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柳蓉就说大姨母总说这个男女婚配,生肖相生相克是个极大的讲究。又找了个算卦的,推算了一番,说我和娇娥相配,娇娥必然是个旺夫的,一来二去地忽悠,母亲就信了。”
“又在阿母耳边嘀咕了些扶风郡街边巷尾的故事,都是说家里有那不知道享福的老太太,将原先的好儿媳妇打跑了,换了个恶媳妇来,原本好好的日子也过衰败了,老太太不惜福,临老还受欺负。”
“阿母想想最近阿父还生气着呢,家里也分家了,心里还怕娇娥生着前面的气不愿意和解呢,玉瑶自然也就跟着转性了。”
其实还有好些个哄人的手段,林天都不想说,觉得自家阿母和妹妹实在是……太蠢了,原来阿母这么容易被人摆布,好在阿父不纳妾,家里的生意也不让阿母沾手,否则,林家真不好说了。
洛嬷嬷听了也是一愣,这么难办的事,到了这柳家姑娘那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手腕就解决了,这里面自然有王氏喜欢柳蓉的原因,但柳蓉的心思真的是厉害。
娇娥聪慧是聪慧,玩这些个伎俩,是玩不太转的,就连对着王氏“投其所好”都做不好。若是真的进了宫,只怕被柳蓉这样的踩的死死的。
经此一役,洛嬷嬷知道了王氏的斤两,也发现了自家教孩子的短处,不但收了想让娇娥高嫁的心,更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娇娥,倒不是担心没人养老,是实在不放心这个实心肠的孩子。
洛嬷嬷叹口气道:“天哥,你看看娇娥那里是那柳蓉的对手,你以后屋里要是有了这样的人,只怕娇娥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嬷嬷,我能娶到表妹,至死都不纳妾的。”,林天连忙表了忠心。
洛嬷嬷叹了口气道:“林大人,希望你能记住今日这句话才好。”
事后,洛嬷嬷对阿桂道:“我原先只觉得娇娥千好万好,想着眼下岁数还小,日后大了,心计也会长起来。只可惜这个孩子是个实心肠子,白白这么美貌聪慧。原本是我想歪了,觉得娇娥若是进了宫,必有大富贵,可忘了宫里的那些主子们那有简单的,除了美貌,那心计也不可小窥,娇娥长在这样的家里,懂什么呢。”
没有说出来的话便是,连个商户女的城府都比不过,这孩子,怎么办呢。
阿桂只是笑。
娇娥还不知道洛嬷嬷只因她长了根直肠子,已经这般小瞧于她了,还只当洛嬷嬷知道了林天的好,从心底里让步了。
“大哥,柳蓉这个法子极好,不如我们买些机灵听话的奴婢来,在阿母和玉瑶身边安插几个,时日长了,阿母和玉瑶不就被扭转了?说不定阿母和阿父还能转好呢?若有人在背地里唆摆些坏话闲话的,我们也都能早点知道。”,林立倒觉得柳蓉这些个手段挺有趣,虽然林天有些不齿。
这也是个办法,又花不了几个钱,林天点了头,等柳蓉一走,兄弟二人忙在京兆尹府发卖的官奴婢中挑了几个婆子与侍女,买了送给了王氏。
哥俩只说是担心母亲年纪大了,父亲要出远门,身边缺人侍奉。妹妹一日日长大,身边也应当多几个人伺候,好娇养着。
林天又说妹妹将来要嫁个好人家,规矩得学起来,又买了罪臣家中做过嬷嬷的婆子伺候着,再约好每过三日倒洛嬷嬷那里学些大面上的礼仪规矩。
玉瑶觉得大哥心里还是有我的,王氏也觉得儿子替自己考虑的非常周到。一时之间,母慈子孝,双方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柳蓉那些做法虽然市井,但王氏不就是个市井之人吗?林家兄弟从中尝到了甜头。
林晖见两个儿子懂事,王氏近来消停了不少,心也放下了大半,还有一小半挂在古力身上。
这大宛国皇室定制的绣品究竟是做何打算呢?
这阵子古力也在发愁呢,压根没有想到林家绣纺的那点事,自从娇娥在大宛国的行辕内将话摊开后,古力虽然痛哭一场,却没有什么立场再去缠着赵兴,只得强迫着自己放下。
古力再怎么强也不过是个小娘子,赵兴又是那么个难得的玉人儿,每每想起开头相识的那些日子,舍不得埋怨情郎,古力就只剩下自怨自艾了,这段日子过得真是难熬之极。
这人的内心一痛苦,*上就要想法子寻欢作乐,古力越发放浪形骸起来,诸事不管,满长安城转悠。
于永和许嘉二人看上了大宛国的骏马,和古力约好了,天气好时,去猎场赛马打猎一场。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颓唐日久的古力玩兴被勾了起来,兴致勃勃上了马和众人赛了一场,这一跑却跑出件事情来。
古力跑马打猎时,身上葵水突然提前来了,血腥味甚浓,偏偏又穿着浅色的骑马装,一时间颇有些尴尬。
好在有侍卫队长脱下外袍做遮挡,众侍卫环围挡了去,古力托作宿醉吹了风身体不适,匆匆分别。
因为闪下了正在兴头上的许嘉和于永二人,古力也觉得不是很妥当,又约了下次再赛马打猎。
许嘉才跑开,正想显显本事,被扫了兴,又觉得这位大宛国的皇家子弟太娇贵,若不是瞧上那马儿了,真是懒得和这么别扭的人在一起玩耍。
于永的鼻子素来尖,辨酒打猎都是独一份的,他和许嘉不同,许嘉是未及冠,许候管的紧,到现在许嘉还未沾过女色。
于永是年纪大了,想过松散日子不愿意成婚。于永打猎时和古力挨得近,明明闻到一股子血腥味,见古力匆匆而别,愈发觉得奇怪,许多事情便在心中都堆了起来。
外甥女那日到大宛国行事莫非是为了外甥?
一念及此,于永头上冒了层冷汗出来,赵兴和古力同在太学交好,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
不敢告诉于大人,于永将这埋在肚子里不提,生怕这一阵子喝酒多了,说漏嘴了,害了外甥,一边又在心里暗骂那个没用的姐夫。
有了怀疑,于永便总是借着说马黏糊着古力,古力去哪里玩耍,只要于永有空就跟着,没事就那么琢磨一两眼,越琢磨越觉得古力像个女人。
古力也被缠的不耐烦,而且于永那疑惑探究的眼神总会被一两个侍卫看在眼里,都觉得这个于永怕是瞧出来些什么,或者在打什么主意。
侍卫队长不用古力安排,故意当众和于永产生了口角,接着便提出按照大宛国的风俗,要和于永签下生死状,进行决斗。
☆、第117章 赌徒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宛国贵客的皇家侍卫长向于廷尉家的小郎君下了战贴,传遍了长安城。
这是本年度开年以来流传最广的消息了。
众所周知,于家的小郎君是一匹套不上嚼子的骏马,是长安城里数得上的未婚俊郎君。
于永玉面长身,风流倜傥,父亲秩俸二千石,本人秩俸千石,于家是有名的积善之家,这样的郎君是高管显族的小娘子们嫁人时最爱的选择。
可于永怎么都不婚,只爱喝酒打猎,对女子多有挑剔,长安城的官媒已经不想接于夫人的委托了。
于永怎么就和大宛国的贵客的矛盾激化到如此地步了呢?前一阵子于永不是还和大宛国的贵客同进同出,看起来亲密的很吗?
以前的古力虽然醒目但却低调,如今低调不起来了,众人的各种猜测都有,更何况太学里还在传古力和赵兴是一对断袖。
于廷尉也听到了风声,将于永抽了几鞭子,知道了这个古力可能是个女人,于廷尉手有些哆嗦。他想得更远,去年赵兴八月节失踪,重阳节归家,那个大宛国的贵客便要求在太学念书,然后赵兴就和古力住在了一处。
再有赵兴深得帝心的那篇策论,向皇帝跪求去西域救父,这一件件事情于廷尉都有所耳闻,如今穿起来,真相呼之欲出,虽有林天和娇娥施的障眼法,但总有有心人不是。
赵兴不能失了圣心,这件事情的真相也决不能暴露。
“傻儿子,你怀疑之后更应当想法子让古力早点离开长安城,干嘛要引起对方的紧张和恼怒呢?”
“风波一起,万事就不由你了,明日就去大宛国的行辕找古力负荆请罪,就说喝多了,不该冲撞大宛国的贵客。”
于永气的要命,不顾鞭伤,喝了两坛子酒。
长这么大于小郎君随性惯了,惹了那么多事情出来,向谁赔过礼道过歉,如今什么还没做呢,却先惹了一身骚。
“古力的那个侍卫队长是有病吗?”,于永抱着酒坛子愤怒地望天。
古力也觉得她的侍卫队长实在是有病,竟然敢在她就要离开长安城前一个月,提出要和大汉的虎贲中郎将决斗,这是什么道理?
若是赢了,要让大汉折掉一个中郎将?惹得于家和于家的姻亲对大宛不满吗?她身为大宛国的公主不是来大汉找仇家的。这事传回大宛国,许多不喜她继位的势力可有了话说了。
若是输了,是要让她在回西域的路上失去最有力的保护吗?那可是要穿过匈奴的地界的,虽然有大汉的使臣团保护,但还是自己人更可靠不是吗。
而且,为什么要招惹于家呢?于家和赵家近来走动的很紧密,赵兴的妹妹赵娇娥很得于夫人喜欢不是嘛?她的侍卫队长和于永要签生死状,会让赵兴怎么看她?
“阿里,你是大宛国的雄鹰,为什么要和大汉的地头蛇过不去?回去在大宛浩瀚的天空中翱翔吧,别在这里为了些小事情缠斗。”
“公主,我愿为您付出这条命,您在阿里的心中是皎洁的月亮,怎么能够让汉人的眼神玷污了您。”
“我的话便是命令,你放弃吧,阿里。”
于永和古力都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纠缠下去,想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可是异国侍卫长向本朝风流中郎将提出决斗,这件事实在是太有趣味了,各种版本迅速在朝野散布开。
就连刘病己都听到了这个故事,说的人还是许嘉和戴长乐。
许嘉身为羽林中郎将总是陪伴着皇帝,戴长乐身为皇帝的侍郎,也是个最爱打听各种消息向皇帝汇报的。
“陛下,最近城里有件大事,您可知道?”,戴长乐的脸上带着神秘。
“别卖关子了。”
许嘉兴奋地插了进来,“长乐哥,你说的是于永决斗的事?”
戴长乐顾不上给皇帝说,忙问:“正是,你和于永经常在一处,这事你知道详情吧?”
许嘉兴奋地道:“当然只知道了,我就在旁边啊,哈哈,蛮夷人要求签生死状,决斗呢。于永的脸都绿了,拒绝了两次,说大汉朝的官员不能私斗。”
“只怕于廷尉回家要打一顿他家的小郎君吧?”,听了故事的刘病己好笑地道。
“皇上,我们把王奉光叫进宫,和他打赌吧,看这次谁赢。”,戴长乐笑嘻嘻地惟恐天下不乱。
许嘉哈哈大笑,觉得戴长乐这个主意妙极。王奉光是王皇后的父亲,嗜赌如命,什么都爱赌一赌。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能找到一个人在另一方下赌注,王奉光总要和人家打赌,有时候为了能赌,他能同意和人家换个边。王奉光好像随时准备着和人家赌一把,运气又极好,总是能赢。
“哈哈,好,弘恭你去宣王奉光进宫,好久没和他赌一把了。来,我们先分析分析把赌注下到那一边。”,皇帝现在很兴奋。
王奉光的好赌是出了名的,有一场赛马,他回去打赌,要么大赢得意洋洋,要么大输一场。有斗犬他会去赌一场,有斗鸡他也会去赌一场。
他和刘病己认识便是缘于一次随意的赌,当时两人争论一只鸡是先啄对手的眼睛还是脖子。
就连王奉光女儿的婚事也是一场赌博造就的,王婕妤许了七次人家,七次都死了未婚夫,没有人愿意和王家结亲了,王奉光和邻居赌了五千钱,赌女儿第八次能嫁出去。
为了赌赢,王奉光求了皇帝将王婕妤收入宫中。这世上也只有刘病己不在乎这些,他的许后不也是嫁他之前死了未婚夫的吗,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嫁贵夫,平常男子那能压得住这样的命格。
女儿真的入了宫,王奉光又后悔没有和邻居赌的大一点。
“那皇上要同意于永私下里参与械斗吗?”,许嘉想到这个问题,大汉朝的官员不能私下械斗啊。
“让朕先想想,于永不和大宛国斗,我们怎么赌呢?”,刘病己点点头。
双方当事人都想偃旗息鼓,可旁人却想他们大斗一番,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王奉光来的很快,一见面便急匆匆地道:“皇上,您要和臣赌一赌吗?太好了,只是臣来之前打听了一下,于廷尉那个老家伙正逼着于小郎君去大宛国的行辕负荆请罪呢。”
都要去负荆请罪了还赌什么?
“什么?这不妥吧,于永又没有干错什么,为什么要负荆请罪?”,刘病己发表了个人看法。
当然不妥,众人点头。
“臣还听说,大宛国的贵客非常生气,打算严惩他的侍卫队长呢!”,王奉光继续说着不好的消息。
“来者是客,这不妥吧,他只是不懂大汉的风俗罢了,不必严惩。”,刘病己坚持来者都是客,对客人要宽容。
当然不妥,众人点头。
刘奭和刘念从殿门外探进来小脑袋,笑嘻嘻地问:“阿父,你们在赌什么?”
刘病己立即严肃起来,道:“怎么在赌呢?父皇在和大臣们讨论虎贲郎将和大宛国的侍卫队长谁厉害。”
刘念笑嘻嘻地奔了进来,看了看许嘉的眼色,笑着道:“阿父骗人,国丈都来了,不是赌是做什么?我和哥哥偷听了半晌了,都想下注呢。”
又回首叫道:“哥哥,你快进来了。”
刘奭这才整整衣衫,迈着小方步子进来了,对着王奉光和父皇施了一礼,道:“儿子也想参与,国丈说太子应当会赌,大汉的小郎君们都会赌呢。”
“哈哈。”,戴长乐乐了,对着刘病己挤眉弄眼的。
“那你打算赌那一边赢?”,刘病己无奈地问道,的确,有个赌徒做国丈,太子怎么学不会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