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普林斯顿礼堂的演讲,到我踏入这一行……”
“无所谓多久。”王谨骞出言打断她的话,不给她任何继续下去的机会。“不管你喜欢多久,都不必让我知道,事情也不会为此有任何更改和转圜。”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冷水冲过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冷冽,思维清晰异常。
在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这么暧昧的姿势,大概王谨骞是第一个能对主动示好的女性说出如此不给人任何期望言辞的人。
何姿被他放开,站在对面的墙壁上,与他面对面。
一个女孩不管她是何种面目的人,如今能豁出一切来跟心仪的人说喜欢,这份感情虽说不能让王谨骞有任何回应,但是还是有些动容的。
王谨骞掏出烟来衔在嘴边,待气氛微微冷下来,他看着何姿。“你先回去吧,我会让卓阳再给你找一个更适合你的位置。”
何姿颓然,妆容不再如刚才那般精致。“为什么?”
她怔怔的看着王谨骞,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我哪里不如周嘉鱼?就因为她和你认识的时间比我更长?”
“论年龄身份和学历,我都是与你最相配的,她呢?她在工作上对你能有一点帮助吗?你们之间有共同语言吗?论家庭,相比她父母离异居无定所的家庭环境来说,我爸爸是华裔商人,母亲是国内知名的金融学教授,不会给你带来一丁点麻烦!”
“可你不是她。”
王谨骞在一片烟雾里,淡淡开口。“两个人在一起不是要合适的学历和家庭背景,周嘉鱼只是周嘉鱼,不是任何人可以用来比较的,至于你说的那么些麻烦――”
王谨骞把烟掐在垃圾桶上的石堆里,转身离开。“对我来说,那些都算不上麻烦。”
只要是她,什么都不是麻烦。
外头的雨势没有小下来的态势,王谨骞不欲再留,给江衡发了信息让他送了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之后,独自离开,驱车回家。
他想见到周嘉鱼,一刻都不想再等。
王谨骞去周嘉鱼的家楼下,车子还没拐过单元门口那个弯,忽然从前方直直照来两道大车灯,强烈的远光刺激让王谨骞有一瞬间黑视,把着方向盘的手也松了松,等几秒钟视线再度清晰的时候,王谨骞惊出一身冷汗――
距离他仅有几米远的地方,一辆白色路虎正朝着他的车以一种不要命的速度驶来,引擎声大的似乎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王谨骞迅速把车朝右侧猛打方向盘想要避开,可是奈何对方车速太快根本来不及。
只听得两道尖锐刺耳的刹车嘶鸣同时响起,
砰――!!!
巨大的碰撞声音过后,白色的路虎车头竟硬生生把黑色宾利副驾驶的门撞的凹了进去,发动机从前盖两侧,有浓烈的烟雾冒出来。
到底是花了大价钱的车,安全气囊和头枕几乎是在瞬间弹出来护住了王谨骞的头和胸腔,除了骤然袭来的惊吓之外,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周嘉鱼趴在方向盘上,伏着头,一声不吭。
王谨骞几乎是暴怒的冲到对面白色越野车上的,他一把把她扯了下来,恨恨的盯着她身上的每一处,声音都是抖的。
“你他.妈疯了吧!!”
她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王谨骞,面无波澜,眼泪刷的一下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你怎么还没死啊。”
☆、第六十三章
也不知道是谁先亲吻的对方,一切似乎就那么顺其自然的,外面雨势大,两个人身上都被浇透了。
周嘉鱼的黑色羊毛长裙湿答答沉甸甸的贴在身上,缠着王谨骞的白衬衫,王谨骞把她两只手用了蛮力反锢在身后,强迫着她仰起头来迎合自己落下的嘴唇。
好像太久没有这样亲密过了,唇齿相接那一瞬间,嗅到周嘉鱼身上那种清冷熟悉的气息王谨骞险些忍不住叹出声来。
这才是周嘉鱼的味道,不沾染任何脂粉香的,带丝凉意的,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周嘉鱼被堵着嘴,仰头呜咽着,她越挣扎王谨骞的动作就越下了狠力气,好像是,在发泄某种愤怒。那种愤怒,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侥幸,是冷战过后一挫再挫的骄傲和自尊。
王谨骞怎么都没想到周嘉鱼会用这么一种不要命的方式来对待自己,他甚至都来不及纠其原因,王谨骞只知道看见她坐在驾驶座上的时候,活了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有了从心底渗出来的恐惧感,那种恐惧,是足以让人向一切低头求饶的,足以让王谨骞用任何东西去换的。
所以看到她还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在他尚能触手可及的地方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亲吻,用人类最原始的感官刺激来表达情感。
周嘉鱼心里不比王谨骞平静多少,可能比他更甚,她用尖利的虎牙咬王谨骞的嘴唇,想看他的愤怒,看他还有力气来攥着自己,她拼命的反抗,试图惹怒他。好像只有这样,只有在两个人不断的抗衡伤害中,才能认命般承认自己的妥协。
两人一路从楼下撕扯到家里,不给彼此任何说话的机会,周嘉鱼被王谨骞不留情面的扔在床上,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脸色微红,因为侧头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半藏在黑衣之下,无端给人一种禁.欲气息。
王谨骞死死的盯着她,呼吸粗重起伏,一向冷静自持的脾气秉性被刚才楼下惊心动魄的一撞早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此时此刻,对周嘉鱼有了新的认识。
王谨骞俯身压下去,扯开她松软的衣领,忽的低头咬下去。他衬衫上尖锐的金属扣子扎在周嘉鱼胸口的皮肤上,疼的她心惊痛呼。
“王谨骞――!”
王谨骞没有因她口中有一丝松动,他下了狠心,一只手掐在周嘉鱼的腰上,隐隐的探到她胯骨那一圈黑色布料的边缘,大有渐渐往下的趋势,
这个时候的王谨骞是周嘉鱼从来没见过的面目,他是沉默的,暴怒的,冷漠的,不管她如何拒绝都是无济于事的。
腿.间有强烈的不适感,一种骤然升起来的冷意弥漫全身,周嘉鱼慌了,她把手指抠在他的肩膀上,尖叫出声。
“王谨骞你放开我!!!”
头中渐渐有钝痛传遍四肢百骸,周嘉鱼拼命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手下狠推了王谨骞一把。
她想要的,不是在这种连话都还没说明白的情况下,尚且不知两个人还有没有未来的时候,有一场不清不楚的交缠。
此时此刻的周嘉鱼是狼狈的,以任人宰割的姿态在王谨骞面前没有任何尊严。
他眼中还有浓烈的欲.望聚积,衬衫下的肌肤滚烫,显然是到了忍耐的临界点。
王谨骞双手支撑周嘉鱼的头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声音低哑。
“现在后悔了,你不觉得有点晚吗?”
周嘉鱼呼吸起伏不定,身上的衣衫褪了一半,正挂在腰上,她静静的看着王谨骞,额角有猩红色血迹顺着发丝慢慢淌下来,声音嘶哑。
“如果你觉得这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
她一只手摸到胸.衣纤细的带子上,作势欲拉。
王谨骞被她额头上一片红色弄惊了,他迅速伸手按住她继续下去的动作,同时右手托在周嘉鱼的后脑上让她仰起来,掩在发丝里的那道伤痕赫然出现在眼前。
有一根小手指那么长的划痕,因为是在头皮里,天黑又很难发现,伤口四周的血迹已经不少了,只是伴随着刚才两个人的剧烈撕扯,才藏不住的流了出来。
王谨骞瞬间如被一杯彻骨凉水从头浇到尾。
周嘉鱼的车朝他冲过来的时候,王谨骞潜意识是要向右打方向盘避开的,可是等他看清车里的人时,想法就硬生生被扭转了。
车子向右让出来的是一大片空旷花坛,以周嘉鱼的车速她势必躲不开是要撞上去的,相比翻车的危险来说,王谨骞宁愿让她撞上来。所以他没打方向盘,与其说是来不及,不如说是他根本没想动。
而周嘉鱼呢,车在距离王谨骞还有两米远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她望着王谨骞黑色的车子,看着他在玻璃窗中映出来的坦然侧脸,恨不得那一刻死的人是自己。
所以她踩刹车,是用力不计后果的去踩,但是来不及了,宽厚越野车的车头还是别在了他的副驾驶车门上,但是万幸的是除了位置被撞的移动了几厘米之后,王谨骞的人并没受到什么伤害。
周嘉鱼因为强制性的制动行为,头狠狠磕在了方向盘上。
王谨骞下来开她车门的时候,她其实不是趴在那里一言不发,而是被磕的暂时失去了意识,没法回应他。
一次意识冲动引发的后果,却让两个人拿了命去赌,所付出筹码皆出乎意料的为保对方一个平安。
“疼吗?”王谨骞低头认真的检查着她伤口,手指不敢探的太深,只用指腹在边缘帮她擦了擦。
温热的触感拂在周嘉鱼一层冷汗的额头上,让她鼻间一酸。
她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睛看着王谨骞,喃喃的。
“我们要分开了是吗?”
王谨骞动作一顿,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他微微拉开自己和她的距离,为了更好看清她的表情。
周嘉鱼没哭没笑,像陈述事实一样又把话说了一遍,冷静自持。
“我们要分开了。”
王谨骞收回手,慢慢的,冷然的。“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周嘉鱼扯过一旁的被子掩住自己半.裸的身体,坐了起来。“你要去美国了,不是吗?”
王谨骞手指猛的攥紧,忽然沉默下来。
周嘉鱼嗤笑,心里像被一双手硬生生的撕扯开了一个大口子。
那双手在她难过压抑的时候给她擦过眼泪,在无数寂静无人的晚上将她拥入怀中,也曾在情到浓时让她低哑呻.吟。
他有时间和他的同事告别,和一只爱慕他的女人互诉衷肠,唯独没有时间来告诉自己他要即将离京的事实,这一架吵的,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在两个人之间产生了连锁效应,除了越发漠然的交流以外,竟然到了用离别才能说清感情的地步。
周嘉鱼不怕两个人之间有多少说不清的误解,她怕的是相爱太久不能自拔的时候才发现身陷他处的陌生,她怕王谨骞用了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面孔来回应她,她怕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沉溺太久丢失自我的时候他骤然离去的无依无靠。
可是,王谨骞最终,还是以沉默应她。
“那我呢?”
他不想瞒她。“美国那边出事了,我必须回去。”
投行创始人老布鲁士威尔先生重病,医院连发三张病危通知。
美国总部群龙无首一时成为众矢之的,多家吞并巨鳄都想趁机来分一杯羹,短短一个星期内,投行的资金链受到三次攻击,在资本界的地位岌岌可危。
据说,老威尔士先生在重症监护室最后一次意识清醒说的话就是,让他回来。
这个他,指的就是上一任执行官,外人戏称小威尔先生的,王谨骞。
为了稳住美行以外的各地分部,消息找了专业的公关公司进行严密封锁,外界知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师兄卓阳私自来京找他面谈,可是过了好几天,王谨骞却迟迟不肯动身。
这也是投行近日交易系统遭到国外服务器攻击的原因。
卓阳是在提醒他,要权衡利弊。
王谨骞知晓在这个时候忽然离开会给周嘉鱼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一方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板,将青年时期的王谨骞一手栽培成了现在的模样,另一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爱人,是王谨骞动了全部感情去经营的恋情。
还真是,两难择。
可是王谨骞知道,投行一旦出了难以挽回的危机就是万劫不复是终生遗憾,一个男人,身后要背负的东西,远远不止爱情二字。
周嘉鱼转过头看着雨后寂静的窗外,平静开口,刻意忽略掉他的选择。
“王谨骞,我要去英国了。”
她虽然难掩狼狈,但是漆黑的瞳仁中有着她一如既往的骄傲。“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之前不说是怕你一个人在这里,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隐藏着的必要了。”
周嘉鱼从床头拿出一张伦敦大学音乐学院的邀请函,在他面前扬了扬。“我赢了比赛有出国的名额,有去英国最高音乐学府的进修机会,我马上就要走了,所以你去不去美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