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
余田田没好气地回过头去,“陈医生找我有事?”
陈烁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没事找你干嘛?”
这台词还真耳熟。
余田田一点也不客气地接了下去:“是陈医生找我有事还是我找陈医生有事?既然是陈医生找我有事,我干嘛要屁颠屁颠地跑到你面前去?”
这一次陈烁没有生气,只是双手插在衣兜里,快步朝她走来,停在她面前时,他低下头来说了一句话:“我没有针对过你。”
余田田莫名其妙。
“在超市门口做完急救之后数落你,在会上让你上台演示然后批评你,以及让邵兵离开会场不要招惹你,这些都不是针对。”
余田田信他才怪,只是莫名其妙他怎么忽然跑来她面前说了这么几句话。。
她伸出一只指头把挡住自己的这位大哥朝一旁戳了戳,“那我谢谢陈医生的不针对之恩,接下来麻烦你让让,我也提前谢过你的不挡路之恩。”
陈烁觉得好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余田田,这么一身牙尖嘴利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余田田一本正经地说:“你忘了我是蓝翔毕业的吗?十八般本领样样精通,免费试学一个月不收费,报名还送笔记本电脑。”
陈烁笑出了声。
看着余田田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扭头往前走,陈烁在后面提高了嗓音说:“余田田,行医治病不是考试做题,一次失败不能重头再来,也没有机会改正错误,因为人命关天,不容闪失。”
余田田闻言一怔,这才转过身去看着他。
那个男人没有像之前一样穿着白大褂,而是一身灰色大衣,脖子上还系着黑色的围巾。
但他却时时刻刻都保持着穿白大褂的样子,像一名真正值得人尊敬的医者那样看着她,不苟言笑地说:“趁着你还没有真正地失败过,狠狠地批评你,让你无地自容,让你因为我的羞辱而在今后的护理过程中打起精神来,如果这期间我的态度让你觉得受伤,我是不会道歉的。”
他走到她面前,低下头来望进她眼里。
“你现在做得很好,我觉得我之前的口水没有白费。”
有那么一刻,余田田居然说不出话来。
这么义正言辞、浩然正气的陈医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如此具有震撼性,几乎让她怀疑自己之前的小心眼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像下一秒就能跟他说出谢谢来。
陈烁忽然一下子十分不习惯这样的交流方式。
干嘛干嘛,干嘛用这种崇拜的小眼神看着他?
还能不能愉快地斗嘴撕逼了?
他不太自然地咳嗽两声,又开始没正经地咧嘴一笑,“哈哈哈哈,唬着你了?其实吧我想刺激刺激你是真,觉得你特烦看你不顺眼所以想挤兑挤兑你也是真的,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哈哈哈真是笑――”
话音未落,恼羞成怒的余田田已经抬高了脚,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陈烁的嘲笑变成了吃痛的叫声。
余田田咬牙切齿地瞪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个人,真的是帅不过两秒,贱得了一生!
***
然而这天夜里,余田田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眠,耳边一直隐隐约约浮现出陈烁说那番话的模样。
他说行医治病不是考试做题,一次失败不能重头再来,也没有机会改正错误,因为人命关天,不容闪失。
他说趁着你还没有真正地失败过,狠狠地批评你,让你无地自容,让你因为我的羞辱而在今后的护理过程中打起精神来,如果这期间我的态度让你觉得受伤,我是不会道歉的。
这大概是余田田第一次听他用严肃的口吻去陈述一件事,那时候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没有笑,眼神里满是认真。
因为认真,他看上去不再和以前一样总是带着一点坏坏的笑,反而成熟稳重了很多。
他还低下头来望进她的眼睛里,“你现在做得很好,我觉得我之前的口水没有白费。”
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好像又冒出了湖光山色,是隐隐约约泛起涟漪的早春之湖,是夕阳西下的霞光数缕。
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余田田索性披着衣服起来看书。
陆慧敏半夜的时候起来上厕所,经过她的卧室,发现里面亮着灯,凑过去一看,险些被她吓死。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大半夜的居然还爬起来看专业书?!
第二天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陈烁,陈烁的表情也是变化多端。
“我知道了。”他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有个手术在等着他,他只能匆忙往手术室走,不再多说。
陈烁打定主意下班的时候再找余田田谈谈,刻苦是好的,但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这么想着,踏进手术室之前,他转过头去对陆慧敏说:“你让余田田下班的时候等我一下,我有点事想跟她说。”
陆慧敏点点头。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手术一做就是三个小时,病人在手术台上大出血,又出现并发症,等到陈烁从手术室里神情疲惫地走出来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他回办公室换下白大褂时,猛然想起了余田田,她该不会还在楼上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