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出去迎人的时候太快了,踩着裙角在青阳院院子里摔了一跤,没想他在里头还是听到了。
“没摔着,不疼。”谢慧齐摇头。
“等会让十二娘帮你看看。”
“知道了。”
齐君昀见她脸红红的也不像疼的样子,转过头看向了谷芝堇,淡道,“堇娘有什么事便与我说罢,慧齐的事惯来是我为她做主。”
谷芝堇看了他们一眼,见表妹在她看向她之后轻轻地点了下头,她便开了口,“我父亲现在去了谷家了,如若事情无变,他会在进谷府之后的半时辰之内身亡。”
“啊?”
若不是身边的人握住了她的手,谢慧齐差点跳起来。
谷芝堇见表妹脸上蓦地惨白,朝她摇了下头,便把她父亲打的主意说了出来。
“也算是个好计谋了……”齐君昀听后神色一点也没变,朝外面喊了一句,“宣崖……”
“是,主子。”
长公子身边的随侍之一进了门来。
“你现在带人去谷府,一看形势对了,就敲谷府的门进去要人,就说我要找谷大人有话要说……”
“是,主子。”
谷芝堇说完事就要走,这时候夜已经黑了,谢慧齐想留她的晚膳,却无从开口。
她现在毕竟不是国公府真正的当家主母。
谷芝堇没再让她送,只是在走前,握了握表妹温暖的手,低着头轻声问她,“日子好过吗?”
是举步维艰,看人脸色过日,还是真的像她看到的那样,这家子人算是疼爱她的?
谢慧齐听到表姐这句话后反手握紧了表姐冰凉的手,也轻声回了一句,“好过。”
是真的好过。
但说多了只怕表姐也不信,谢慧齐也就没再多加言语了。
日子还长,她们姐妹以前见面的次数还很多。
谷芝堇走后,谢慧齐跟着齐君昀回了青阳院,回去的路上长公子还问了她几句话,但一等回了青阳院十二娘查完她的膝盖后说她的膝盖肿了就一声不语,吓得谢慧齐偷偷打量了他好几眼,可长公子一眼都没搭理她。
到了晚上服侍好老祖宗睡了,谢慧齐跟着他出了院门,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赔罪呢,出门的齐大就匆匆领了人来了,一在路上见到他们,齐大就过来弯腰禀道,“主子,谷大人在谷府被人推倒,似是没了气了……”
明知是计,谢慧齐听到这话还是心漏跳了一拍。
“我去看看。”齐君昀点了头,在走之前又看了她一眼,见她不敢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没训她,就已经扮可怜了。
齐君昀带了人马去了谷府,他一到,热闹的谷府就安静了下来。
顺天府的府尹这时居然也早齐君昀一步到了。
齐君昀一下马,府尹就拱了手,“齐公子。”
“嗯。”齐君昀把马鞭扔给了下人,背手进门,淡道,“王大人,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王府尹跟在他的身边急促地笑了一声,道,“大夫正在诊治,应是没什么事,这事还惊忧了齐公子的大驾,下官真是惶恐?”
“你确也该惶恐,”齐君昀听了随意地道,“我请我妻家舅父用个晚膳,却在府里等来了他的死信,且刚一来就看到了您这位府尹大人,没想这事惊动了王大人我却不知,我也不知作何感想才好。”
国公府的长公子含讽带刺,王府尹却只能陪着笑,心中有苦难言。
这一位虽然没官职在身,可就是阁老都没他的作派大,现在明显是冲着他及他背后的俞家来,俞家派他来顶,他也不知道能顶到何时。
现在韩相那头涉及的人马都在跟他求情,明知他是背后的主谋却还要让他到皇帝面前说情放他们一马,王府尹心里恨不得把这位国公府的长公子一刀捅死,这时却还是拿他无可奈何,只能打起精力全力以对。
“事情涉及齐公子家的人,且又是在下官的管辖之下,下官肯定是不遗余力为齐公子主持公道的……”
“哦,是吗?”齐君昀微笑着看了这为他主持公道的王府尹一眼,“那我还要多谢王大人了……”
“公子,这边。”国公府先前到达的护卫这时在前面指路,直接指向谷展铧躺着的房间。
“齐公子……”王府尹欲要拦在前面,但却被国公府跟在他身边的人挡了一脚。
“你这……”不容他指责下人没规矩,那厢齐长公子已经背着手快要到门前了……
王府尹恨恨地甩了下袖子,快步跟在了其后,然后朝站在门边的一个仆人轻点了点头。
这厢一等国公府的长公子进了门内,院子里突然有人在叫道,“杀人了,杀人了,国公府的人杀人了……”
长公子在里面听着笑了一声,转过半身朝王府尹淡道,“王大人呐,你要是不让外面的那个人立马给我闭嘴,我让你明天人头落地,满门抄斩,断子绝孙,你信不信?”
王府尹本来因他出声下意识就扬起的笑脸顿时僵在了脸上。
☆、第117章
齐君昀的话落了,齐君昀就朝身边的宣崖颔了下首。
宣崖手中的刀在一下刻就架到了王府尹的脖子上。
国公府的人目不斜视,跟着长公子走到了床边。
官府请来的大夫看到齐君昀过来,手都抖了,拱着手躬着身退到了一步。
“如何?”齐君昀开了口。
那大夫还在发抖,齐大皱眉碰了下头,“回我家主子的话,谷大人如何了?”
那大夫扑地,害怕地喊道,“回公子的话,谷大人没气了。”
“还不杀人?”齐君昀突然一回头厉喝,那英俊冷漠的脸上因这股厉气变得锋利凌厉,当场就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宣崖的刀迅速就往王府尹脖子里进……
“长公子,长公子……”知道他真的会杀了他,坐实杀人之话,王府尹闭着眼睛尖声大叫了起来,“是下官使的计,是下官狼心狗肺陷害您,下官认罪,长公子,下官认罪……”
说着,他流着泪跪下了地。
齐君昀漠然地看着他背手而来,走到他面前停下了步子,看着地下那瑟瑟发抖的顺天府府尹淡淡道,“王典,你是第一个敢当着我的面陷害我的,你家主子也就只敢在背后放放冷箭,嗯,你倒是胆子大得很。”
王典伏地痛哭。
他读书二十载,为官二十余年,一路爬至如今这个地位,可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差有些人的东西,他爬得再高也学不会。
他学不会这些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他更害怕死,当官当到这一步,他更舍不得他得手的权利富贵。
“主子……”齐大这时候上前一步。
“拉出去。”齐君昀淡道,俯下身,对着那抖得更厉害的王典淡道,“现在出去把你的人的嘴给我割了,此事就当你我了结了。”
他懒得要这些人的贱命,只要知道敢当面得罪他是什么下场就好。
说罢,他回过了身,朝那大夫淡道,“大夫,请再把把脉。”
这时候王典已经被拖了下去,大夫见顺天府的府尹被人当死狗一样拉了出去,一生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大夫颤抖着腿,跌跌撞撞跑向了床。
小厮飞快把凳子搬到了离床不远的地方,齐君昀脸色淡淡坐下,看着大夫把脉。
门外在不久后,响起了相当惨烈的惨叫声,惊得把脉的大夫的手更抖了。
“当真没气息了?”屋内太安静,过了一会,见大夫不出声,长公子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地开了口。
“是,公……公子。”大夫说话的声音都抖了。
“嗯,”齐君昀侧过身,看到站在身边的小厮齐安,“齐安,去请王大人进来为我主持公道罢。”
“是,主子。”李安退了下去。
齐君昀这时候也站了起来,吓得那大夫一个发抖就跪到了地上。
长公子一眼扫过他,转身朝门外走去,站在门前对候在院子里的国公府护卫淡道,“把谷府给我封起来,一个人都不许进出。”
“是,主子。”国公府来的二十余个壮丁齐齐大喝应声,威武雄壮,震得整个院子在他们的声音落后都还缠绕着余音。
谷家族长入了狱,连带在场与谷展铧说话的那六个族老也一同进了牢房,因是杀人之罪,他们被关押的牢房不是顺天府的小牢,而是顺天府,九门提督,还有大理寺共用的大牢房,这个牢房进去的基本上都是犯了死罪的死囚,要犯了大罪才能进去,进去要满一定的条件,而想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第二日,官府的人找出了族长交待出来的房契等物,把住在谷府的族内之人净身赶了出去,同时,谷芝堇得令,携母亲与弟弟回府。
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谷家人重回故居。
余小英在见到岳父以前的住处后就彻底沉默了下来,抱着儿子不离手,就是谷府的亲戚有妇人要过来帮他换手,他都摇头沉默拒绝了,一直跟在谷芝堇的背后,她走到哪他就走到哪。
谷芝堇忙着清算得回来的家财,已经很是晕头转向了,见跟屁虫又是她走到哪他就走到哪,一步都不离,当下就火冒三丈,冲着他就是柳眉倒竖,“你想作甚?还不快滚!”
余小英一听这“滚”字就与她怒目相向,他本来坐得离她还有两个人位置的距离远,想着别招她厌,她这话一出,当下就冲轰轰地干脆坐到了她身边,抱着儿子紧紧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谷芝堇看得当下就抬头不断喘气,苍天,这粗夫快要把她气死了,她到底是嫁了个什么样的人!
可事情这么多,她实在没力也没时间骂他了,只好把他扔到一边当视而不见,勉强朝国公府过来的管事娘子笑道,“还请这位婶娘接着跟我说……”
余小英见她不赶他了,心中略微有点得意,但一听接下来清点出来的银两地契,他的脸就沉了下来,低头看着怀中的儿子,心情比他师傅死时那几天还沉重。
他是不是做错了?
早知道,他就是被她打死,也要把她留在东海,而不是放她归来,眼看着她变成调教过后的凤凰,变得让他更抓不住她。
长公子当晚就回了府,早上吃了早膳就进宫去了,谢慧齐一直都不断地听着谷府那边传来的消息,等知道表姐已经带着舅母住进去了,她当下就笑了起来。
因着高兴,她话也多,围着老祖宗说了一圈又一圈的话,哄得老人家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背过身就跟大媳妇嘀咕,“若是天天这样高兴就好!”
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住外倒,跟不费口水似的,连她今日多吃了半碗小米粥都夸她胃口好,精神好,连银发都显得特别漂亮……
齐老太君可喜欢这样的孙媳妇了。
等到晚上派出去帮着清算的管事婆子回来报她,谢慧齐也顾不上时候晚了,招了人去东堂问话。
等到问完管事婆子谷府里的事情,这时候也是听下人来报,说长公子回府了。
谢慧齐赶紧去迎了他,齐君昀正往青阳院走,看到她在提灯的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向他走来,冬日夜里的寒风吹打着她散落在背的黑发,她洁白纯净的脸在红色的灯笼的应衬下更是明艳非凡,看到他,她加快了步子,快步轻盈地向他小跑着过来……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