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就是用跑的,谢慧齐也还是看了几眼这个巨大的库房的样子,里面装的无数至宝每样都让她心惊胆颤得不敢多看。
她小时候听她阿父阿娘说过齐国公府富可敌国,如今不过几眼,就已经知道国公府的那富可敌国绝不是外面之人的虚谈。
而一等最外面的那道门锁好,候在那的婆子朝谢慧齐就哭道,“姑娘您赶紧回去瞧瞧,老祖宗昏过去了。”
谢慧齐闭了一下眼深吸了口气,一提气就上了轿子。
又是一顿好跑。
一进了青阳院,齐老祖宗身边的大丫鬟急急跟谢慧齐报,“姑娘,大夫人跟二夫人都出去办事去了,二夫人被大夫人叫走临走前跟我等说,现下这府里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祖奶奶如何了?”谢慧齐说着转身就对大管家说,“您去办您的事去,有事我会叫人传你,小厮等也退出大门口去,等我传话。”
齐封躬身,“是。”
不等主子说话,他转身就挥手带了人急走出去。
这等大事,府里还需布防得更多。
谢慧齐见院子里的男丁都退了下去,快步进了老祖宗的外屋就脱身上的衣裳,朝丫鬟道,“给我拿身新裳过来……”
她身上太臭,怕进去冲着了老人家。
“大夫过来了?”她又道。
“府里的大夫带着徒弟跟二夫人走了,现下已经出门叫城里的大夫去了。”大丫鬟见有她说话的地了赶紧道,“七婆婆在侍候着老祖宗。”
谢慧齐点点头,又把头发拆了,“热水?”
“姑娘,备着呢,这边有……”有丫鬟已经快步去抬了盆过来。
谢慧齐匆匆洗了把脸和头发,把脖子耳朵跟手洗了一下,衣裳这时候恰好也来了,她连忙披上就往内屋走去。
这也只花了她仅片刻之间的时辰。
一进去,七婆婆流着泪正坐在床边拿着热帕在擦老祖宗的脸,看到她来,就要起身给她行礼,谢慧齐一个箭步上前扶了她,“您就坐着。”
“怎么样了?”她也坐了下去,她现在的手是冰的,也不敢去握老人家,只好看着老人家那晦沉的脸色轻声地问。
“老奴刚才化了颗救心丸喂进去了,什么时候醒来老奴也不知道,不过我听着这心脉,好似是无事了,但老奴只略懂皮毛,这事姑娘还是等大夫来了再问罢。”七婆婆隔着被子握着齐老祖宗的手,哭着道,“我可怜的小姐,都这把年纪了还要这般遭罪。”
“再传人去门边候着大夫,”谢慧齐说到这就朝七婆婆问,“叫的大夫是自家人?”
七婆婆不停点头,“是自家人,是自家人。”
不是自家人,这个时候怎么敢用?
国公府形势如同大敌在前,一触即发,宫中也是云谲波诡,不可深测。
国公夫人进宫面圣,让人传话说知闻太子命在旦夕,想送药进宫,但她站在东南门那道女客进入宫内的门前一连半个时辰,也没有人来开宫门。
国公夫人双手搭握,维持着面圣之势一直没动。
直等到午时,才有急军开了门,传了她入内。
“韦国公夫人,快快请进,皇上令你即刻就入东宫。”太子中毒,圣上到此刻才知消息,一听到国公夫人已经携药进宫,立刻传旨让她进门,来报信的急侍耽误,出言就是一催再催,“您快快入东宫罢,圣上此时也前往东宫去了。”
国公夫人沉着地点头,脚下的步子一再加快,竟不比那急侍慢上些许。
“太后凤驾在此……”就在他们转过兴庆宫,转而去往东宫的路上,前方突然有公公扬着嗓子在喝道,“前方何人?”
那侍卫停了步子,眼睛急缩,往齐家的韦国公夫人看来。
这时候,国公夫人脸色依旧未变,对身边带着的丫鬟淡道,“春杏,替我上前禀公公,就说是齐国公府寡妇齐容氏来了。”
她停了步子。
而侍卫闭了闭眼,一等丫鬟上前,就朝国公夫人轻声道,“夫人,您现在把药给我罢,我转道替您送去。”
☆、第72章
国公夫人不动如山,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夫人……”侍卫急了,连脚都带动了半步。
国公夫人直视着前方,冷冰冰的脸还是一片的面无表情。
这时候丫鬟已传了话退了回来,那厢宫里的公公尖着嗓子在道,“传国公夫人上前说话。”
国公夫人冷着脸快步上了前,一站到凤辇前,不等人开口就先道,“妾身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千岁……”
说罢就又冷然地接道,“妾身听闻东宫有事,身中巨毒,遂带药进宫,现先告退一步,还望太后海涵。”
可不等她行礼转身,太后的凤辇上的帘子就被推开了。
国公夫人欲要退后的脚步不得不止。
“国公夫人,你这是从哪得的消息?”凤驾上,当今的俞太后,一位慈眉善目,又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探出头来,语带关切地问。
已经至午时了。
国公夫人淡道,“是妾身听有人来报的。”
“唉,这等事莫要是虚报的好,正巧,哀家也碰上了你,跟着你一道去看看东宫罢。”俞太后面色凝重,朝国公夫人一颔首,“你跟在哀家身后就是。”
说罢,纱帘又被宫女放下垂了下来。
“起驾。”公公又尖叫声了起来,凤驾慢慢被抬起,一步一摇往前走去。
看这架势不紧不慢,若是这样走到东宫,东宫太子也就完了。
这时那侍卫一等凤驾走在了前面,对着国公夫人更是小声急道,“国公夫人三思,您若是这么跟着过去,到了东宫太子人也就没了?”
“看来这位大人心里清楚明白得很,知道太子中的是何毒?”国公夫人冷不防侧过头,双眼藏着寒冰直视那侍卫的眼。
那侍卫迅速低下头去,额头上,鼻子上瞬间就冒出了一片冷汗。
国公夫人说完,又端着她那张常年一个表情都没有的冰脸转过了头,跟在了太后凤驾后。
这厢皇帝急步进了东宫,就听他到大皇子在里面说着什么,闻声他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等到他一进内门,里面的声音就止了。
一大堆大呼万岁的。
皇帝挥袖,看向那从床上跪到了地上的大皇子。
“起。”
皇帝看着他坦露在外的肩头一片血腥,还未包扎,扫视了一眼就冷冷地道。
他心情着实是有些不快的。
他刚跟礼部的人在议明天祭祀之事,一出来就听闻东宫出事,急步赶来见东宫确是受伤,但小命看起来还是无碍,他这心头是又恼又怒之余,又隐隐松了口气。
“朕刚和礼部的人商议完事情,出殿就听到你受伤了,怎么回事?”皇帝勉强地给了大皇子一个他为何现在才来的解释。
“儿臣在路上遭遇了强贼,受了点伤,惹父皇担扰,是儿臣的不是。”太子微微笑了起来。
“国公夫人都听说了,现已进宫来了,说给你带了救命药过来。”皇帝淡道。
“舅母自来疼我若命……”太子叹道,“劳她费心了。”
皇帝冷冷地看着这个心眼不知道长了多少个的儿子。
国公夫人都知道从国公府进宫来了,他现在才知道过来,太子倒是好心境,对着他还说是儿臣的不是。
皇帝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大皇子的就是他这份口不对心的禀性,明明讥嘲他连国公夫人都不如,还偏要说什么儿臣的不是,一见到他,他这儿子就能堵得他全身都不舒坦。
见皇帝不说话,太子轻咳了一声,垂下眼自行替自己包扎了起来。
他娘死了,又是个爹不疼的,一旦这命还活着,也只好自个儿疼惜自个儿一点,多活一日就是一日。
见他不开口,皇帝也就坐在那不动,且也一言不发。
外面传来了大后驾到的声音后,他方才站了起来,勉强朝太子道,“收拾好了就出来见你皇祖母罢。”
“是,儿臣遵旨。”太子脸上又扬起了良善的笑。
一等他出了门,他脸上的笑容便止在了脸上,眼中的冰寒如同刚才皇帝看他一般一致。
“乐桑,替我着衣。”太子站了起来。
“您再吃了这药罢,二夫人道这是清血中的余毒的,说大夫人说于解药不冲。”乐桑分完就把那盒子打开,捏了那清香扑鼻的药丸,不由分说就塞进了他的口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这一化完还口齿留香。
太子还咂了咂嘴,嘴角又翘了起来,“还是我大舅母好。”
经常给一送一的,他母后都没这么欢喜他。
太子一出来给太后请安,俞太后慈爱地朝他点头,“起身罢,哀家刚刚才听说你父皇说你路上被贼人惊扰了,现在见到你见你没事,哀家也放心了。”
说着满目的疑惑看向齐国公府的国公夫人,道,“国公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哀家刚刚听你说话的意思好像是太子危在旦夕似的,你是从哪得的消息啊?”
“许是妾身听错了。”国公夫人漠然地道。
“听错了?”太后满脸的不解,转过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皇帝,“皇儿,哀家这一辈子都呆在宫里,这外面的事也不懂,不过,太子的事是可能听错的?”
皇帝笑了笑,抬眼朝他母后看去。
俞太后看着儿子嘴边的笑,却冰冷的眼,若无其事地垂下眼,拿帕擦了擦嘴。
太子出事,理应他是这宫里第一个知道的,想来按太子的为人,他一进宫就会差人来报,但他是跟礼部的人议完事出了殿才被人告知,可想而知,到底是谁拦了那些胆大包天的人不进来通报。
而那些个胆大包天的人里,还包括侍候了他半生的大太监。
他母后跟皇后,现在的手也伸得太长了。
想把太子就这么给处绝完了,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皇帝都不知道是不是他太顺着她们了,所以一个两个都要把他当傻皇帝待了。
“国公夫人有心了,太子既然没事,你就出宫罢。”皇帝朝国公夫人说完,才回了之前太后的话,只见他朝太后看去,拿过她手中的帕子仔细地替她擦了擦嘴角,然后淡淡道,“明日就是父皇的祭辰,朕以为就是天塌了您都会在宫里父皇焚香诵经呢,想来也是太子之事烦忧了您,是太子的不是,回头朕就让太子给您陪不是去,您现下就回宫去罢,莫让太子这个不孝孙子担忧了您给父皇诵经。”
“唉……”俞太后听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看向太子,关切地道,“你没事就好,这样祖母也放心了。”
太子微笑点头,“请祖母放心,孙儿一点事没有,如父皇所说,是孙儿惊忧了皇祖母,孙儿先在这里就给祖母赔不是了。”
说着又是跪了下去,痛快地给他这个恨不得他死的皇祖母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