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黄怡伺候苏宛洗漱。
“主子,她一夜未归,今晨才鬼鬼祟祟回来,绕远路先是去了寝室,混在其他人中一道去了院里。”
梨脂来报时,苏宛正在漱口,一口水吐出去,侧首茫然看向她。
“一夜未归?”
她伸手接过黄怡递来的帕子,擦干手,缓缓走向桌面,玲珑端着清晨点心进来,朝苏宛略微福礼,将点心拿出来放在桌面。
“这是什么?”
苏宛问时,大家跟着望向盘中粉红通透,惹人大快朵颐的圆形东西。
玲珑慌忙跪服在地,声音急速:“回禀娘娘,奴婢是在半路接过厨房送来的东西,未曾打开看,并不知应叫什么名字。”
看着她巨大反应,苏宛稍事一愣。
“既如此,你何须如此惶恐?”看得周围人也是不明所以然。
“奴婢初来乍到,对王府不熟,又幸得姐姐引荐,才能入内伺候娘娘,没曾想自己惹了麻烦。”玲珑如实答道,脸朝地,只听得语音略显焦灼。
“抬起来。”苏宛吩咐,无心之举引得她想要继续探究。
姣好脸蛋上红白相间,丰唇红润,肤白细腻,倒是比房里的黄怡多出几分灵巧来,又不如梨脂那般逆来顺受之气。
“究竟缘何这般慌张?”苏宛目光灼灼,加重了语气。
“娘娘明鉴,奴婢――奴婢是为了邀功,给娘娘留个好印象才从厨房那儿接过膳食,但,那人――好像把不得奴婢这么做似的,东西一交给奴婢,便跑开了。”
历来是黄怡或者梨脂去拿膳食,厨房有送过,次数倒也不多,平淡无奇之事,怎会被她说得暗藏玄机起来?
“主子,请让奴婢试试。”
黄怡从柜子里取下布包,打开来时露出各式银针,在斜射进来的余晖下闪闪发光。
自苏府那事之后,黄怡为了小心谨慎便次次行此举,回到琰王府后,苏宛便让她不用劳此一举。
细细银针轻巧插入,取出来时仍旧晶亮剔透,并未发现不妥,玲珑重重的吐出口气,黄怡将银针缓缓放入布包中,重新归入原位。
“你且起来罢。”玲珑应声气来,将头埋得很低,出了外面去。
“你去看看她。”苏宛对梨脂说,梨脂带着茫然出了房间,苏宛却起身,来到黄怡刚才放布包的地方,从柜子里拿过布包。
“让奴婢来吧。”黄怡从她手里拿过来。
打开布包,正欲再行测试时,苏宛忽然发音:“把银针给本宫。”
黄怡疑惑着,仍是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苏宛眯着眼,脸庞散发着屡屡金光,手中银针细不可见,在斜射进来的光线中,闪闪发光,耀人眼目,迎着光线反倒看不清楚,苏宛稍稍侧身,针尖儿上有一点黑。
她定了定身子,确定没有看错。
“主子,这――奴婢再看看。”
黄怡惊诧,苏宛已有薄冰初显。
“这么点儿,险些没看出来。”黄怡拿过银针后,细细看过,在旁站着,等候苏宛吩咐。
“你替本宫去给些玲珑赏赐,随后让她再去吩咐厨房,就说,本宫晚上还想再吃些。”苏宛侧身,身后骄阳光辉缭绕,背光之下的脸色却显得阴冷。
“这――主子为何不但不罚,还要……”苏宛扬手,制止黄怡继续说下去,见梨脂进来,黄怡才垂首收拾桌面上余下的东西。
“你来得正是时候,可有见到玲珑是跟厨房哪位说的?”
苏宛盯着梨脂。
“见着了。”梨脂放下帘子。
“今日院里事物不忙,你昨晚休息时间不够,你且去休息一下时候,便替本宫去看看罢。”苏宛吩咐完,称要上街去查看铺子,遂让黄怡陪同。
马车从正门出发,从后门回来。
黑夜将至未至,苏宛躺着软榻上,软绵绵问着黄怡:“本宫要吃的东西,可以让厨房亲自送来了。”
传膳婆子刚走进房间,房门从外关上,黄怡打开食盒,看着和早晨一模一样的粉红色剔透糕点,圆圆糯糯的里面,夹杂着点点深红色。
“这是什么?”苏宛坐直身子,冷冽眸心睨向瞪得老大眼的婆子。
“奴婢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奴婢只是听人差遣,从不过问。”老婆子带着慌了神答。
“不知是什么?可知是谁要厨房做的?”苏宛围绕着老婆子,吓得她原地打转,手挠头,慌乱思索着。
“这,这不是娘娘贴身婢女要求给做的吗?”老婆子颇为不解,眸中疑惑、没有恐惧。
“这是晚上,本宫问的是更早之前。”苏宛耐着性子提醒着。
“哦――可,也是娘娘身边的婢女来传话,带来的材料说是娘娘吩咐这么做的啊。”老婆子的眼瞳愈发浑浊不堪,似是看不清眼前。
苏宛睇过一道冷光,老婆子扑通跪地,喊冤:“老妇数几十载在厨房帮事,又岂会不知食物不得出任何差池?倘若今日又半点虚言,老妇――便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
她说的慷慨激昂,豁出去一切的大义凛然。
“可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苏宛撩袖,坐于位置上,斜飞向跪在地上憨厚肥胖的老婆子,面宽体阔,额头饱满,不像是个阴险狡诈之人。
“老妇――”老婆子望着房间里的黄怡怔怔然好一会儿,抬手弯曲着手指指向她:“比她个子矮,可,衣着倒是很像。”
苏宛同黄怡相视一眼。
良久,苏宛放缓语调,略略前倾了身子,温婉着道:“方才,你送食盒来时,遇见了什么?”
老婆子凝神片刻,发愣看向苏宛,一举一动便是气度与不凡,一表一情亦是拿捏得当。
“老妇,什么都没遇见。”
苏宛扬了扬首,柔和道:“好了,你回去罢。”
黄怡上前搀扶起她来,送老婆子出了去,梨脂踏着傍晚余晖进入,不禁拿目光多眼了几眼老婆子。
“玲珑并未接触过其他人,倒是那花红,无论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被管事的骂了好几回。”梨脂小声禀告着。
“她既是你看中买进院里的人,如果本宫猜测的不错,上次在酒楼,便是她躲在后台哭泣的?”
苏宛清冽着问出口,看得梨脂察觉到不自在。
“如此,你便暂时停了这院内的事,先处理好她。”苏宛精眸流转,深不见底黑暗幽邃的眸色愈发让人难以捉摸。
“是。”梨脂无力的答道。
若是现在就将她揪出来,那便不知道她身后的人,到底做了些什么了,可若纵容着花红继续下去,苏宛便要在府内花心思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罢了,这人多了,事儿,自然而然便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