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娇柔婉转,可惜的是,大家都在看江云昭的伤势,没人理会她。
楚月琳看着江云昭的伤口,惊呼道:“天啊!那不是被刺扎了?”
廖鸿先望了眼藤上的那些刺,说道:“怕是伤口里面会有残留的刺尖,需得赶紧挑出来,不然必会发炎。”
楚明彦赶紧安排人过去取针。
楚夫人听闻后,又叫来了楚家跟来的绣工最好的丫鬟,来帮江云昭挑刺。
一切准备就绪,那丫鬟将针在烛火上烧了烧,捧着江云昭的手端详片刻,正准备下针,廖鸿先却不肯了。
他推开那丫鬟,抢过那根针,深吸口气,说道:“我来。”
楚夫人去隔壁安慰不住哭泣自责的吴倩然了。因着吴倩然闹得厉害,哭得又太过‘伤心’,端王孙也跟了过去。此时屋里只有楚明彦和楚月琳在。
两人听闻后,都不赞同。
特别是楚明彦。
他当即神色冷了下来,说道:“鸿先,别任性。如今大家都已长大,你再这般不知避讳,对你对昭儿,都不好。”
廖鸿先挑眉看他,说道:“怎么不好了?有什么后果,我一概担了就是。”
楚月琳说道:“可是这也太不合规矩……”
“规矩算什么?”廖鸿先说道:“你看看昭儿的伤口!那些刺扎得那么深,寻常人能弄得出来?我练过武,手够稳,也够准。你们从这庄子里给我找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来!”
他这话一说出口,那兄妹俩看看江云昭手上的伤,担忧之下,倒是真没反驳的理由了――那些丫鬟虽然够细心,却不见得能比廖鸿先做得好。如果伤口处理不得当,往后留下疤,那就不妙了。
楚明彦虽然知道这样更好,却到底不想看到这一幕,转身摔帘子出了屋。
楚月琳叹口气跟了出去,准备过去安抚住他。
江云昭笑看廖鸿先,说道:“你这可是接了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了。”
她虽然在笑,眉端却微微拧着,显然是疼得狠了。
廖鸿先顿时心里也泛出一丝丝的疼来,只恨不得那些伤都在自己身上,替她受了这些罪。
他不由自主就放柔了语气,温声说道:“你别乱动,等下就好了。”说着,执起江云昭受伤的手,顿了顿,开始凝起心神专注于针下。
江云昭静静看着他。
平日里那么肆意张扬的一个少年,此刻却拿起了细细的绣花针,只为给她挑出那深入皮肉之中的细小之刺。
她心底一片柔软,彻底放松下来,任由他施针。
廖鸿先果然动作又快又稳。不多时,就将那几根害人之物挑了出来。
江云昭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廖鸿先感受到了她的气息,身子骤然绷紧,这才发现两个人离得那么近,近到他可以看清她长长的双睫在微颤。
他的视线在她眼眸间停了一瞬,就不由自主往下移,凝滞在了她殷红的唇间,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江云昭看着已经好了,就想把手抽回来。谁知她刚有这个意识,才稍稍动了一点点,手腕一紧,却是被廖鸿先握住了。
因着没有碰到伤处,他这般动作虽然突兀,却并未弄疼她。
江云昭愕然抬头看他,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廖鸿先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他用指腹细细摩挲着她腕间细嫩的肌肤,强压住心头不住乱窜的小火苗,声音沙哑地说道:“别乱动。我觉得……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第70章 某人的心事
先前因着是要挑刺,且手上疼得厉害,江云昭并未太在意。如今伤口疼痛减轻,再看两人现今的情形,江云昭不禁有些羞赧,低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
廖鸿先并未答她,纤长的手指轻柔而专注地继续抚摸着。那双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的唇,里面氤氲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迫切而又热烈。
他本就生得高大挺拔,这样挨近坐着,江云昭才到他的下巴。
如今被他拉住了手无法动弹,又这般微微低着头垂眸凝视,江云昭只觉得周围充溢的全是他的气息,双颊也不由得开始发热发烫。再次用力挣了几下,却被他拉得更紧。
她有些恼了,抬眼怒瞪他。偏偏脸上带着红晕,这一眼就带出了些娇嗔。
廖鸿先几时看过她如此模样?
心里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在胸腹之间横冲直撞,灼得他嗓子发干胸口发闷,恨不得……恨不得……
他紧了紧手,正待开口,谁料这时帘子微动,一人迈步入屋,说道:“还未好么?”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廖鸿先不悦地抿了抿唇。
江云昭如释重负,含笑说道:“楚大哥,已经好了。”说着,又抽了抽手。
廖鸿先望着她的笑容,不甘不愿地将手指松开,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你就这么不乐意和我一处待着?”
江云昭横他一眼,并不答话。
楚明彦走到她的跟前,“可是已经清理干净了?”
江云昭摊开手掌给他看。
楚明彦仔细看了许久,终是松了口气,颔首说道:“等下给你敷些药,过上几日应当就无大碍了。”
楚月琳这时也探头进来,催促大家赶快出去,“快点快点,要摘葡萄了。都已经准备好了。”
江云昭看她欢喜得有些过了头,仔细聆听了下,指了隔壁问楚月琳道:“已经消停了?”
楚月琳乐呵呵说道:“没有。伯母看她太过伤心,生怕她在这里待久了再受委屈,就命人将她送回去了。端王孙怕她想不开半路再折回来,特意亲自一路护送了去。”
江云昭莞尔。楚月琳叮嘱道:“她那人不像是个大度的。往后你见了她,可得躲远点,切莫和她正面冲突。”
江云昭便一一应了下来。又回身问依然坐在原处的廖鸿先:“你不一起走?”
廖鸿先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地说道:“不了。你们先出去。我等等就来。”
楚明彦闻言也停了步子,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廖鸿先笑得云淡风轻,“没什么。不过是腿麻了。你们先走就是。”
他这样催促着,大家反倒更加不放心了。
江云昭走到他身边,问道:“哪边不舒服?要不我帮你揉揉?平素在家的时候,爹爹娘亲肩背不舒服,我也给他们按揉过。”
廖鸿先赶忙拒绝,绷着脸说道:“这倒不用。我是练武之人,稍稍坐上片刻就好。”
他坚持如此,三人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先行出了屋。
待到大家的身影尽数消失,廖鸿先脸上的表情才一点点地崩溃瓦解,变成苦笑。
――虽然拒了她的帮忙后心里有些失落,可是也只能如此了。若真让她那么做了,那才更加要命。
先前真不该拉着她的手那么久的。
如今惹出了一身的燥热火气,可怎么消下去?!
……
这个庄子上的葡萄园很大,一眼看不到边际。
虽说江云昭先前受了伤,但因那些植株带刺的葡萄是新得的品种,大家商议过后,还是选择了摘取这种葡萄。
不过楚月琳是说什么也不肯让江云昭亲自动手了。
她把每人一个的小箩筐塞到江云昭的手中,说道:“你想吃,我摘给你。你看着就行了,千万别下手。”
江云昭说道:“难为你还记得我没带换洗的衣裳,特意为我省事来了。”
楚月琳气道:“你看你这手!如果再伤到了,那可真是麻烦。”
江云昭叹道:“我知你是好意。但是来了这里却不能亲自动手,着实有些遗憾。”
“过几日待你伤愈,带你再来就是。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楚月琳说得斩钉截铁不容辩驳,江云昭知她为自己着想,便未再反对。只是这般干等着到底有些无聊。眼看大家边摘着葡萄边往深处行去,江云昭跟了几步后,思量了下,还是折转了回去,走到葡萄园边静等着了。
只是她刚在那处站了没多久,耳畔便传来某人清朗的声音:“怎么不过去?”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站得离江云昭极近。在他说话的时候,江云昭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清爽之气萦绕在她的周围。
江云昭一下子就想到了先前两人独处时他的那些做法,不由脸上微烫,忙往后挪动了稍许,没好气道:“好好说话,挨那么近做什么?”
廖鸿先轻笑一声,说道:“我刚帮了你,你就不愿睬我了。”语气间竟是多了几分失落和伤感。
江云昭就心软了。
但他凝视她时的目光太过热切,她有些讶异,也有些羞赧,只能别开脸,说道:“你怎么出来了?”
“一回头没见着你,就想着你或许无趣了,特意过来寻你。”廖鸿先说着,递给她一把小巧的剪刀,“这样罢,你与我一同摘,或许就有点意思了。”
江云昭不解,廖鸿先就走到最近的那株葡萄藤边,拿起一串葡萄,说道:“我负责这样拿着,你负责剪,如何?这样你不用怕碰到刺,我也能省下好多气力。”
他是习武之人,想要葡萄藤断掉,有的是法子。刚才江云昭就见他摘得兴起时,根本用不着剪刀,不过是用两指轻轻一掐,那根藤就顷刻断了。
如今他却说她帮忙剪断,是为了省下力气,不过是怕她拒绝他的好意,故而如此罢了。
江云昭心中温暖,便将先前的那点不自在尽数抛弃。
她走到他的身边,用未受伤的右手拿起剪刀,将那藤一下剪断,含笑说道:“这样不错。只是若是耽误了你的速度,可不许嫌我。”
廖鸿先在她耳畔低低笑道:“你肯和我一起做,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嫌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太过温和旖旎。
江云昭听得心中一荡,觉得如今的他和以往的他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却又实在说不清。只得故作不知,晃了晃手中之物,指了另外一串葡萄,说道:“这个如何?我们把它摘了?”
廖鸿先又看了她片刻,才将视线挪到葡萄上,慢慢说道:“好。那就它吧。”
因为他们是从边际处重新开始,便未顺着先前那一排往里去,而是选择了另一排没人摘过的。
四周静寂无人,只有时不时的鸟鸣声传来。
没人前来打扰,廖鸿先心情大好,边和江云昭摘着葡萄,边和她聊些十分随意的话题。
江云昭见他和平日里一样,就慢慢放下了心,暗叹自己先前有些大惊小怪。
不过让她有些讶异的是,廖鸿先居然和她聊起了她在家中的情形。要知道,以前的时候,他最不耐烦的就是听那些生活琐事。就算她讲了,他也只听那些与她有关的事情,旁人的一概不管。
但是今日,他却不时地将话题引到她家里人上面,经常问起江兴源和秦氏的喜好,偶尔还提起江承晔和两个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