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狱心中一禀。
惊讶于魏老头的消息灵通的同时,向前一挤,进了院子。
……
“轻,轻点,腰,腰要断了!”
王六赤裸着身子趴在床上,发出惨叫,呻吟。
擦着劣质腮红的妇人轻轻为他上药,嘴里也在叫唤着:“杀千刀的胡屠夫,怎的下如此狠手?”
“疼死老子了!”
王六疼的捶打床板,浑身哆嗦,满头冷汗。
“别嚎了,叫外人听见不好。”
妇人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窗外。
“你娘的!老子为了你的事被打成这样,你还怕被人听见?怎么的,老子见不得人吗?!”
王六顿时火大,反手一个巴掌抽在妇人脸上。
“哎呦!”
妇人被打的一个趔趄,回过神来,顿时开始撒泼大叫:“好你个王六,竟敢打老娘!不是你拱老娘门子的时候了,我,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这妇人很是泼辣,一顿张牙舞爪让王六也没了脾气,连声讨饶。
擦好了药,王六挣扎着坐起,脸都疼的扭曲:“王八蛋胡万,下手这么黑……”
“杨狱那小畜生,居然搭上了那个老刽子手,这下可是有些麻烦了……”
妇人拢了拢头发,有些担忧,也有些愤恨。
杨狱曾在魏河门下当学徒她也是知道的,可魏河门下的学徒不知多少,真个能被他收入门下的可没有几个。
三年打杂学徒,还要付高昂的学费,有这钱,还不如再加点去武馆学上几手拳脚呢。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伸手拿起酒碗灌了一口,王六憋屈又愤恨:“这么一个小畜生,居然害的老子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憋屈,但无奈。
都说他是个混不吝,可王六很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不然,他早就和那些“前辈”一样死在臭水沟里了。
一个死了老子,还没有依靠的半大小毛孩子,他自然随手拿捏,可胡万,他可真惹不起。
更别说那魏河魏老头了。
“这泼皮会放弃?”
贴着墙倾听的杨狱心中一动,就听到那妇人冷哼一声。
“哪有这么容易?”
那妇人披上衣服,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族长看上的是那点田亩?”
“难道不是?”
王六凑上前抱住妇人,心思又有些活跃起来。
“当然不是。”
妇人抿了抿嘴,道:“那点田亩也就咱们心动,族里要的,可是狱卒的名额。”
“狱卒?咱们这可都是父死子替,难不成你们准备……”
王六比划了一下脖子。
“那谁知道?”
妇人摇了摇头:“族里原本是想以操办后事的名义,逼一逼那老婆子,收回田亩房契,之后再将族里老人的名义收养那小畜生……”
“妙啊!法不下家,族里的事,别说胡万,就是魏河,三尺刘也管不着!到时候,嘿嘿……”
屋内两人一人一句说的兴起,门外的杨狱却是胸膛起伏,怒火大炙。
“好狠,好狠!”
杨狱气的脸色发白。
这是真要将他们一家吃干抹净了!
这伙人只怕早已将自己与婆婆的“后事”都安排好了!
“不说这些了。忍了好几天,可想死我了……”
“哎呀!你不痛了?”
“哪还记得痛?”
“死相!”
……
听着屋内的污言秽语,杨狱再也压不住心中火气,后退几步,一个发力,撞向紧闭的木门。
砰!
门被一下撞开。
就这屋内的烛火,杨狱一眼就看到了抱在一起乱啃的男女,眼神发狠。
一抹腰间,断刀一掀,就向着王六劈了过去。
“啊!你……”
王六被吓的浑身一颤,一下将那妇人推了过去,反身就要去拿床边竖着的刀。
噗嗤―
滚烫的鲜血喷了一脸,打湿了杨狱蒙在脸上的破布,也染红了他的双眼。
“死!!!”
第009章 酷吏
咔嚓!
雷蛇划过长空,阴雨落下。
一着皂角服的年轻捕快从院内走出,张开伞,为铁塔也似的中年人遮挡雨滴。
“王头,死者两人,男的叫王六,是街上的泼皮,女的叫王云花,是他的姘头。”
年轻捕快言简意赅的汇报着案情:“行凶者必是有着武功底子,女的被斜斩开了脖颈,男的,被自后一刀砍下了脑袋……
凶器,应是一柄短刀……”
王佛宝面目冷峻一言不发,快步走进院内,几个捕快小心翼翼的寻觅着线索,仵作正在验尸。
“王头,凶手很谨慎,加上这雨来的快,院内没有了什么痕迹……作案者应是个老手,手法利落,极度凶残。”
又有捕快上前汇报:“死者身上被翻动过,屋内也没了细软,或许是求财?”
“不。”
淡淡的扫过院内,王佛宝指了指院内唯一不曾被雨水冲走的脚印,道:“凶徒应是在此处发力撞开的木门,观其身形,应当稍显瘦弱,武功底子或许有,手段却不怎么高明。”
几个捕快也都看向院内的脚印。
“尸体的伤口,看似是短刀造成,可其形状,更似是衙门的制式腰刀,至于看着像是短刀,但也可能是……”
王佛宝住口不言,眼底却有涟漪泛起。
“寻人收尸,若没亲朋,就拿张席子裹着丢到西山。”
伸手取了下属的油纸伞,王佛宝也不多言,转身就离了此地,走入风雨之中。
“得,又得赔上一张席子钱。”
见王佛宝离得远了,几个捕快对视一眼,皆是有些肉疼。
来之前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这两人一个鳏、一个寡、租的他人院子,又被人搜刮了一干净,便是有亲朋,也不见得会给他们收尸。
那可都是钱……
……
挥刀!
挥刀!
挥刀!
暴食之鼎中,杨狱浑然忘我,一柄断刀挥舞的密不透风,全然沉浸在练刀中。
宣泄着杀人之后心中的惊惧与躁动。
叮―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鼎壁上的进度条再度变化,他才缓缓收刀。
再睁眼,看着熟悉的屋顶,杨狱有些发怔。
一夜宣泄,他心中已经平复了下去,但一时之间,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不是杀人之后的恐惧,而是一手推翻了自己前世二十年才建立的世界观所带来的惶恐。
自己可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啊……
“魏河,真只是个刽子手?还是说……”
和衣坐起,杨狱仍有些发怔。
回想起魏河对人命的轻描淡写,他仍是有些无可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