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慧齐笑着点头,“回二婶,是呢。”
说着就又道,“您可是又给二郎备什么好吃的了?”
“没什么。”齐二夫人轻描淡写,但她那里的小厨房这两日从府里挑了两个厨师,一个是会做西北菜的,一个是做江南甜点的。
想来那小二郎都喜欢。
见二夫人不说,谢慧齐也是笑笑不语。
这厢齐老太君跟坐在左手边接着说她刚才跟媳妇说的事,“这五月端午一过,宫中今年的选秀就要开始了吧?那些地方上选出的秀女也快要进京了吧?”
皇帝先前几年把选秀的事否了,今年没有,老太君一听二媳妇今日跟她说起这事,觉得这事她怎么样也得知道点。
她还是怕宫里把主意打到她家头上。
“嗯。”齐君昀轻应了一声。
“那抓紧点,把大娘子和三娘子这些人得先说出去。”宫里要是来要人,这就坏事了。
那宫里的老妖婆是从来见不得她过得有一点好的。
“这事,孙儿已经跟皇上说过了……”齐君昀淡淡道,“说了过了今年大妹妹她们若是嫁不出去,就家庙里去。”
宫里那样的地方,是不许她们进的。
国公夫人这时候看了儿子一眼。
最近圣上好像有点太依着他了吧?
齐君昀这时候也看到了母亲的眼神,沉吟了一下便道,“有件事我还未与你们说……”
他这话一出,家里四个女人的眼睛都看到了他的身上,尤其以最小的最为好奇。
齐君昀勾了勾嘴角,看向老祖母,摸着她的手道,“金库一直在我手里,里面有些进出的事我不说你们也不知道,也就不知这月我们府里的金库已经出去了十万金。”
一两黄金八两银,这一出去就是八十万两银了。
这就是于国公府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了。
国公府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还是齐老太君先开了口问,“拿去作甚?”
“皇上已到了岁数了,”齐君昀淡淡地道,“要寻龙脉修墓,国库无银,我答应给他四十万两金子修墓。”
四十万两金子?三百多万两银?一吨过半的金子?
就是齐老太君这时候听得也倒抽了口气。
这可是国公府近乎全部的存银去了。
国公夫人跟二夫人听了也是都不知道说啥话才好。
谢慧齐也是听得手心都出汗了……
国公府的大腿不好抱,可皇帝的大腿更不好抱。
皇帝这一要,就要掉了整个国公府的大半去了。
难怪最近偏着国公府,敢情是用大价钱买来的……
“咱,咱们家有那么多金子吗?”老祖宗都被骇得没出声了,谢慧齐在腿上擦了把手心的汗,舔了舔嘴,小声地问出声。
“勉强有,今年年底把各处的银钱收回就够了。”齐君昀淡道。
齐老太君这时候却哭了起来,眼睛不停地往下掉,“我就知道,他不把我们国公府掏空他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人都死给他看了,可他还是不放过他们!
老国公爷,您要是地下有灵,一定要跟先皇去说道说道,看看他给咱们留下的到底是个什么皇帝,根本不给他们这些开国功臣的后辈一点活路啊。
“祖母,您别哭了,只是银子没了,家产都还在……”齐君昀接过小未婚妻递来的帕子给她擦了眼泪,“只要国公府不倒,这些银子再过十来二十年也就回来了,您的曾孙他们还是用得到。”
齐老太君一听到曾孙两个字,哭声戛然而止,然后她看了看这几日脸上恢复了血色的小孙媳,然后凑过孙子耳边,跟他讲悄悄话,“给生几个啊?”
她很想要曾孙的。
齐家有很多的后代,全是他们最疼爱的孙子生的,她就有脸下去见老国公爷了,也不枉他活着的时候对她那么好。
齐君昀想了想,给她比了个三字。
“好,好,好。”齐老太君看了连连点头,这下也不心疼那些金子了,抬起脸就去够盘子里的瓜果,想拣个甜的来甜甜嘴。
心里这时甭提有多高兴了。
这下国公府的老祖宗不哭了,还高高兴兴的,早习惯她变脸的国公夫人跟二夫人都没什么反应,即便是进来没多久的谢慧齐也不奇怪了,把水果盘子端过来让她挑。
但这次齐君昀给出的是国公府近乎全部的库存,一等午膳后老太君睡了,国公夫人跟二夫人还是等了齐君昀,要听他把事情继续说清楚。
齐君昀下午也没什么事,跟谢慧齐出了内屋,见母亲跟二婶都在,就让她们都坐下,他也坐下开口道,“今年陛下点的状元是我举荐的人,就是那个从东河过来的楚牙恒,他祖上也是从我们齐家出去的,其父乃现今东河县令,曾也进京拜访过我们府上,祖父与我曾提起他们家的人,是个好的,当年他们祖上也是我们祖宗放出去当官的。”
所以,这实则也是依附他们齐家的下臣了?
国公夫人听了点了头。
觉得拿几十万金买了个状元不值的二夫人皱了皱眉,“一个状元,这也太贵了罢?”
“嗯。”齐君昀点点头。
“不仅如此罢?”二夫人又问了一句。
齐君昀笑笑不语。
等到隔日放榜,三甲所有进士的名次都出来了,二夫人一看榜上二甲之例里竟然还有她娘家侄子,这心下也是有数了。
等到状元当朝被钦点为户部度支主事,她知道国公府的那几位二甲的人也位列各部要害处官员之后,二夫人心里就有点明白这几十万两金是怎么花的了。
这买的都是要紧的官位,按长远来看,是肯定值的。
二夫人娘家因此也得了个六品员外郎的官位,进国公府来给二夫人请安来了,娘家又来了人,总归还是要靠着她一些的,二夫人也高高兴兴地见了。
这厢殿试放榜,京中热闹欢腾,国子监也出了不少官员出来,国子临主院因着要给这些监生贺喜,连着给监生们放了三日的休歇。
谢家大郎谢晋平就带着弟弟二郎谢晋庆从国子监当日下午就赶了回来,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入了夜了。
谢慧齐是小半个时辰前才得了下人的报,说弟弟们要回来,这时候已经是有些不安地站在府内的马厩前等着人回来了。
这时候国公府主院因着谢家两郎的归来灯火通明,仆从们也来来去去,准备着主子们要用的热食还有汤水。
谢家二郎是个调皮的,离国公府不远了,他就已经出了马车坐到了车檐上,兴奋地对着车夫就道,“环大叔,你赶快一点……”
说着就拿手去拍马背,吓得车夫忙拉绳,苦着脸朝他道,“小公子您小心点,伤着您了小的陪不起。”
“晋平!”谢家大郎在车内严厉地叫了小弟一声。
二郎吐了吐舌头,欢快地叫了一声,“知道了,不捣蛋了,阿兄放心。”
他终归是怕兄长训话,收回了手,看着前面满眼的兴趣盎然。
因着他们的归来,国公街这时也是灯火通明,还是半柱香前,国公府的管事带着二十多个奴仆架着梯子点亮的。
桔红色的灯火在星光下漂亮得让人心都是暖的,马蹄打在石板路上轻脆声让人心醉,二郎从来不知道回家是这么美妙的事情。
家里有阿姐在等着他们归,有喜欢的人等着他们回,二郎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扒开门帘对着里面坐着兄长咧嘴笑着问,“你说阿姐在家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说着摸摸肚子,“我还真是有些饿了,吃满满的一大盆饭都吃得下,阿兄你呢?”
“进来吧……”大郎见外面两边守着的仆人紧张地看着二郎,生怕他掉下来的样子,他摇摇头,朝身边的位置拍了拍。
二郎还是进来别给国公府的仆人添麻烦的好。
“好勒。”二郎一个机敏的猫腰闪进,就进了四壁都挂了小油灯的马车内,然后一屁股坐到兄长身边,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兄长身上,脸上带着笑道,“阿兄,我好想见阿姐,现在就想见到,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味了……”
说着就陶醉地深深呼吸了一下,逗得他兄长都笑了。
“见着阿姐稳重些,这么调皮,她又要说你了。”
“才不会,今天是肯定不说的。”好久没见他,怎么舍得说他?要说也是明天的事去了。
谢二郎甚有经验,谢慧齐一见到他们是真欢喜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一见面就说他?所以等一接到弟弟们,小弟弟就像猴子一样走在前面给她翻筋斗看,她也只是笑得全不拢嘴,嘴里也只道,“小心点,别摔着哪了……”
那头齐二夫人也是等在了半路,一见到翻筋斗的小毛孩,整个人都亮了,她看着精力旺盛一个筋斗翻到她面前就跪了地,嘴里还道“小的给二婶”请安,整个人简直就是笑得花枝乱颤,让前面牵着大郎而来的谢慧齐见了都觉得忍不住低下头偷笑了几声。
国公府因谢家孩儿的归来也是喜气洋洋,齐老太君甚至这时候也没睡,等到谢家二郎到了青阳院,给她磕了头,她才满意地砸巴砸巴了嘴,又让谢家两个孩子在她屋里用了晚膳,她也跟着用了些,这才有了困意让丫鬟扶着她下去了。
谢慧齐伺候好了她睡着,出来后,听到下人说二夫人带着大郎二郎他们回他们的院子洗漱去了,便也让丫鬟打灯去他们的住处看一看。
到了他们住的升阳院,就看到国公夫人也在,正跟二夫人和府里的绣娘商量着给大郎二郎做新裳的布料样式。
见到她来,国公夫人朝她招了手,谢慧齐给她们欠了欠腰就坐到了她身边。
“正在沐浴里,等会才出来……”二夫人随口跟她说了一句,就又朝绣娘道,“趁着他们在,你们就量好了他们的模子,他们下次回来可是要穿着新裳见客的。”
五月京中多的是事,先是他们国公府要嫁女,还有地方送秀女的肯定要过来不少地方官,到时候有不少都免不了要到国公府走一遭,这种大日子,想来长公子也会带着他这两个小舅子长长见识。
“是,奴婢知道了,二夫人放心。”
“行了,先就这样,退下吧。”二夫人往外扬了下手。
等到下人退了,谢慧齐就探过伯娘的身子,跟二婶小声发愁地道,“二婶,怎么办大娘子跟三娘子的事啊?”
她想着这两个姐姐姿色都不俗,宫中要选秀女,按伯娘跟她所说的宫里不管太后跟皇后都视他们国公府为眼中钉,肉中刺,生平最爱给他们国公府添堵的说法来,她怕宫里拿他们国公府先嫁二娘子跟四娘子的事作筏子啊。
“送家庙就是。”齐二夫人听了冷嗤了一声。
谢慧齐听了不敢反驳,虚弱地把头靠在了国公夫人肩上。
国公夫人拍拍她的手臂,沉思了一下,转头跟二夫人道,“你娘家不是有几个还未成婚的庶侄子?”
“让她们去祸害我娘家?”二夫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祸害倒谈不上,”国公夫人淡淡道,“你娘家都要靠着些人,嫁到你娘家,这两个更是要靠你。”
而且嫁到自家人里,也看得住,这心也放得下。
而凭这两个的姿色,嫁过去了,项家的庶子想必也没什么话说。
再说,也只是庶子,不是嫡子。
也影响不了项家正经的前途,不过是给她们条活路罢了。
“三娘子你也愿意成全她?”齐二夫人斜着眼睛看着她这个突然好心了起来的嫂子。
“嗯。”谈不上什么成全,不过是给她条国公府庶小姐应该有的路罢了,齐母也不跟她这弟媳多说,淡道,“你看着有合适的,这几日就给定了,先一天抬出去就是。”
“我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