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复出,需要找个靠山。”
钟浅想了想,还是不忿,“你这么好说话?以后是不是随便哪个小歌星小模特要出道都可以来找你照张相,你是背景板吗,还是风景区的景点?我要不要搬个椅子在你旁边收费啊?”
她一番抢白让钟季琛咬牙,揉揉眉心,想象着她此刻的表情,又气又好笑。“别挤兑我了,我哪有那么闲。”
那边半天没再说话,他叫了声:“钟浅?”
“……我才发现,我其实并不了解你。”
她的声音,隔着距离,听起来有些飘忽,还有明显的彷徨。
钟季琛心跳一滞,你想要了解吗?话到嘴边,被他克制,说出来的是,“我今天下午有时间。”
钟季琛驱车赶到时,钟浅正坐在一家店铺门外台阶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这会儿街上行人寥寥,她的身影孤孤单单的,看起来有点让人心疼。
他下车走过去,听到脚步声,钟浅这才抬头,抱着手臂缓缓起身,样子有点怪异。他不由想到是不是又肚子疼……看到她脸颊冻得发红,忍不住用手扯扯她的围巾,“怎么不去里面等?”
“我还好。”钟浅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快,好像不曾发生之前的隔阂,“不过它肯定冷坏了。”说着拉开自己大衣前襟。
钟季琛眉头一皱。
那是一团还没巴掌大的小东西,纯白色,毛茸茸,缩成一团依偎在她胸前。还没看清楚,钟浅就把衣服掩好,催促道,“快快上车。”
坐进车里,钟浅把小东西捧出来,献宝一样给他看。
原来是一只小奶猫。
她简直是兴奋不已,“好可爱是不是?我刚刚在街上遇到一个姐姐,她抱着三只小猫,说是猫妈妈吃了邻居家的鼠药,留下五只出生不到十天的小猫,她养不了这么多,求好心人收养……我就要了一只。”
他看一眼便得出结论,“太小了,养不活。”
钟浅眼睛一瞪,“谁说的?”
“才出生几天,眼睛都没睁开呢。”
“睁开了,我亲眼见过的,不信你看。”她轻轻碰了一下小猫,可小东西恹恹的,连眼皮都不肯掀,粉色的嘴巴动了动,却是一副叫都叫不出来的样子。
钟季琛一副“你看吧”表情,钟浅怜惜地抚摸着小猫,“它,它现在一定是又冷又饿没力气睁眼……要么就是你太不友好,它不想看见你……”
最后一句有点熟,钟季琛抽了抽嘴角,“你如果喜欢,我明天让人买一只,什么品种的都行。这个太小太弱,养不活你还要伤心……”
“我就要这只。这是缘分。你不懂。”
在“不懂的人”带领下,先到一家宠物店,买了适合幼猫的宠物奶粉,奶瓶,以及其他用品。又去了宠物医院,给小猫简单清洗,做了个检查,钟季琛这才放心让钟浅把它带回家。
进了门,他又提醒她把身上的衣服换掉,送去洗衣店消毒。
钟浅无语,才发现这人居然还有洁癖。
钟季琛被她差遣去冲奶粉,然后就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钟浅给小猫喂奶,小心翼翼,宝贝得不像样子。还问他:“你要不要体验一下?”
钟季琛慢悠悠道,“很多年前就体验过了。”
钟浅静默了片刻,才说,“你不用那么不耐烦,这也是替你完成了一个任务,养一只宠物是我的心愿之一。”她说话时,视线无比温柔地落在掌心的小东西上, “所以今天看到它,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给我的礼物。”
“吸引力法则。”
“什么意思?”
“就是想要什么,在心里一直想,有一天就会实现。”他轻声解释,“还有,我没有不耐烦。”
小奶猫吃饱,睁了下眼,又黑又亮,居然有几分惊艳。
钟浅把它送进暖烘烘的小窝里,信誓旦旦道:“它一定能活下来的。”
一旁的钟季琛没吭声,似乎不太同意。
她一挑眉毛,“要不我们打个赌?它要是活得好好的,你就……”她眼珠一转,“让我亲一下?”
钟季琛脸色一别扭,“胡闹。”
钟浅拍手,“就这个名字了。”
于是,小奶猫睡梦中仍听到有人碎碎念,“胡闹,你好。我是姐姐,我叫浅浅,这个不友善的怪蜀黍,你就不用记住他的名字啦。”
“为什么?它的奶粉钱还是我出的。”
“好吧,那你就勉为其难地记一下,他叫琛琛。”
琛琛……某人风中凌乱。
可是钟浅下一句,又让他的思绪立即归位。
她说,“以后,它就是我的夏洛。”
电梯下行时,有一种淡淡的感觉萦绕在钟季琛心头,被抛弃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钟浅需要的陪伴。
也许,一只猫就可以做到。
钟浅果然将全部心思都投入在小奶猫身上。
开学后,她每天一早把小家伙送到小区宠物店,放学接回家,像去托儿所接送小孩子一样,兢兢业业。小猫在她的悉心照顾下,渐渐有了生气,睡饱吃饱之余,会打个滚儿,小爪子好奇地到处抓一抓,没事儿就喵喵几声。
小猪威尔伯有了好友夏洛,它的生活就充满乐趣和劲头。
可是每当钟浅一个人时,胸口还是会有点空落落。
人跟动物是不一样的。
这天最后一节是物理课,听着老师念着某某原理定律,她忽然想到吸引力法则。于是在心中默念,来电话,来电话。
手机忽然一震,一条新信息。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她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这不是幻觉。
铃声一响,钟浅收拾好东西,飞奔出门。站在校门口,视线梭巡一圈,最后锁定在马路对面。跑过去后,啧啧道:“你又换车啦?”
钟季琛今天是一件深灰中长呢风衣,肩章腰带款式,同色系长裤,搭配短款军靴。手里还握着一副墨镜,再配上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像是刚从秀场下来的男模。在他身后,是一辆高大粗犷的牧马人,绽放着全新的光芒。
一车一人,相得益彰。
如果是以前,钟浅肯定会狗腿地赞美几句,可是此刻,她只在心里赞叹了一下,脸上却有点不自然,目光错乱,不知往哪里放。
钟季琛为她开车门,顺便回答:“下午刚去提的。”
车子上路,她问去哪里。
他握着方向盘,专注看前方,“到了就知道了。”
“今天去完成我的一个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放一串鞭炮吧,老刘笔下当之无愧的最苦逼男主――钟季琛先生,下一章要有点福利了。呵呵。我都替他开心得不行。情琛琛,浅萌萌。谁说记不住他名字来着,这可是我花了两秒钟想出来的,特意跟浅浅配的,哼哼~
☆、一秒的天堂
今天车开得有点快。
钟浅在加速时低呼一声,立即住口。一手搭在安全带上,另一手悄悄抓紧座椅。钟季琛什么都没说,可她却能感觉到他心情不佳。
下了高架桥,直奔郊外。
钟浅看向窗外,没了摩天大楼遮蔽,能看见夕阳渐渐下移。
一个小时后。
暮色中,钟季琛倚着车身,点起一支烟。
钟浅呆在一旁,只是默默打量四周,一望无际的荒草丛。
直到他狠狠抽了一阵,主动开口,“我今天开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我爸的亲信,你小时候见过,姓石。”
钟浅心中微微惊骇,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这其中的厉害,于是问:“发生什么事了?”
起因是集团下属酒店餐饮部一名采购主管,收了供应商回扣,某些食材不达标,客人吃进了医院。这人之所以敢这么干,是仗他叔叔撑腰,而他叔叔是钟氏元老之一,连钟季琛平时都要忍让三分。
而这个人所依仗的,是远在异国的董事长。
这次事发,按规定应开除,石老头儿替侄子求情不算,还摆起老资格,直接放话,如果钟季琛不讲情面,那这种没人情味的企业他也呆不下去了。
面对他的嚣张气焰,钟季琛一脸诚挚,“您为企业鞠躬尽瘁多年,是该好好歇歇了。”
钟浅听完关切地问:“那爷爷……”忽地打住,“怎么说?”
“还能怎样,骂我一顿,让我去道歉。”钟季琛抽一口烟,“道个鬼歉,这一天我不知等了多久。”
会议室众人面前,老家伙被撤了台阶,气得吹胡子瞪眼。
钟季琛暗自冷笑。
这套走人的把戏之前唱过几次,他每次都诚恳挽留,做出一副“没有您老辅佐、小侄惶恐”的姿态。老头儿很受用,没想到故技重施却翻了船。其实他哪里老,只是长得急了些,才五十出头而已。
“他侄子那些猫腻,我早就听过一些,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就等着他闹大,到时候谁的面子也救不了。”钟季琛眼里闪着一点阴鸷,语气嘲讽,“正琢磨着裁员,这下好,一下走俩。”
他说的随意,但钟浅知道,钟氏一向注重人文情怀,主张企业就是员工的家,从无裁员先例,所以钟季琛一旦这样的想法,可想而知要面临什么。
“你看,我整天琢磨这些,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也没有把你想得有多好。”
钟季琛看了她一眼,眼神讶异。
钟浅平静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只是,你的好刚好是我在乎的。
而你的不好,她悄悄看了眼他的侧脸,在暮色中轮廓鲜明,英挺的鼻峰让人有些莫名的心疼……似乎又总能为他找到辩解的理由。
“其实爷爷是对你要求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很多像你这个年纪的富二代还在无所事事,在父母荫蔽下过逍遥日子。”
钟季琛闻言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似乎总不能让他满意,从前不满意,以后……”
他顿住,把手里燃尽的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底碾了几下。然后走到几步外,弯下腰,抓住一把枯草……
野草根深韧性强,用足力气也就拔下大半截,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军刀,照着草根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