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此时也是颇为好奇,虽然张汪参加宴会,袖中暗藏利刃,显然是对他图谋不轨,但张汪的个人战斗力实在太渣了,犹犹豫豫的还没出手就被典韦给拿下了,让李易连紧丁点的张感都没有,那么名为愤怒的情绪自然也有些怒不起来。
他现在只想知道张汪到底为什么要刺杀他,然后再选择宽恕张汪展露自己的仁慈,或者是将张汪明正典刑,作为对某些有类似想法的家伙们的警告。
“你因何刺杀于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甚至你的名号也是头一次入我耳中,想来我与你之间应当并无仇怨。”
张汪虽然被典韦压着,无法挣脱,可他并没有露出软弱的姿态,反而梗着脖子闭目抬头,眼角带泪,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张汪现在非常痛恨他自己,恨自己不够果断,竟然在关键时候犹豫了,如今像个笑话一样被典韦制住,早知这样,还不如干脆些与李易同归于尽的好。
如果李易知道张汪想法的话,肯定会告诉他那些只是人生错觉,莫说自己刀枪不入,让张汪扎个几十刀也不见得能破皮,更有典韦与许褚这样的黑金组合,天下又几个人能冲破?
张汪心灰意冷,却是不理会李易的问话,他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
瞧张汪这样子,典韦就想拿大巴掌抽人,不过李易摆摆手制止了他,毕竟这里好些官员都看着呢,杀了张汪没关系,但殴打羞辱就不合适了。
李易又道:“你可要想清楚,再不答话,我只能将你推出去斩首了。”
张汪依旧闭目不言,李易微微蹙眉,他的耐心也被耗的差不多了,一挥手,典韦便要将张汪拖走,这时李进忽然走了过来,对李易拱手道:“襄侯,此人因何暗藏利刃,老夫或许知道一二。”
听到李进开口,李易表情当即恢复如常,笑问道:“何故?”
轻咳一声,李进低声道:“张家与司马家都是出自河内,世代交好,据说两家在几年前还为后辈定下了婚约,所以,张县令当是……”
后面的话李进没有说明,但不说李易也明白了,张汪这是为亲家报仇来了。
被李进点名缘由,张汪并无什么反应,他之前不出声,只是不想与李易这个仇人说话罢了,至于其中因果,给李易一点时间,很快就能查明。
不过,典韦却是眼睛一瞪,越发不快,就想给张汪一些苦头吃吃,因为司马家可是李易的仇人,这张汪与司马家交好,岂不也算是李易的仇人,李易的仇人也是他的仇人,这还客气个啥?
就在典韦要动手的时候,李易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古怪之色,然后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跟着皱起眉头,手指不断掐动,嘴皮上下不知念叨着什么,片刻后手中动作一收,问道:“你女儿莫不是叫做张春华?”
“你怎么知道?”
张汪本来是打算死也不开口的,但李易的话却是叫他实在忍不住,张汪的女儿的确是叫张春华,但女儿又不比男儿,名姓很少被外人知晓,而李易方才连他都不认识,却怎么忽然知道他女儿名字的?
大堂内的人本就在偷偷观察着李易那边的动静,再加上李易问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音量,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李易的话,也看到了张汪的反应,然后不由分说,尽皆露出震惊之色。
在场认识张汪的官员不少,做人也好,做官也罢,张汪都是很不错的,没人认为张汪会无视亲家的血仇,去陪李易演戏,然而,李易却一口道出了张汪女儿的名字,这只能说,李易是真的能掐会算,或者说,有人家是有神异相助。
许多人下意识的低头,不敢继续正视李易的身影,但低垂的目光中却是多了一丝敬畏,甚是还有欢喜,而那些还没能在小册子上签名的人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赶快将自己的名号加上去。
世间神异传闻屡见不鲜,但多是以讹传讹,真正能被证实的,几乎一个没有,对于真正的有识之士来说,对于那些东西更是压根不信,可今天目睹了李易这个非同寻常的存在,无论他们之前信是不信,现在却是全都信了,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人,更是暗暗懊恼后怕,不断的心里告饶,生怕李易会算到他们心中所想。
感觉到周围的眼神变化,李易神色淡然,心中却是差点就要哈哈大笑了,今天这场宴会虽然比较顺利,但也没什么惊喜,没曾想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却给了他一个双喜临门,当真可喜可贺。
瞥了张汪一眼,见张汪一脸惊疑,显然也是被李易的铁口直断给震住了。
李易呼出口气,缓缓说道:“我如何知道,你无需明白,你只要知道,你女儿气运非比寻常,将来有大福源,而你,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情便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
“任你如何花言巧语,司马一家人难道就白白枉死了不成?”
张汪再度挣扎了起来,虽然李易给他震撼不小,但司马一家的灭门惨祸,叫他如何放下?
典韦虽然依旧控制着张汪,但手上的力道却是小了不少,作为李易身边的老人,军机大事上或许还没学到多少,但对李易的某些心思,哪怕是郭嘉蒯越这些人都不见得比他反应快。
所以,手下这个暂时还在喊打喊杀的张县令,估计迟早都要成为李易的岳父大人之一,典韦自然不好再下重手。
因为确认张汪是张春华老爹,李易的耐心也就好了许多,被他呵斥也不恼火。
李易伸手将张汪拉了起来,道:“司马家灭门,这是私仇,也是天机,你若是强求,我不怕泄露天机,但是,今日在场,怕是都要为司马家陪葬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罢,李易在张汪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给典韦使了一个眼色,便留下一脸呆愣的张汪,继续笑眯眯的与其他人敬酒去了。
张汪看着与其他人觥筹交错,特别是那些原本只是对李易比较客气,或者敬畏的兖州士绅,忽然开始变得主动,甚至开始透露出讨好和巴结的神色,苦笑一声,也不管衣衫破烂,一脸黯然的转身往外走去。
其实,李易不知道的是,张汪的确是想要刺杀不假,可是,李易的那三道政令,却是无一不合张汪心意,也让张汪暗暗佩服,明白李易确实是在为兖州的百姓考虑。
于是,原本打算玉石俱焚的张汪不由产生了迟疑,如果他刺杀了李易,兖州百姓接下来要怎么办?
吕布好勇斗狠,不重视民生。
曹操再度卷土重来……
让他们再打一场,兖州还能有多少百姓活命?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张汪在面对李易的时候才会犹豫失态,最终被典韦给看出了破绽。
张汪失魂落魄的走了,身边跟着典韦,然而,原本大堂内的欢笑声却是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因为张汪的离去而有任何的影响……
因为张汪的缘故,这场本该颇为紧张的宴会,最后竟然意外的在一种皆大欢喜的气氛中划上了句号。
李易很满意,在最后结束的时候,非常大方的给来客每人送了一摞价值百金,成本其实也就是一顿饭钱的上等纸张作为赠礼。
对此,众人又是开心,又是感激,对李易好感更增。
李易知道,在这场宴会之后,他的政令在地方上基本就没问题了,张扬与张超虽然还没见面,却也派亲信为李易送来书信,表示一切愿以李易马首是瞻。
对于那两位的选择,李易并不意外,即便他们现在还有些小心思,但在宴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也应当能够踏实下来,老老实实的为李易做事。
所以,现在距离李易完全掌握兖州,只剩下吕布还算是一个阻碍,但这个阻碍也非常有限,因为在李易入城之后,吕布麾下将领除高顺之外,几乎全都倒在了李易这边,吕布现在能调动的士兵最多不过三千人,这还叫他如何与李易作对?
甚至李易狠心一点的话,直接杀掉吕布也不见得会起多少风浪。
不过,毕竟是最早认识的一批人,李易还是比较在意吃相的,所以,在宴会过后,李易并没有直接去找吕布,而是缓了一个下午,在天黑之后,这才准备了一些礼物,又叫上典韦与许褚等亲卫,登门拜会吕布。
似乎是预料到李易回来,吕布府邸的大门没有继续紧闭,而是大开着,门口还有提前得到消息陈宫等候。
在此之前,李易已经知道,在他的宴会过后,吕布的府上除陈宫和高顺便再无人来拜会,哪怕魏续郝萌等人也是如此,就仿佛是与吕布划清了界限一般。
“襄侯。”
陈宫对李易行了一礼,李易点头致意,然后问道:“温侯如何?”
“温侯,温侯他……”
陈宫张了张嘴,最后却是苦笑道:“听闻襄侯颁下禁酒令,温侯便开始饮酒,现在也不知道是否醉了。”
李易不由无语,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往禁酒令上撞,而且这人还是吕布。
要是吕布怒火中烧,来跟他拼命,李易都觉得正常,可喝酒……
李易总觉得吕布这表现有点小孩子气了。
“请公台带路。”
李易只是笑了一声,便让陈宫往前带路,然后一行人往里走,到了后院的时候,李易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高顺,李易正要拱手说话,但高顺却是眼帘低垂,然后直接转身走了。
李易沉默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问道:“温侯就在这里?”
陈宫点头,然后就要引李易入内,不过李易却制止了他,并对身后的典韦等人道:“你们在外面等着便好,我独自去见见吕布。”
典韦有些为李易的安全担心,不过很快就放下心来,因为就李易现在的表现来看,貌似真没谁能伤得了他,而典韦等人的保护,更多的是一种职责,是维护李易的权威,让人们知道李易不能被冒犯。
李易推开房门,当即就是一股强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的往后一仰,之后才看到独个坐在垫子上,正拿着酒壶往嘴里灌的吕布。
看到李易进来,吕布也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灌酒,看上去似乎很潇洒,可事实却非如此。
吕布上身的衣服是半敞着的,露出了一条手臂,手臂上有绷带,绷带上还透着血渍,看上去应该是刚刚换的,但因为伤口愈合的不好,又被血水染红了。
另外,吕布其他方面的状态也不好,头发有些乱,下巴上胡子拉碴的,许久没有修整,都快连成络腮了,甚至连脸上都是油乎乎的,估计有两天没洗脸了。
这让李易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吕布时的场景,那时的吕布相当凄惨,被关羽开膛破肚,可谓危在旦夕,但那时李易看到吕布却是颇为紧张,哪怕之后吕布一直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但李易却从未有片刻轻视吕布。
因为那时的吕布在李易眼中是天下最锋利的利刃,利刃纵然折损,但断刃依旧可以杀人。
而现在,吕布还是吕布,可曾经的利刃已经生锈了,彻底失去了锋芒,已经很难再杀人了。
暗叹一声,李易来到吕布面前,自顾自的坐下,从边上找了一个还没打开的酒坛,去掉泥封,擦干净,喝了一口,咂咂嘴,感觉味道有点淡,然后又从吕布面前的小桌上抓了几颗豆子放嘴里嚼了嚼,感觉着酒浆与食物混合后特有的香味,这才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而李易满意了,吕布却是不爽了,他本以为李易见到他之后会心虚惭愧,再不济也要假惺惺的说几句对不起的话,可李易倒好,一点都不跟他见外,啥都不说,上来就喝他的,吃他的,这叫吕布如何能忍?
“砰!”
吕布把酒坛拍在了小桌子上面,骂道:“哪里来的恶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