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得无从辩驳,可是巧儿却觉得那双含笑望着她的大眼儿,似乎把一切都看得十分的通透,便是心里暗叫惭愧,竟然是对自己的小主子生出了醋意,便也不再提起这话茬。
可是架不住那张郎再三的询问,到底是又来问问公主可否捎去什么话。她从来未跟公主说起自己那女儿的身世,当初不清不楚失了名节的事情,是要到死都烂在肚子里的,张郎为人忠厚,为了顾全她的名声也是不会主动外传的。只是这样一来,巧儿对那张郎便生出了浓浓的愧疚,但盼着公主说一句暖人心的,也算是慰藉了张郎的相思之苦。
可是公主满意地照完了镜子后,便拿起一旁的话本道:“若是有话与他说,也是盼着他能善待我的巧儿,多生几个胖胖的孩儿才好。太傅可能是看着你们夫妻护主有功,开口提了让你们夫妻回转关内,赏银也俱是丰盈的,以后的日子倒是不必忧愁了。本宫看着你们夫妻过得和顺,便是没有旁的要嘱托的。”
说完她便惬意地坐在摇椅上看起了闲书。
巧儿也说不得自己心情是怎样,却是缓松了口气,之前还担心因为在花溪村那段时日,公主年幼也说不定是对那温柔体贴的张郎动了情思,若真是这样,可真是一段未果的孽缘了。不过现在看来,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公主倒是似从前一般,并没有因为那段经历而对张郎另眼相待。
巧儿端着待洗的衣物出去后,聂清麟眼看着手里的书,却是半天都没有翻页,想着那日张大哥扑过来后,满身血迹的情形,只觉得那脸颊似乎还有从他的脖子上留下的一滴滴的温热,想到这心里微微发酸,眼角便是泪意上涌。
本以为这辈子命里注定早夭,却不曾想欠下情债无数。她曾经希望太傅下辈子成为自己的兄长,结草衔环,尽心服侍。可是对于张侍玉……却真是但盼着有来生,定是要与他做一对乡村田园里的平凡夫妻,恬淡地过完一生。她曾经痴盼着有一人能像老张太医那样真心痴恋于她。可是临到了头却才知,承受这样的情深意重,却要是要那厚重的福泽。只是此生尚未到了尽头,便是狠心斩了情丝,免得误了那大好敦厚青年的下半生。
一声长叹,翻转的书页里掉下一片权当书签的花瓣,脱了鲜活的水份,只余下一抹残色默默诉说着它曾经的烂漫花期……
沫儿哈部一役之后,单于休屠烈虽然没有明面上与王爷休屠宏反目,却是有些彼此心知肚明,维系着明面上的君臣和顺。
休屠宏因为休屠烈的决绝冷了兄弟和睦的心肠,过了心头的那道关卡,竟是觉得与这匈奴单于为敌也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自己心爱的王妃尚且怀有身孕还未临盆,生怕那单于突然有了动作,自己顾忌不到妻儿,便与那太傅秘密达成了协议,又借口王妃胎位不正,需要送入中原救治,将她连同自己的几个妻妾,一并都送入了青龙关。
聂清麟久久未见八皇姐,从太傅嘴里听到八皇姐要来,自然是满心欢喜,连忙吩咐人在临近自己的院落。收拾出一处院子以供姐姐居住。
当从关外驶来的八辆马车停在将军府前时,聂清麟在巧儿的搀扶下早早地等在了府门前,当看到姐姐下了马车时,只见她那小巧的脸儿因为有了身孕倒是圆润了些,原本苗条的细腰倒是像气儿吹了似的鼓了起来,幸好匈奴衣袍宽大,倒是没有显出身子笨重。
因为公主被劫持事关重大,一律密不外传,就连巧儿在人前都称呼聂清麟为卫府的三夫人,所以邵阳公主也是大致知道了妹妹的遭遇,虽然见了妹妹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到底是没有喊出来,只是依着礼节问道:“京城一别,三夫人一向可好?”
聂清麟也是依着礼节给匈奴王妃施了礼后,说道:“都好,就是想王妃想得紧,竟是在梦里与王妃在一处说笑了几许呢!”
姐妹二人相见,碍着人多眼杂,竟是无法手握在一处说些贴心话,都是心里微微有些按捺不住的雀跃。就在这时,后面一辆马车里,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在匈奴侍女的搀扶下也下了马车,款款走到了邵阳姐妹二人的近前。
邵阳公主见了她过来,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收,微垂着一双美目低声说道:“三夫人,这位是休屠王爷的侧妃,匈奴格尔番部落首领的二郡主――奴兰侧妃。”
聂清麟闻言细望过去,这位侧王妃生得倒是与八王姐不同,是北国佳丽的风范,浓眉大眼个子极为高挑。只是这样一看,便是不能不让人注意到她那滚圆的肚皮,竟是比八皇姐还要显怀一些!这是……
看到妹妹疑惑的眼神,邵阳公主力持着得体的微笑,小声地说:“奴兰侧妃比本宫早一个月怀了身孕,预产期便是在下个月。”
聂清麟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暗暗替姐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位出身不低的侧妃,竟是比姐姐先怀了孩子。匈奴风俗粗鄙,绵延下的子嗣不分嫡庶。难道……那休屠宏王爷的嫡子是要这个看起来不太面善的侧王妃生下吗?
当到这,不由得又细细地打量了那奴兰侧妃一眼。只见她来到汉人之地,竟是没有露出半点的羞怯,虽然听闻这位是大魏定国侯的宠妾,但是她老早便听闻,此女子出身不高,原先是个通房的侍女,因为会服侍男人得了个妾室的名分而已,便是心里微微有些鄙薄,只是落落大方地冲着聂清麟微微点了点头,便先于邵阳公主一步,扶着腰儿朝着将军府里走去。
这等气派,倒好似她才是此间的主人。
聂清麟小心地扶着姐姐入了府,先借口叙旧,拉着她进了自己的卧房,将邵阳安置在了床榻上后,才问道:“不是听姐姐先前说,那王爷只是有些个侍妾,得了姐姐后便不再近身了吗?”
邵阳公主却没有掉泪,幽幽地说道:“那奴兰本是格尔番部落进献上来的,原本就很得王爷的宠爱,王爷去中原接本宫那会儿,他也是不知这奴兰怀了身孕,回来后才知晓的。后来听王爷说,好像是有一次醉酒,因为本宫怕酒气,便是宿在她那一宿,应该是那时有的吧,既然有了身孕,自然封为侧王妃的……”
聂清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匈奴崇尚多子,比大魏更甚,一个匈奴王爷两个妻妾同时怀有身孕,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知道的,都要恭喜王爷一句,哪里会估计一个小小和亲异族女子的情绪心思?只是依她冷眼旁观,那奴兰侧妃,可不是她的八皇姐这样的泪水包能管辖得了的。
大魏内宫里女子间的刀光剑影,是姐妹二人从小看到大的。移到了匈奴的王庭上,演绎的也不过是单单换了行头的同样戏码而已。
这一刻,聂清麟倒是隐约希望那休屠宏王爷莫要高进一步了,不然……她可真是怕自己这娇弱的八皇姐福薄命浅,承受不起啊!
☆、第94章 九十四
休屠宏也是个家大业大的,除了两位怀孕的妻妾外,还有两位侍妾也跟了过来,据说这两位原来是奴兰侧妃在她父王部落的两位侍女,后来顺了这位奴兰公主的高梯俱是高升一步,也算是给自己的主子固宠了。
那个奴兰侧妃进了将军府倒是不急着安歇,慢慢地扶着腰儿挨着院落走了一圈,一眼便是看中了聂清麟为邵阳公主准备那个院子。
她也是识货的,这个院子布局周正,原是青龙关的顾将军的妻子怀着嫡子时准备的,院落里的门槛都是切掉了的,主屋里不但有床榻,还有玉石板砌成的火炕,到了冬天,烧足了火炭,睡在玉石炕上身下也是暖暖的。院子里的长廊也是罩了北地特产的青梭草编制的席子,过几天落了雪时,坐在长廊下赏雪,点上火炭盆,火炭的烟气会被这青梭草细细过滤,拢着热气,散发出安胎定神的草香味。
“这里不错,奴兰王妃就住在这儿了。”旁边一个叫丰雅尔的侍妾很有眼色,看奴兰王妃微笑着停步不前,立刻招呼着自己带来的下人们往院子里搬东西。
守着院子的婆子见此情形开口道:“此处三夫人嘱咐是要……留给正王妃的,还请侧王妃略等一等,管家已经带着人去为侧王妃收拾别的院落了……”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另一个叫乌玛多的侍妾居然扬手就将那婆子打在地上了,这个侍妾以前在部落里也是学过些刀枪的,性子泼辣得很。
“这位就是匈奴休屠宏将军的王妃,你一个下人满口的‘正侧’竟敢阻拦王妃,真是不识好歹!”
然后便踹开婆子扶着奴兰王妃进了屋子,下人们抬着东西呼啦啦啦地从倒在地上的婆子身旁走过进了院子。
这边的乌烟瘴气,那边谈心的姐妹俩并不知情。聂清麟和邵阳公主说了一会话,说道:“姐姐远道而来一定累了,我给你准备好了一处极佳院子,最适养胎。你先歇息一下。”说着,便引领着邵阳公主来到了备好的院落。
进了院落,却是一片嘈杂的景象,聂清麟看见几个北疆的下人正在整理东西,不禁有些愕然。刚才挨打的婆子看到聂清麟来了,可算找到了主心骨,哭着将刚才说事说了一遍。聂清麟听了大眼微微闪动,慢慢地要往院子里走,似乎就要找奴兰侧妃理论。
邵阳公主连忙扯住聂清麟:“妹妹,不要。”
“姐姐,这奴兰公主如此蛮横,在我魏朝的将军府尚且如此,在北疆的王府更不知要多嚣张了。姐姐如果不强硬些,以后还不知会如何被她欺负,妹妹心里有数,不会叫姐姐为难……“说着就要往院子里去。
“妹妹,不可如此啊。”邵阳公主眼中已有泪珠滚动。“王爷刚收复了沫儿哈部落,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岌岌可危。本宫虽然在内院但是也听闻其它部落的首领因为王爷得利太多而心生不满,现在王爷十分孤立。奴兰侧妃的父亲是匈奴大部落格尔番的族长,王爷……此时还离不得她”
一席话,聂清麟茅塞顿开,原来那个奴兰侧妃嚣张,也是有本钱的,便是顿了顿,说道:“妹妹明白了,但是我们也不能让她小瞧姐姐,否则以后怕是更加变本加厉。”
说完,聂清麟拉着有些踌躇的邵阳公主走进屋子时,奴兰侧妃正坐在椅上休息,几个侍妾指挥着下人卖力地收拾屋子,停放着东西。
“奴兰侧妃倒是急性子,方才听见下人们说,您似乎动怒了?”聂清麟微笑着问道。
奴兰侧妃听聂清麟特意强调了侧妃,心中恼怒,冷笑了一声,一语双关地说道:“我们北疆没有魏朝这些臭规矩,分什么妃嫔大小,大家都是一样的。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我先看好并搬进来,自然就是我的,这将军府的下人不懂礼貌,倒是该用鞭子好好地教一教了。”
这个侧妃的汉语说的极好,应该是请了汉人先生的缘故,可是说出的话来却蛮横不讲道理。
“奴兰侧妃既然如此喜欢这院子,便是让给你们就是了。不过……宏王爷送妻妾是托庇于魏朝,还是因为怕正妃胎位不正,便是送回娘家请名医调养,还望侧妃多为王爷着想,勿要忘了来此处的初衷,少摆些威风,以免王爷难做。毕竟这是魏朝的将军府,不是北疆的王帐,将军和下人都是看不得妾室在魏朝的邵阳公主面前指手画脚的。”聂清麟平时看起来和煦,可是撂下脸时,也是皇家龙仪十足。
奴兰侧妃一向霸道惯了,哪里听过这种重话,脸色十分难看,却是瞧着聂清麟的派头有些迟疑,一时拿捏不准一个小小婢女出身的侍妾哪来那么大的底气?
旁边的侍妾眼中只有主子,半点没有将旁人看在眼里,看到聂清麟言辞犀利,顶撞主子,顿时来了气,瞪着眼儿冲上来就要照着刚才打婆子那样给聂清麟一记耳光。
聂清麟没想到这主仆在将军府还敢如此猖狂,她身在皇宫,从小到大,哪里遇到过这种一言不合,便举巴掌开打的蛮妇?连忙躲闪,但是刚经过大难,身体困乏却是躲不过去。
可是身后的邵阳公主心知这主仆平日的做派,心里老早就悬挂着,此时看得分明“啊”了一声,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护住了聂清麟,将她挡在身后。
就在侍妾手掌刚要扇到邵阳公主脸上时,,一个人影冲进屋内,从聂清麟身边一掠而过。几个人觉得眼前一晃,就听侍妾“啊――”的一声便飞了出去,撞到了屏风上,哗啦一声和檀木屏风七零八落地倒在了一处。聂清麟抬眼一看,前来护驾的竟是久久没见的单嬷嬷!
原来卫太傅抢回龙珠子后,担心她再遇到风险,在单铁花协助休屠宏剿灭了一小股残余的部队后,立刻飞鸽传书让她从北疆赶回。单铁花先是去见过太傅,禀报了北疆事务,太傅也吩咐了她为了永安公主的名节,不要泄露聂清麟公主身份,所以单铁花穿上将军府中婆子的衣服就过来寻聂清麟。
正好看到一个匈奴女人准备掌掴公主,于是冲上来就是利索的一脚,因为刚从战场上撤下来,在宫里憋闷的蛮力斩杀了一群贼首后还不过瘾,此时虽然转变了身份,可是力道却一时没回转过来,宽大的脚板只一下将侍妾乌玛多的下巴踢歪了,直直地飞了出去。
单铁花收了脚板后,就是谦卑地鞠躬问候:“三夫人,奴婢来得迟了,让夫人和邵阳公主受惊,还请夫人待会儿责罚。”
奴兰侧妃看到侍妾被踹飞,又惊又怒,腾地站了起来。待仔细看了一眼单嬷嬷,心中一震,这个婆子有些面熟,很像魏朝的那个母夜叉将军。几年前单嬷嬷追随太傅在北疆作战时,曾经遭遇过奴兰侧妃的部落。那时,奴兰在后面看到那个将如入无人之地,连斩北疆健儿的魏朝女将军印象十分深刻,只是单嬷嬷脱了铠甲,换上婆子服装,让奴兰一时不敢确认。
会不会是她认错了,那么威风八面的女将军,怎么可能做了一个侍妾的婆子?
聂清麟哪里会责罚这及时雨一样的单嬷嬷?可是方才那乌玛多的蛮横也让她大开了眼界。看那宏王爷对姐姐的宠爱,她原来还纳闷为何姐姐要一意涉险逃回魏土。现在才算是领教了匈奴内院的风采,果然是异域味道十足,粗犷豪迈得很!方才那个乌玛多分明是看见怀有身孕的正王妃过来阻拦,竟然也没有收了力道,若不是单嬷嬷及时赶来,自己的八皇姐竟要被个婢女出身的侍妾掌了脸儿!
就在这时,那个叫丰雅尔侍妾大呼小叫地扶起了痛苦哀嚎的乌玛多,恨恨地瞪着单铁花,嘴里还大呼小叫:“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打匈奴王爷的爱妻!”
这单铁花久在永安公主的身边熏陶,嘴巴也变得不似从前那般的木讷,想起自己告别时,那个匈奴王爷再三嘱托她照顾好邵阳公主,可压根没提什么侧王妃,还有其他的什么爱妻,心里便是有数,当下冷哼道:“老身就是太傅府里的下人,边关太平了,就在定国侯的府宅里扫地掸水伺候主子;打仗了,便是拎着趁手的武器与太傅一起上战场杀敌,方才听见这屋子里鸡飞狗跳,还当是有不要命的偷袭将军府,老身眼拙,辨不清楚哪些是贵客,哪些是刺客,只是一样,哪个敢冒犯我家三夫人,便是一脚踢死了不要命的贱蹄子!”
说着挥手一击,竟是将奴兰王妃一只木箱子砸得稀巴烂!
这下就算是不识得单铁花的匈奴人也被震慑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奴兰王妃是个有心计的,听了单铁花的话,更落实了心里的猜测,这婆子竟然还真是那个在匈奴部落里声名远播的女将军单铁花!
不过被单铁花这么一闹,她倒是有所醒悟:自家的王爷对宅院里的事情向来粗心,只要他不在府里,那个软绵绵的魏朝和亲王妃就是个摆设。可是此处到底是魏人的地盘,比不得匈奴将军府。自己方才的举动也是太不谨慎了,于是便是勉强挤出了些笑意:“乌玛多、丰雅儿,你们也是太没规矩了!既然这里是给正王妃安排的住所,我们搬到别处就是了,何至于闹成这样?我是住哪都成的,可别让我们身娇体弱的正王妃难了心,若是因为没有住好,动了胎气,那我肚子里的王爷长子岂不是要少了个妹妹?”说着便扶着肚子,扬着下巴走了出去。
等到这群乌烟瘴气的都走干净了,聂清麟才拉着邵阳公主的手说道:“姐姐,你是要吓死妹妹吗?方才多惊险?你怎么好挺着肚子冲上来维护我?我们俩谁是该体贴照顾的,怎么竟是本末倒置了?”
邵阳公主却是微微一笑:“原是你的八皇姐无能,在宅院里立不起威风,怎么好连累妹妹受了折辱?”
看着优柔的姐姐,聂清麟心里一暖,可是又替她担心便说道:“姐姐身边竟是没有个可心的人伺候,将军府里有个称心的侍女叫安巧儿,原是宫里出来的,今儿因为出去探望丈夫没有在府里,待她回来,我命她来服侍姐姐,她是生育过的,由她照顾姐姐的饮食起居,便让人放心了。”
帮助孕中的姐姐安顿好了行李,已经是晚上,太傅有要事还没回府,聂清麟干脆陪着姐姐一同用膳。
因为有了孕中的邵阳,晚膳倒是不清淡,那道猪脚黄豆汤喝得人的嘴唇都快粘到了一处,聂清麟陪着姐姐吃了几口,便是觉得腹中饱足。撤了杯盏后,姐妹俩便是并肩躺在床榻上谈心。
白日里人多嘴杂,邵阳公主没有得空去问,现在内室里只有姐妹二人,她便是终于问了这几日一直悬挂于心的事情:“听了王爷说道妹妹被贼人所掳,那葛贼……有没有伤了妹妹?”
虽然邵阳公主不好开口,可是聂清麟怎么会不知姐姐其实要问何事?她倒是没有那么羞涩,便是落落大方地说:“虽然被那贼子抓入了营帐,幸好身上正来了月信,那贼子也是怕触了霉头,倒是不曾折辱妹妹,也算是保住了清白”
听聂清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邵阳公主反而局促地不好意思起来:“哪个问你这些了,只说没伤到便好,真是没有羞臊的……亏得本宫还担心你想不开……”
龙珠子的顽皮之心顿起,挤弄着眼眉说道:“姐姐担心什么,莫说那贼子未得手,就算是得手了,妹妹也未必想不开。需知前朝的昭容女皇,后宫豢养面首无数,俱是从人臣里选拔出的伟男子,夜御二男也是常有的事情,倒是没见她想不开啊。那葛清远也算是朝臣出身,模样周正,放到昭容女皇那儿,起码也是个贵妃的人才……”
邵阳公主见这小妹妹夜深人静,说话越发的胡混大胆,竟是跟她那个孪生的兄长一般德行,便急急伸手捂住了她的小口。也是被那神出鬼没的太傅总是突然出现吓出了病根,便是伸出脖子从床幔里向门口望了望,看见门口没有人影,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道:“愈发没了规矩,这样的野史胡话,竟是在哪里听来的!快快住了嘴!真是替你你以后的夫君头痛!”
可是刚刚申斥完了妹妹,竟也是被那前朝昭容女王的传奇勾起了好奇心:“你说那野史是不是胡编的?身为女子怎么能夜御二男?不会打架吗?”
聂清麟略想了想,经验老道地说:“必定是分成了上下半夜,若是翻着牌子宠幸,倒是不能碰头打架……”
内室里,姐妹二人说着些适合夜色的闺中密语,在屋外的墙根处,单嬷嬷看着正微微侧身听着墙根的太傅大人,却是替屋内的小主子一阵的心急。
可是阴沉着脸的太傅就在眼前,就算她用心弄出些声音,也是被足足地吓了去了。
过了好半响,太傅才直起了腰,看那意思也是不欲打扰久别重逢的姐妹,便是慢慢地步出了院子。单铁花方才也是将公主的话俱是听得真切,按理说这太傅应该为公主清白无污而高兴才对,可是瞧着此刻的阴沉,分明是被后面的“翻牌子”搅乱了心情。
她便有心替公主恭维下太傅,免得日后太傅找茬刁难小主子,用力地沉思后,单嬷嬷低声道:“那葛贼相貌丑陋,连个才人都不配,太傅大人才是贵妃之姿!”
太傅微微转过了脸儿,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单将军倒是懂得欣赏,难怪看不上鲁豫达那等莽夫,待到回了京城,本侯定给将军选上几房妾室,别辱没了将军的赏‘草’的本事!”
单铁花见太傅动怒,来不及说话赶紧跪下,却看太傅说完便一挥袖子,阴风阵阵地走人了。
大魏朝的女将军跪在月光下,懊恼地检讨着自己:真是个拙嘴笨腮的!说什么贵妃啊!太傅大人容貌惊为天人,分明就是皇后之姿才对!
聂清麟陪着姐姐眠宿了一宿,第二天晨起,陪着八皇姐用了早餐后,便回转了自己的寝室。因为怕胭脂膏脂的味道熏到了怀有身孕的邵阳公主,方才梳洗过后,并没有涂抹膏脂。
可是北方天干,过了水的小脸若不涂抹倒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昨儿顾将军的夫人送来了一盒子抹脸的油膏,是用北方香头天鹅提出的鹅油膏,因为是取了香头鹅头部的油脂,不用掺杂香料便有一抹淡淡的香气,很是滋润。
待她用小银勺在盒子里挖了一勺莹白的药膏,果然味道很是香润,轻轻地在脸上涂抹一层,很快就渗入了肌肤也不油腻,但是脸蛋上便是泛着亮光,竟是舍不得再涂抹香粉胭脂遮盖了。
这般好物若是只有脸蛋受用倒是可惜。聂清麟便是招呼单嬷嬷过来,要将这珍贵的一盒油膏涂抹全身。
解了外衫后,聂清麟身着贴身的内衣,趴在了床榻上,然后解开了肚兜后面的绳子。后背那些够不着的地方让嬷嬷涂抹,前面的,一会还要自己涂抹才好。
嬷嬷的手法到底是经过正经培训过的,温热的大掌不一会便化开了清香的油膏。在细嫩的后背上推拿开来。聂清麟舒服地发出了猫儿一般的小声,紧闭着大眼,虽然才起来,却因为血脉活络又是有点昏昏欲睡,便在好闻的味道里合上了大眼儿。
可是。半梦半醒间,却突然觉得那大掌渐渐得有些脱了正轨,渐渐地往些个不正经的地方滑去。聂清麟顿时睁大了眼儿:“嬷嬷,臀部那里本宫自己涂抹就好!”
说着,她便要起身转头去看,可是身子还未动起来,却被一股蛮力又按回到了床榻上,那大掌便是撒开了欢儿,再也管束不住了。
聂清麟回头一看:哪里是什么嬷嬷,分明就是个下流的太傅大人!
☆、第95章 九十五
看到是太傅大人,聂清麟便急急地要拽着旁边的锦缎小被儿裹住衣衫不整的身子:“太傅不是说公务繁忙,这几日都是不能回将军府了吗?”若不是先前听单嬷嬷说他不会回来,她也不会这么胆大妄为的清晨脱衣沾抹香膏。
“赶着处理完,便回来陪伴公主,免得公主冷清起了旁的心思。”聂清麟觉得这话应该是说笑,偏偏太傅又是一本正经,那张俊脸绷得跟鼓面似的,见公主一直往小被里躲,干脆大掌一用力将这尾滑不留手的小鱼拖拽了出来。
聂清麟抵着太傅大人健壮的胸膛急急喊道:“一会将军夫人要来找本宫商议事情,还请太傅休要胡闹……”
可是已经入了手的香肉岂有舍了的道理?
大掌一翻,便是只把娇人小脸儿朝下,就着清幽的香膏,解了长衫便是密实地压了下去。因着昨夜这小混蛋满嘴胡言,竟是将那葛清远不入流的拣选入了后宫,太傅大人的醋意横生,总觉得得多用些气力才能显出自己的本事,断绝了这不通《女戒》的小女子“翻牌子”的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