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王爷伸手要阻拦,苏宛的身影已消失在他视线中,稍事一顿,遂轻迈了步伐朝外走去。
刚进院子,苏宛听见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敲门声,回眸正对上王爷刚刚从房间拐角出来,护卫打开门,她出了去。
出了殿门,苏宛瞧见引路公公退到一旁不显眼位置,左右瞭望。
“娘娘,这边请。”
公公小声提醒,见他在向后探望,苏宛放慢脚步,向远处掠过去的眸子却看到巷道尽头有一群人正紧张着穿过路口。
她逐渐朝那方向走去,不顾身后公公惊慌失措的提醒:“王妃娘娘,你做错了,这边,该是这边……”
忽地身后话音转向:“王爷,随奴才往这边走。”
听见王爷有人照顾,苏宛眸色直直看向那人影消失了的方向,不禁加快步伐。
“娘娘——娘娘——”
再也听不到后面的呼唤时,苏宛已经进入了路口,停下脚步,人群中已有人进入房间,最后一个进去的回首看向四周,苏宛下意识的向墙后挡了挡身子。
等待片刻,她一点点探出去,随后身子出现,朝着房间门方向而去。
她一壁走,一壁思索。
即使是在前世里,她掌管整个后宫,亦不曾听闻过这个地方。
与后宫一墙之隔,离着明阳宫不算远,即将要去的地方是南北朝向的犄角旮旯,按理说,不应是前面那些人应来的地方。
那些人身披素孝白,一看便是身份非富即贵之人。
思忖间,苏宛已至房门,但听到里面嘈杂议论之声,说得什么听不清楚,她随即朝前走到路口,发现房屋后面有路可走,毫不犹豫地上了前。
房间里的声音小了些许,她侧身靠墙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手指轻点,透过撕开的缝隙看到里面骨瘦如材、膀大腰粗之人混在一起,有人俯首沉思,有人高谈阔论。
她身子朝窗棱靠到不能再接近。
“依臣看,时机并不合适。”
有一人说道。
“若此时不果断采取行动,后面便再无此良机,你们想想,倘若琰王在圣上心中分量越来越重,还有尔等立足之地?”
一人诘问。
“可是——此乃非常时机,着实有赌博一番的意味,胜算有几成?”
这是另外一人斟酌着说出口。
苏宛在外听得触目惊心。
他们这是要——逼宫?想到这里,她忙停下乱想,再次竖着耳朵听起来。
“前怕狼,后怕虎,还能成什么事?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不管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脱不了干系。”
重重的语气颇有碾压众人之势,苏宛侧首,未猜出说话的人。
这时,有人从人群里走出来,手上拿着卷轴,手一抬示意旁边的人搭把手,一个个名字出现在上面,那卷轴,足足有一米多长。
她定睛看去,企图要记住上面每个名字,只可惜,苏宛看一遍下来只看清楚了几个,且都是不曾了解过的官职。
“依我之见,应该把握住现在。”
看向说话的人,苏宛极力思索着,在忙乱的思绪中找到了他——左都督门生。田力远亲马骁远。
苏宛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前世这位门生经常到承王府,每次他一来,不管她和承王聊得多在兴头,承王总会撇下她,两人密聊许久。
现在看来,凡是和承王来往密切的人,他们之间都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名单上的人都赞成此次行动,难道尔等还不敢吗?”
马骁远说的振振有词,既是左都督门生,那么便是顺从中宫,苏宛在心中忖着,眼下情形看来,与她料想偏差不大。
“计划何时?”
有人在后面问道。
马骁远掠过大家,沉吟片刻即道:“丧仪完毕,第一日的早朝。”
话音一落,苏宛再次扫向众人,脑海中回忆着为数不多的名字,垂暮沉吟,听得房间里话音转向另外一边,她忙弯下腰躲避,直至察觉不到任何声响,苏宛才徐徐探出头,慢慢沿着原路返回。
再次出来时她才意识到,这是极为偏僻的地方,来时未见半个人影,出来时仍然一样。没有阳光照射,寒意甚浓。
回到举行丧仪大殿,公公见她出现忙迎了上去,指着另外个不显眼的路道:“娘娘可担心死奴才了,慢点,这边请。”
顺着他指的方向,苏宛很快便发现了王爷稍显别扭的身姿。
感受到王爷射过来疑问的眸光,苏宛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跪地开始湿哭干啼,一会儿,她感觉到身子被碰了碰,转首抬眸,王爷手臂才收回去,用低得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你还好吗?”
闻声,苏宛未答,再次跪地开始哭丧,听得周围人被感动,掀起一片更响亮哀嚎声。
不知过了多久,礼仪公公宣告大家去偏殿休息,苏宛起身时才察觉到双腿发麻,余光看到王爷吃力的动作,硬撑着身子扶起他朝外去。
按照礼制,葬礼在三日之后举行,府邸的人尚未接到通知,每日深夜都要回府。
苏宛脑子飞速转动,步伐不自觉快了些。
走出没多远,王爷的身子逐步落后,苏宛这才意识到不对,遂又放慢了脚步。
她将他送到专供男子休憩大殿,把他交给曾侍奉过王爷的公公,转身之际,与一男子擦肩而过,瞬间,苏宛意识到了什么,佯装无事人,快速离开。
因着是轮流休息,苏宛并未见到苏若涵身影,和她一道休息的女眷们,或三三俩俩相互按摩,或独自倚着垂着身子各处。
苏宛找到较为安静的角落坐下,听见前面有人议论纷纷。
“臣妾见承王妃刚刚偷偷出去了。”
“难为她了,王爷被杖责那么狠,偏又不得不服丧,也不知道伤势重不重,否则这几日下来,还不得没了半条命呀。”
“就是,说来也怪,听闻这次琰王反倒处罚没那么厉害了。”
苏宛望着讨论地热烈,靠得更紧些的身影,面无表情,闭目休息。
“嘘——本宫刚刚看见琰王妃搀扶着王爷,那模样真叫一个恩爱。”
“你们说,今后的风向是不是该变了?”
”别瞎说,快别再聊这个了,人多口杂……”
最后个发言者压低音调,再后面说了些什么苏宛便听不见了,兴许是这番折腾颇累,苏宛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娘娘——娘娘——”
恍惚间,苏宛听见有人叫她,睁眼瞧见雪儿慌张得瞪着她,在她身后,房间里空荡荡的,其他女眷全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