的脸色就知道那像是没事的样子吗?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家都已经被培训过,不用赵新说话,熟门熟路溜着赵新身边往外走,比上次的速度还快。
周达一看又人去楼空,才想捡起来点面子,这下又没了,气得大喊起来,“你们有完没完?今天这里可一个母的也没有!”
赵新却走过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他妈活腻歪了是不是?”
周达匆匆指着门,“哐当”一声,门关上了!
赵新一拳轮过去,“那天给你个机会,真以为我不敢下狠手是吧?”说完又是一老拳。周达脚步不稳,一下被砸倒在沙发上。
心里完全摸不着头脑,喊道:“为什么又找我的事?你们让我放人,我都放了。”
“你放哪儿了?怎么放的?”赵新追过来就打,周达连忙挣扎,一脚提到茶几上,“哗啦”上面几个红酒杯倒在桌上。
周达喊着:“我当天晚上就去了,不止让她走,还给了两百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