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斯成察觉我脸色不对:“葭豫,怎么了?”
☆、第53章 五三
心头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斯成察觉我脸色不对:“葭豫,怎么了?”
我心底有惊慌泛起,手有点发抖,于是只好努力地控制着方向盘,一时没有回答他的话。
雨势仍然很大。
四周茫茫的巨大雨幕中,,后视镜忽然有一道灯光一闪而过,后面有辆车忽然加速超车。
我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减速,后面的车辆却似早有预谋,在超车我的车身的一个瞬间,车子迅速转动,向右侧打横而来,轮胎溅起猛烈的水花,车辆几乎是以一个甩尾的动作,蛮横地强行插入了我们面前。
我眼前似乎被大雨蒙住,手抖得不行,脚下全凭直觉,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斯成压低了声音沉着地说:“刹车。”
我一脚狠狠踩下刹车。
耳边响起轮胎尖锐的摩擦声,我死死地握住方向盘,车辆在巨大的惯性之中向前冲,在最后一刻,砰地一声撞上横在马路上的那辆车子的右侧车门。
我只感觉到身体猛烈一震,斯成早已抬手,稳稳地护住我的头。
我们两个人的身体也随着一起往前冲,安全带将我的胸口勒得生疼。
斯成一只手扶住了我,身体失去平衡,半个肩膀撞到了车前。
车子在震荡中停了下来,我慌忙拉起手刹。
斯成问:“有没有撞到?”
我摇头。
我望向前方,目光惊恐。
斯成顺着我的目光,我们同时看清了,横在我们面前的,是一辆熟悉的白色跑车。
斯定中打开了车顶,从驾驶座上站起,撑住车门跳了下来。
我哆嗦着手,解开安全带,推开了车门。
斯成也跟着下了车。
斯定中一个箭步冲上来,不由分说,直接挥拳。
天地之间的冰寒大雨迅速地将我们全身浇透。
斯定中一句话也不说,双目圆瞪,射出熊熊怒火,浑身都是暴戾的气息,他只认准了一个目标,狂乱地挥舞着拳头,是拼了命同归于尽的架势。
斯成也沉默着,只闪避,并不回手。
终于还是有一次躲不过,斯定中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他身体晃了一下,撞到了车身上。
我拉住斯定中,被他推开,我护住斯成,被他拉开,完全没有用。
我看到雨水中,斯定中发红的眼中,不再有一丝理智,只剩下怒火和疯狂,他情绪已经失去控制。
斯定中抬脚狠狠地踹中了他的右腿,斯成摔倒在雨中。
他冲上前,在雨中狠狠地踹他。
我扑上去,挡在斯成的身前,斯定中更加怒不可遏,一把拎起我,将我扔在了路旁。
斯成的身体倒在雨水中,斯定中扑上前扯住他的衣领,一拳狠狠地打向他的下颚,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又侧身摔在了地上。
到最后他连抵挡都放弃了,只是咬着牙沉默着,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我后来已经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觉得在冰冷的雨中,一颗心已纷纷碎裂。
高速路上亮起闪烁的车灯。
巡逻的警察来了。
我们三个人冻得发抖,狼狈不堪的一身,湿嗒嗒的去警局。
桃色纠纷引起的一桩打架事件,在警察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事儿,在做询问的时候,他们态度客气,还带了点儿笑意,斯定中仍然怒气冲冲,说他是我的丈夫,他只是发现了妻子有不忠行为,一怒之下动了手。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着头,难堪,难过,羞耻,担忧,各种情绪翻涌,甚至不敢抬头望斯成的脸。
警官在一个一个地问话,斯定中持美籍绿卡,我是f2陪读签证,后来是h1b工作签证,斯成持中国护照。
我慢慢镇定下来,将事情飞快地回想了一遍,然后又将中美两地的婚姻法律重点条款在头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
斯定中犹在桌子边滔滔不绝地控诉我们的滔天罪行。
我忽然抬头,冲着座位上的警官坚定地说:“没有,长官,一切都是我先生误会了,我只是会见一个朋友,并没有婚内出轨的行为。”
我不能让这样一份记录保存在警局的正式文件中,对我而言无所谓,但对他,绝对不可以。
吴俊夫对我的铮铮良言,犹在耳边。
斯成闻言忽然抬头,目光微动。
斯定中忽然转头,用中文大声地叫:“李葭豫!你要不要脸!”
我一口咬定说:“我与这位先生仅仅是朋友关系。”
警察转而问斯定中:“你遇到他们的时候,是在哪里?他们在干什么?”
斯定中说:“他们两个在一辆车上。”
警察又问:“你是否看到他们在车内可有什么――呃,不恰当的行为?”
斯定中激动地答:“开车还能有什么行为!”
警察耸耸肩:“先生,你妻子否认了,你也没有看到任何事实。”
斯定中恼怒地瞪我一眼:“我有他们酒店开房的证据!”
警察说:“先生,我们这里不是法庭。”
斯定中拍桌大喊:“我要找我的律师!”
他给律师打了电话,然后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一位女警官从里面走了出来,递给我一条毛巾,然后将我们三个打量了一番,
我终于抬起头,看到隔了半个屋子,遥遥地坐在对面的人。
斯成一动不动地坐着,依旧沉默不语,脊背笔直,神色镇定得仿佛雕像一般,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往后拢,露出一张冷峻分明的英俊脸庞,上面是冷漠如寒冰的神色。
他白衬衣上染有血迹,被雨水冲刷得变成了一大片粉色的印记,嘴角破了一道口子,额角也有明显的擦伤。
女警官上前,口气很好,问斯成可要做伤情鉴定。
他摇了摇头。
他的脸色很苍白。
斯定中望望我,又望望斯成,忽然冷笑一声:“葭豫,我真是小看你了,我从小看你到大,竟然没有想到有一天,你撒起谎来,居然是这样的不知廉耻。”
他骂得字字都对,我望他一眼,低下头默默地听着。
斯成坐在对面,额角的青筋轻轻一跳,他随即咬了咬牙,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我也没有了力量,湿衣服贴在身体上,慢慢地渗出寒气,皮肤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斯成扶着椅子,艰难地站了起来,他说:“定中,我们谈一下。”
斯定中冷冷地答:“不必了。”
斯成声音有点低弱,但仍透着十分的镇定:“我们和解,你们早点回去,你们都一身湿,再坐下去冻坏身体。”
斯定中冲他森然一笑:“大哥,我老婆,轮不到你来心疼。”
斯成轻轻飘飘地说:“你这样待她,迟早有一天,她不会再是你太太。”
斯定中瞬间额头青筋暴怒,猛地扑上去,一把扯住了斯成的衣服。
警察的速度比他更快,一个箭步冲上来,反手将他摁到了椅子上。
“斯先生!警官――请稍等!稍等!”这时,一个脑门发亮的中年男人碘着肚子冲了进来。
斯定中的私人律师来了。
这位顶着一头棕色头发的矮个子的律师整理了一下几乎遮不住肚子的西装外套,同警官握了握手。
他是斯家在北美的律师,是一位以色列移民后裔,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犹太姓氏,名叫salzberg。
塞斯伯格先生听了一遍斯定中的话,又听了一遍警察的问话过程。
他精明的眼光,绕着屋子,将我们三个打量了一圈。
斯成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然后说:“塞斯伯格先生,我们单独谈一谈?”
他历来不管斯家在美西的财产事务,这位律师也不认得他,只问:“尊驾何人?”
斯成自我介绍了名字,然后说:“我是半个界内人,曾在纽约skadden arps任职合伙人。”
他眼光一闪,说:“这边请。”
他们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休息室。
十分钟之后塞斯伯格先生出来了。
然后是斯成,他慢慢走了出来,左侧倚在门上,将身体重量都移到了身侧。
塞斯伯格将斯定中拉到一边,说:“斯先生,请接受调解,你们夫妇签字离开。”
斯定中甩开了他的手臂:“凭什么!”
塞斯伯格说:“你是交通肇事罪和身体伤害罪,若要起诉,恐怕你得入狱。”
斯定中愣住了。
塞斯伯格一把将他推到了桌子边上。
我们三个人在警局做了完了记录,看双方都没有要将事情诉诸法律的意思,警察让我们走了。
签字的时候,我站在他的身后不远,我低着头,看到他露出衬衣外的一截手腕,修长的手指瘦削苍白,手背上有一大块紫色的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