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打听。”谢慧齐也人畜无害地笑道。
好打听这句话,说好听不好听,说不好听确也不好听,这里头两个意思,一是要厉害人才能打听得出消息,二就是多管闲事才喜欢这么打听,端看说的人什么口气,听的人什么心态了。
心高气傲的刘初雪却听出了最后一种,她初为人妇不久,她夫家上头祖母与婆母都在,家中也不是她当家,又因是家中长孙媳,丈夫也宠爱她,还没学会怎么把当小姐时候的傲气适当压下去一点,这时候便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你挑了个被人退过婚的人家订亲,你父母知道吗?”
谢慧齐一听她提及她父母,脸色巨变,当即就站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把突如其来的怒火压制了下去。
“姐姐这是打听到我父母皆亡,才上门好意来提醒我打了个被人退过婚的人订亲罢?”谢慧齐淡淡地道,“刘家三姐姐的好意我领了,也已经知道了,我后面院里还有家事要处置,就不多陪姐姐说话了。”
刘初雪也是非常不快得很,见谢慧齐还敢摆脸子给她看,当即话都没多说一句,起身转过背就走,一步都没留。
她一走,谢慧齐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齐昱,“她是来作甚的?”
是来释放恶意,然后扭过头就走的?
“谢家的事,”齐昱想了想,便如实地朝她说道,“姑娘,您看着就好,最终怎么处置,还是得主子来。”
谢慧齐叹了气,问他,“谢家族里是不是还是会有人跟我过不去?”
齐昱笑得眼睛弯弯禀道,“姑娘,您以后是我们国公府的另一位当家夫人。”
只要她是国公府的主母,不少人的眼睛都得盯着她,何况谢家一家乎?
谢慧齐听得苦笑出声,“所以这还只是第一波来找我不痛快的!”
第一波就由她阿父以前的家族出面,谢慧齐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毫不让她惊异的开头……
齐昱那已经给了谢慧齐一些未婚能成良婿的人的册子,谢慧齐这几天都在看,只看出了地位高低和身家背景这些明显的,到底人是怎么样的,她觉得还是不可能从简单的几句话里看出个好歹来。
而她已经有近十天没去国公府了,这天大郎二郎跟先生们又请了假,跟着她去了国公府。
谢慧齐左脚一进国公府,还没见到齐老太君,就听外面的人也往这边来,一见到他们,就忙说谢侯府的谢老太君来了。
☆、第63章
没料这么巧,谢慧齐停住了脚步,微有点发愣。
且那毕竟是她祖母,明知她来还往前走也是不妥,便忙道,“到哪了?”
“回姑娘,谢家的老太君是人连着拜帖一块儿来的,前面已经有管事带着管事娘子招待谢老太君去坐了,老仆这就去禀报老祖宗。”下人道。
大郎二郎这时候都抬头望着他们阿姐。
谢慧齐略一思索道,“那你去回老祖宗,还有跟老祖宗说一声,就说我在半路侯着,等会就过去了。”
这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不能先去齐老太君那了,当然祖母那眼前也是不能去的,这毕竟是在国公府里,她得先看老祖宗的意思,而现在就看齐老祖宗见不见她祖母了。
“是。”下了领了命而去。
“姑娘,去角廊里坐着等罢。”齐昱在她话后就寻好了去处,仅点了下头,跟着来伺候谢慧齐的那六个丫鬟就快步去布置角廊去了,等谢慧齐到的时候,她们不知从哪处寻来了垫子已经垫到了歇息的长凳处。
谢慧齐拉着两个明显情绪不高的弟弟的坐了下来,又朝齐昱一颔首,齐昱便带人出去了,连红豆也出了角廊。
“不高兴啊?”谢慧齐朝明显不高兴的二郎问去,还伸手截了截他快嘟起来的嘴。
“不是的……”二郎很烦恼,“见着她我会好好跟她见礼的。”
他不会像上次那样无礼。
可他就是不喜欢她!
他很烦。
二郎说着也不坐她阿姐一边了,本来他跟他阿兄总是一人占着他阿姐一边的,这时候他干脆坐到了他阿兄的身边去,让阿兄隔开了他跟阿姐,他则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靠在了他阿兄的肩上。
大郎抱着他,轻轻地摸了下他的脑袋。
二郎更是扁起了嘴,“阿兄你等会站我身后啦。”
他会保护他的。
谢晋平因此笑了起来,“阿兄没事。”
二郎总当他们阿父的娘是来害他们的,但阿姐不许他们对长辈无礼,若不她会伤心,二郎没法子还想着要护着他,谢晋平确是想笑的。
“二郎……”谢慧齐见他不像话,皱眉叫了他一声。
二郎头一弯,躲到他阿兄怀里去了,不想跟他阿姐说话了。
谢慧齐拿他无可奈何。
可能真是二郎才一岁就跟着他们离开的原因,他对祖母没印象不说,且骨子里对她也没有丝毫愿意亲近之感。
她能教他道理,教他懂礼,却没法代替他去喜欢谁或不喜欢谁。
谢慧齐拿他无奈,但还是告诫了他一句,“等会见礼的时候不许这么无赖,要规矩,可知道了?”
“知道了啦!”二郎不情愿地在他阿兄的怀里喊。
谢慧齐忍不住想去抽这个熊孩子,但被大郎笑着摇头阻止,她也只好收手,无奈地道,“求我家的小祖宗可别给阿父阿娘和阿姐丢人……”
小祖宗一听,不高兴地从他阿兄怀里抽出脑袋,嘴巴已经嘟起来了,“不会啦!”
他又不是傻的,现在是没人了他才会不高兴,等会见了人,他就是把嘴巴扯烂了,也会扯出个笑来的!
就是扯不出来,他也会把头低着的嘛。
岂会那般笨。
二郎虽熊,但到底还是听话的,那厢有人快快过来说老太君已经过来了,就要去见谢老太君,谢慧齐慌忙带着两个弟弟去迎,二郎还跑到前面拉着他阿姐的手,安慰她道,“阿姐你莫急,我带你。”
说着就飞快走在前面牵着他阿姐,帮她看路。
谢慧齐被他弄得鼻子都是酸的。
有时候他顽劣起来她真是恨不能打他一顿,但贴心起来又让她爱得不知如何是好。
大郎在后头依旧稳舵,四处观望着。
就是齐国公府对他们姐弟甚好,但他每次来国公府都从未掉以轻心,生怕一个不察,阿姐与他们又得生离死别。
他已经只有阿姐跟阿弟了,谁都不能失去。
谢家姐弟脚步甚快,齐老太君刚才青阳院出来坐上轿子没多久,就听说前面的谢家姐弟迎上来了。
等婆子打开轿帘,听到小姑娘在外头气喘吁吁朝她请安,叫她老祖宗后,老太君“哎呀”叫了一声,快快道,“还不停下轿子,还不停下?”
轿子连忙停了下来,齐老太君就要往外钻,不过还是谢慧齐先凑进也头来,笑成了一朵花对着她,“祖奶奶,您要去见我谢家的那位老祖母去啊?我刚巧来,来迎一迎您,您带我去不?”
“你这丫头,带,带……”看着她喘着气还不忘朝她说讨好的话,齐老太君这下是真心疼她了,“我知道她来是弄什么妖蛾子,祖奶奶带你去,给你撑腰,省得那些心肝长坏了,长偏了的人欺负你!”
谢慧齐也不说话,笑着朝她福了福身,又道,“那您坐好。”
“你怎地不坐轿子?”
“回祖奶奶,我还小呢,多走走好,您放心,我走得远的。”谢慧齐可不敢让自己那般富贵,说来这富贵她能把持得住,但她得带个好头,可不能把大郎二郎带歪了。
这可是齐家的齐国公府,她就是这以后的当家夫人,但这毕竟不是大郎二郎的家,这里的所有也不是他们的。
享受惯了,以后出了府什么都没有,那时咋办?
谢慧齐可不敢带头开这个例子,所以只要马车进了府,只要不是千急万急的事,在府里她是肯定不会坐轿子的。
而那天她也是跟着齐家哥哥走了好长一段的路才到前门,可见他也不是个骄奢的人,她还是跟着大腿的步伐走的好。
“诶,行吧,由得你。”齐老太君也是有一个从小自律甚严的孙子,老国公活着的时候也是个不爱享受的,一年多做几件新裳他都觉得浪费,要是她亲手做给他的才愿意穿新的,为此老太君硬是练出了一手缝衣的好手法出来,而她向来拿这种人没办法,依他们依得习惯了,所以孙媳妇这般说,她也是毫无例外地妥协了。
也因此更是觉得这孙媳妇跟他们家才是一家人。
不过她还是叫轿子叫得慢了些。
谢慧齐在外跟着,这心也因这吩咐猛地暖了一下。
这齐国公府看着各种荒唐,但是对她个人来说,它却给予了她就是阿父的家族都没有给予她的帮扶与照顾。
谢慧齐当然不会因此去怨恨,责怪谢家什么,自被谢侯府逐出后,她对侯府的印象一年年淡化,所能记得侯府的也只有他们一家人在府里曾经的日日夜夜,侯府对他们家没责任之后,她也当那是一个她曾经生活过,但已经与他们一家没有瓜葛的地方……
但分得再清,等谢慧齐见到谢老太君的时候,还是领着两个弟弟恭恭敬敬地见了谢老太君,因着上次弟弟们惹了她不快,这次谢慧齐是带着弟弟们给她磕了头的。
谢慧齐跟着齐老太君进屋的那一刻,谢老太君一看到小姑娘那张跟她小儿子有半分相像的脸,不得不说她是有些心寒的……
她无奈让他们离了府,可她那个时候也是竭尽了全力去保全他们,甚至在没办法之后还通过许多法子给他们塞银子,这些事两个小的可能不知道,但她那个时候已经是知事的小大人了,她也曾拉着她的小手叮嘱过让她好好照顾她阿父,她应该知道她这个当祖母的心……
可自她回京,她干的都是什么事?
想及她扶棺进京,连告知她一声都未曾,谢老太君的心更是难受得紧。
但看到孙女儿带着弟弟们给她行大礼,还是当着齐家的老太君行的礼,其中未尝没有道歉之意,谢老太君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朝这姐弟三个道,“无需行此大礼,我是你们的祖母,平常礼节即可。”
说着就去扶了跟小儿子长得完全相似的小孙子。
二郎被她扶了起来,想及他答应了他阿姐的话,还是乖乖地叫了一声,“祖母。”
谢老太君听到了这声祖母,这才真正地露出了个笑来。
而齐家的老祖宗一看到她不扶她她的孙媳妇,而且还不明言说让她孙媳妇起来,她顿时就恼了起来,狠狠地敲了下手中的另杖,戳得地面“噔噔噔”地响,嘴巴也张了起来,“我说老侯爷夫人,你让我孙媳妇一直给你跪着是个什么道理,我记得他们可不是你们谢家的人了!”
现在他们是她国公府的人了!
老丑老太太瞎了眼,看不明白还是怎地?
齐老太君不张口则已,一张口就惊人,谢老太君一听她那惯来的不会说话,能让人一下子就能不高兴的口吻,脸上的笑也僵凝了起来。
就在她板着脸之时,见她还不说起来,她娇娇孙媳妇还跪着不能起来,齐老太君这真真是怒了,“好你个丑老太太,上次给了你个笑脸,这次你就到我府里来耍威风来了!”
实在是太讨厌了,齐老太君这时候恨不能撵了这个不知趣的丑小老婆子出去,给她孙媳妇撑腰儿!
☆、第64章
谢老太君一听这话也是怒了,但这毕竟是国公府,不是她谢侯府,她硬是咬着牙把怒气忍了下来,再次低了头,对着那跪着的孙女铁着脸道,“起来罢!”
她本对这孙女还有几许怜爱之意,但不知为何这时对她怎么都喜欢不起来,订亲那么大的事,连知会她这个老祖母一声都不能,这女儿家真真是……
真真是像足了那个把她小儿子迷得鬼迷心窍了的娘,一样的不安份守己,一样的做人没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