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老道人还是留了一道七劫真意……
而更让他动容的,是分明层级不变,两刃刀却多出了一条命数来……
“张真人,着实讲究……”
轻弹长刀,看其上波光流转,形若碎冰,杨狱心中不由的一叹。
虽只两面之缘,可那位老道对他着实没得说。
七劫剑虽未入手,可有着这一缕真意在,只要能将两刃刀锤锻到万锻级,至少能拥有七劫剑八成精粹。
这,着实算是大手笔了。
嗡―刀鸣铮铮,似龙吟,哄传整座铁匠铺,引得一众铁匠惊呼连连,更透过屋子,在长街上不住回荡。
“呼!”
见得水汽蒸腾,听得刀鸣若龙吟响彻,等候在街头的一众人,才在一面色微黑,身着县令官服的魁梧中年的带领下,向着铁匠铺而来。
弥天大雪已去十七八日,此时天气虽寒,地上却也没太多积雪,时至正午,寒意也没几分。
但一众人,包括县令‘言思道’在内的所有人,却觉得一股比隆冬更可怖的寒意在翻涌着。
“刀意?”
言思道心中泛起这个念头,他是有着武功在身的,只是,从未接触过如此可怖的刀意。
随着那刀鸣声动,他几乎以为自己死了。
“大,大人!”
听到脚步声的几个铁匠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行礼,胆小的几个更是差点跪下。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在这平水县,眼前这位可比皇帝老子的名头都要吓人。
“言思道,见过杨宗师。”
来人也没瞧几个铁匠,拱手施礼。
“平水县令?”
杨狱还刀入鞘,余光一扫,只见这魁梧中年人虽有局促,却没有什么畏惧,不由点点头。
“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平水县能够成为寥寥几个没有被乱军攻陷的城池,除却其距离白州过于近,乱军不想触怒方征豪之外。
也因为眼前这位县令,是少见的,有着才干的。
他首先开了城门,将县中的大族踢出去,任由他们搬迁逃命,又放权到乡镇,任由他们组建乡勇保护村落。
于城内,也勉强维持着府衙的威严,在这西北道全境几乎沦陷的时候,此举,并不容易。
“恳请宗师移步他处,饶我平水父老性命……”
言思道轻抖袖袍,就自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身后一众衙役、刀笔吏也随之跪倒,远处不知情况的行人吓了一跳,左右环顾,也趴在了地上。
“哦?”
杨狱挑眉。
朝廷的通缉令,止步道州,一来,是政令通传,很难至府县乡镇,二来,道州之下,也几无人可以威胁到他。
故而,平水县并无他的通缉令,甚至于,这些人对他的了解,应当还停留在一年,甚至几年前。
“您来平水,已有二十日上下。”
见他似无动怒,言思道不由松了口气。
心知自己从他处寻来的情报果然不全是真的,至少眼前这位,似乎不是那么难说话……
“不错。”
杨狱轻轻抬手,所有人就不由自主的起身。
他不会小看县令。
朝廷的吏治崩坏不是一天两天了,县令的才干未必就低,他可不会忘记曾几何时,自己险些就栽在刘文鹏手里。
“宗师侠肝义胆,这十多日里,您带来的人已经将方圆数百里的盗匪、乱军清扫干净……”
言思道先是小心翼翼的恭维了一句,复又苦着脸道:“可您终归是要离开的,而一旦触怒了燕匪,我平水县,只怕要被屠戮一空,如当年的汾泸府……”
“杨某不来,难道燕匪就会饶过你们?”
杨狱抽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
“这……”
言思道低下头,目光闪烁,还是回答:“若杨宗师离去,我会将关于您的情报整理好,主动奉于燕东君……”
此话一出,不要说杨狱,其身后的一众人都惊呆了。
“此城虽已凋零,可若破之,则十万父老尽成鱼肉,言某不得以前来恳求,宗师若怒,大可杀我……”
“你胆子很大。”
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县令,杨狱啧啧称奇:“就凭你这份胆量,不要说县令,便是府主、州主也都做得了。”
“言某一无师承,二无人脉,谈何府主、州主?”
言思道微叹,苦笑:“宗师何必取笑?”
“杨某从不说笑,至少,不与外人说笑。”
杨狱神色一正。
“嗯?”
言思道心思活跃起来,情报之中,眼前这位可是很得两朝元老,徐文纪的信任,几乎可算是关门弟子。
若是他肯赏识自己……
然而,下一句话,就差点惊走了他的三魂七魄。
“兖州,你觉得如何?”
“兖,兖州?”
言思道眼底闪过骇然,再无法从容了。
又,又是一个反贼?!
他的嘴唇发白,怒斥的话在喉咙一转,化作了委婉劝诫:“杨宗师武功绝顶,可那燕东君麾下大军十万,兖州固若金汤,您,您有多少人,敢说……”
话至一般,已被打断:“我有八百人,清理乱军,至于攻城,你觉得……”
“凭我这一弓一刀,成不成?”
第501章 冬雷炸响,重塑根基!
一人攻城……
铁匠铺内外一片死寂,一众衙役的眼神尽是错愕。
“你要一个人,去攻兖州城?!”
好半晌,言思道方才从巨大的错愕震惊中醒转过来,却兀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武林之中,历来有着宗师者,一骑当千,大宗师者,一人成军的说法。
可那仅仅是说法而已。
真正的强军统领,又何尝不是宗师、大宗师?
身披军势的军中宿将,对比同阶的江湖武人,几乎有着压倒性的巨大优势的!
杨狱不答,慢慢的整理着二十日里打造的诸般器物。
两刃刀的修复自然用不了二十日,玄铁箭的打造也用不着,之所以逗留如此之久,不止是为了等待于道人领兵前来。
同样,也是依着真言道人的建议,在打磨着符阵所用的器具。
“杨宗师,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言思道头皮发麻,连连劝解,想要他打消这个令人悚然的念头。
“燕东君麾下的乱军虽远不如龙渊边军精锐,可其身怀破军道果,于战场之上简直所向披靡,连王爷都被逼的退守西北城……”
他猜测,杨狱极可能是想要行斩首之策,然而,燕东君若是好杀,可也等不到现在了。
“所以,言大人不妨赌一赌。”
杨狱微笑。
“尔等,退下吧。”
言思道摆摆手,让一众冷汗涔涔的衙役退下,左右看了下,抬手道:“杨宗师,换处地方说话?”
“也好。”
杨狱没有拒绝,他正有些事情要交代,当即,将东西清点提起,点出银票递给铁匠铺的掌柜。
小小的茶摊上,言思道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据言某所知,杨宗师与徐老大人关系极好,怎么会想要……”
造反二字,他却着实说不出口。
“严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杨狱慢慢品茶。
小摊上的茶,自然算不得上品,但他也没喝过什么好茶,细细品尝,觉得也还成。
淡淡的苦意在舌尖绽放,别有一番风味。
“杨宗师,您是绝顶的人物,这些劝解,言某本没资格说,也不敢说,但今日,斗胆了!”
言思道深吸一口气,道:“近些年,大族弄权,世家争斗,吏治糜烂,可朝廷终归还未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你也好,燕东君也罢。
你们此时造反,一无大义,二也未必得民心,何苦来哉?难不成,真是天生的反骨?!”