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6章 失去控制

　　虚无空间中央。

　　两道身影一虚一实，如同不停卡顿的视频影像一般，正在次第闪现缓缓接近。

　　顾判心境通明，此时此刻已经忘记了其他一切，唯一的所思所想，便是将手中的这柄斧头斩落下去。

　　而就在他的面前，那道虚幻身影一直都没有闪避、没有后退，也没有抵挡，从头到尾都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除了抬头追寻着那道斧影寒光的斩落轨迹外，其他便没有了任何动作。

　　在双刃大斧锋刃所指的正前方，空空荡荡的虚无空间终于无法继续保持原样，犹如打破的镜面一样裂成千万颗碎片，在两道身影中间四散飞溅。

　　而在每一块碎片正中，都有一道犹如轻烟的虚幻身影，正有些出神地注视着一柄斧头缓缓落下，一点点拉近和自己的距离。

　　在碎片与碎片之间的间隔中，所显现出来的景象竟然不再是不存一物的虚无，而是不停生灭的混沌漩涡，将顾判体内不停爆发出来的各种力量，甚至是鲜血骨肉吞噬进去，消失不见。

　　就连那道虚幻身影，也被从体内撕扯出来大量轻烟，同样没入到一团团混沌漩涡之中，然后随着它们的寂灭消失无踪。

　　双刃大斧在不停生灭的混沌漩涡之中闪现穿行。

　　在漩涡与碎片开始和斧刃接触的刹那，顾判眼前猛地一黑，只觉得整个黑暗虚空都压到了自己身上，体内力量被狂暴至极地向外抽离，真灵神魂也仿佛受到了难以抵抗的拉扯，将要脱离肉身，步入轮回。

　　他原本就有些下沉的身躯一下子更加低矮佝偻数分，如金似玉的肌体迅速干瘪下去，就连头上披散下来的黑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发白，乃至于脱离身体，化作灰烬消散不见。

　　但是，他还是一点点将斧头斩落了下去。

　　终于，敛去了所有寒光，显露本色的双刃战斧突破了虚无碎片与混沌漩涡的阻隔，将要触碰到那张虚幻如烟的面孔之上。

　　然而就在双方即将真正碰撞于一处时，双刃大斧的斩落速度陡然间趋于停滞。

　　就连四散飞溅的空间碎片，以及不断生灭的混沌漩涡，全部都在这一刻陷入到了停滞状态。

　　唯有那道虚幻身影，在一片凝滞死寂中发出了第二声幽幽叹息。

　　自此之后，所有的一切陡然间失去了控制。

　　双刃大斧落下的速度陡然间加快了千倍万倍，从静止不动的画面闪电般印在了牠的面孔上，又深深没入到了牠的身体之内。

　　直到此时，一道应该是很早便喊出的断喝才艰难突破了被封镇的空间，瞬间响彻整个天地。

　　“接吾一击，混沌归元斧！”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整个虚无空间。

　　顾判猛地喷出一口熊熊燃烧着的鲜血，将身前的所有一切都浸染映照成猩红的颜色。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

　　所有的混沌漩涡齐齐入灭，化作无数犹如星沙，又有如水流的神秘物质，附着在了双刃大斧上面，也沾染在了顾判形容枯槁的身体表面。

　　这一刻。

　　顾判有些阵阵发黑的视线之中，似乎看到了一道头戴高冠、身着玄衣的身影，正在汹涌澎湃的混沌之海中急速前行，朝着仿佛处于时空尽头的那团光芒直冲而上。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那道身影在说着什么，也仿佛看到了在那道身影后面，密密麻麻现出了诸多混沌神魔的身影……

　　然后毫无征兆的，所有一切全部消失不见。

　　不见了汹涌澎湃的混沌之海，也不见了那道不退不避迎面直上的身影，眼前只余下一片刺目的银白，以及自己手中的斧头，正在从空空荡荡的黑暗虚无中重重斩落。

　　不对！

　　顾判一斧落下，心中却是忽然升起莫名诡异的感觉。

　　下一刻，他便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一斧头，竟然是朝着黑暗虚空中那轮安静悬浮的皎洁银月斩出，而眼前那片犹如实质的银色光芒，则是从那轮银色圆月内映照而出，并不是要与他为敌，而是要竭尽所能，在斧头落下前避开其锋芒所笼罩的大片范围。

　　顾判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不顾反噬直接将双刃大斧隐入虚空。

　　然后才缓缓站直身体，看向了已经施展大穿越术，在黑白交织光芒中闪电般穿行跳跃的太阴元君。

　　“看来自己发神经一般的突然袭击，而且是毫不留手，豁出去性命不要的拼命一斧，让太阴元君一下子忙乱到了极点啊。”

　　顾判忽然便笑了起来，然后抬手拭去唇边流淌下来的鲜血，但紧接着又有两行血迹从眼角流下，滑过面颊满满都是浓郁的腥甜味道。

　　他便不再去管，任由七窍中欢快向外涌出鲜血，滴滴答答落入黑暗虚空之中，旋即燃起猩红颜色的熊熊大火。

　　片刻后，太阴元君再次折返回来，头上发鬓稍显散乱，气息也有些不匀。

　　在她见到顾判的那一刻，马上就要出口的质询没有出口，却是在最后一刻换成了惊讶至极的疑问，“黑山君，你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判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道，“刚刚我向元君斩出一斧，距离我们最后的交谈大概过去了多长时间，这很重要，希望元君能够仔细回忆一下。”

　　太阴元君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说道，“不需要仔细回忆，因为就在吾刚刚说完黑山君在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一手好牌，出乎了吾的预料，希望黑山君能够多来几次这句话之后，你便当即抡起那柄斧头，朝着吾劈了过来。”

　　“竟然没有任何的延时吗？”

　　顾判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陷入到了长时间的沉默思索之中。

　　许久后，他才睁开双眼，目光重新落在太阴元君的身上，“元君也算是知晓不少关于混沌神魔的事情，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道虚幻身影，可以将人毫无征兆拉进一片完全虚无的空间之内，并且那里甚至可以多次出现绝对静止的情况……”

　　“绝对静止，就连时间的流动都被静止了吗？”

　　“吾也不知道是否时间也在静止，但给我的感觉便是如此。”

　　太阴元君听闻此言，面色一点点阴郁沉凝下来。

　　“黑山君所说的这些，吾从月神的记忆中寻找到了些许线索，但是，她也并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名字。”

　　停顿一下后，她却又忽然改变了自己的说法，“不，月神并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身份，而应该是因为恐惧，亦或是其他负面情绪的原因，将相关记忆隐藏得很深，吾吞噬吸收到的这一部分，还达不到这个深度。”

　　第2107章 出手相助

　　黑暗虚空深处。

　　那幅仿佛无穷无尽辽阔的墨色平面前。

　　一道虚幻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那里，继续注视着眼前一成不变的景象，仿佛从未离开过这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间，一道清冷似水的声音缓缓响起，传入到牠的耳中。

　　“前辈看上去似乎是受伤了？”

　　下一刻，白衣白裙的业罗初圣自黑暗中渐渐显现，来到了虚幻身影的近前。

　　牠没有回头，“吾去了见了你那位后辈弟子。”

　　“哦！？”

　　白衣罗叶微微一怔，有些惊讶地道，“能够将前辈击伤，本门那位业罗圣使竟然已经强到了连吾都要仰望的高度了吗？”

　　“还请前辈告知吾那位顾圣使还有没有些许尸骨残留，好让晚辈过去给他收拾安葬，也不枉当初在九幽洞天内的一番过往。”

　　“他还活着，虽然也受创严重，但距离真灵陨灭、肉身不存，还远远到不了那个地步。”

　　虚幻身影低低叹息一声，片刻后再开口时却带着隐隐的笑意，“之前你与吾提到过，那位业罗圣使手中持有一杆神兵，其形制为双刃战斧，玄妙莫测、神奥非常，纵然是你所负之轮回剑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业罗初圣微微皱眉，“前辈的意思是，去看了看那柄斧头？”

　　“你说的不错，但并不完全。”

　　“吾此次过去，的确是看了看那柄斧头，而且还不闪不避、不做防御，亲身体验了一下被它斩在身上的感觉。”

　　说到此处，虚幻身影再次发出一声幽幽叹息，“不得不说，你对于那柄斧头的评价还是有些低了，虽然那个小家伙本身的实力层次最多也只能算是马马虎虎，到不了顶尖水准，但是那柄斧头是真的厉害，吾不闪不避被斩上一下，也有些承受不住其中隐含的恐怖力量。”

　　“而且这种程度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大道规则，甚至接近了吾当初曾经面对过的乾坤大道。”

　　业罗初圣沉默不语，心中却已然泛起道道涟漪。

　　自从见到这位以后，这还是牠第一次在她面前，或许也是在其他人面前说出这么多的话。

　　由此可见顾圣使给牠带来了多么大的震撼。

　　虚幻身影的声音再次响起，也将她从出神思索中惊醒过来。

　　“在见识到了那柄神斧的威力后，吾原本想的是将它夺取过来，然后送给你使用，以轮回剑道御使这柄斧头斩出，这样应当可以让吾等的计划实施得更加顺利一些……”

　　“但是，在准备出手的那一刻才忽然发现，这柄斧头和那个小家伙之间的联系要比吾所认为的还要更加紧密，已经不是普通的真灵神魂相连的情况，而是更进一步，连吾都无法当即参透的一种神秘联系，即便是吾将它取走，不论距离多么遥远，只要他心中动念伸手一招，它便会当即返回到他的手中，这一点就算是当初的宇宙神主都很难做到。”

　　“当然，吾也不是没有办法将这柄斧头完全封镇，让那种神秘莫测的联系断掉，但如此一来，却又失去了吾等想要在时机成熟时使用这柄斧头的先决条件……”

　　说到此处，虚幻身影话锋一转，“你也受了很重的伤势，若不抓紧处置的话，或许命不久矣。”

　　“前辈眼中的时间长度与晚辈并不相同，所以能从前辈口中得到一句命不久矣的话，晚辈倒是忽然便放下心来，没有了刚开始时的积郁忧虑。”

　　牠缓缓转身，看了白衣白裙的纤细身影一眼，“冥渊神主的大幽冥术滋味不太好受，如果牠恢复到了全盛状态，再出手时便不是大幽冥术，而是比之大阴阳术、大轮回术杀伤力更强的混沌寂灭终结大神通……”

　　“如此一来，即便是你师从九幽，九幽又曾经得到过冥渊神主的几分传承，即便你之前又从吾这里获取到大轮回术的演法至理，也很难从混沌寂灭大神通的笼罩下逃得性命，更不要说一剑斩破冥渊神主神魔之躯，让牠入灭消亡。”

　　“若不是因为从前辈这里领悟到些许轮回之道融入剑意，晚辈这一次出手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和冥渊神主大人同归于寂，绝无可能还能脱身而出。”

　　“太虚和冥渊，虽然表面上没有太多联系，但牠们之间的关系却是非同寻常，五行或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再加上不愿对同为神主的牠们出手，所以才让你去做这件事情，后面你自己小心吧。”

　　“自从最终一战过后，混沌之海破碎，乾坤大道压迫，五行神主便已经失去了当初不可一世的锐气与气势，行事想得太多，顾虑也多……“

　　”只是牠却是忘记了，吾等一直在做的事情，就不能有太多的想法，所谓想得越多，顾虑越多，便越会被束缚捆绑，带着一身枷锁又怎么可能斩破横亘在吾等面前的那道屏障，臻至大自在大解脱的层次？”

　　业罗初圣微笑说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吾参悟轮回剑意的最好机缘，吾也很期待太虚神主前辈什么时候可以找上门来。”

　　“哦？”

　　“你有这样的想法，倒是稍稍让吾感到了些许惊讶。”

　　虚幻身影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起手臂，从指尖飞出一缕淡淡轻烟，朝着业罗初圣飘了过来。

　　“只是以你现在的情况，即便在生死之间再又突破，也不可能是太虚的对手，所以吾便出手帮你一把，让你尽快恢复到无病无灾的全盛状态。”

　　业罗初圣瞳孔微缩，却没有任何犹豫便将那缕轻烟纳入掌心，转眼消失不见。

　　虚幻身影看着她将那缕轻烟吸收，慢慢转回身体，再次面对着这面黑色屏障，“那个小家伙，你也可以去稍稍关照一二。”

　　“前辈的意思是？”

　　“吾在去见他之时，于一旁目睹了他与其余三位外来者联手斩杀混沌神魔，而就在他持斧将神魔之躯一劈两断，让那位混沌神魔入灭后，他似乎通过那柄斧头吸收到了连吾都难以堪破的力量，实力层次瞬间便有了些微的提升……”

　　“所以你后面若有机会，便可以帮助他，让他的实力层次有序可控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