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一众将领在宣室殿一齐议了事;五日后,大军启程,直奔赫契而去。
那天,在将领们出城的同时,红衣与绿袖同去了大悲寺。这还是她穿越以来头一回进佛堂,平心静气地下拜祈祷大军凯旋,心里又一个劲地跟自己强调:并不是为他……并不是为他!
与寺院中这一方净土相比,寺外的人群熙攘的街道……简直像在炫耀尘世的喧嚣。
百姓簇拥着呐喊着送将士们远去,红衣绿袖走出寺门时,恰能眺见那几匹高头大马已行至西边城门,高而重的城门在街道那一头缓缓打开,将士们走出那道门、而后越走越远。
“会赢的吧……”她有些不安地道,耳边绿袖一喟,声音显是故作镇定:“自然,那么多场都赢了。有大将军和公子在,才不会有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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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了长阳城,耳边很快就安静了。席临川肃容骑在马上,静想着连日来的事情,心里有点酸涩的味道。
这红衣……
他苦笑着摇摇头,觉得心底的这种执拗真可怕――方才出城时这一路,他竟一直在看两旁簇拥着的百姓,竭力地想把每一个人都看清楚,就为找一找里面有没有她。
结果却是没有。他原以为经了祁川这一遭事,她知道了他的担心后,二人的关系多少会有缓和,也许她会多在意他那么一点儿。
看来完全不管用呢……
她还是连来送一送他都不肯,城里那么多与他并无交集的人都来了,她仍旧连脸都未露。
真是个心思坚定的姑娘。
席临川噙笑啧啧嘴,拿起水囊饮了口水,放回去时,目光停在腰间剑穗上。
暗红的剑穗间露出几缕褐色,再往上看,是那个墨绿的圆形,是她在上元时作为“还礼”买给他的荷包。
这荷包他起先随身带了几日,后来怕用久了破损太快,就挂在了剑架上――剑架正好在他书房中正对案桌的位置,抬眼就能看见。
不过,他却并无带它来出征的意思。席临川蹙了蹙眉,低头看了一看,原是恰好挂在了剑镗上,应是他取剑时无意中连它一起挑了起来。
只好带着了。
席临川低笑一声,将荷包摘下来收进怀中,确信不会掉出来后,才又继续专心驭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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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两国交战,但相比之下,赫契的气氛比大夏要阴沉多了。
连年的交战之后,许多人家都已没了男人。听闻又起了战事,女人连忙带着孩子搬家,往草原更深处的地方逃去。
避难的人群中多少有了些抱怨声,人们压声细语着,往日的傲气被消磨了许多,皆道王廷骗了他们。
王廷说能取胜,却从未有过;王廷说汉人软弱,也并非如此……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驰过草原,至一小坡上停住,驭马之人狠一勒马,马儿低嘶着停住。
抬眸眺望,大夏的军队正压过来,黑压压的一片,旌旗在猎猎疾风中飘扬着。
马上的人静静看着,须臾,探手抚一抚鬃毛,一扬马鞭,转身疾驰而下。
很快,便从那山坡上消失了。
一个时辰之后,草原上天幕全黑。
一顶顶军帐中燃亮灯火,将帐篷自内而外映成暖黄。似乎已全军安眠,实则帐中之人皆衣冠齐整。
席临川将肩头的白练缠得更紧了些,禁军都尉府“送”给他的伤还未好,不过敌军才不会等他伤好。
“将军。”余衡入帐抱拳,“准备好了。”
席临川略一颔首:“有多远?”
“三十里。”余衡答道。
他想了想,又问:“若绕覃河呢?”
“……”余衡稍愣片刻,遂又答说,“大约五十里。”
“绕覃河。”席临川沉道,“只挑五千轻骑随我走。”
“将军?!”余衡一愕,睇着他不解道,“那其他人……”
“原地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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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踏过映在青草上的寒凉月色,马蹄一路前移,仿如一串鼓点击过草原,沿着覃河河畔呼啸而过,又向西一拐,直朝草原深处而去。
再往前三十里,是赫契一员猛将扎黎部驻扎的地方。
扎黎算是汗王的侄子,手下三万轻骑是赫契的精锐。上一世时,他与扎黎交手的时间比此时晚一年,且很有些歪打正着的意思――他一贯喜欢在战场上肆意拼杀的感觉,听闻有一支人数不少的军队驻扎附近,未多问细节便挥剑直指而去,如同前两战一样让敌人措手不及,打完才知那全是精兵。
但那一战也出了些意外。
何袤虽是一员老将,但这老马并不识途。他这一边拼杀完了,才知另一边原该与大将军一同包抄赫契主力部队的何袤始终未到,郑启那一战打得颇是辛苦,虽最终与赫契军队打了个平手,却折损两名将领,另还有一人被俘。
不知何袤会不会再迷一次路。故而谨慎起见,席临川带了不足半数的人马去攻打扎黎。余下的人就留在那里待命,他着人给郑启传了信,告诉他若遇意外,此处还有万人可调。
翻过一座山后,赫契的军帐呈现在眼前。
数不清有多少顶,在苍茫草原上铺开,远远望去好像一朵又一朵看不清颜色的花正绽放着,被月色映出一片诡秘感。
泰半军帐中的灯已熄了,他们在山顶上遥望着,依稀能看见十余士兵正四处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