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神的功夫,谈话已经转移到另外一件事。
“工伤事件是否是永和的阴谋还有待查证,我还要跟那位伤患谈话。”刘诚最后收尾时说。
谢明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刘律师,我听人说你在业界是大手才找的你,要知道请你可比找别人多了好几倍的钱,你可别让我失望。”
“谢总请放心,我刘诚不敢把话说太满,但我要说的是,只要是我刘诚经手的案子,至今为止客服没有不满意的。”那自信又桀骜的模样,俨然跟他那天严肃绅士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明坤行程排的满满的,最后招待刘诚的事情就轮到了谢思因头上。她请他吃饭,他好不推辞,坐下之后,谢思因颇不自然地说:“你居然也是个律师。”
刘诚笑了笑,说:“很奇怪吗?告诉你好了,其实不仅我跟我叔叔,我爸爸也是律师,我爷爷也是律师。”
“律师世家?”
“对。我妈妈呢――”
“该不会也是律师吧?”
“不,她是舞蹈演员。”
谢思因嘴角动了动,说:“你还挺幽默的。”
“是吗?谢谢夸奖。”
“……”
绅士男又回来了。
刘诚要为她清洗餐具,谢思因拒绝了,“我自己来吧。”
刘诚也没勉强,只是点菜的时候全交给她了,谢思因也不含糊,点了几个菜之后问刘诚的意见,他却笑着说:“你点就好了,我随意。”
俩人静静等着饭菜上来,谢思因趁机问他关于官司的问题,刘诚恢复了职业律师的模样,详细而耐心地给她讲解,几乎是知无不言。谢思因也渐渐明白了一些,只是听到最后担心起来,“有人要害我们?”
刘诚看了她一眼,有所保留地说:“这个不好说。”
恰逢服务员端菜上来,谈话被迫终止。谢思因其实不饿,还是象征性吃了几口。她吃的极慢,闷头喝着碗里的汤。
“谢小姐话一直都这么少的吗?”
“什么?”
谢思因没想到刘诚会问她问题,她吞了一口汤,抬头看着他,讪笑道,“吃饭的时候谁还说话啊。”
刘诚笑了起来,说:“是吗?那是我误会了。”
“误会什么?”
“没什么。”
“……”
之后就是沉默的吃饭,谢思因也觉得自己挺笨的,说句话也不会怎么样吧,怎么可以把气氛搞得这么僵。但抬头间又见刘诚慢条斯理地自顾自吃着,她又只好作罢。
快吃完的时候刘诚说要出去一下,谢思因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等他回来的时候她也吃好了,擦着嘴,听到他说:“可以走了吗?”
“走吧。”
她喊来服务员买单,结果却被告知已经结过账了,谢思因看向刘诚,皱眉说道:“这怎么行,说好的我请客。”
刘诚却面不改色,说:“谢小姐你太客气了,跟人打官司是我本职,况且事情还没成,无功不受禄,你没必要这样。”
谢思因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但又想到那天他送她们回来,还帮忙将舒文丽抱回她家里,于是她说:“就当是为了感谢昨天晚上你的帮忙,这顿也是该我请。”
刘诚突然恢复了之前严肃的表情,看着她,像是在同她理论,他说:“谢小姐,永远不要跟男人抢着买单,那样很伤自尊。”
“……”谢思因顿时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出来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别扭了,两人并肩而走却又无话可说,她低着头,数着地上的方格。突然听到身边的人问道:“生气了?”
“啊?”她怔然看着他,摇头,“没有,怎么会。”
他笑,说:“那就好。跟你开玩笑的,想请客还怕没机会,你说呢,谢小姐?”
他单单只是冲她这么笑,谢思因就觉得脸上有些热了。
☆、第49章
一整天都在为官司的问题惴惴不安,谢思因回来之后才想起来还有件要紧的事没办完,她当晚就打了电话过去,响了很久却一直无人接听。她倒也不着急,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人不耐烦。
“你还想怎样?”
隔着电流,谢思因都能感觉到丁亦宇情绪不佳,她也顾不得许多,公事公办地说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还要去一趟民政局。”
她原先就已经做好了打官司的准备,现在也还跟刘律师还保持联系,尽管丁亦宇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但不到最后一步谢思因终究不放心。
丁亦宇冷哼了一声,说:“我没时间。”
谢思因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她也不气,平心静气像是哄着他,她说:“丁亦宇,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他又哼了一声,没说话。
谢思因缓了缓,最后说:“明天下午三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也不问他是否愿意或是有时间,她不等他回答就直接挂了电话。
短短几分钟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谢思因轻呼出一口气,转身的时候就见舒文丽正一脸探究的看着她。
“我怎么看你这么不舍呢?”她歪着头,看着谢思因说。
谢思因神色一怔,收好手机走了进来,声音无起伏地说道:“我有什么好不舍的。”
自由是她一直渴望的,不是吗?
第二天就是立冬,谢思因早早就睡不着了,她只好起来洗漱,实在无聊就去厨房熬了点粥。看着热气腾腾的粥在锅里沸腾,眼睛湿润润的像是被水洗过似的,她不禁去看窗外面的景色,微弱的路灯照了过来,将她映在玻璃上的影子照的有些模糊。
她叹气,听到脚步声。
原来是徐艳群醒了,见到她出现在厨房倒是小小惊讶了一下,问她怎么起那么早。谢思因只说有事。
她跟刘诚约好了要去法院,在此之前要去公司取点东西。当时走的匆忙,谢思因走出电梯的那一刻似乎看到另一边的电梯里闪过某个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却只能从即将合上的门缝里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有点像是丁亦宇,不过此时此刻他出现在她家公司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这一次新加坡设备的事情闹得太大,丁家作为股东之一兼设备赞助商,对于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谢思因却无从多想,刚好她有电话进来,她接起来,说:“再给我半小时,我现在就赶过去。”
“不着急的,你开车过来的时候小心点。”那头的人贴心地说。
求人办事谢思因哪里敢有半点松懈,原来以为半个小时才能到,结果她飙车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她火急火燎感到刘诚面前,将手里的文件袋子递给了他,气喘吁吁地说:“这个给你。”
刘诚却是看着她额头凌乱的头发,半秒钟之后才去接她递过来的东西,笑说:“其实不用这么赶这么急。”看着她一口气从几十层阶梯下面跑了上来,穿着高跟鞋,他都有些担心她随时会摔倒。
“怪我记性不好,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忘记了。”
“没关系。”他指了指她脖子的位置,说,“你丝巾快掉了。”
谢思因忙低头去看,可能是因为刚刚跑的太急。她冲他尴尬一下,快速整理丝巾,做好之后问他:”刘律师,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正在翻看文件袋的刘诚一顿,倏地抬头看着她。
“有问题吗?”
“走吧,先进去再说。”刘诚又将东西放回袋子里,对她说。
谢思因跟着他朝法院大门走去,走着走着就有些跟不上他了,刘诚也发现自己步子迈得太开了些,他停下来等她,与她并肩而行。
在这个庄严的地方,谢思因走路声音都不敢太大,但是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却不可避免的,她听着有节奏的声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动作轻了步伐又慢,她左右矛盾。
“你冷不冷?”
冷不丁的,谢思因被刘诚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捂住胸口,怔怔的说:“还好。”
她今天出门时特地多穿了一件保暖,就是没带手套所以手有些冰凉。刘诚看了她许久,才淡淡“嗯”了一声。
谢思因觉得真是莫名其妙。
经不住也去看他的衣着,大概是职业的原因,她只见他穿过西装,领带打的很漂亮。不管是走路还是站着的时候腰杆挺得特别直,他似乎穿的也不多,严肃认真起来的时候,再配上他职业化的面孔,刘诚给人的感觉挺冷的。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刘诚用余光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漫不经心又别有味道,虽然没说什么,谢思因还是为自己不礼貌的窥视行为脸红了一把。
办事的地方就在前面,谢思因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刘诚:“刘律师――”
“叫我刘诚。”他却突然打断她。
谢思因愣了一下,直接叫他名字好像有些突兀,她试着将他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总觉得有些别扭。
“还是叫律师好点。”
毕竟现在是在这样正规的地方。
刘诚倒也没再跟她深入探讨这个问题,问她:“你刚刚想说什么?”
她刚刚明明有事要问,却一下子被他打断了。尴尬间,两人已经到了门前。刘诚说:“到了。”他敲了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已经很熟悉。
从法院出来后已经到了十一点,刘诚看了看腕表,抬头时说:“还没到饭点,谢小姐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没事,我不饿。”
“那好吧,还有一点时间,谢小姐要是没别的事情,是否愿意跟我去一趟医院?”刘诚征求她意见。
谢思因摇头,“我没要紧的事,走吧。”
是她自己跟谢明坤请示将追踪官司的事情揽了过来,她怎可偷懒?谢思因问他:“刘律师是开车过来的吗?”
“没有。谢小姐介不介意带我一程?”
“当然不介意。”
也无从去探究他这话的真实性。
坐在她车里的时候,刘诚盯着她挂在车里的小饰品,低声笑道:“这辆车倒是挺符合你的气质。”
“啊?是吗?”
谢思因心想她有什么气质。又想到当初丁亦宇曾评论说她的车太过秀气,不过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明显不是在夸赞。
“看着不错,就是不知道好不好驾驭。”刘诚突然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到了医院,当谢思因看到那位被机器所伤的员工伤势时,直接就吐了。她跟刘诚去的时候刚好碰到医生在为伤者做护理,刘诚说想看看治疗过程,于是谢思因被迫看到了惊心的一幕。
那位伤者右手一截小臂上的肌肉不知道被什么挖去了一半的皮肉,谢思因看到了拆开纱布后露出来的森森白骨,当下就忍不住吐了。
她在洗手间了干呕了许久,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腿软,刘诚过来扶她,看她一脸苍白,关心道:“你还好吧?早知道不应该带你来看这些。”
谢思因虚弱地朝他摆摆手,无力地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