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涟漪将李母小心扶入房内,“记得以后唤我为小涟,若叫顺了嘴,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慢慢道。
李胜尴尬地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小……小涟。”心中纳闷,这女子明明穿着一身毫不繁丽的简单衣裙,为什么周身却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其气场之大,经常让他压抑得说不出话来。
将李母扶入了房内,苏涟漪轻声让其先休息一下,而后便款步出了房间,到了一旁收拾妥当的厨房,找了张干净条凳坐了下。
“以后你就称呼我为小涟,我就叫你表哥,正事当前,别计较这些虚称。”
李胜点了点头,心中满是疑问,脸上更堆满了不解,“好,那我李胜就不客气了,但那个小……涟啊,我还是不懂,你一个弱女子,非要管这闲事干什么?”如果对方是个男的,李胜便会认为此人是微服出巡的大官,问题她是个女的,还独身一人。
苏涟漪淡淡道,“如果我想告诉你,我便与你说了。”现在不说,便是不想告诉你。后半句,她未说出口。
李胜自然听懂其意,尴尬了下,“知道了,涟小姐……不是,是小涟。”没办法,在这种逼人的气场下,实在无法亲昵地称呼她。
涟漪见李胜变了脸色,顿时发觉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处。
她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没有那种无法逾越的阶级,本应该没什么架子,但现在竟不知不觉被摆起了官威,暗暗嘲笑自己,赶忙放下了身段。“如今既然我称呼你为表哥,便真的将你当成表哥了,虽是如此,有些事还是不方便说明,还请表哥谅解。”微笑道。
李胜脸上一红,赶忙摇手,“哪里……哪里,既然涟……小涟不方便说,我不问便是,谁还没个不方便说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竟和一名女子计较,这样不对。
涟漪巧笑,没接话,少顷,缓缓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未来要做之事,应是带了一些风险,但若是事成,论功行赏是一定的。”
李胜想到要加入那个奉一教,忍不住抖了下,但他也不傻,从前当店小二的经历让他很擅长看人脸色,面前这女子口气坚定,根本不是和他商量,而是命令口吻。
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小涟,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反正我李胜也是烂命一条,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为了一袋米,他算是将自己的命卖了。
苏涟漪看李胜那视死如归又无可奈何的摸样,差点笑出来,“今天算是把我的身份落实了,给你一天时间,你去找个可靠的人,透露你想加入奉一教的消息,顺便说可以将刚相认的表妹也感化入教,想来那人为争功劳定然积极将我们引领入奉一教。”
李胜叹气,“小涟,为什么我有种找死的感觉?”
“你从前的亲戚朋友,定会有加入奉一教的吧?就从他们入手,亲戚朋友之间少有警惕性,甚至会帮你美言。这个,算是给你的活动经费。”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只还算精致的布袋,那布袋满满的,不是金银,而是米。
在如今的东坞城,金银钱财都已是浮云,只有这粮米才是最实在的,东坞城仿佛回到了那个以物换物的原始时代。
李胜接过那足有三两的小米袋,抓在手中,有些不舍,“奉一教巴不得我们都加进去,哪还用什么经费?”嘟囔着。
“为了给人一种我们人傻钱多的,不谙世事的假象。”涟漪好心解释。
李胜眼珠子一转,苏涟漪又道,“别想着将这些米扣下,你就听我的将这些米都送走吧,你与姨妈的口粮,我不会少拿一分。”
李胜惭愧,自己堂堂男子竟耍这种小心机,又被一名女子发现。
涟漪站起身来,“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能看出你也是个机灵不迂腐的人,交代给你的事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好,明天的这个时间我再来,希望听到你的好消息。”
李胜也跟着站了起来,抓着那小袋米,“放心,小涟,我一定做好。”
涟漪点点头,出了厨房又到了主屋,和李母轻声告了别,便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而行,回去徐家。
午后,阳光毒辣,李胜早已晒黑的脸再次被晒得火辣辣的,但浑然不知。
“儿啊。”李母扶着门,从屋子走了出来。
李胜赶忙赶了过去,“娘,外面日头太晒,您快回屋歇着去。”
李母笑着摇了摇头,“出来晒晒也是好的,”而后那已没了光亮的眼中透出深思,“这位涟小姐交代的事,很难办吗?那涟小姐看起来也是讲道理的人,若你真办不了,便直说,大不了将这宅子赔给她,我们娘俩去要饭也行。”
李胜鼻子一酸,他知道自己的娘是不想离家的,试问谁想有家不归四处飘零?
看到眼瞎的母亲,又想到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大力。他狠狠一咬牙,“娘,您老就别操心了,小涟安排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想加入奉一教,刚刚我在想是去找北边的刘大叔家,还是找三柱家,他们两家都加入奉一教了,让他们介绍我们入教。”
李母的眉皱了一下,而后深深叹了口气,“胜啊,难为你了。”好像瞬间懂了什么。
李胜将米袋塞入袖口,扶着自己母亲又入了屋去,“娘别担心,这都是小事,虽然晒太阳对身子好,但现在太阳太毒了,等晚些您再出来。我想好了,去刘大叔家吧,你着就准备去了。”
李母回到床上,半躺下,又叹了口气,“快去快回。”
李胜告别了母亲,便快步出了院子。面容上满是坚定。
……
苏涟漪回了徐府,在丫鬟口中得知,徐姨娘正陪着徐老爷和老夫人,她便回房休息。
隐约间,好像听到丫鬟们的窃窃私语,不外乎便是徐姨娘带来的丫鬟怎么怎么不守规矩,不贴身伺候主子,却乘着马车到处游玩。有些则直接猜测苏涟漪的身份,因其貌美气质高贵,众人都认为她是徐姨娘勾引元帅的工具等等。
捕捉了几个词语,涟漪便将她们的话猜了个大概,一笑置之,不予理睬。
“小涟,你在吗?”
门外,有人轻声呼唤。
涟漪赶忙起身迎了去,将虚掩的门打开,抬头一看,是司马秋白。
“司马御史,有什么事吗?”涟漪轻声问。
司马秋白见周围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师父,您可回来了,弟子担心死了。”
“我这么个大活人,有什么可担心的?”涟漪笑笑,“既然御史来了,我们便去那边走走吧。”不是她想散步,而是孤男寡女没办法在屋里呆着说话,会被人说三到四。
“师父,虽然我们师徒二人相处时间不多,但以弟子对您的了解,您着白天定然是去做一些危险之事,弟子……弟子……”司马秋白有些急了。
涟漪微微挑眉,这平日里迂腐的御史很敏锐嘛,“不算危险,我结识城中一名百姓,这几日打算混入奉一教,我倒要看看这奉一教到底是何方神圣。”
司马秋白一听,后背一层冷汗,“我的好师父啊,之前您不是推断奉一教不是简单邪教,是一些有组织的势力吗?明知如此凶险,您为何还要只身涉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涟漪耸肩,“再说,你没发现我这人有个极大的缺点吗?”
司马秋白立刻摇头如拨楞鼓,“不会,师父大人您是着天下最完美的人,怎会有缺点?”
涟漪扑哧一笑,“从前我只听闻司马御史刚正不阿,没想到御史也如此懂人情世故。会奉承拍马不是坏事,只要用在正处便也算特长,”说着,用一种嬉笑的眼神瞥了司马秋白一眼,“记住,下回在皇上面前,多多拍马,多多奉承。”半褒半贬。
司马秋白面色一瘪,“师父休要说笑,溜须拍马岂是大男子所为?”
苏涟漪耸肩,“越是尊敬一个人,才越要说一些好话,让他开心,不是吗?例如说……”
司马秋白急了,“师父,我知道您故意在岔开话题,您想说的道理,弟子本应洗耳恭听,但现在弟子更关心的是您的安危!您不可只身涉险,要不然……您想做什么,让弟子去怎么样?”
苏涟漪无奈地笑了,“是御史你先岔话题的好吗?刚刚我对你说,我这人最大的缺点便是――喜欢亲自搜集信息,或者说,更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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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久等了,今年多灾多难,几个月的时间才算养好身体。多了话就不说了,说多了矫情,千言万语,感谢读者的默默守候,感谢潇湘编辑的信任和体谅,谢谢。
今天更的少,逐渐恢复正常更新,不求成绩,只求圆满,我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写下去,将心中的故事完美表达。谢谢!
☆、221,司马的重任
“不行,师父,太危险了!”司马秋白忍不住喊了出来,引得苏涟漪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小声点,”涟漪压低了声音,“周围左右少不了耳目,难道你想身份暴露?”
两人正说着,已走到了徐府的花园。
花园不小,因如今人员缩减,徐府已没有专门的园丁,平日里只有管家随意打发几个下人来拾到,自然没了从前的精致。如今情况特殊,即便是徐府的老夫人也是忧心忡忡,哪还有心思逛花园?
一阵微风吹过,花朵簌簌,别有一种自然的美感。
“记住,以后无论人前人后,都要称呼我为小涟。”涟漪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看向四周,观赏花朵的摸样。
司马秋白压低了声音,“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怎么可以随意呼唤您名字?以后……大不了我小声一些就是。”
苏涟漪不想在这小事上和这个年纪不大、思想却足以与愚翁相媲美的司马秋白计较,转移了话题。“入奉一教之事,我已决定,你就别阻挠了,你也是有任务在身之人。”
司马秋白一愣,“任务?”随后又惊喜,“师父,您交代的任务,弟子一定做好!”
涟漪点了点头,“此番我们前来,姨娘们自然是指望不上,真正能行动的也只有三个人,你、我和右侍郎叶轩。其中,我去奉一教一事已定,叶轩主要负责城内消息的打探,而给你的任务便是在徐府内。”
“徐家虽是东坞城首富之一,却也只是个商户,徐府内能有什么要紧之事?”司马不解。
“从前也许只是普通商户,但如今却不是了。”涟漪目光悠远,看向徐府主屋的方向,“徐姨娘身份特殊,是元帅的妾室,如今代表元帅府回家探亲,而元帅又是从前的驻城将领,虽入京十几年,但余威仍在,那群人定是防备着姨娘的。”
“还有,”苏涟漪又继续说道,“记得当时我们在商户门口看到监视的人吗?那些零散的小商户都有人监视,何况是徐家这种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别说是徐家,包括周姨娘家或是其他大户,也定会有人监视,而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些监视的人,防备他们、反监视他们、顺藤摸瓜找到所有信息所流向的终点。”
司马秋白自然懂苏涟漪所指,但还是不赞同,“师父,您委派给弟子的工作固然重要,但所有人中,加入奉一教是最危险之事!弟子斗胆请缨,希望师父留在徐府内,弟子去加入奉一教如何?”
涟漪一挑眉,“好啊,那给你两天的时间加入奉一教,打探到可靠的消息,若两日之期一到而你没成功打入内部,便罚你速速离城回京,东坞城之事再与你无瓜葛,如何?”威胁。
司马秋白忍不住塌了脸,“师父,您这是为难弟子呢!弟子在东坞城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是勉强找到奉一教组织,最多也是触碰到皮毛,那奉一教对弟子定有防备,两日的时间……是不是太紧了?”
涟漪笑笑,“虽然你耿直但还好不迂腐,没有丝毫铺垫自然做不到,但如今我小涟已是城中某户人家的远方亲戚,有城内百姓担保,自然能省去很多麻烦。”
司马秋白一愣,“师父,您有亲戚在东坞城?”之前为何没听说。
“从前没有,不过今天有了,”紧接着,将这两天发生的事简单给司马讲述了一下。
司马秋白大惊,“师父,在无一熟人的情况下,才短短两天您就能伪造身份?师父,弟子发觉要与您学习之处太多了!”
涟漪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心中暗笑,这个很难吗?
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熟人,“创造”出身份,也许对外人来说很难,但对于苏涟漪来说已是习以为常了,这手段,从她穿越到这古怪的时代便已熟能生巧。
“司马御史实在言重了,”涟漪不想在这问题上纠结,继续道。“御史你出身官家,周身散发的贵气很难掩饰,虽你行为低调可糊弄住百姓,但真正有眼识的人不难发现你的身份,所以,你不适合做探子。这装百姓打探消息之事,也只能我来做。”
司马秋白依旧不甘,“但再怎么说,师父您也是女子,怎能将如此危险的任务让一女子去做,而我这堂堂男子却窝缩在徐府……”
“并非窝缩,”涟漪摇摇头,“徐府是我们的根据地、指挥部,是整个东坞城最需安全的地方!试想,若徐府出了事,我们便失去了伪装的屏障,便无处容身处于危险,所以说,你的任务也是极为重要的。”
被苏涟漪这一说,司马秋白终于勉强同意了,“弟子明白了,师父放心,弟子定当保护好徐府,省却师父的后顾之忧!”
涟漪点了点头,突然微微一笑,因为看到花园一侧的树丛不自然动了一动,见那翠绿之间隐约有粉色,“那司马御史打算从何处着手?”
她很清楚,这些官家办事一般都从官方入手,调查宅子第一件事就要将官家唤来问话。如今司马秋白无法用身份,看样子也很难放下身段,为之担忧。
司马秋白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皱着眉,半天不语。
涟漪伸出雪白柔荑,微微一指万绿丛中一点粉,“那些丫鬟好像对你很有兴趣,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大丫鬟,伺候徐府老夫人的,如果我没记错,叫悦儿吧。”前几日在厨房用餐时为难过她,后来机缘巧合,她才发现其中的奥秘。
司马秋白皱眉,“师父别开弟子的玩笑了,她们对弟子有什么兴趣?”
涟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别装糊涂了,你是京城四公子之一,不说家势与官职,单说容貌便也能吸引一群蝶燕。”说着,一反平日里的清冷,略带暧昧地对司马秋白眨眼。
司马心中立刻明了,面色通红,“师父,您……您的意思是……是……”难以启齿。
苏涟漪才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黑猫白猫抓到耗子是好猫,“没错,适当用用美男计,从姑娘们下手,也不失是个办法。”
司马秋白瞠目结舌,“师……师父,堂堂男儿怎么可以……可以……”
“最短的时间内,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涟漪言辞坚决道,“徐府其他下人定有防备心理,但对着暧昧对象的女子却智商下降、防备松懈,当然,这不是命令只是建议,若司马御史有其他好方法,便按照御史的方法也行。”
司马秋白能有什么好方法?本以为最简单的任务,谁知道竟有如此大的难度。
正说着,有两名丫鬟入了花园。
“小涟姐姐,老夫人休息了,徐姨娘回了院子,想来正找你呢。”其中一名看起来很机灵的丫鬟道,眼神闪烁。而她身旁的另一丫鬟则是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