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宛转醒时,日头早已高悬。
她微微睁眼,饶是在王府住了已有些时日,仍不习惯这装扮,察身子传来疼痛,昨晚一幕在脑海中飘荡,瞳仁掠过身旁,本应是琰王歇的位置空荡荡的。
苏宛秀眉皱了起来,撩起床帘朝外面唤了声:“有人吗?”
“主子,你可算是醒了。”
门外立马应了声,黄怡笑盈盈朝床榻走过来。
苏宛试图看向窗棂,珠帘遮挡住视线,房内光线亦算不得明显,她着实辨别不出是早还是晚,便开口一问:“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主子可是要洗漱?”
黄怡替苏宛将珠帘拢向两边,结绳系好后,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静候吩咐,垂首眉开眼笑。
如今只是觉得身体酸软,只是在黄怡面前亦不能表现,苏宛轻轻了句:“嗯。”
起身时,苏宛补了句:“我饿了。”
“好,奴婢这就让人通知膳房,主子请先起身。”
黄怡一边应下,一边朝刚进来的梨脂使眼色,梨脂立马会意,朝苏宛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接着,丫鬟们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黄怡扶着苏宛起身,虽说她未经人事,可主子在房间里一夜未出,定是主子被逼做了不情不愿之事心里正窝火,伺候的越发谨慎。
洗漱完,苏宛并没有留下来用膳,而是在黄怡搀扶下,步伐走得四平八稳,回到她个人所用房间――碧玉阁。
午膳时间,苏宛迟迟不动,黄怡打量一番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殿下许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要不你先用膳?”
“谁跟你说臣妾在等他?”
苏宛抬眼,端起一旁黄怡刚换上的新茶,轻抿了一口,而后道。
“奴婢是替主子高兴,毕竟……”
“今后不可再提。”
见苏宛发了话,黄怡心中纵使疑惑,也不敢再多言,只得作罢,继续退回一旁作壁上观。
又坐了一会,苏宛起身道:“随臣妾出去走走,坐了一天,也怪乏的。”
她是想缓解昨晚之后带来的烦躁不安,在旁人看来,得宠又独骄无疑惹人羡慕,可这偏偏让苏宛极为不满。
兴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某些东西在发生了变异。
“奴婢遵命。”黄怡哪敢说个不字,连忙躬身应下,眼见苏宛已经朝外走去,她忙快步跟上。
“属下见过王妃娘娘。”
两人刚一出门,就遇见了从外面匆匆走来的周易,周易见到苏宛立时停下脚步朝苏宛行礼。
苏宛眼神扫过周易,见他额间还挂着汗珠,想来是行走匆忙所致,不由得蹙眉,“这是怎么了,可是王爷出了什么事情?”
“启禀娘娘,王爷管理的京中巡防队查出了命案,王爷现在巡防队查探凶手,着实抽不开身,还请娘娘谅解。”周易朝苏宛行了一礼,开口解释道,见苏宛神色有些不同,又接着道:“王爷他没事,娘娘大可放心。”
闻言,苏宛神色更凛,瞥见周易手中持有画像,压低了情绪声线平稳道:“这是何物?”
“认尸讣告,王爷让属下回来正是为了取纸笔着人画着讣告,好早日得知被杀之人的身份。”
周易瞄了眼手中的卷纸,明示此行回府目的。
自救过王爷后,周易对她的态度可是转变了许多,此类事物亦不回避了。
苏宛淡掠过,装作无所谓道:“拿来给臣妾瞧瞧,探究一二。”
明显的迟疑片刻,周易仍旧是递了出去,苏宛眸中泛起欣慰的笑容。
随着卷纸展开,见到画上之人,她不禁面露诧异之色,不确定地道:“这是死者?”
周易恭敬地回答:“正是,只是此人身份有些难查,身上无半点证明身份之物,也不知是不是京中人。”
画像上的人与新婚那日进入琰王府的人,竟有几分相似,那日的人显然是承王安排陷害琰王的。
如今被杀,莫不是承王目的未曾达到,怕这人泄露便杀人灭口,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苏宛想起某些断掉的线索,瞳光凛冽。
见周易还在等着,她朝黄怡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道:“既然事情紧急,就不耽误你了,去忙吧。”
接收到苏宛的眼神,黄怡纤纤玉指连忙卷好画卷,递还给了周易。对于苏宛态度的转变,周易轻蹙眉宇接过画像,朝苏宛行礼告退。
依照她对承王的了解,此时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苏宛忽的想起她救下的母子,朝黄怡道:“你且去准备马车,我们去看看那对母子。
两人一同来到郊外屋子,小孩还在睡觉,女子看着门口发呆。
苏宛走了过去,她有些警觉朝墙角缩去,苏宛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然后降低了音调,温和地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暗自心惊,上次见她也颇有顽抗之心,面前的女子却活脱脱是另外个人。
见她满心防备,苏宛也不着急,笑着开口:“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这样吧,我来说,你要是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你看行吗?”
许是觉得苏宛神色恳切,那人犹疑了一番后点了点头,苏宛这才松口气,在一旁的桌子上坐下,朝妇女招了招手,那人不太确定地在苏宛身旁坐下,看向苏宛的眼神里带着打量。
“你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苏宛轻声开口,似是怕惊扰那女子。
女子看了苏宛一眼,点了点头,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立马摇头。
“我虽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但你让我失望了。”苏宛看着女子,眼里带着些许同情,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意,让人不寒而粟。
女子将头埋进臂弯,深情有些挣扎,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苏宛不打扰,只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这世上,靠自己才能得救赎。
半晌后,女子探出一个头,眼眶早已经红润,她无力地道:“我斗不过他的,继续下去,只怕我和孩子一个都活不了,我不能断了夫家血脉,不能……”
女子嚎啕大哭,早没了那晚的逆气。
苏宛终究是不忍心,她叹息一声,便起身离开。
“主子,就这么算了?”
黄怡打量着苏宛的神色,又看了一眼门里关着的母子,忍不住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