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皇帝有了那种心思,可是红鸾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分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感动是有,但是说感情的话却有些勉强了;至于福王,她轻轻一叹,那么可怕的人她还是敬谢不敏了的好。
实在不清楚事情为什么都发生在这两天里,在几天前她还只是个普通的宫人,可是今天的她:仔细的看看自己,红鸾还是要承认,依然长得很平常并不足以祸国殃民,又如何能动帝王心?她以左手托腮,嗯,昨天晚上皇帝可能没有来过,她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吧?
她忽然坐直,做梦?很有可能呢。她回头看看自己的床,想到先帝大行,皇帝刚刚即位有多少事要做?怎么可能深夜到她的房中,绝无可能的,定是做梦了。
松了一口气的她拿下了头上杏儿给簪上的花:“用木杈一挽、素带一系就好;花,便不用戴了。”全宫中上下穿孝,但是女子爱美是天性,所以此时更是斗艳的时候。
宫中平常是不允许太素净的穿戴,而现在却是不能见一点艳色,很多女子都知道纯白也自有动人色;如今能用来装扮的东西不多,才能越发见识到各种巧思。像武宗时,就有宫人因为心思灵巧,一身孝服穿得哀伤到凄美而让皇帝入了眼,之后步步踏高直至最后成为皇后、太后。
杏儿叹气:“我们都是如此装扮。”她的意思是宫奴皆如此,红鸾现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九品的女官已经不小了,岂能和宫奴装扮相同?
红鸾坚持道:“木杈素带即可。”她巴不得自己能淹在众宫奴、宫人当中,不要被人看到才好。
“大人,李司工只是打发人来道贺大人高升,因为先帝大行所以司工大人只是遣人来贺一声,并没有送东西来;”柳儿挑帘进来:“这是尚服局打发人送来的官服并眼下要用的孝衣。”
红鸾点头:“赏了银子吧?”李司工还在试探?那看她能忍到何时。
她伸手拿过官服来看,发现是一套九品正信的服饰,她又拿起腰牌来,发现上面注明她是慈安宫的正信女官,这才让她松一口气。
九品女官也不同,六局内的九品女官为明信,而伺候贵人的九品女官才为正信;她原以为自己归为六局是为明信,不想尚服那边送来的却是正信服饰,以为又有人动了手脚要害她,倒是她有些过虑。
想来皇帝已经回了太后,所以才有这服饰与腰牌的。能成为有品阶的女官倒底是件好事儿,她在杏儿和二丫的服侍下换了孝衣:品阶不同孝衣自然也是不同的。
“古公公好。”听到外面传来问好声,红鸾扶着二丫向外行去,正好看到古安平迈进厅堂;她迎过去:“兄长怎么来了?”
古安平看向红鸾身上的衣饰:“果然。”再看看红鸾长叹一声:“我有话要对你说。”
红鸾让众人出去后,古安平面南而立咳了两声:“红鸾接旨。”
“啊?”红鸾惊愣的看着古安平,没有反应过来。
古安平再叹一声:“你啊,这里就我们两个还好,此时你应该跪下接旨啊;算了,反正就是我们两人,也没有人其它人看到。”他不迂腐且心疼红鸾昨天还受了伤。
红鸾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握着衣角搓了搓:“没有反应过来。”她是被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昨天晚上看来不是做梦了。
她紧张不安时又不想对亲近人明言时,就会下意识的搓衣角,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自她幼时就如此;入宫之后她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如此紧张不安,且不想对古安平讲的。
古安平的目光扫过她搓衣角的小手,在心底一叹:“皇上赏你的东西。”他把手上的精巧食盒往前一推:“都是些容易克化,且兼有安神定志的吃食,是皇上早早让我去御膳房吩咐做出来的;皇上说了,让你多吃些。如果喜欢吃那样就告诉我,晚上我会再送来一份。”
红鸾呆呆的看看食盒,然后看向古安平:“我要不要谢恩?”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古安平哪里还舍得苛责她,伸手在她的头上一拍:“按规矩当然是要的,不过有我们两人就算了;只是,你真得想好了吗?要知道、要知道我和孟统领都是……”
“想好什么?”红鸾傻傻的追问了一句,她是真得没有听清楚。
古安平沉声道:“报仇也不能搭上你的一生啊,这皇宫里的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我们兄妹都是无根无基之人,虽然你想得好可是只怕没有报仇就会被人害死了。”
红鸾终于懂了,她看着桌上的精致食盒半晌无语,过了好久之后才道:“报仇,总是要有代价的,其实我都不认为我们报完仇之后还能活着。”她是把主意打到了皇帝的身上,却只是想做他身边伺候的人,而不是他的女人。
如果做皇帝的女人能报仇的话,她的心微一动:眼前闪过皇帝昨天晚上的目光,还有他那通红通红的脸――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至少皇帝不是福王并不让她讨厌或是那么的惧怕。
不过眼下还不用吧?要查清那灭村的惨案,就要多知道些政事;做皇帝的女人还不如做御书房的差事,更便于她查家仇。只是查清楚之后想要报仇的话,并不是那么的容易,且皇帝的心意也不是她能拒绝的吧?一切到时候再说吧,她并没有对古安平分辩什么。
430章 好下属
事以至此,古安平和孟统领都已经明确知道皇帝的心思,现如今他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把红鸾弄出宫去:实在是太晚了。
古安平看红鸾的样子再深深一叹:“太子妃就已经很麻烦了,更何况那几个良娣、良媛,哪个都比太子妃厉害很多,她们岂会看着你立到帝侧?只是现在说这些太晚了,都怪我没有早看出你的心思来。”他再看看红鸾起身:“不管如何,我总会在你身边的。”
如今红鸾所为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他能做的就是守护红鸾的平安,至少他活着就不能容许有人害红鸾,就算为此手染鲜血也不惧。
红鸾见他误会如此深马上摇头:“安平哥,我哪里有什么心思,只是现在他已经不是太子,其实我们没有退路了,对吗?”话不需要多说,相信古安平懂得:“事情到时再说,反正皇上热孝在身现在忧心还早了些,再说也不是真得没有法子可想;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我们的仇人。”
古安平苦笑:“你不了解皇上。”然后不想再说此事,开始提醒红鸾:“昨天晚上有个老嬷嬷去见太子妃了,她走后太子妃把殿中的东西砸了不少,听人说好像是在咒骂你;我听送那嬷嬷的宫人唤她为宫嬷嬷,你可以让宫奴们打听一下,我也会留意的;在宫中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嬷嬷们都是人老成精,要千万小心在意,真不知道她是谁的人,为什么要趟这次的混水。”他对宫嬷嬷十二分的不放心:“我昨天晚上用了好大的心思,还打听到上次太子妃害你,会那么疑心你也是因为宫嬷嬷来过之后,听说杨典工也是宫嬷嬷提起太子妃才会寻她做事的。”
红鸾吃惊不小:“宫嬷嬷?”这怎么可能?
古安平闻言瞪大的眼睛:“你认识宫嬷嬷?”不可能吧,他都不识得的人红鸾怎么可能会知道的。
“认识,何止是认识;”红鸾皱起眉头来脸上全是不解:“昨天,就是她救了我。”
这次换古安平吃惊了,两个计议半天也想不明白宫嬷嬷行事是为何,古安平不能久留匆匆走了;红鸾却呆坐良久,依然不能确定宫嬷嬷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轻轻叹息着暂时抛开宫嬷嬷的事情,打开了食盒;里面的东西并不是做得多么精致,但是香气扑鼻,和她平日所用的饭菜绝不相同;深深嗅了一下,就算心有疑虑未解,依然被香气勾起了食欲。
送来的东西并不多,总共只有十样;红鸾每样都尝了尝,拣着爱吃的多吃了两样,然后就把东西赏给柳儿、小顺子、杏儿等人享用,只说是古安平送来的:皇帝让他去御书房,又让他送吃食来,就是不想再让太子妃“误会”什么而给红鸾带来麻烦。
赏得这点子吃食对于一国之君的皇帝来说,真得算不上什么来,可贵的是他的用心:所虑极为周详,此时能让皇帝如此用心的人整个宫中也不会超出十个人――算上皇帝敌视的人。
东西吃到肚里身体果然舒服了许多,人也精神了许多;红鸾便开始理事,她需要做得事情还有很多,不能躲懒的。
经由宫奴之口,咒术之事很快在宫中被人们悄悄议论起来,虽然并没有提到魏公公等人,话中却有着蛛丝马迹指向魏公公几人。宫中此时知道魏公公等人已经死了的并不多,起码皇贵妃、贵妃等人都不知道。
到了快晚上的时候,李司工真得坐不住了,她恨恨的盯着桌上红鸾的画像;画像是出自于她的手,她有一手好画工的,把红鸾画得极为传神。
她的手狠狠拍在画中红鸾的脸上,然后狠狠的抓起那张画来,三两下撕得粉碎。
只有她知道,整个宫中最恨红鸾的人就是她了,因为花绽放:那不只是她的好友,那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全部的希望全部的爱。
原本以为除去那样一个小宫奴很容易,可是没有想到她用计支使去的、还是直接打发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把红鸾置于死地,这让她越来越没有耐心,越来越烦燥。
她忍耐的极为辛苦,终于等到皇帝大行的机会,亲自安排一切以为这次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红鸾居然如此命大,而她自己还暴露在红鸾面前:这并不重要,就算是红鸾知道是她所为又如何?
想让那几个太监闭嘴有得是法子,而且现在先帝大行,不论是太后还是皇帝都没有空闲、也不能来拿她问罪,这让她有了很多时间布置;等到太后问起时,她轻而易举就可以脱罪了。
现在让她惊恐的是咒术之事,她确定红鸾绝对不会是知道了什么,现在宫中的流言只是红鸾想要用此事除她的伎俩而她所惧所怕的正正是,她的确做过,那咒术她很清楚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