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安笑了笑。
最后,和一庭也笑了,戏谑地晃了晃手中几张支票,“这个你要我怎么处理?天降巨款呢,我现在可是两袖清风的人民公仆。”
沈思安笑着捶了他一下,叼着烟推开车门,边道,“钱的来路没问题,爱怎么花随你,至于两袖清风嘛,彼此彼此。所以我觉得,我下半辈子就得吃老婆软饭了!”
和一庭嘴角抽了抽,没见过哪个吃软饭吃得这么心安理得的。
说曹操曹操到,男人话音刚落,一脚刚踏到地面,他迎面的小径上,庄浅就被鬼追一样跑出来,急急朝他挥手,“沈思安!沈思安!后面、后面有个怪老头……”
追出来的老头子看到他,沈思安朝他挥了挥手,又指指庄浅示意他自己会处理,老头会意地点了个头,就倒回去了。
沈思安说,“那人你叫声洪伯就好,他年轻时跟人砍架,结果被硬器砸到了脑袋,醒来之后就后天性失聪了,你跟他说话的时候要对着他,他可以通过唇语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样背着他尖叫没用的。”
“你搞什么鬼?结婚玩个啥的农家乐!还请个奇奇怪怪的管家老头。”庄浅气喘吁吁,被沈思安一只手小心扶住,刚要说话,就被他身上烟味儿呛得一阵咳嗽,皱眉推他,“滚远一点抽啦。”
沈思安也没反驳,他只是笑着熄了烟,伸手搂过她,脸蹭着她泛着热气的红脸,在她耳边小声亲昵地问,“怎么样,婚房喜不喜欢?这里清净雅致,又风景独好,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后山林子里还有萌萌的小动物,很适合培养夫妻感情的。”
庄浅惊悚地看着男人。
对方继续语出惊人,“你要是不喜欢小动物,我以后还可以陪你到后山鱼塘钓鳄鱼。”
“你把鳄鱼养在鱼塘里!”
“不喜欢钓鳄鱼?那去后山林场喂老虎怎么样?”
还有老虎!
“老虎也不喜欢?”沈思安皱眉,看了看她持续惊悚的表情,无辜道,“那就只能去后山悬崖掏蛇蛋了。”
庄浅瞠目结舌:“……”
打死她都不要靠近这个传说中叫‘后山’的魔域!
沈思安瞧着她一脸惊吓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觉得她这副模样越看越招人疼,然后就忍不住抱着她狠狠吻了一番。
等到庄浅回过神来推他的时候,他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红滟滟的嘴唇,死皮赖脸蹭过来,抱着她说,“乖,你主动亲我一口,我就带你去后山喂松鼠。”
还!有!松!鼠!
将松鼠跟老虎鳄鱼放一起真的不会发生血案吗!
我根本一点都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喂松鼠!
庄浅木着脸无语凝噎,觉得自己受到了深刻的欺骗,绝望地问,“我们住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有没有超市,购买食材不会很不方便吗?”
“买什么食材?肉食后山都有,蔬菜我种给你吃啊,”沈思安一手揽着她,理所当然地挥手一指前方浩瀚壮观的菜园子,“你看这些区田,1号区是重点培育区;2号区要次一些,用来研究新的菜种;3号区是给佣人们的自留地;4号区你可千万别去,那里面种的都是胡萝卜,你不喜欢吃的,我原先也在纠结要不要留这块地,后来想想还是留着,你这么挑食了,咱们孩子以后可不能再挑食,必须一天一根胡萝卜……”
庄浅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知道这时候要是哭哭啼啼会显得很傻,但她确实回过神来了:他口中的‘重点培育1号区’,就是她刚刚进去疯采过一遍的土地――里面全都是她日常喜欢吃的菜。
这种时候,随便换了哪个女人,说不感动都是矫情。
可她就是天生矫情嘛。
所以她只是嗡嗡地咕哝,“哪家孩子一天一根胡萝卜的,又不是养兔子。”
沈思安闻言却眼神一亮,“你提醒我了,后山还可以养一群小兔子。”
庄浅:“……”
后山,真是一个兼容性大到神奇的地方呢。
她努力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在逻辑常识问题上吹毛求疵,“这里一点娱乐设施都没有,无聊。”
沈思安:“怎么会没有呢?室内你还没去看,你想玩儿什么姿势的都有;室外就去后山啊,很多更刺激的!”
什么“姿势”都有?更多“刺激”的?庄浅觉得男人眼中异乎寻常的兴奋有些不自然,急忙泼冷水道,“说得这么好听,其实就是你自己穷,买不起市区大房子吧。”难怪长这么帅却光棍儿这么多年。
那语气,就跟嫌贫爱富的拜金女似的。
沈思安:“……”
庄浅瞪一眼男人无语的表情,愈发觉得自己真相了,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如今也算是权势一族了,就算每个月工资只有万儿八千的,难道就没人孝敬点给你?给人点无关紧要的方便啥的,换取点实际利益懂不懂?只会老实种菜有什么用啊。”
沈思安一脸愣愣,“小浅,拎得清,才能走得稳――在官场,要照你这种路子走,我都被人挫骨扬灰不知多少次了。”
庄浅无耻反问,“意思就是你玩的更隐秘高端咯?”
“并没有。”沈思安语气一顿,牵着她的手小声认真道,“意思就是我玩不起,不敢玩。”
这下换庄浅愣了好久。
突然,她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出其不意亲了一下。
在沈思安回神要吻她的时候,庄浅连忙捂住嘴巴嗡嗡道,“你说亲一口就去后山喂松鼠的,说话要算话!”
人已经朝着后山跑了。
沈思安无声地弯了弯唇,眸中笑意蔓延得深远,追在后面拉长声音问,“你不是害怕危险吗?还敢一个人朝后山跑?”
庄浅停下脚步回头望他,眉目多情,“我就赌这一次,摔死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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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回京城不知不觉就已经整整一周,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庄浅想,顾及到沈思安的颜面,她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再去另购房产,因此,两人顺理成章在这幢奇怪的“婚房”同居了。
大概,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感官动物:
原本再丑再嫌弃的东西,接触得久了,你都会发觉它有点丑萌丑萌的,譬如他们的房子――占地面积不大,但总共有六层,除了最底层是佣人房间外,她一共有五层的活动空间,如沈思安所言,房子设备齐全,各色娱乐设施都有,包括但不限于健身房、家庭影院等。
更可耻的是,在顶层居然还有一间……情趣用品房!
而原本令庄浅闻之色变的“后山”,其实真的是一个山清水秀林木葱郁的好地方――也不知这算不算滥用职权,总之沈思安就是想出了办法,让政府在后山那片地方弄了块莫名其妙的野生动物保护区,禁止狩猎,禁止向游客开放,却方便了她偶然想去看看。
还有那个绕房的四季花圃,和超级合她心意的巨大菜园子,都令庄浅觉得……这破房子的价值,其实已经抵得上一幢中型欧式别墅了吧?
庄浅心里小爽,却依然假吧假吧地叹息了句太*,还是那句话:有钱,任性。连鳄鱼都可以成群地养;地方偏僻也有好处,小兔纸放养也不用担心会跑丢,因为它们会自己跑到菜园去刨胡萝卜吃233333……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如果一个男人死心塌地要讨好你,他会连呼吸都调到和你一样的模式。
庄浅又不是瞎了,从沈思安第一天带她到这幢房子开始,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是在刻意迁就她?真正让她意外的是,他可以将这种‘讨好’维持在一个不会让她反感的微妙程度,却又保持热度不会降温。
令她倍感熨帖。
当然,沈思安依旧很忙,在其位谋其政,肯定不可能天天陪着她逛园子,多数时候,是早上她没起床他就已经出门了,近天黑才赶回来陪她吃晚餐。
这些天庄浅自己也有的忙,主要是忙婚礼的事情,她联系了多年的闺蜜来给她做婚礼策划,结果两人在电话中谈到她如今生活的时候,焦练练简直不可置信,在电话里就吼她:
“你是不是恨嫁恨疯了?这种恐怖的男人都敢嫁?”
庄浅原本是趴在地毯上打游戏,结果被吼得手一抖按错键,一下子就挂了,她皱了皱眉,索性拿起电话起来,扁扁嘴小声说,“什么恨嫁,我就想找个合适的男人组个家庭,毕竟人的一生总要有点追求。”
“你就这点追求?”电话里反问她。
庄浅似乎是想到什么,顿了顿说,“不然呢?你说我还能做什么?赚钱?钱我有的是;做慈善?我自己都受够了那种笑脸迎人的虚伪;除了混吃等死之外,我这辈子还能做什么?”
庄浅靠在沙发里,望着窗外的花圃神色恍惚:她其实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有很多事情想要弄明白,但是反复思量之后,她又觉得那些所谓真相,除了摧毁她目前的宁静生活之外,对她而言都毫无实在意义。
焦练练啐她,“你以为沈思安是真对你好?你这根本就是遇到占有欲极强的变态了!这种搞政治的男人野心勃勃,真心值几两钱?他将你关在家里,在外打亲情牌树个好丈夫形象拉选票,出了家门还不知背着你怎么鬼搞呢!”
女人吵架就是这么自然,三两句话都能点火,庄浅一听沈思安被唾弃得一文不值,当下心里也小有不爽了,嘴贱回道,“你男人就占有欲不强了,将你随意放养,结果还不是和小情人乱搞到家里来咯?”
焦练练一听就炸了:
“老娘掐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庄浅还嘴:“我咋个不要脸了?你不就是见不得我好咯?忒小气。”
“你贱・人之心!”
“你不怀好意。”
……
两人在电话里干净利落地吵了一通,最后又吵过就忘,权当没这回事儿地说了一阵婚礼事宜。不管怎样,婚礼当天的大事件算是定下了,挂电话的时候,庄浅看了眼时间,刚好下午六点,快到饭点了。
果然片刻不到,外面就响起了停车声,庄浅以为是沈思安,出门去看,结果人才站到门口,迎面就一条肥狗冲过来,扒在她身上使劲儿摇尾巴。
毛茸茸的狗尾巴后面蹿出一个帅气的脑袋,少年龇着大板牙朝她笑得好看,“嫂子!我想死你了!”
“小琮?”庄浅一手搂住肥硕的大狗,给它顺了顺毛,吃惊的看着似乎又蹿高一头的少年,笑道,“穿军装了?”
熊孩子,哦不现在不能叫熊孩子了,沈琮见她笑眯眯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脑袋,摆摆手老气横秋道,“别提这茬了,老子就晓得早晚要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你哥的意思?”庄浅问。
沈琮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庄浅伸手想摸摸他脑袋,被少年嫌弃地拍开,不满道,“你才摸了狗的。”
庄浅讪讪地收回手。
沈琮突然被沈思安送去了部队,她口中没说,心里却明镜儿似的:沈家主政,一旦过两年老爷子退下来了,沈家立刻就是腥风血雨。
沈雨巍与沈思安原本束手束脚的暗斗会瞬间白热化,姜是老的辣,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再加之沈思安到底名不正,在家族多半也不得势,只能被迫将手长伸到军部,另辟蹊径;而他在沈家又只信得过这个弟弟,自然会将他送部队了。
庄浅其实已经想过多次,沈思安之所以在这里安置两人的新家,而没有将她带回沈家主宅,大约也是对这些事情早有预料。
她看一眼面前少年还显稚嫩的俊脸,注意到了他脸上几处明显的瘀伤,心知部队训练的辛苦,却也看明白了,这孩子真不是天生熊,他还是能分轻重的,假以时日,真能成大器。
“小琮,你先进来吧,我立刻让厨房做饭。对了,你哥没跟你一路吗?”庄浅松开了狗,将少年往客厅拉。
“不不用了嫂子,我就是怕你不习惯,给你把狗送来的,”沈琮屈身揉了一把狗尾巴,大咧咧说,“我晚上要回军-区参加演练,我哥在后面,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脸来,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嫂子,有件事儿,我还是想跟你说说――”
“嗯?”庄浅看着他,等下文。
“就,我们军-区空降了一位教远程狙击的特殊教官,他很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样子,上校军衔,很严厉很凶,”少年摸了摸脸上的淤青,表情恨恨又含着不甘,“……也很本事,据说是某特战队来的,在军区一周不到,就威望很高。”
庄浅看少年一副如饮砒-霜的模样,微觉好笑,也不管他嫌弃了,她伸手使劲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笑道,“你这是抱怨呢还是敬佩呢,跟我说有什么用?”
“我不是那意思,”沈琮烦躁地拍开她的手,似乎不知怎么继续开口的样子,他最后五官都拧紧了,狠狠瞪她一眼,“这军官姓乔!总跟老子过不去!”
庄浅心里扑腾一跳。
“叫乔焱。”沈琮补充。
噗,会心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