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看破了,以后她处事也才找得出源头来,比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进来担当起一府之重责要来得强。
齐君昀没打算与她粉饰太平,他订下她,是想护着她,给她一条生路,但也不曾想过蒙蔽她,让她认为嫁进国公府就能太平一世了。
“别摇了,”齐老太君见孙媳妇快要把头摇散了,可不想到手的孙媳妇就这样摇没了,赶紧道,“快快过来。”
谢慧齐听到这话根本就跟不上这齐家老太君的思路了,这老祖宗上一刻还在假哭,下一刻就没事人一样地喊她过去……
谢慧齐完全糊里糊涂了,但好在知道听话的人怎么样也不会有坏果子吃,就是糊涂着也忙依着老人家的话走了上前。
这厢被二郎满身的不解掏出帕子在给二夫人擦眼泪,小脸上全是困惑,“您怎地就哭了?唉,是哪儿不舒坦吗?可要找大夫?”
蔡婆婆也是经常这样抱着他哭,哭着哭着就身体哪儿就不舒坦了,二郎怕这位阿婶也这样,给她擦着眼泪满是担忧地道,又回过头找他阿姐,一看到他阿姐就忧心地道,“阿姐,这位阿婶不好受……”
要不要找大夫啊?
谢慧齐听二弟弟这么说,更欲哭无泪了。
他们今儿个来齐家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小二郎最终是被二夫人“借”走了,这是二夫人跟谢慧齐说的,她说她要借小二郎跟她去见大夫,等回就会把他还回来。
看齐家哥哥朝她点头,没有什么办法的谢慧齐就这么看着二弟弟被二夫人借走了,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时候大郎已经坐到国公夫人身边去了,他拿着一本他齐家世兄给他的书看,他身边的国公夫人面无表情,手中剥着盘中拿来的花生,把皮都去掉了放到他手中,淡定的谢大郎接过花生,朝国公夫人道了声“多谢伯娘”,就放到口中嚼着,继续看他的书。
谢慧齐坐在他们对面,眼睛只好眨了又眨,完全无话可说。
外面,是齐老太君跟卫老夫人,还有长公子,相师,还有她家的蔡婆婆一直在商量这婚约怎么定的事。
谢慧齐就坐在内厅听着,而她留下来陪她的大弟弟此时已经沉醉在书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你也吃。”婚约的事由老祖宗作了主,国公夫人齐母也没想插什么手,这事儿子自有他的主意,她只管听他的就是,遂也不想出去,这时见谢家大郎朝她摇了摇头,指了指他的嘴,示意他嘴里的花生满了,已经剥了半把花生的国公夫人就把手伸向了儿媳妇。
谢慧齐忙不迭地接过,“谢谢伯娘。”
“嗯。”国公夫人淡应了一声,连看都没多看她一声。
这时候她又往盘子里拿了个桔子,半斜着眼冷冰冰地问身边那小儿,“你吃桔子吗?”
谢家大郎抬起头来想了想,觉得有些渴,便朝他阿姐看去,见他阿姐又点头应允,便朝齐家伯娘道,“劳烦您了。”
国公夫人这次连嗯都没嗯一声,一手拿着帕子,慢条斯理,极其优雅地剥起了桔子。
谢慧齐见未来婆婆正眼都不带瞧他们的,但又是给他们剥花生又是剥桔子的,这心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她……
她有种被这家人快弄疯了的感觉。
也总算明白为何齐家哥哥说带她来了她就知道了……
这种情况,还真的是得来了才知道!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家子啊?
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
现在就是她想后悔都没法后悔了,因为外面已经在写婚约了,听着外面的人把他们成婚的时日定在大忻定始十八年十月,也就是两年多后她出孝的当月,谢慧齐整个人都木了。
这时候就是她冲出去说不嫁都不行了。
刚才她跟弟弟们收见面礼可收得欢了,她带着弟弟们可是连一句推托的话都没说的。
早知道,在进门就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就应该――谢慧齐知道事情她再想后悔也只能想到这为止了,这事从她那天答应齐家哥哥进国公府的门那天起就已经成了定局了。
这时候就是她哭都来不及了。
那厢齐君昀亲笔把婚书写了,又叫了谢家大郎出去,与他道,“这是你阿姐与我的婚书,你看看有哪处不妥的。”
大郎抿了抿嘴,他不喜欢他阿姐嫁人,嫁任何一个人他都不喜欢,但他又极其喜欢这齐家世兄拿他当谢家一家之主对待的态度,又想及事已至此,他还是需代阿父尽谢家男丁之责的,遂拿过婚书,逐字逐字地看了起来。
☆、第54章
这相八字,合时辰,写婚书把婚约定下来就用了一个上午。
中午一家人一道用膳,膳间两个当家主母给大郎二郎夹菜不已,都没用到旁边布膳的丫鬟。
谢慧齐这头则是接齐君昀的示意下给齐老祖宗夹菜,老祖宗看到她夹了菜到她碗中的时候还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把嘴中的吃完,就夹起了谢慧齐放进她盘中的。
谢慧齐偷偷看着这老祖宗吃她夹的食物,也是松了口气。
这一家子人每个人都看起来那般的高不可攀,但胜在真相处起来,他们的本人没有他们的外表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就好。
她也就不担心以后会拿热屁股贴冷脸了。
这些人冷就冷了点吧,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心不是那石头做的就成。
中午齐君昀让谢慧齐留下和他一道陪一下老祖宗,大郎跟二郎则和国公夫人和二夫人走了,不知为何,大郎跟二郎像是跟那两位夫人相处得很来,她们说带他们去歇息会的时候,他们也只看了他们阿姐一眼,见他们阿姐无可奈何地点头他们也只犹豫了一下就跟人走了。
谢慧齐看着他们跟别人的娘离开,那心里可真是五味杂陈。
她家的孩子未免也有点太好骗走了吧?
但谢慧齐也无暇多想弟弟们的事,这头齐家哥哥是带着她服侍老祖宗午睡的,这一进了老祖宗的睡房,齐老太君就拉着她讲话,人还没坐下就问她,“小丫头儿,你过几天什么时候过来?”
谢慧齐还没明白这怎么问事,老太君就又道,“你过来了住我的院子如何?我等会就叫七婆婆带着人去给你布置闺房?”
谢慧齐不知道怎么答,干巴巴地看着她。
她就是与齐家哥哥订亲了,这……这也没必要住进来吧?
这于礼不合吧!
老太君一连问几句都没得到搭理,这下就不高兴了,“你怎么就不跟我说话呢?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老婆子?”
谢慧齐给她跪下的心都有了,见齐家哥哥朝她颔首示意她随便说,她这才哭笑不得地答道,“祖奶奶,我还不知道呢,我等会问问齐家哥哥啊,哥哥说我什么时候来,我就什么来。”
齐老太君一听,乐了,缺牙的牙口都露出来了,拍着她的手就夸赞她,“好,好,好,听话就好,就是要这样,不知道的事要多问问你齐哥哥,他什么都懂得的!”
谢慧齐更是哭笑不得,她怎么听着齐老祖宗这话的重点是最后头那句?她孙子什么都懂得才是最要紧的吧?
齐老太君夸完还不放心,对她道,“那你问妥了就来告诉我啊。”
谢慧齐只能点头。
“你早点告诉她啊。”齐老太君还是不放心,又转头叮嘱了孙儿一句。
齐君昀淡笑颔首,“稍会就告诉她了,您先好好入睡,等您睡着了,我这才好与她说道。”
齐老太君一听,就歇了想拉着孙儿媳妇说会儿话的心思,等到他俩为她脱了外衣与鞋子上了榻后,谢慧齐弯腰给她拉被子,她挺满意地扎巴了下嘴巴,就闭上了眼,不打算跟她讲话了,让她去跟孙子说话去。
“您好好睡,孙儿等您睡着了再走。”齐君昀在床边坐下,摸了摸老祖母银白的头发。
齐老太君偷偷睁开一只眼瞄了瞄他,这才真正心满意足地睡下了,没一会就熟睡了过去,花了仅一会儿的功夫。
祖母熟睡,齐君昀是第一个知道的,等了一会他站起了身,退出了床帷的位置,朝谢慧齐点了下头。
他什么也没说,谢慧齐也意会了过来,去把里外的床帷拉下,让帘子垂了下来。
“看妥了。”齐君昀朝房中的丫鬟淡道。
“是。”
“来吧。”再朝谢慧齐说话的时候,齐君昀的声音暖了点。
谢慧齐朝他欠了欠身,放轻脚步随了他出门。
等出门走了几步,齐君昀才张口,道,“过几天你还是需进府的。”
谢慧齐看向他,没有说话。
齐君昀当即也没有再说,带着她进了老祖母这处的暖阁。
齐昱已经带了人把暖阁热起来了,清香的薰香也在香炉里淡淡的雾气,暖阁处的的锦榻也带了热气,坐下去也是软绵暖和。
齐君昀先行在案前主位盘腿坐下,让她也坐下来,“坐罢。”
谢慧齐顿了顿,选了个离他最近的侧面坐了下来。
齐君昀脸色一暖,朝她笑了笑,又抬首朝齐昱淡淡道,“你先下去。”
“遵令。”齐昱欠腰,回身一个扬手,带着屋子里候着的六个使唤丫头出了门。
等门一关上,齐君昀把案几上的茶具拿开,拿出装了水的银壶放在炭火上,挑了两个茶杯放好,嘴里则开口道,“我晨夕会喝盏清茶,但老祖宗与我母亲是不爱喝的。”
“知道了。”谢慧齐知道这是他在告知她注意事项,忙提神听着。
“祖母有心悸,太医让她少喝茶叶少食辛辣油腥,她好辛辣,家里人是不许她吃的,她若是闹着要吃,就提我不许她吃就是。”齐君昀见她凝神恭听,嘴角的笑也深了点,目光也柔和了起来。
“知道了。”谢慧齐点头不已。
她知道有些老人老了就是个老小孩,越娇惯的老人越像个难缠的小孩,跟她讲道理是不行的,你辈份还比她小,她一拿这个压人谁都拿她没办法,讲道理怎么行得通?只能像管小孩一样地管着她,要不她也能跟皮小孩一样翻了天去。
“母亲最不喜有人管她的事,你无须过于亲近她,她有事让你办你办妥即可。”齐君昀说到这顿了下,看小姑娘脸色未变只管点头,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与她轻声道,“你是我定的,也就是祖母与母亲亲自定的无异,她们只会拿你当她们最亲的亲人,你无需怕她们,她们往后待你之心不会比待我之心差上几许。”
就是不可有完全一样,也会护着她疼着她。
“我知道的,齐家哥哥您放心。”这婚约订得这么轻而易举,从她一进门,这些国公府的老中年夫人们待她完全是按对待国公府媳妇的态度来的,她们表现得虽不热忱,中途她们的表现也是吓了她好几次,但场面再怎么失态,她们针对她的一句为难的话也没讲,谢慧齐要是还看不出国公府是真心实意让她当这个长媳妇的,那她就真是傻了。
不过她也是看出来了,她这个齐家哥哥在这府里是有着绝对的权威,处处都是说一不二,连老祖宗到了他手里都是再听话不过的老喵咪,这真真是……
谢慧齐这也是一点也不难以理解为何他的那些手下们这般怕他了。
这样的一个主子,不怕都难。
“二婶……”说到这齐君昀沉吟了一下。
谢慧齐看向他。
见她又眼巴巴地看着他,齐君昀也是笑了起来,道,“也不必怕她,她代母亲行使主母之位许多年了,她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许久,也是母亲不喜管府中之事她代管了去,府里的事她都是知道的,你有不懂的去问她就好,这段时日你就可以开始问了。”
“齐家哥哥的意思是,这阵子我就要进府了?”谢慧齐硬着头皮问。
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有事你就进府,也可在府里住上一两天,住在祖母的院子里就好。”齐君昀说到这直视向她,道,“外面的人若是说闲话,也不敢直言到祖母跟你身上去。”
他家老祖宗是先帝封了封号的国公太夫人,品级虽还是在一品诰命夫人,但就是见了当今太后她也只需行半礼,就是国公府不复往日荣华,但他们家太夫人身上还有先帝的荣光,就是当今皇上也得给她三分礼,旁人说道她,那嘴也还是闭紧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