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给子绮拨电话,响了两声没有人接,想起她说手机丢了,正愁不知道怎么通知她,她倒正好打电话进来,情绪低沉,说话无力,“找到了吗?”
王蒙心里一酸,“找到了,派出所刚打电话来。”
“真的?”子绮一听,精神抖擞,“哪个派出所?我现在就去!”
“城东区,我现在正开车过去。”
王蒙到派出所时,尤紫妍还在沉睡中,他喊了几声,她完全没有反应。在旁照顾她的一个女警员提醒:“别喊了,药效还没过,再等会她自己就能醒了。”
王蒙当真是后怕至极,抱着尤紫妍就不敢再松手。
姚子绮赶到的时候,王蒙已经抱着紫妍在做笔录了,她在外面等了好一会他也没出来,倒是有两个警员走过来,对她一阵打量,“你是叫姚子绮吗?”
姚子绮茫然的点点头。
“那走,跟我们做份笔录。”
姚子绮一听笔录,心里开始抗拒,上一次的笔录真是让她做怕了,可这时候又不能不去,硬着头皮跟在后面。等她出来时,王蒙已经抱着尤紫妍在大厅等她了,尤紫妍身上盖着王蒙的羽绒服,只露出一个脑袋趴在王蒙肩头,还没睡醒。
子绮三两步跑上去,“柚子?”
尤紫妍还是没有反应。
王蒙自从上次之后倒是好久没有再见到子绮了,乍然一见,竟然发现自己想念她想念得不行,光听那声音,眼眶就有了点热意。
“别叫了。”
姚子绮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做笔录时询问警察,警察只字不吐,只说好好配合调查才是她要做的。这时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
王蒙视线落在她脸上,“我报警之后,有人在一处废弃的房子墙角边发现一个小孩躺在雪里,也不动,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命案,就报了警。结果警察一去,发现和我报警的孩子非常像,就打电话跟我确认,柚子应该是被人下了药,一直睡不醒。据说还有人想起来,当时还看见有个男的从那地方走出来,应该是知道我们发现柚子不见了,害怕出事,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先扔在那。”
姚子绮捂住嘴,一阵唏嘘,好在当时看了一眼,要是她不在那个位置坐着,要是不对窗外看着,要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王蒙见她也是后怕的样子,安慰道:“别怕,已经没事了。”
“还好还好。”姚子绮点头,忽惊忽喜的感觉让人承受不住。
王蒙将尤紫妍换了个姿势抱着,结果尤紫妍倒像是有了点转醒的迹象,姚子绮趁机喊:“柚子?”
柚子嫌吵一样,往王蒙怀里蹭了蹭。
“柚子?”王蒙也喊。
柚子这才有点迷蒙的睁开眼,可眼皮太沉了,只一秒便又昏睡了过去。
姚子绮有点担心,“去医院了吗?”
“没有,但是有医生看过,说等药效过了就好了。”
姚子绮不放心,“还是带她再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柚子小,又这样睡着,哪里受伤了我们也不知道,别到时候耽误了病情。”
男人毕竟想不到这一层,听她如此一说,也重视起来,“那快走。”
姚子绮跟在后面,两人多年的默契,这时发挥到了极致,姚子绮从王蒙手中接过柚子时,完全是凭手感,稳稳就抱了过来,王蒙迅速拉开了车门。
以前,他们总是这样,出去的时候,柚子神气活现的,蹦蹦跳跳自己就上了车,可当玩了一天,要回家时,还没走到停车区,她便瞌睡虫上脑,睡得跟狗似的,叫都叫不醒。他俩也舍不得叫,柚子喜欢在子绮身上睡,王蒙舍不得,总在柚子睡着后接手过来,临到车旁才又递给子绮,拉开车门让她们先上车坐好,再关了车门去驾驶座。
整个过程,他们动作熟稔,配合得天衣无缝。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动作使得两人都有一秒的怔愣,似乎没想到。
还是子绮先缓过神,“关门,别把柚子冻着了。”
王蒙这才将车门关上,自己进了驾驶室,打火,发动引擎。
一路两人默默无语,王蒙偶尔从后视镜里偷窥她,她一身崭新的衣服,看材质便知价格不菲,且版型又好,显得身材格外玲珑有致,腰部收得很紧,胸部显得尤为挺俏,那淡黄的颜色将她衬得水灵灵的,娇嫩无比。
他忽然发觉她竟还如当初一般,那样美,让他窒息。
姚子绮抱着尤紫妍,多庆幸自己那一瞥。看着柚子睡熟的脸,心中柔情起来,纤指从她额前拂过,惊觉她肌肤烫得不行,“王蒙,柚子发烧了!”
“啊?那怎么办?”
姚子绮一边脱了柚子身上裹着的羽绒服,一边道:“把温度打低点,还有,退热贴拿来。”
王蒙斜身去找,“退热贴在哪?”
“那边,”子绮一手指过去,“最里面,我都看见了。”
这两年,他们买了车,王蒙的姐姐姐夫又搞起了长途运输,经常一跑就是一个星期,柚子上学的接送和起居便是他俩一手搞定。柚子体质不是特别好,经常性感冒发烧,有时候玩着玩着就烧起来,子绮不得不随处放着她的退热贴,以备不时之需。
姚子绮从小体质倍儿好,几年不见生一次病,她本来什么都不会,被柚子来回折腾,现在已经胜过半个医生了,“体温计。”
王蒙又给她找过去。
子绮量了会,三十八度七,“退烧药。”
柚子迷迷糊糊中感觉嘴里一股清甜,下意识咽了下去,子绮又道:“柚子,喝点水。”
生病中的柚子更加乖巧,也更加黏子绮,下车时,双手死死抱着子绮,王蒙怎么哄骗都不行,没办法,只好子绮一路抱着进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普通发烧。医生问了姚子绮些问题,姚子绮一一答了,又问家里可有药,姚子绮都不用想,直接回:“那些药都还有。”
出了医院,突然钻进了的冷空气,让柚子悠悠转醒,她伸手拉下盖着脸上的衣服一角,“舅妈?”
姚子绮一笑,“快盖上,这风冷。”
柚子听话的将衣服掩上,在黑漆漆的环境里呢喃,“舅妈,去舅舅家好不好?”她在舅舅家住好久了,可是舅妈一直不在。
姚子绮一愣,王蒙闻言也看着子绮,“你的房间,我还留着,柚子生病一直是你在照顾,我怕我不会弄。”
------题外话------
如果现实中丢了的孩子能像小说中一样,这么容易找回来,那该多好…
☆、049 讨要机会
子绮站在寒风中,去留是个两难的选择。柚子需要她,可再去那个地方,又算什么呢?
柚子久等不等回音,泫然欲泣,“舅妈,我可想你了,我今天特意从幼儿园跑出了找你――”咦?不对?她怎么找到舅妈的?怎么好像记不起来了?
子绮和王蒙大为震惊,“你说什么?”
柚子趴在子绮肩头,脑袋昏昏沉沉的,小嘴嘟囔着,“舅妈,我想你……”拖长的强调,带着哭意。
王蒙这时道:“先上车,上车再说,别再冻着了。”
姚子绮没多想,很自然的就抱着柚子上了车,将蒙着她的羽绒服打开,露出她的小脑袋,她脸蛋红扑扑的,额上也开始有了细密的汗珠,子绮道:“毛巾。”
这样的事情,她和王蒙经历了无数次,应付起来应该得心应手,可是这会王蒙怎么也找不到毛巾。
原来不久前李心洁坐他车上,因为下雨打湿了鞋,上车正好瞧见车门侧边卷着一条毛巾,是姚子绮特意为柚子准备的,她也没问,拿出来就往鞋子上招呼,等王蒙看到已无济于事了。他本想着后面再买一条,李心洁却说,“你俗不俗啊,一个大男人,车上放条那么小女人的毛巾干啥?”她理所当然以为是子绮留下的。
王蒙虽然不是小白脸,可在他心中,自己和小白脸没啥区别,李心洁只要说一句话,他绝对不敢反抗。虽然也曾痛恨这样的自己,可现实面前,生活面前,他不得不低头。二十万彩礼钱,以及这些年她在他身上所花的,他永远没有办法一并偿还,于是只能低声下气,像个小男人一样,尽量讨取她欢心。
李心洁对王蒙还是非常不错的,舍得为他花钱,肯给他费神打扮,王蒙长相不丑,身高也足,上好的面料一上身,档次立马上升。李心洁曾对王蒙感慨,“有钱不见得都是坏事,有时候想想,也挺好,王蒙,有你,我挺开心的。”
王蒙这一晃神,手不知从哪抓到一块布料,递过去。
姚子绮伸手去接,触感不对,抬头,瞧见他手中拿的竟是一条女性丝巾,软软的,还带着一股香水味。她的心,一阵钝痛。
王蒙神色大变,飞快将丝巾藏到身后,急得口吃,“子绮,我……你,你听我解释……其实、我……这个――”
“你不用解释。”她声音淡淡的,将目光拉回。他们早没有关系了。
王蒙无力的扯动了下嘴角,颓然坐回身。
尤紫妍不舒服的喊,“舅妈,你别走,别走好不好?我有好多好多秘密要和你说,舅妈,你答应我的,你说只要是我的秘密,你都愿意听,老师说,说话要算话。”
姚子绮咬咬唇,柚子高烧一直是晚上特别厉害,又爱蹬被子,这样交给王蒙,她真不放心,何况,柚子现在这样可怜巴巴求她,她哪里忍心拒绝。“好。”
柚子一听舅妈答应了,终于放任意识模糊。
王蒙一颗心又开始隐隐跳动。
车子停到楼下,已是华灯初上。下车后,王蒙早早跑到一边接过柚子,子绮跟着下车。
曾经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如今,都不同了。她心里一阵感慨,抬头,高高的楼层,零星的灯火,却再也不是她的家。
王蒙见她没跟上来,抱着柚子转过身。
电梯一径到达楼层,王蒙腾不出手按,子绮先一步开了电梯门。
“钥匙。”她尽量使得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水。
“在我裤袋里。”王蒙像以往那样,转身,抬着屁股对她。
子绮微愣,倘若是从前,她定然二话不说,伸手去掏,可现在,那样的动作已不适合,“柚子给我,你来吧。”
她连碰他都不愿意了。
王蒙心有戚戚。
房子里,依然保持着她走时的样子,进门的拖鞋还摆在那,一旁的挂钩上还挂着她几个月前用过的袋子。客厅里,她的抱枕依然整整齐齐摆在沙发上,电视机下还藏着她最爱吃的零食……
姚子绮恍惚生出错觉,仿佛他们分手的这段日子不过是梦一场,她和他,依然相爱如初,没有李心洁,没有邬浪……
“老婆……”他这样喊她。
她如梦初醒,“我去放柚子。”转身进了原本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他打扫得一尘不染。她记得,他很懒的,在一起的时候,她让他干活,他总是说等会等会,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他收拾,她只好自己动手,再后来,次数多了,她便不叫他了。他先开始看到还会帮着一起做,后来变成只是嘴上说心疼她,到最后一玩网游压根看不见她……
“睡了吗?”王蒙在外头敲门。
姚子绮看着睡熟中的柚子,没应声。
他却说:“没睡的话,我进来了?”
她方才起身,走到门边,“有什么事?”
“我烧了热水,你洗个澡吧,今天在外头冻了一天,小心生病。”他记得她最爱干净。
王蒙关心人起来,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细心,当初,子绮之所以会选择他,就是因为那份体贴入微的关怀,追求她的那些年里,无论严寒酷暑,刮风下雨,他总是早早站在她楼下,没有鲜花,没有甜言蜜语,只有一份暖暖的早餐。
子绮回头看向床上的小人儿,她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头。
“你去洗,我先看着。”王蒙道:“水我已经放好了。”
子绮听在耳里,一阵难受,果然是失去了才会珍惜。他们同居的日子里,她洗衣做饭,收拾家务,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每天忙到腰酸背痛,到半夜还得起身他烧水煮宵夜,哪想得到,有天他竟会为她放洗澡水……
浴室里,连她洗漱的用品都还在,摆放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