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锦有些好奇明姬了,居然会让他有这般反应,不过她现在好奇的是西娘子,不论是掌上舞还是折腰舞都要身姿轻盈,折腰舞更要有一条杨柳细腰才好,重锦下意识的就去看西娘子的腰,确实是堪堪盈盈一握,腰上是条巴掌宽的腰带,显的腰肢越发的纤细柔软。
西娘子的折腰舞确实名不虚传,纵然穿的不是舞服也让一众人看的目不转睛,轻盈的体态几乎有种欲飞的美感。
等到临近傍晚,众人才从画舫上下来,互相告别,踏上各自的马车。
夏至正重锦的嘴角翘着,知道她此时的心情不错,忍不住的说了句,“郭家郎君对郭九娘真好。”
任谁都看得出来郭家郎君是为郭九娘赔罪,才会出面请西娘子献舞,甚至不惜舍下心爱之物---------那十几颗莲子是郭家郎君出重金请西域的商人从西域带来的稀有品种,除了种下的,恐怕也只剩下这十几颗了,郭家郎君爱莲,这是锦官城中谁都知晓的事情,所以当时郭九娘才会急红了眼睛。
重锦听了之后,慢悠悠的道,“确实是极为疼爱妹妹,不然怎么会亲自拿我来给九娘上一课呢?”
夏至头一懵,茫然的看向重锦,不由不懂重锦到底是何意。
与此同时,郭大郎正在语重心长的教育郭九娘,“九娘,你今天知道哪里错了么?”
☆、第3章 .23
郭九娘一看郭大郎一反常态的要和她做一辆马车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大条了,听郭大郎这么一说,就乖乖的低头作认错状,“阿兄,我错了。”
郭大郎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肯定不服气,只是表面上应付他而已,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的给她分析,“九娘,阿爹还刚过不惑,至少还能为官三十年。”
郭九娘一脸茫然,不懂为什么大哥突然换了个话题,傻乎乎的问道,“这不好么?”
郭大郎,“阿爹已经在蜀州上任五年了,至多再在蜀州上任五年,五年之后或许去上州,亦或者会去京城,而阿爹一直有些回京城,这些年一直在找人在京城梳理关系,结交各路权贵,五年之后很大的可能我们会去京城。”
郭九娘,“这不好么?”
郭大郎见郭九娘这么的不开窍,只能把道理揉碎了给她说,“现在不过是一位曦和郡主,你贸然得罪了她,我就要不得不舍下心爱之物替你赔罪,若是到了京城,权贵云集,二品之上的不计其数,地位权势超过曦和郡主的十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你是我妹妹,我自然想要你好,你得罪了人,我和阿娘都会不惜颜面的帮你收拾烂摊子,但是有一天你得罪了一个绝对不能得罪了的人呢?”
郭九娘的性子太冲,在家里被宠的越发的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敢冲着郡主拍桌子,择日她就敢让人冲着王府甩脸色,再不趁着现在压一压,日后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郭九娘终于知道郭大郎的意思了,想到一向风光霁月的哥哥为了她低声下气的样子,顿时愧疚了一会儿,半响之后还是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祁王府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区区一个曦和郡主……”
郭九娘冷哼了一下,语气极为不屑,“阿娘说了,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呢,一个病秧子,得罪就得罪了,让我说阿兄你太小心了,我还不信你今天什么都不做,她还能把我怎么样,到了京城我自然小心注意着点,不会得罪了……”
郭大郎随着她画越说越过分,脸黑的不行,“住嘴!”
郭九娘正说的开心,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今天阿兄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啊,没想到居然被郭大郎打断了,小嘴一张,就要叫委屈,谁知道看郭大郎脸色发黑,脸色难看,立刻识趣的把撒娇咽了下去。
郭大郎,“你刚刚说,是阿娘告诉你得罪了郡主也没事?”
郭九娘点了点头,缩了缩身子,郭大郎没想到他平日里看起来很精明的阿娘也是不靠谱的,揉了揉额角,“这话以后再也不准说出口了,听到没有!”
郭大郎难得严厉的口气郭九娘浑身一震,半点也不敢反驳的道,“是,我知道了。”
说完下意识的撇了撇嘴,郭大郎只觉得头疼欲裂,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又没听进去,刚刚说的全白说了!
那边已经到了王府的重锦托着下巴对着留在王府的止戈嗤笑,“若不是郭大郎虚有其名就是别有目的。”
若是郭大郎真的有锦官城里传说的那样惊采绝艳,她就不信他找不出解决的法子,这样步步退让的是下下计,实在不像是享誉全城的“沉香公子”的做法。
不过她今日也算有些收获,一个游湖,重锦的存在感很弱,几乎没怎么说话,很符合大家想象中的印象,一个病弱,内向,好说话的小郡主,当中她嘲讽郭九娘的那句话也被理解为小孩子的意气,毕竟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背景,几乎都是被奉承着长大的,可以说都有些傲气,更何况这位是圣人下旨亲自封的二品郡主,有称号有食邑,郭九娘今日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小郡主只刺了一句话就放过了这件事,脾气真的算是不错了。
重锦就是想先留下这么一个单纯无害的形象,接下来才容易进行她的计划。
而且一个单纯无害存在感极弱的郡主在场,现在还稚嫩的小娘子小郎君很难压抑住自己的本来的习惯和性格,重锦就是想冷眼旁观的看一看这些人里面哪些人可用。
重锦敲了敲桌子,沉吟了片刻,对着止戈道,“你去把胡管家叫过来。”
胡管家总觉得每次被叫来长乐苑都没好事,再赔进了两处宅子之后,胡管家打心里对小娘子敬而远之,可惜看来小娘子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胡管家苦着一张脸来了长乐苑,“小娘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
重锦一张口,胡管家就想一头栽在地上,他就知道没好事!
重锦,“林嬷嬷的那些房契地契处理的怎么样了?”
胡管家低头装死,“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还剩下了七八间,都是盈利较好的,小娘子想看账本的话我让人立刻把账本送过来。”
重锦慢悠悠的道,“这个不急。”
胡管家眼皮子一跳,听重锦慢条斯理的表达疑问,稚气的脸上全是笑容,天真无邪,仿佛真的是很好奇,“我一直很好奇,林嬷嬷的房契和地契是怎么来的。”
“一间两间也罢了,一亩两亩也不算什么,但是一口气几十个铺子,几千亩良田,林嬷嬷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我虽然不怎么出府,但是也知道地段好的铺子,已经开垦了好多年的良田有时候有钱也买不到的,林嬷嬷怎么有这么大的能力一口气买了这么多呢?”
胡管家的额头再次被冷汗的覆盖,支支吾吾的半天,干笑的道,“这件事确实非常的蹊跷。”
重锦叹了一口气,“先不说铺子,单单是良田,大多都在锦官城外,我若是没记错的话,锦官城外的田地大多都是在锦官城经营良久的家族说掌控的,田地是根本,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并没有人会大手笔的一口气卖出上千亩,而锦官城近十年来,并没有什么家族突然败落变卖家产……”
胡管家嘴唇动了动,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您没记错……”
简直记的太清楚了!到底是谁给您说的?
重锦,“要我说,林嬷嬷做的太不高明了,锦官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来往往的也就那些人,林嬷嬷想攒钱也不该买锦官城附近的啊,直接买个哪个不起眼的郡的良田宅子什么的,就是价值低点,但是胜在安全不是?”
胡管家僵硬着脸点头附和,“是,小娘子说的对……”
就在胡管家实在扛不住快要把自己的那点家底全都说出来的时候,重锦终于觉得这么敲打的力度够了,“我实在好奇的很,这些铺子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也不难为胡管家,我一时心血来潮,想必胡管家也不知晓,给你两日的时间,你去把这件事打听清楚,希望胡管家不会让我失望。”
胡管家抽了抽嘴角,想起今日看镜子的时候自己眼角都出现细纹了,觉得自己可能有必要提前告老还乡了,不过现在在重锦期待的眼神下还是点了点头,“一定不会让小娘子失望。”
重锦满意的揭过这个话题,突然道,“郭大郎如何?”
胡管家还在头痛怎么把这件事解决,听重锦换了话题,谨慎的思考了下,觉得这个话题还是比较安全的,“很不错。”
不论是自身的才华还是为人处事,郭大郎都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重锦紧接着问,“那郭九娘呢?”
胡管家,“这个……”他怎么会特意注意一个女孩的消息,胡管家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实在想不出来和刺史家的两个儿女和前面的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重锦若有所思的道,“若是我杀了郭九娘,会对祁王府造成什么影响?”
胡管家赫然变色,嘴唇白的几乎没有血色,喉咙干涩的要冒烟了,“小娘子……”
重锦见胡管家这幅没骨气的样子就郁闷,实在不经吓,挥了挥手,“行了,你出去吧。”
胡管家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了,重锦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让他实在想不出来这到底是说笑呢还是认真的。
如果真的是认真的,胡管家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打包行李收拾家当跟祁王告辞了。
重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肯定的道,“看来不是郭家。”
“看方大娘今日的表现,方家的可能性不大,那剩下的可能就是韩家了。”
重锦有意思的翘了翘嘴角,“韩家,我记得他们三代都没有出过三品以上的官员了,而现在花这么大的力气来结交一个嬷嬷,止戈,你说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就是不是韩家也没有关系,锦官城影响的最大的两家不是韩家就是方家,下面还有若干小家族,不论到底是哪家,和林嬷嬷结交,都值得让人玩味。
☆、第3章 .23
现在的祁王府就像个窟窿,四处都漏风,若不是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重锦真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拆了,重新再盖一座。
不过现在她只能一个个的补了。
止戈听了重锦的话,毫不犹豫的道,“肯定是京城。”
谁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来结交一个嬷嬷?送了这么大的便宜,必有更大的所图,而蜀州几乎不太可能,不论是郭家还是韩家方家都没有这么做的理由,那就只剩下了京城了,而在京城最大嫌疑的就是莫家了,毕竟当初祁王把莫家得罪的死死的。
“韩家,方家现在也只能在锦官城称王称霸了,韩家近些年至少还有不少人在朝为官,而方家,近些年来入仕的可是不到十人。”这还是把旁系都算上的数,至多做到了四品,没有人在朝提携族人,家族只会更加的没落,而莫家势大,只要莫家肯露出这个风声,让韩家方家为他们办事并不是不可能。
“郭家也有可能,韩家方家在不成器,也有几百年的底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郭刺史可不是出身于任何一个家族。”
从某种角度来讲,郭刺史能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成为一州长官,就能说明他的能力。
郭刺史是科举出身,往上数三代都是种地的,在往前一些时候,这些人都是被称为寒门子,入仕了也会被士族瞧不起,现在光景大不同了,科举制的实施推广彻底扼断了士族的“垄断”,士族急剧的开始没落,郭刺史这样的人迅速的成为官场的主流,一些本来还守着士族荣光的老古董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适应这个社会,世家也就是世卿世禄罢了,族中久久没人为官,再辉煌的门楣也要开始损落下去了,就比如当初因为科举制的实施折损了士族的荣耀而避居蜀州的韩家方家。
当初韩家方家再全国也是数的上号的,几十年下来,有谁还记得韩家方家?影响力也就在锦官城罢了,韩家警醒的快了些,至少有人在朝中为官了,方家现在才刚刚的警醒,现在朝中的人简直是惨不忍睹,并且全都是旁系的。
不要说方家韩家现在还没意识到为官的重要性,辉煌的历史并不能抱着当饭吃,所以这两家非常有可能会为了搭上莫家对祁王府动一些手脚,在这里几十年的经营,祁王初来乍到,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而郭太守本身的嫌疑也很大,每年科举录取那么多人,能做到一州刺史的能有多少?同一届的考生不少人还在七八品上庸庸碌碌,郭太守除了能力出众之外,人也非常的识时务,为了仕途,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的郭娘子其实郭太守的填房,是郭太守原配的庶妹,郭娘子后面的家族是开国时候封爵的,直到现在有些没落了,当初把嫡女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也有联姻互惠互利的原因,郭太守一路扶摇直上也有妻族的帮助,两方合作都很满意,而原配却在生郭五娘的时候难产死了,郭太守又娶了现在的郭娘子,看得出来,郭太守是个很有事业心的男人,为了前途巴上莫家也不是不可能。
重锦却是面色怪异的打断止戈的话,“不,不可能是郭家。”
止戈诧异的看向重锦,重锦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漂亮的眼睛眯了眯,似笑非笑的看向止戈,“既然能知道这么多的消息,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三年前差点病的夭折的事情吧?”
止戈点了点头,重锦叹了一口气,“那其实不是病,是毒,有人在一直给我下毒。”
郭家才来了锦官城五年,不太可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止戈眼睛骤然一缩,整个人猛然站了起来。
重锦却是毫无异样,“坐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么?”
止戈顿了片刻才慢慢的坐下,沉默了片刻道,“查出来了么?”大有重锦说出名字就提剑砍人的样子。
重锦摸了摸下巴,想起当日的情形,“其实,并不能算是毒,一直有人在我的膳食当中做手脚,每顿都暗中放上相生相克的食材。”
小孩子本来就脆弱,日积月累下来身体自然越来越脆弱,直到一命呜呼,再睁开眼睛,就变成她了。
“这么想置我于死地的,肯定是有深仇大恨,我能想出来的也只有莫家了。”
她年纪这么小,不可能有这么对她深恶痛绝的仇人,唯一的也只有她阿爹阿娘了,而阿爹阿娘得罪最狠的也只有莫家了。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有其他人。
不过那人如果真的远在天边,肯定不能把手伸到蜀州来,最好的就是收服一个衷心的属下。
重锦用了三年才把这个临近崩溃的身体调养了过来,当初对这里一片茫然,不知道到底谁在她的膳食里做手脚,就让祁王妃把她院子里的一堆丫鬟全都遣散了出去。
重锦,“莫家的可能性最大,也是唯一,只要他不是脑子坏了,就不可能暗中要我死。”
她怎么都是宗室女,不被查出来也就算了,若是没查出来,莫贵妃再受宠也不可能就得了莫家。
这种事情,重锦根本不会对祁王妃还有祁王说,祁王妃的知道了也只会抱着她哭上一大场,至于祁王,倒是有可能做些什么,重锦不太相信他的手段能力,或许会打草惊蛇,重锦只能自己憋着。
天已经黑了,屋里点上了灯,重锦站起来,慢吞吞的活动了下身体,“这件事先不急,先放着,先解决锦官城的事情,方大娘似乎是有意和我结交,过上几日应该还会送帖子过来,到时候直接送到我这里来就好。”
而现在方大娘却是分外的不高兴。
方三娘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尤其是她出了船舱居然没有一人出去找她,方三娘所剩下不多的面子全都掉了,再也挂不住了,她本来想着若是有人出来找她,她顺势再回去,谁知道居然没人理,方大娘这次真的在外面趴着哭了一下午,恨死了郭九娘和重锦,连方大娘都恨上了,等回到方家就开始找她阿爹告状。
方父刚从一处酒宴上回来,喝的微醺,刚进门就就方三娘挂着两个红红的眼圈进门了,抽抽搭搭的对方父告状,“阿爹,阿姐欺负我。”
方父歪在椅子上,“怎么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