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操练场处有喧闹声传来,苏宛款步姗姗,群裾随风飘曳,潋滟了一方天地,来来往往深浅不一眸色被吸引过来,不少女子在掩嘴窃窃私语。
“她就是苏府庶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依我看,她本就不是凡夫俗子,你瞧瞧,瞧她的步子,比你我受过宫里姑姑教导走得还正,要我说啊,咱们听到的那些片面之词,都是她妹妹的嫉妒之语。”
“嘘――别说了,来了,承王府的人,得罪不起。”
“快走,快走。”
身侧不绝于耳的讨论声传入苏宛耳里,旁人似说得隐晦,她便也听得随意,只是见那讨论的一绿一蓝两抹逃窜的身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身后倏地有微风袭来,带着她自小就熟识的清香,那是苏若涵特喜的味道。
操练场的中间是草地,在深秋时节荡漾着翠绿的生机,着实不易,宫里无论做什么都是如此奢华,苏宛并不觉得惊奇。
各宫的主人分布在操练场四周的阁楼里,主位上几乎全都已经到场,唯独正对操练场的位置上格外空荡,那里,应是皇后娘娘的位置,从那空空的主位向周围瞧去,当今圣上亦未到现场。
从苏宛出现在操练场开始,她能感觉到有一双眸子似有似无地向她扫来,她知道那人定在不远处,只是寻来寻去,看到的却是在右侧上方阁楼处傲然孤标,惊华绝绝的身影。
当她看过去时,碰巧见他侧首看向别处,那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显得额外的刻意。
在别人的注视里,苏宛朝着那身影启步而去。
苏宛的个头只达李睿晟肩胛,她站在他身侧并排而立,望着表演者在操练场里各就各位,原本的练武中心,此刻成为重阳娱乐重地,大红灯笼悬挂,柱子旁立着彩色旗帜飞舞,苏宛察觉到有目光过来,那是来自主位――当今圣上的位置。
“启禀王爷,皇上叫你们过去呢。”
拂尘甩过,晁公公出现在他们不远处,毕恭毕敬地弯身福了一礼,李睿晟晦暗不明眸光掠过苏宛,缓缓点头,清浅一答:“本王这就过去给父皇请安。”
话音刚落,晁公公微微上扬嘴角,转身离去。
“随本王去去便回。”
她耳旁响起男人性感撩拨地低沉嗓音,内心一悸,冷空气划过,撩起苏宛侧脸碎发缭动,更添几分不可言语的诱惑。
“是。”
她温婉着答道,瞳仁落在对面移动的身影,眸里有青色隐现,答语间,启步跟在琰王身后。
离着主位不远,她便瞧见苏若涵意味不明地笑容,眸子直直望着她,似要看到苏宛骨子里去,她佯装未曾留意到她的异常,步履轻盈地跟在琰王身后。
某个瞬间,苏宛产生了错觉,行走在她前面的男子,似可以为她挡住冷刀暗箭,只是一瞬,抬眸变瞧见皇上慈祥而无神的黑瞳。
“儿臣给父皇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
异口同声之语映衬地他们步调一致,感受到苏若涵仍旧热络地眸心,苏宛起身行至琰王身侧,用他的身体挡住苏若涵独有的心思。
“既然今日已进宫,便好好和你母妃聚聚,不出征时,你素日里在潜邸呆着,德妃恋得慌,她虽不说,朕明白得很。”
圣上右手抚着龙椅把手,来回摩擦,精眸回旋在苏宛和李睿晟之间。
“宫里地要职看来你是不想继续领了,朕今日允了你。”
说到此处,圣上眸子向后深沉一转,话音变得重了些:“人各有志,朕也想明白了,你的性子并不适合和前朝那些城府至深之人打交道,朕的江山,定是要护好的,前朝之事,就还是交由承王去负责罢。“
说完,圣上右手一顿,停止训导,苏宛原本平静无波的心一荡,琰王这招以退为进无疑可以解决眼下困境,可……
”父皇,儿臣以为……”
苏宛思忖间,琰王上前一步走,话音还未讲完,但见圣上宽袖袍一挥,冷冷地道:“之前所有之事,表面虽指向承王,可你我心里有数,证据不足不以畏惧,如此,朕意已决。”
见状,琰王欲言又止,苏若涵嘴角浮起清浅地蔑视弧度,圣上似意识到什么,再又开口道:“苏亨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朕的两个儿子,府邸不同,距离不近,想必你们之间亦许久未曾好好续话了,都别站在这里了,退下罢。”
闻言,苏宛并未立刻离开,冲皇上再次行礼,嫣然一笑,娓娓道来:“谢父皇成全,谢妹妹如此贴心,忍痛割爱将承王府内稀世宝贝送给我们做婚礼,这等姐妹情,姐姐深感做得还不够。”
婉转悠扬之音刚落,便见琰王好奇地专向苏宛,不明所以而又冷冷地转向苏若涵,此刻,苏若涵的脸色红里透着白,垂首似在揣度该怎么办。
“哦?承王府的稀世宝贝?你且说给朕听听,让朕也涨涨见识。”
圣上余光瞧见苏若涵异样,眉高眼低不动声色地询问着。
“回禀父皇,不过是面能工巧匠的铜镜而已,哪有姐姐说得那么悬乎。”
苏若涵声线轻柔而细地答道,脸色却是白得更甚,故意扯着脖子上扬,有些扭曲得过头。
见圣上一副了然于胸地撸须,苏宛浅浅地答:“父皇,说来也怪,自从用了妹妹送来的东西后,儿臣便觉得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呢。”
此语一出,琰王敛眉行了告退的礼,拉着苏宛便要走,苏若涵见状终于露出放松地微笑,眸光却带着针地望过去。
“去吧,去吧,让朕休息一下,你也退下吧。”
走出好几步,苏宛才从琰王的手中挣扎出来,回首瞧见苏若涵挑衅地上扬下颚,眸中尽是高傲和不屑,就像她小时候,看着苏宛被欺负地抬不起头来时的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