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想着,她就想得有点多:我如今这个样子,虽说吃穿用度都不愁,但以后怕是晚景凄凉,万贯家产又没个人来继承,想领养个孩子却又是未婚,想扯个对象又没有合适的人选……
她越想心就越凉,凉着凉着就凉透了,蠢猫一样在沙发上窝成一团,嚼着靳正言临走时给她买的几包鱿鱼丝,味同嚼蜡,连电视上的狗血伦理剧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
后来嚼着嚼着,她就盘在沙发上睡着了。
庄浅的确是很疲倦,却睡得并不安稳,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半睡半醒间,她老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她,盯得她心底发毛……
烦躁地翻了个身,她拽起掉地上的毯子,连人加脑袋一起盖住,在心底一再叮咛自己别胡思乱想,都是幻像,一切自己吓自己的想法,都是幻象。
又过了一会儿,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那种奇异的注视感又出现了,而且愈发强烈,更甚,她似乎还听到了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等等,脚步声?脚步声!
庄浅猛地惊醒,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跃起来,浑身冷汗。
“别是闹鬼了吧……”
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客房里屋的方向,都顾不上脚上疼痛,几步跑去过将房门锁上,然后回到客厅来,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通。
窗户房门处处都关得严丝合缝的,没有打开的痕迹,只有客厅的窗户开了一道小口,那是她自己打开透气用的。
现在窗口处的窗帘在轻轻晃动,应该是起早风的缘故。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庄浅彻底睡意全无,又自我安慰了几句没事没事之后,她回房间换了衣服就要出门,打算到外面吃个早饭,然后重新置办一处房产。
既然要在安城暂留一段时间,那她肯定不要继续住在这套凶宅了,否则没事都要被自己吓出事来。
结果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庄浅心思惶惶,也算是有那么点心虚吧,因此急死急活得要换窝,可偏偏天不如人愿,她打开房门,刚到车库准备取车,两辆军用吉普一下子野兽一般冲进来,以一种极其禽兽的嚣张姿势,将她的奥迪死死卡住!
军用吉普的车门先后打开,出来两个人模狗样的帅哥。
庄浅见着两人,当即就皱紧了眉头,暗骂一声真他妈活见鬼,也不管两人盯着她的眼神是怎样的兴趣盎然,她反正闷着脑子就要去开车门,朝奥迪里钻。
车门还没来得及打开,她就被两只手一左一右拖住了,车钥匙掉到了地上。
“这里是私人车库,有监控的,你们再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庄浅狠狠挣开两人,蹙着眉头不耐烦,主要是没睡醒的后遗症,见着不痛快就要发脾气。
王缪和洛硝,庄浅是认得这俩人的,沈思安的狐朋狗友之二。
上次在沈思安的生宴上,她在会客室门口见过这两人,和一庭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两人身上各类光环她是没细听,但总归就是物以类聚:披着人皮的禽兽一类。
现在这俩人来者不善,庄浅心思烦闷,根本不想跟两人周旋。
她在心中骂娘的同时,那两人也都迅速详细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飞快地对视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这女人也不是祸国殃民的类型啊!
还能迷得人三魂五道的?被她捅了刀子都不还手?
两人看她:顶多算得上清秀之姿而已,五官也就那样,离极致美人十万八千里,鹅蛋脸,因为整体不够骨感美的缘故,脸上就有点小肉,倒意外使得她看起来皮肤超好,水嫩嫩小姑娘的肌肤一般,一夜未睡都还白里透红。
可总体看来,也就八十分,都还颇为勉强。
王缪洛硝同时在心里默默想:果然有些人的眼光,就是那么不可言说,口味也很独特。
又一想,莫不是这女人有什么天赋异禀的本事?
毕竟都不是什么纯情正派的好东西,这一来二去想不通的,两人立刻就想得下流了,看向庄浅的目光都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庄浅被看得心火大起,沉着脸道,“你们把车挪开,这样我的车开不出去,再不挪开我真的报警了。”
她这话已经是忍着火气说的了,偏偏温言细语,听起来没有该具备的威胁性。
王缪闷闷笑睨了她一眼,抽出一根烟叼着,大长腿往她车门前一跨,挡了路。
他点燃烟,吞吐了一口烟圈,笑眯眯对她说,“报警啊?我刚从警局巡视了过来,要不你现在上车,我载你去警局逛逛?”
这就是不放她走的意思了。
庄浅拧紧了眉头,冷声道,“我跟你们无怨无仇,也不想结仇,你们没必要逼我跟你们过不去。”
她这话说得真有味道,不是保守地说‘你们别跟我过不去’,而是‘别逼我跟你们过不去’,这种含蓄的嚣张,真不像个女人该有的气势。
明显就是不将两人放在眼里了。
语毕她就听到了两人毫不掩饰的笑声。
又听得洛硝在她身后说,“庄小姐,咱们跟你是没什么直接的仇怨,可你做事太不仗义,咱就是路人也看不下去了――捅人刀子的坏事干多了,早晚要撞鬼的。”
庄浅闻言,脸上色彩一下子不停变化,胸脯急剧起伏,整个人就快要炸要炸。
撞鬼撞鬼,这不一下子踩到她颤抖的心尖尖儿上了吗?
她本就因为早晨的诡异事件后怕,怀疑家里闹鬼,这都想着赶紧重买房子了,现在又一听洛硝这样说,瞬间就将一早上的担惊受怕全给点燃了,见着两人愈发不待见,上前一步就狠拉王缪,“你滚一边儿去!”
两人还真没想到她敢这样直白地动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上车关了车门,随即动作利落地发动了车子,在两人眼睁睁注目下,车子首先就一个猛倒,撞得抵着奥迪屁股的吉普当场抖了抖!
车外面两人面色各异。
庄浅摇下车窗,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撑着窗框,伸脑袋出来,冷着脸向两人说,“三十秒,再不把你们的破车挪开,我就替你们撞翻了事。”
她倒是分分钟想得通透:对待有背景的流氓,我报警不是自己送上门给人玩儿?横竖这是我的车库,意外撞翻一两辆车,也不至于摆不平――这点任性的本钱,我还是有的。
一句话作罢,她真敢动手,迅速就开始强行倒车。
她那辆刚入手的天价奥迪也真是给力,不愧是改装过的超级货,几秒钟的进攻,生生将后面的吉普给抵着推行了好几米,吉普的车轮在地上发出兹啦的刺耳摩擦音,像是惨叫。
毫无悬念,她下一刻猛轰油门的话,真能撞翻吉普不费吹灰之力。
目睹这样的情况,王缪洛硝二人眼都直了:
这娘们儿简直就是骑在老子们头上撒尿了!
活该被就地打死!
两人当即沉了脸,什么调笑的心思都没了,洛硝心疼地瞧着自己被虐的爱车,扒拉在奥迪的窗口,试图跟她讲道理;王缪就简单粗暴得多,直接熄了指尖的烟,掏出手机打电话:“开进来!全都给老子开进来!”
好嘞!
一通电话,三十秒,就是她口中三十秒的时间,接下来的场面才真是壮观到爆场:
一辆又一辆的青绿色军车,流水一样涌过来,将车库外面的出路堵死得不留一丝缝隙!
庄浅一看这阵仗,坐在驾驶座上瞬间沉了脸,车子缓缓熄火。
洛硝以为她被吓住,可没有半分怜惜,眉梢眼角都是淬炼得毒辣的怒意,他开始狠狠敲她车门,一条手臂还伸进车窗,一副要将她从窗户捞出来就地打死的架势;
捅我兄弟,撞我爱车,老子今天就让你撞个够!
王缪重新叼了根烟,人就靠着她奥迪的车头,眼神挑衅地睨着她:
“你倒是继续撞啊,你不是喜欢撞车嘛。”
他伸手指指前方密密麻麻的军车,声音沉冷地对着奥迪车里的女人说,“喜欢捅人,喜欢撞车,你他妈要是有胆子一辆辆撞过去,老子今儿就跪地叫你声亲姑奶奶。”
庄浅就坐在奥迪驾驶座上,眼神扫了一眼那一片看不到头的军车,然后收回来,注视了前方耍狠的两人良久,眉头越皱越紧。
☆、第066章
“滚下来!”
奥迪车门刚打开,洛硝就凶狠地将驾驶座上的庄浅扯了下来,他一只手抓着她,防止她逃跑,边冲着她吼,“撞,叫你丫撞,你怎么不敢继续撞了?真本事你就别卖怂!”
啧啧,那面目狰狞的模样,还人民公仆?简直跟市井流氓没啥两样了,还是最没品欺负女人的那一种。
王缪就在旁边靠着奥迪抽烟,面容阴沉,冷眼瞧着她,半点不留情面。
“你弄痛我的脚了……”庄浅被人几下推搡,脚心硬硬实实几脚踏在地上,疼得她脸都白了白,使劲想要挣开手。
洛硝厉色不减,拽着她,“少他妈无病呻-吟,别以为是个人都跟思安一样瞎了眼,看得上你个狐狸精!老子的车怎么说?卖了你都赔不起――”
“你弄痛我的脚了!”庄浅痛烦了,狠狠一挣他的手,也跟他吼,“我说你弄痛我的脚了!你他妈耳朵聋了听不见吗!”吼完几下将他推开,自己借力撑在车上,缓了缓痛,脸色才稍稍平复下来。
洛硝狠狠吸了两口气,见她满脸的厌烦,只觉呼吸都不太顺畅,当场就想一巴掌呼到她脸上。
被王缪拉住了。
庄浅瞪着两人,整个人彻底炸了,小喘着气骂道,“沈思安叫你们来欺负我的?他就这点本事?小孩子玩家家酒吗?打架打不过人家还兴拉帮结派?自己倒是会当缩头乌龟,要不要点逼脸!”
她说得气愤又委屈,眼圈还红红的,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又或者两者都有。
“你狗嘴巴吐不出象牙!”
两人脸色一下子不好看,恼羞成怒,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主要是想起正事儿来了:
真是沈思安叫他们来得?她说得也没错,是,可人不是叫他们来欺负她一个作死娘们儿的,而是来带回程顺安。
并且还特意说了:别招惹她。
就只差没明说一句‘别他妈欺负我的人’了。
可现在听听她说得什么屁话,打架打输了?拉帮结派?合着这女人还真当自己变形金刚了,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人家真是真跟你‘打架’的?还打输了?不就他妈舍不得对你下手才被动挨打了一回么!
啧。
关键是,她言辞之中,半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活像捅了人都是人家该受的,就她一个人是朵干净白莲花,什么责任都没有,几句话下来,哪有一句是关心被捅得人死了没有?
绕是脾气再好的人,遇上这样个不讲道理的,也得气炸了天,何况这两人脾气还真不怎么好,于是,在她骂完之后,两人当即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唱开了:
洛硝阴恻恻说,“你他妈再继续横试试,真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
王缪抽了口烟,假意压了压洛硝肩膀阻止他动手,接着缓声对她说,“得,爷今天不跟你个娘们儿计较,跟你这样个作人动手,也是丢了咱爷们儿的脸面,撞坏了的车也不要你赔,就一句话:你把姓程的交出来,咱们今天就两清。”
他这样一说,庄浅脸色突然变了变,目光灼灼地打量了他一眼。
这人不像是在拿话套她,真是来要人的。
那就是说,这俩人还不知道程顺安已经死了!
这次的意外暗杀事件,还真叫她猜对了,与沈思安没有半点干系――那就还真成一桩悬案了。
想归想着,可现在人都死透了,她到哪里找个程顺安来交给他们?
庄浅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次自己平白受了无妄之灾。
片刻的思量之后,她索性心一横,就死不认账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哪个姓程的?要找人你们就去报警,跑来堵我是几个意思?”
她还真是百无禁忌,这种瞎话都敢睁眼说,还说得毫不心虚,也不想想,人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这样大摇大摆找上门来?
洛硝冷冷地笑了笑,眼中毫无温度,“庄小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话音刚落,突然砰砰几声闷响,不知是那些军车里的哪位沉不住气了,一气呵成的枪法,几秒钟,车库角落的监控器就全都给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